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鶴山園的蜻風,屬於和月禾一見麵就容易吵起來的那種人。


    “哎,我說你腦子是不是有病?”月禾皺鼻子道。


    “有病也是被你氣出來的。”蜻風罵罵咧咧道,“懶得和你說廢話,你就說小稚那私生子誰怎麽來的吧,難道......”


    月禾:“難道什麽?”


    蜻風:“小稚的私生子實際上是你的,然後是你使用了什麽卑鄙手段迫使他替你背黑鍋,從此走上了一條被人誤會不清不白的道路。”


    月禾嫌道:“你可滾吧,山下說書人都沒你那麽能編。”


    蜻風:“說書人乃滿嘴胡言,我是實事求是。”


    “....”月禾好一頓無語,而後想起正事,“問你個事,如果小稚遇到一個遭遇當年和他一樣事情的人你覺得他會怎麽做?”


    蜻風立即道:“這還用想?不明擺著替那個人報仇嘛......怎麽,他的私生子就是這麽來的?”


    “嗯。”月禾點點頭,旋即不滿道:“你為什麽就不能說出另外一個答案。”


    蜻風不以為然道:“這也是人家心中的一根刺,你攔著作甚,再說了充其量也就是土匪窩,你徒弟還不至於沒用到連他們都端不了。”


    壓根不把自己當外人,拿走桌麵上的酒壺就給自己滿上一杯聚到唇邊小酌一口,道:“還別說,你這酒越來越好喝了。”


    梨花燒,梨園特有醇酒,入喉清爽還有絲絲梨香存蕩唇齒之間。


    月禾沉默一會,沉重道:“不一樣,這回和陰重惡穢有關。”


    聞言,蜻風瞬間噴出一口酒水,臉色煞白忙道:“建議你用繩子把他捆在無泠,哪也不許去,別給他走,他這一走保不準就回不來了。”


    月禾雙手托腮鬱悶道:“我要是能捆我還至於那麽心堵嗎?”


    “也是,小稚若是想的話心思可多的很,把窗門都封了他還能挖個洞給你看。”蜻風若有所思道,轉眼看到他書桌上一本厚厚書籍,底下壓著幾張圖紙,“還沒打算放棄呢?”


    自從水魄燈碎了之後月禾總想方設法重修好它,幾近魔怔。


    月禾心沉道:“放棄不了。”


    蜻風:“都過去那麽久了。”


    月禾思頓一會,輕輕搖搖頭道:“是我親手把他關在水魄燈裏麵,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也知道一入燈後絕無回生機會,我也不懂為什麽就急於修好它,可如果水魄燈還還完整地存在我就能心存一絲僥幸,或許某天他會重新站在我跟前,但現在看著那堆淺藍色粉末我就好像看著他的骨灰一樣,消滅僅存無幾的期待。”


    話題驟然下轉,很是沉悶壓抑。


    蜻風正欲安慰月禾幾句就看到對方突然拿出一個精致小茶壺,手指熟練地穿過把內圈轉動它,凝神看了一會,尋思著怎麽那麽眼熟?忽然臉色暗沉:“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時候偷偷溜進我房間了?!”


    月禾:“那不叫偷偷,我分明是從大門進的。”


    蜻風喜好收藏各類小茶壺,房間裏就有很多材質不一樣、樣式有所差別的茶壺。


    “你還給我!”


    “不還,你搶得到我就還你,嘿嘿。”


    “你這個有辱仙門的小賊!”


    “嘿嘿,不還就不還,你那麽多個我拿一個又怎麽樣?”


    蜻風氣的臉色微紅,結果在爭奪之際茶壺不慎從月禾手中滑落。


    屋外即可聽見一聲清脆陶瓷砸碎之音,隨之月禾破門而出沒命地逃跑,活似飛狗,哪曾有半分門派門人的樣子。


    其後是拖著劍火氣衝天的蜻風。


    看到天空上禦劍飛行你追我趕的兩人,底下的無泠子弟見怪不怪,比較月禾門人經常惹蜻風門生氣,所以時常被對方捶。


    偶爾會感歎幾句:月禾門人皮真厚,挨了那麽多頓揍還是一往如既欠抽。


    林稚從凝穀那邊回來,思考很久,凝穀門人對藥物涉及頗深,居然還有她都不知道的藥材,可真稀奇。


    看來隻有等玄牧卿了。


    恰好路過月禾房間,林稚忽然想起之前在對方房間裏看到的那張水魄靈圖紙,思索了一會,移腳來到門前敲敲門。


    “師父,師父,師父你在嗎?”


