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跟古寒心同床而睡,心如刺芒在絞,忐忑不安。他的不安表現在臉上,寬大的體型,僅是占了床榻的邊沿。側著身,不知所措道:“嘿,俺的哥,要不然俺打個地鋪吧?”


    古寒心不言不語,縮在床榻之上,悍然入睡。


    刀胖子徹夜難眠,他輾轉反側數次,晃的床榻吱呀作響。忽然,胖子胯下一具硬邦邦的物體抵在古寒心的後背。


    頓時,古寒心火起,轉身一腳,將胖子踹於床下。


    胖子啊了一聲,當即恍悟,“哥,俺不是故意的。”


    “你他娘的饑不擇食,滾,現在就給我滾,別想打靈兒姑娘的主意。”古寒心怒道。


    小刀耷拉著臉,神色難堪的嘟囔道:“哎,誤會。俺不是那樣的人呐。若是離開這裏,俺沒有活路了。之前若不是一位俠士仗義相救,我得在打牢內度過餘生。哥,你誤會俺了。”說話間,小刀從胯下掏出一條竹筒。


    墨色的竹筒,看起來極為古樸。


    小刀取出竹筒,古寒心幡然醒悟,起身問道:“這是何物?”


    “這是俺的傳家寶。”小刀說起竹筒的時候,自信之色溢於言表,“俺在深巷裏麵度日如年,衣袍靴子都丟了,把這竹筒藏在了隱秘之處,這才躲過一劫。”


    “究竟是什麽寶貝?”


    “家傳的,俺爹爹不讓告訴任何人。”


    “該不會是違禁的藥品吧?”


    “怎麽可能?”


    “行了,時候不早了。上來睡。這次你給我安分點。”


    “算了,我還是打地鋪吧。”胖子哼哼唧唧的說道。


    次日天明!


    聖光城內,歌舞鑼鼓取締了往日的安靜,貴胄富賈取代了以往的清貧。城內街道,甲士林立,校騎整肅。


    城外旌旗飄揚、塵土飛揚。城門上,光明帝國的禦使正在端莊嚴肅的宣澤皇威。


    禮部尚書陸勝,在城門前迎客,照本宣科的安排各大王侯跟使臣。


    “漠北郡守李寂,敬獻金沙沉香木。賀鐵貝勒,南天一柱。祝明王功蓋千秋。”


    “中州郡守劉雲,敬獻翡翠壽聯一副。慶鐵貝勒,萬壽無疆。祝明王陛下福威四海。”


    “吐蕃郡守耶律弘基,敬獻美姬十名。祝鐵貝勒壽意綿長,祝光明帝國,九州祥和。”


    “烏孫郡守張達,敬獻西域玉絕,琉璃眼一隻。祝鐵貝勒壽誕吉祥,祝陛下光明永照。”


    “大宛國師夏澤,敬獻極荒獅王一頭。祝鐵貝勒福祿壽喜,祝明王威臨八方。”


    ……


    光明大陸,有身份地位的各方諸侯都派人前來賀喜。他們入城之後,各自的使團隊伍會相繼穿過鐵督府軍營,進入大明宮。


    鐵督府的軍營要塞,直麵一條寬敞的通道,那些前來參加壽宴的四方貴胄,需經過這條通道,方能進入鐵督軍的大營。


    街道被封鎖,閑雜人等自是無法靠近。對於古寒心而言,偌大的聖光城,任憑他來去如飛。


    今日的古寒心,一席麻布粗袍,他手中拿著一張舞獅仙童的麵具。他棲息在醉香樓頂,這個地方,是他精挑細選的。尤其是那天夜裏,他在這裏會了那位紅袍醉酒的美人,在這裏目睹了夜幕下軍營的烽火。他就知道,刺殺杜無純,沒有比這更加合適的地方了。


    首先,這裏距離軍營最近,也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因為兩邊都有高大的圍牆環固,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裏,因此防禦相對薄弱。


    目標人物經過這條通道的時候,就能下手。軍營距此隻有三裏左右路程,所以,刺殺的時機也要把握的極為精確。要趕在軍兵聞訊趕到之前,離開此地。


    若是晚上片刻,行動必定失敗。等目標進入大明宮,便如潛龍入海,猛虎歸林。再想刺殺,就不存可能了。


    古寒心觀望良久,不見杜無純,也不急躁。反而盤膝打坐,暗暗運轉易筋經的心法,調息用功。


    正得益於那位太華神僧的授法,古寒心在武道段位的修煉速度突飛猛進,他離開無影刀盟的時候,隻是一個武道刀者,所研所學也僅僅是刀法招式。如今,他是武道霸者,筋骨力量激增不少,刀法之上增加了八分悍勇,讓他的招式變得氣勢昭顯。


    易筋經,既是心法,其中精髓必是全乎於心。以靜逸動,以心神之冥想來喚醒五髒六腑十二官的潛能。


    激發潛能,讓內在具備力量,也就是道家常說的‘髒腑之內壯’。


    起初,古寒心並不覺得這門心法有什麽玄妙之處,他隻是按照神僧的提點,遵循之前的意念運轉的路線冥想。久而久之,他隱約感覺到,自己的髒腑經脈之中,似有內在的氣息熱流徐徐運轉。


