“哦!”我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不過倒也不的擔心什麽。


    這小丫頭和我沒什麽大仇,一會兒回來我說幾句軟化,好好求求她,應該也就能化解一些矛盾。


    而且,她還說過,要我幫忙幹掉明燈王的,說明她也有誠意和我合作。


    既然有誠意,那麽她肯定也樂於幫我解蠱,去咒。


    故而,我不擔心。


    所以,我點頭之後,便對趙海鯤和賢紅葉說道:“那我去後屋看看王吼去,要是趙水荷回來的話,麻煩讓她去後屋務必找我一趟。”


    大家點了點頭,算是記住了。


    在我臨走前,趙海鯤又笑著“提醒”道:“不二,你是夫子廟裏的好後生,你配拿趙家的菜刀。好好看仔細了。這趙家的傳承,交給你了……”


    我明白,他是對我的鼓勵。


    他的話,也讓我心頭一熱。


    我回過頭,隻手緊緊握住這古樸的菜刀,深深的衝趙海鯤鞠了一躬。


    ……


    很快,我走進了王吼躺著的臥房。


    忙完老班長的葬禮之後,我也終於有機會仔細的探望一下我的這位老戰友,老朋友,老同鄉,老夥伴了。


    這間房子很小,而王吼的個子很大,因此,他躺在床上,顯得有些急促。


    因為這兩天趙海鯤總給他熏艾草的緣故,此時在王吼的屋子裏,始終飄散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艾香味。


    艾香中,王吼就平躺在那張土炕上,隻有一條褲衩****,以及一條毛巾被裹在胸口。他穴位上被艾草燒灼的痕跡曆曆在目。


    我知道,趙海鯤為了讓他醒過來,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無奈他並不懂這些暗規矩的法門,所以杯水車薪。


    也因此,王吼和三天前一樣,依舊在呼吸均勻的睡著,偶爾四肢抽動幾下,乍一看,真好像隻是一個睡熟了的人而已。


    可我知道,他已然身中所謂的“食咒”,那個在老齊路上碰見的“人妖”老十九說過,這個咒在趙家樓,隻有我師父趙海鵬能解。


    可是隨著我師父的死……我唯一的希望隻剩下淮南趙家的趙水荷了。


    其實,我對趙水荷的能力是持懷疑態度的。畢竟她太年輕,而且做事咋咋呼呼的,不像是能救人於水火主兒。


    可人不能貌相呀!而且我現在就剩下她這麽一根救命繩子了,想不信,也不成。


    故而,有什麽事情,也等到她來了在說吧。


    無奈中,我隻好癱坐在王吼的身側,背靠牆壁,懷揣菜刀,神情落寞。


    按說在這個場景之下,我應該和昏迷中的王吼說些什麽,可張了張嘴之後,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突然想起,以前我和王吼開飯店的時候,每當閉店,我和他都會開幾瓶啤酒,就著老醋花生聊天,起初我們喝的很多,但最後為了身體健康,啤酒的瓶數越來越少,最近幾個月還有喝茶的趨勢。


    那種日子,平淡而無奇。


    聊天的話題很雜,可不變的,是兩個人“胡撇亂砍”的吹牛和有關於女人的永恒話題。


    那些葷段子和大吹大擂,是男人們從不離口的調味劑,也是我們賴以生存下去的減壓閥。


    他這一下子給我安靜了下來,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嘴……居然也不會說了。


    哎,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物是人非,或者一個巴掌拍不響…….反正就是這麽個道理吧。


    想到此處時,我無奈苦笑一聲,伸手拍了拍王吼的腦袋道:“你他(和諧)媽倒是給爺醒過來呀!組織上還讓你保護賢紅葉呢,你自己撂挑子算怎麽個意思?!向你們連長請假了麽?”


    隨著我碰觸王吼的腦袋,這貨頭部左右擺動了幾下,微微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可就在王吼脖頸左右擺動的瞬間,我突然從他的後頸上感覺出了一絲異樣的波動。


    恍然間,我發現王吼的脖頸十分僵硬,而且就像……被人為墊高的一般。


    我立刻意識到,在他脖子下邊,除了枕頭之外,應該還有什麽別的東西。


    帶著這份突然的疑惑,我把手緩緩伸進王吼的後腦之下。


    然後,我在他的脖頸下摸到了一團東西……


    第六十九章 :


    就在王吼腦袋晃動的時候,我敏銳的察覺到這貨的脖子下墊著一個“東西”。


    那不是枕頭,它就藏在王吼的脖頸後邊。


    帶著好奇和警惕,我伸手,輕抬起王吼的腦袋,把那東西從他脖子下抽了出來。


    緊接著,我看著手裏的“家夥”,臉色瞬間凝固了。


    凝固的同時,我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更知道王吼身中的“食咒”恐怕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簡單。


    因此時此刻,我拿在手心裏的居然是……一個寫著王吼名字的“白麵娃娃”。


    有人,在王吼昏迷時,於他後腦放下了這個娃娃,寫著他名字的麵娃娃。


    此時的白麵娃娃已經被王吼的脖頸壓扁了,它身上的四肢扭曲,似笑似哭,麵目猙獰,它兩隻血紅色的眼睛依舊清晰,直愣愣的盯著我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陰森感。


    那白麵娃娃的肚皮上,用鬆墨寫著兩個豆大的漢字——“王吼”。


    我看著那麵娃娃的臉,不由的心中一陣驚恐,驚恐之後,又是憤怒和獰笑!


    又是麵娃娃麽?