    敲了半天都沒有人回應。


    林稚悄然推開他的房間,一般來說門人房間就算沒有鎖上也會有陣法加持,外人進不了,但早前月禾就給林稚通過了門禁,所以他什麽時候想進都可以。


    之前礙於禮儀關係都是事先敲門得到回應以後才敢。


    師父不在,我又有事急著找他,所以我懷疑他在裏麵睡覺,需要我走近他身旁大聲叫喚他才會醒。


    沒錯,是這樣的。


    林稚抱著這樣一欺騙自己的念頭偷偷混進裏麵,首先就看到了一地碎茶壺渣,頓時鬆了口氣,這玩意顯然是蜻風門人的,月禾現在肯定是被追殺中,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膽子稍微壯了幾分。


    躡手躡腳來到之前的地方,果然書本下還壓著一圖紙,之前沒有好好仔細瞧一瞧,便慢慢地拽出來認真研究。


    水魄燈原來長這般,第一次見的時候在危急時刻,都還沒看太清楚。


    猶如一朵蓮花,共有十八片花瓣,花蕊外處有條條玉絲交織形成的網。


    視線落在書本上,上麵放置了一書簽,頓了頓身,拿起翻開到所看到的地方。


    水魄靈乃天靈地寶,可囚禁萬邪之物。


    書中對它的描寫並不多,少的像是傳說中不存在的物體。


    最後幾個字赫然寫著一經損壞則無修複可能。


    看到這喬若槿內心咯噔一下,不對啊,那當初在藏書閣所看見的是什麽,很清楚記得上麵寫了關於修複水魄燈的相關材料。


    那本書現在還在他空間法器裏,轉而在裏麵搜尋。


    然而什麽也找不到。


    林稚臉色微白,極為駭然,怎麽可能?明明就放在裏麵的啊。


    還從來沒聽說過放在空間法器的東西還會不見。


    難道是我做的一個夢嗎?


    要是真的是做夢未免也太真了吧,真到可怕。


    轉眼看到放在書架上的一小罐子,記得那天在月禾房間時候罐子就放在書籍旁邊。


    眸子露出幾分疑惑之色,慢慢走到那,取下來轉來轉去看了看,旋即一打開,隻見裏麵有半罐子淡藍色粉末,正發著熒光,煞是漂亮。


    林稚倒出一點在手心上,冰涼感觸立即湧上心頭,仿佛在托著碎冰渣。


    定定看了許久,莫名愣神,很多事忽然變得通亮。


    低頭沉默許久最後才將粉末從新到回罐子裏頭。


    複原一切。


    心情很複雜,複雜到不知道該怎麽言明。


    心神失寧的林稚剛出門沒走幾步路就看到月禾一臉吃癟地一瘸一瘸回來,臉上還有些掛彩,很是狼狽。


    蜻風門人下手夠狠的。


    “嗯?小稚?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去凝穀那邊了嗎?”月禾一見林稚立即挺直腰板。


    而後突然想到對方怕不是過來於他商討魂俑之事的,頓時頗感心虛,莫名有壓力。


    說實話,現在還不太想碰見林稚,最怕他又提起魂俑調查一事。


    然人都到家門口了還能怎麽樣?擋住眼睛掩耳盜鈴裝作沒看見嗎?


    沒錯,是的,當作沒看見。


    “啊,不好意思啊,認錯人了。”月禾立馬轉身正想跑就被叫住。


    “師父!”


    月禾身形一滯,林稚已經來到他後麵了。


    緩緩僵硬臉容如臨大敵地回身,在看到林稚的那一刻瞬間變臉,擺出一副和顏悅色的神奇。


    “怎麽你沒找到凝穀嗎?”


    “找到了,她也沒聽過那兩昧藥草。”


    “會不會托你尋物的那個人存心耍你玩呢?”


    “不......”林稚原本很肯定地回答,猛然回想到那些事後聲音便弱下幾拍,“......應該不會吧。”


    “你瞧瞧,你自己都底氣不足的。”月禾戳破鄙夷道。


    “算了,先不談這事,我有別的事想問師父你?”


    月禾心中打嘀咕,不會是麵具人吧?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我想知道水魄燈的事情,它是不是損壞以後就沒有重修的可能。”


    月禾暗然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麵具人那糟心玩意就好商量,以為對方還在因為燈毀一事而內疚,道:“的確是沒有可能,不過現在燈都沒了,你也沒必要再把它放在心上。”


    林稚拽緊拳又鬆開,抬臉認真道:“有沒有燈孕育出燈靈的可能。”


    聞言月禾也是倏忽愣住,沒想到林稚竟然是提出這一問題,快速低下頭,眼瞼下垂一些,借此擋住眸子中閃現的悲痛,整頓整頓心情又抬起頭,當對方開玩笑不以為然道:“不太可能。”


    林稚確是特別認真,繼續追問道:“如果真有師父會拿他怎麽樣?”


    怎麽樣?會怎麽樣呢?


    月禾思考了一會,眸子閃過一抹狠色,旋即同樣字句清晰認真道:“即便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拚盡全力將他抓回來。”


    問問他到底有沒有看見過一個身著紅衣的人,是否還有一縷殘魂所在?


    林稚本打算問問,沒想到竟然看到一向溫和樂天的月禾少見地在他麵前顯露狠色,那種眼神是追不到誓不罷休的堅決,不禁身怔,隨後摸摸後腦勺,打糊糊轉移話題擠滿笑容道:“不過怎麽可能會有呢。”


    月禾彈了一下林稚腦門,柔聲道:“最近少看點稀奇古怪的書籍,等下你看多了整個人就魔怔了覺得地裏蘿卜都能幻化成型,到時候我可救不了你。”


    “好啦師父,我會少看精怪雜物啦。”林稚摸摸自己腦門,“師父再見,我得回去看看古藺了。”


    消失在月禾視線後走到一半逐漸慢下腳步最終停下,仰頭望向澄澈藍天,心底微然顫動。


    丠寧,你到底要做什麽?


    很多場麵重疊,太多熟悉感撲來,我身處水魄燈時候遇到的人是你,故意引我去那邊的人也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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