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停止腳步的意思。


    很快,老班長的屍體走到了趙家大門的門口。


    他距離那眼閃異光的老太太以不足五米。


    隨後,那黑衣銀發的老太太笑嘻嘻的背過身子去,一邊叫著自己手裏的白麵娃娃“兒呀……”,一邊慢悠悠的離開了趙家的門口。


    老太太消失之後,我老班長鐵黑的屍身,也邁著僵硬的步伐走了出去。


    那巷子盡頭,響起了一陣陣“兒呀!兒呀!的叫喊聲。”


    我什麽都沒能阻止。


    在那稀疏的聲音中,我艱難的爬起身子,首先回頭問趙海鯤道:“這老太太是誰?”


    趙海鯤的回答很簡單,也很詭異,他告訴我說:“那老太太根本不是趙家樓的人!以前沒見過!”


    這次,換成我傻了。


    不是趙家樓的人?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她知道我老班長家“娶親”的事情。


    最最重要的是……為什麽我老班長的起屍會受她擺弄,跟著她走。


    “不二!”趙海鯤看著那空蕩蕩的大門,衝我懇求道:“可千萬得把你師父的屍體追回來呀!他要是傷了人……我們該怎麽辦呀!”


    趙海鯤的話,再次把我從驚異和懷疑中喚了回來。


    我是肯定不能讓老班長的屍體在暗夜中“溜達”的,他現在屍骨未寒,就被人這麽接二連三的折騰,我這個當徒弟的,必須得把它追回來。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我不能看著這些“怪人”如棋子般擺弄我老班長的屍體,也不能任由我老班長的屍身胡亂夜遊傷人。


    總之!我得把他老人家請回來。


    無奈中,我隻得再次爬起身子,先脫掉了身上染著汙血的上衣。然後吩咐賢紅葉道:“我去追班長!你去廁所把趙宏找來!拿上繩子……公雞血,糯米,驢蹄子!反正傳說中能治屍變的玩意都拿上!”


    隨著我的話音出口,賢紅葉立刻擔心的問道:“那你幹嘛?老田!你可別撐英雄!不能自己去!剛才你老班長的威力你也看見了,他已經……”


    煩悶中,我強硬打斷道:“明了!但那是我師父的遺骸!我不能坐視不管!”


    我的話,讓所有人沉默了,可能也因為我的執著吧……所有人不在說些什麽。


    我扭過頭,看著在場的人們。


    從一臉擔心的紅葉,到神情複雜的趙水荷,從滿眼期盼的趙海鯤到昏厥橫睡的桂玉秀。


    哎,說不好聽點的,一群老弱婦孺……誰都指望不上呀!還是得我一個人去的。


    略微感歎後,我對賢紅葉冷靜道:“找到老班長之後,咱們電話聯係。我不會茫然而動我……等你們來。”


    紅葉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在說出些什來,她點點頭,立刻轉身衝廁所去了。


    看著她極端效率的行動,我心中略微一笑,同樣行動了。


    迅速的,我先是收回了自己的軍刀,又隨手抄起了一爬折疊椅,就直奔趙家門外而去。


    此時,天空中最後的一絲晚霞也悄然逝去了。


    等待我的……會是什麽呢?


    第三十九章 :五指血


    一個人,晚上,追一具屍體……想想都感覺荒誕而逞強。


    不過我不一樣,我一個人逞“孤膽英雄”,並不是因為我不怕,而是因為我感覺我有責任,也有義務讓我的班長能夠入土為安,讓我的老班長擺脫陰謀和詭計。


    而且,我老班長詐屍的事實,也引發我思考了許多問題。


    隱隱間,我已然感覺到這些離奇事件的背後,有一隻幕後黑手在操縱著這一切。


    雖然我還不知道那隻手的主人是誰,但我知道,圍繞著我老班長的死,圍繞著這趙家的最後一絲血脈傳承,已經有太多人“聞風而動”了。


    可他們的目的是什麽,我現在卻莫名兩可。


    錯綜複雜的形式中,賢紅葉說,斷天師對我有敵意,還差點害死我,雷仁又說,他想看我老班長留下的祖傳菜刀。趙水荷說,我老班長死的時候要她笑著麵對……


    哎!我不知道該信誰的,因為就連我老班長自己活著的時候都和我說:“不二!你來吧!來了我給你解白食蠱,解了蠱,你順便幫我點忙……”


    幫什麽忙呀?!葬禮上他詐屍……讓我給他收屍麽?!太諷刺了吧!


    總之,在這陰雲密布的趙家樓裏,我感覺沒一個正常人!也因為這些不正常的人類,我快要被逼瘋了。


    當然,在這形形色色的人等中,數著我碰見的那個捏麵人的“老太太”最不正常。


    她居然用“一句話”便勾走了我老班長力大無窮的“屍身”。其手法之特別,目的之曖昧,讓我忍不住去想……她到底是哪一廟的厲害角色?


    不過……我沒多少時間去詳細思考這些亂糟糟的問題,因為就在我衝出趙家門樓,順著那老太太尖銳的笑聲一路追出去的時候,我碰了見了更加厲害的“角色”!


    我和一個怪人撞了個滿懷!