    麵對這娃娃,他必然讓我在第一時間想起了那個一身黑衣,管手裏的白麵娃娃叫“兒子”的老太太。


    因為那個老太太的出現,我老班長的詐屍變成了一具幹屍,也因為這個老太太的出現,我被李兜牛和貓陣暗算,險些喪命。


    總之,在趙家樓裏,除了已然被我重點懷疑的斷天師以外,就是這個老太太最神出鬼沒,最琢磨不透。


    她為什麽要攪亂我老班長的葬禮?又為什麽手裏始終竄著個白麵娃娃?還管他叫兒子?


    最重要的,她幾次三番針對趙家,到底是什麽目的!


    就在我陷入沉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候,臥室的門被趙水荷推開了。


    她大大咧咧的走進來衝我喊道:“你女朋友對你不錯,可得珍惜......”


    水荷的話說到了一半,看見了我手裏的麵娃娃。


    她臉上輕盈的笑容......也突然僵直了。


    我和她對視了一眼,然後單刀直入道:“到底什麽是‘食咒’?”


    食咒這個概念,是我從“四眉人妖”老十九那裏首先聽說的。隻知道這種“咒”能讓人昏迷或者死亡,是非常厲害的一種“咒”,而且這種咒,卻不出自什麽道士或者蠱婆,是五髒廟的廚子擅長使用的“暗規矩”。


    可具體是個啥,我就不明白了。


    既然趙水荷曾經和我信誓旦旦的保證過她能治好王吼的“咒”,那她就應該知道,她就應該履行諾言。


    趙水荷看著我嚴肅的表情,不由的也被我所感染,她輕輕關好小屋的門,靠在門框上,拿出她的硬幣,一邊翻滾,一邊想了間隙,才對我說道:


    “食咒是個統稱,我們所熟知的與食物有關的‘蠱’‘毒’‘藥’‘補’甚至‘計謀’,都可以看做一種咒。其實食咒是一種“火工語”,它專指用來謀財害命的‘食物’。”


    那樣的食物,不是給人吃的,而是用來某利,甚至殺人的工具。


    所以,他們是“咒”!


    起初的“食咒”起源很雜,但主要來源是“神農百草經”。


    傳說古時候炎帝神農氏日常百草,遇七十二毒,舍身冒死為華夏百姓辨別能用來治病續命的藥物和美食。


    神農氏駕崩之前,把自己一生之經驗編創為中國的第一本藥書“神農百草經”,為子孫後代留下了福祉。而演習百草之學的人,漸漸變成了我們所熟知的兩個職業——“中醫”和“廚子”。


    我納悶道:“也就是說,中餐廚子和中醫其實是一根藤上結出的兩個瓜?”


    趙水荷點頭,又告訴我說,古來中國就有句叫做“藥食同源”,意思很簡單,就是說許多食物可以用來當藥材使,許多藥材也可能用來吃。在中醫和廚子中,這個理論十分流行,到現在也經久不衰。


    我點頭,自然是知道這些的。


    隨後趙水荷才正式把所謂的食咒,及其曆史,告訴了我。


    她說,也因為藥食同源,在春秋戰國時期,廚子這個行業形成規模之後,有一批別有用心的“庖丁”根據自己的烹飪經驗,重新發現了食物的這種“特殊”用途。


    這些用途,自然是殺人和謀財。


    這些人膽子很大,而且當時依附權貴,也有些勢力。


    所以,他們在主人的支持下,於奴隸和戰俘身上做實驗,對食物的特殊用途進行了深層的“開發”,進而形成了可以用食物下毒,殺人,用計,甚至占卜的特殊本領。


    這些本領,統稱為食咒。


    “食咒”的出現,迅速受到了春秋時各國統治階級的歡迎。因為他們發現,掌握食咒的人做起事情來詭異無比而且效率極高,是他們勾心鬥角,演繹暗殺的好幫手。


    也因此,這些掌握食咒的廚子被人稱作“暗庖”,”庖“就是廚子的意思。


    說白了,他們就是從廚子中演變出來的暗殺人員。


    暗庖這個組織,是中國曆史上第一個由廚子組成的組織,甚至可以說,他們是五髒廟的前身。


    說至此,趙水荷重點強調了一句話:“因為年代久遠,所以‘暗庖’的組織結構,辦事原則,領導人物是誰,已經不可知了。我隻知道,‘暗庖’在形成之後,很快便分裂了,他們漸漸為各國的君主拉攏,形成了一個個的小山頭。”


    說至此,趙水荷長歎一口氣道:“那個時代結束之後,‘暗庖’也就成為了曆史,不過他們的食咒,卻被一代代統治階級有意識的保存了下來,而且用於其後很多有名的宮廷政變之中。”


    聽了趙水荷的話,我有些半信不信的問道:“你說的夠玄乎的呀,我怎麽沒聽我班長說過有這麽一個廚子組成的暗殺組織呢?”


    趙水荷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問我道:“你知道‘專諸’麽?”


    他的話,讓我的懷疑變成了凝重的想法。


    “專諸”我知道,這個人是古代五大刺客之一,為人凶悍,他最大的壯舉是在宴席之間,用一把藏在烤魚肚子裏的“魚腸劍”殺死了吳國的國王。其人膽量之大,做事之絕,令人膽寒。


    故而,我問趙水荷道:“我知道,拿‘魚腸劍’殺吳王的勇士,你別告我他是暗庖的人哈!這劇情太狗血了。”


    趙水荷依舊笑了笑,回答我道:“他當然不是,但是那段曆史你不感覺有問題麽?”


    我搖頭,我又不是曆史學家,自然不知道有什麽問題。


    意料之中的,趙水荷笑了笑,然後把她所了解的“真相”告訴了我。


    第七十章 :魚腸劍


    趙水荷見我不懂,便提醒我道:“專諸所殺的可是吳王僚,其人生性殘暴多疑。尤忌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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