    這種感覺,讓他的心脈氣血為之喜悅,讓他的根骨力量,更具爆發。


    這是內壯之氣,氣聚丹田。古寒心的修為,已經步入武道宗者的階段。假以時日,內氣充盈丹田,氣隨息動,內功小乘。


    時至晌午,聽聞陸尚書一聲呐喊,“西嶺督軍杜無純,前來賀壽。”


    古寒心揭身而起,矚目遠瞭。城門口駛入三輛馬車。三輛馬車,不盡相同。首尾皆是匹馬單車,唯中間的馬車略顯豪華,兩馬並駕齊驅,車蓋墨漆,車轅刻著虎威雕花,車轍包裹金鐵皮甲。


    為首的馬車車夫遞了拜帖,接受城門校尉的印章驗證。很快,通過放行。


    馬車駛入兩壁互夾的通道,中間的虎威華蓋,顯得愈發臃緩。


    就是此刻!古寒心從袍中出去寒刀,掠下高樓,以鬼魅之姿直奔杜無純的座駕。


    數丈高樓,古寒心的身影呼嘯而下。卻讓對麵軍營哨塔之上的軍官捕捉到了詭異。這位軍官,並非別人,正是鐵冰。


    “有刺客!”鐵冰暗呼一聲,縱下哨塔,提了長槍,隻身趕去支援。


    哢嚓!古寒心落在車頂,手起刀落,劈去了馬車的半邊頂蓋,身形魚貫而入。


    車內坐著一位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壯漢,壯漢措不及防,爆喝‘大膽’的同時,伸手從座下取出一把判官筆,勉力招架。


    古寒心霸刀蓄勢,刀芒自下而上傾斜掃出,鏗鏘一聲金鐵之鳴,壯漢雙臂震顫,判官筆拖手而飛。


    古寒心彎刀再進,直取壯漢項上人頭,突然,身後有寒芒襲擊。卻是馬車夫的長劍刺來。古寒心轉身格擋,錯過良機。


    僅是瞬間,為首的馬車上,陸續跳出三名校尉,連同中間的馬車車夫,同時對古寒心發起猛烈進攻,以此來化解壯漢的危險。


    砰的一聲!中間馬車的車篷被刀劍撕裂。那名絡腮胡子的壯漢翻身下車,急急退到最後那輛馬車旁邊,抱拳道:“大人,有刺客!”


    古寒心被四名馬夫夾攻,一時被困在當中。


    這些馬夫,都是身手敏捷的武道霸者,是西府都督的精銳侍衛。正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這些侍衛的招式透露著簡單粗暴的殺伐之意,讓人防不勝防。


    這就是軍中悍勇的殺招,軍伍中人跟江湖人士不同,軍中悍卒講究一招斃命,因此他們學的都是簡單直接的殺招。非常貼近於實戰。要是拿同等境界的江湖霸者跟軍中霸者對決,勝利的那個人肯定是軍中霸者。


    古寒心初次對決軍中精英,有點難以適從。他的招式,還未施展完全,就得被迫防禦。反而是那些侍衛,毫無防禦,隻是一味地攻擊他的要害。


    最讓古寒心絕望的是,逃出升天的壯漢,稱呼的那一聲‘大人’。顯然,正主還不是絡腮胡子。


    狡兔三窟!後麵的馬車裏麵坐著的才是杜無純!


    一想到此,古寒心感到隱隱的蛋痛。


    一手刀法,快若靈風,古寒心施展身法速度的優勢,以影影綽綽的刀芒震懾了四名侍衛,躍上半空,如飛鳥一般,毫無借力殺向馬車邊緣的壯漢。


    壯漢手無寸鐵,無暇招架。驚魂錯愕之際,馬車內傳出厲嗬:“放肆!”旋即,一柄斬馬刀破開車簾,橫貫而出。


    古寒心揚刀擋於胸前,跟立大勢猛的斬馬刀發生了金鐵交淬的碰撞。


    斬馬刀被格向別處,古寒心踉蹌後退數步,手腕發麻。


    馬車內的人,才是真正的硬角色。


    此時,軍營方向,鐵冰持槍趕到,“我是兵馬司鐵冰,隨我擒殺刺客。”


    經他這一喊,那些心存芥蒂的馬夫鬆懈防備,齊齊殺向古寒心。


    一擊不成,這次刺殺已然失敗!古寒心騰身躍起,如閃爍的精靈,在左右兩側壁壘的借力下,連連縱起,越向半空,斬息之際,就落在醉香樓的樓頂之上。


    “你們保護將軍,刺客交給我。”鐵冰長槍一擲,槍芒沒入牆壁半尺,與此同時,腳踏長槍,借力躍上高樓。


    鐵冰輕功,實屬一流。若是平日,古寒心想要擺脫,自然不在話下。現在,事情敗露,驚動林立的守衛,任憑他高來高走,也是甕中之鱉。


    這一點,從街麵上劍拔弩張、包圍醉香樓的數百兵甲,足見一斑。


    身後有強將鐵冰追逐,讓古寒心無所遁形。若是落地,必遭兵甲圍堵,跟自投羅網並無二致。思來想去,古寒心跳躍高樓,臨空一轉,破窗砸入醉香樓的廂房之內。


    醉香樓的花姑娘,今天難得休養生息。花街被封,一律不許接客,也不許小腳女人們出門。


    對鐵冰而言,刺客逃到這裏,無疑是自尋死路。


    僅是片刻,醉香樓就陷入重兵包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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