    說來也怪,自我從趙家追出去之後,並看不見我老班長的屍體,也看不見那一臉詭笑,抱著白麵娃娃的老太太,但我卻實實在在的能聽見那老太太異常尖銳而清晰的笑聲。


    似乎,那笑聲就在我麵前街巷的拐角處,隻要我轉過去,就能看見那老東西一樣。


    可真當我繞過拐角時,卻撲了一個空,而笑聲和那“兒子,兒子”的呼喚,也總是在一次從另一個方向的巷子口響起來。


    起初,我因為心神慌亂,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不正常。


    ……急切中,我提著護身的板凳,順著這笑聲,追過了趙家樓村的許多條石巷和過道。


    可追著追著……我感覺不正常了。


    那“勾”走我班長屍體的老太太我見過兩次,她的身體狀況算不上好,應該跑不快,而我正當壯年,跑的也應該比她快。


    可這跑來跑去,每次都是隻聞其聲,卻不見其人……是怎麽一個情況呢?


    因為我心中越發堆積的疑慮,我的步伐也漸漸慢了下來,也因為這份疑慮,我心頭剛剛壓抑的恐懼,又漸漸翻湧了上來。


    突然,我感覺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陷阱”,那老太太很可能隻是一個誘餌,我若跟著那“死笑聲”盲目跑下去,恐怕會進入別人早已設計好的圈套,甚至必死無疑。


    心神寧懼間,我一有此念,便忽然感覺應該計劃一下,至少先和我的“後援隊”,賢紅葉和趙宏兩位兄弟聯係一下,在進行下一步的打算也不遲。


    可就在我剛停下步伐,正拿出手機,準備和他們從長計議的時候,從我身後斜側的一條石板巷的拐角,猛的衝出了一個男人!


    夜色初降下,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一聲“不好”喊出,當時便和這迎麵而來的男人撞了個滿懷。


    因為行色過於匆忙,我們倆誰都沒有注意到對方,這碰的一下,也是實打實撞上的,痛苦,也是實打實的。


    “碰”的一聲過後,我和那男人同時捂住胸口,蹲了下去。


    頓時,現場淩亂至極。


    我被撞了個狗刨不說,手機還跌了出去,它抨在小巷的青磚牆壁上,又反彈下來,登時在我麵前解體了。


    看著那地上的碎片,我心裏猛然一急,緊接著回頭,強忍著疼痛看著這個不長眼的混蛋!


    吃了他的心思我都有了!


    此時,那男人被我撞倒之後,立刻癱躺到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他雙手捂著臉,還低著頭,我也看不見他的樣貌,隻感覺他也被撞的不輕。


    被人從側前猛然頂撞一下,那自然是說不出的難受,我胸腰間如壓著一塊沉甸甸的巨石般的觸覺,也是連都說不出話來。


    也因此,我沒有一上來就罵他什麽。


    好半天,我從這碰撞中緩和過了一口氣來後,才一邊打量著這個不長眼的男人,一邊嗬斥道:“你!他(和諧)媽瞎的麽?”


    麵對我的憤怒,那男人依舊低頭,捂著臉在哭,那哭聲時斷時續,比老太太的笑還慎人,聽的多了,直讓我耳朵根子發麻。


    這麽一個大男人,撞了一下而已……至於麽?


    我好奇驅使之下,不由的靜下心來,低頭看著這個捂著臉的家夥。


    初夜朦朧下,我看不太輕他的穿衣打扮,隻恍惚感覺他穿著件灰色的外衣。


    男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他捂著臉,不停地哭著。


    他捂住臉哭喊的樣子,立刻讓我感覺有些犯怵。


    之所以我感覺到恐懼,是因為我分明看見,在那男人捂著臉的手指之間,正滲透出大量的血跡。


    看著這五指滿血的男人,我先前心頭的憤怒被驚懼完全替代了。


    我撞的麽?不可能吧,我們撞的可是胸,他捂臉是怎麽個意思呢?為啥還流血……


    不過處於保險,我還是顫聲道:“你……你到底是誰?臉怎麽回事?”


    那男人依舊在捂著臉哭,不過他還是用帶著哭腔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回答我道:“我……我是……”


    說話間,這男人緩緩的抬起了腦袋,他捂著臉的血手也一點兒點的鬆開了……


    很快,我看見了他的臉。


    第四十章 :大花臉


    那人把手從臉上挪開的時候,我看的心中一緊。


    他……咋滿臉的血呢?!


    此時,在夜色中,那人的臉全部被鮮血染的通紅。他通紅著臉也就算了,在左側的額頭上還有一條直貫穿到眉彎的傷疤。


    傷像是被什麽東西撕咬出來的,而所有的鮮血,也都是從那駭人的傷口上流出來的。


    那傷口,在初夜中泛著詭異的血紅光,看得我心中不住打鼓。


    一個不好的預感,迅速充斥著我的神經……


    此時,這人顯然沒有從驚恐中緩解過來,他看見我的同時,似乎辨認出我是一個正常人。故而一看見我是個“活人”,就搶著抓住我的手道:“救命呀!救命呀!趙家老二‘詐屍’啦!咬,咬人啦……”


    這人額頭的傷口恐怖,他說出來的話,也更加駭人。


    最重要的是,他說的話,是我最不願意聽見的情況。


    趙家老二……不是我剛剛死去的師傅趙海鵬麽?


    詫異中,我立刻改變了態度,讓那人安靜下來的同時,又從腰間撤下了一塊戴孝的麻布腰帶,讓他先把傷口按住,詳細的和我說說來龍去脈。


    為了安慰他,我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告訴他道:“我是趙家的遠方親戚,您別怕,我就是出來找趙海鵬的。他現在在哪兒?”


    男人用麻布腰帶緊緊的按住自己的傷口,一邊擦拭額頭上的鮮血,一邊衝我比劃道:“在我家裏?!”


    “家裏?!”我愕然追問道:“我班長在你家裏?他跑進去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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