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單獨出來確實有幾分莽撞,但是她隻想到了不能被裘榮的人發現,卻沒想到這個時代不是那個和平現代,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走在路上,是很容易被盯上的。


    而且這個時代的人,還會武功。


    她咬著藥,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就聽到那個人猶如教育一般的對她說道:“你太莽撞了。”


    這聲音……有點耳熟。


    那人放開手,如顏重見光明。


    麵前站著的,赫然就是祈北王世子,那個程長煜。


    ——有病啊!


    如顏被惹怒,心裏卻也鬆了口氣,她瞪大眼睛盯著程長煜,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


    但這個樣子,世子爺卻依舊語重心長的開始教育:“千金小姐,涉世未深,無論你如何機敏,都不該一個人到這種地方來。今天你如若遇到的不是我,你又該如何是好?”


    ——幹卿何事!


    她握緊拳頭,卻發現自己依舊不能說話。


    更生氣了!


    程長煜:“我與你二哥也算有同門之誼,兩府又有姻親締結,我又比你年長一些,管教你也不算逾矩太多。你莫要不聽,嗯?要打我?”


    如顏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她真的很多年沒有動怒過了。


    其實隱隱約約,如顏覺得自己之前應該在哪裏見過程長煜,但是又想不起來究竟是怎麽回事,她想起自己的老毛病,總覺得不能深究。


    那日在府中見到這位世子前,她聽到的都是這位程世子行事有度,謹而有禮,且有禮到有些嚴苛的地步。


    她本以為這該是個舊時代的君子模範,卻沒想到一上來就對自己出言不遜。


    但是她也忍了。


    更何況上次他也算救了自己一次。


    但是今天這一出,她是如何都不能明白了。


    這人是當老師當上癮了?


    程長煜又極快的出手,輕點了兩下,如顏一時氣急,沒忍住咳嗽了兩聲。


    她冷冷出聲:“汝有疾?”


    程長煜點點頭:“有點老毛病,不足掛礙。”


    !!


    沒想到這人臉皮這麽厚,如顏不想理他,直直的往回走。


    程長煜背著手,不緊不慢的跟著。


    “裘榮的事情,你不要牽涉太多。”


    如顏腳步一頓,沒應聲。


    程世子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今天找了這麽多小乞丐,是想讓他們幫你盯著裘榮吧。確實聰明,但一旦這些乞丐被發現了,那麽你也很容易就被出賣了。”


    嗬,誰能猜到是她。


    “確實沒有人能猜到一個閨閣女兒能有如此膽氣,這些乞兒也不認識你,但百密一疏,這還是太險了。如果明天有人跟著這些乞丐來找你呢?”


    如顏停了下來,轉頭用那雙烏黑的眼瞳看著他。


    程長煜笑了笑:“你是打算明天再來收集消息的吧。”


    他猜得沒錯,如顏縮了縮手,今天她讓乞丐去盯著裘府,有什麽異常,明天依舊這個時候來見她,她會再給一筆錢。


    “那個烏頭,裘榮是假意陷害,現在的他必定閉門不出,你就算找再多的小乞丐,也等不到他的馬腳。”


    “你怎麽知道的?”如顏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程長煜實話實說,“白子檀,與我有私交。”


    如顏沒忍住皺眉,“你說裘榮假意陷害是什麽意思?”


    程長煜回答:“這件事必定不是針對你,朋友開的食療齋,如果是針對食療齋,現在他應該已經逼食療齋關門,而不是自己閉門不出。”


    這人,別的不說,確實聰明。


    她是因為跟裘榮不對付了許多年,所以才能猜到這事情是裘榮搞得鬼。


    而他與那白侍郎,不過短短兩天,就已經查到是裘榮動的手,且知曉了這背後更大的謀劃。


    雖然心裏別扭,但是如顏不得不承認這個人說的很有道理。


    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沉默了下來。


    快到食療齋的時候,程長煜停了下來,他言簡意賅:“到了,你小心。”


    看著這個人離開的背影,如顏輕輕地歎息,所以她之前真的見過他吧,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要是以前她會問,但是現在的她,不再好奇了,知道的越少,越輕鬆。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沒過多久,紫葉就回來了。她告訴如顏,刑部隻例行查問了一些事情,並沒有為難她。


    而且按照如顏所說,將所有的疑點都告訴了刑部。


    如顏歉意的拍了拍紫葉的肩膀,沉默了片刻,“紫葉,我……”


    “小姐不必介懷,一切都是屬下自願的。”


    紫葉不會說話,但她知道如顏對於讓自己頂替的事情是有愧疚的,即使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是沒有風險的。


    而且一開始如顏就把自己暴露在刑部的眼皮底下,就是為了讓刑部知道,食療齋真正的主人是她自己。


    這份勇敢與擔當,是紫葉選擇將餘生都奉獻給她的原因之一。


    如顏小姐,實在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這件事要水落石出估計要不短的時間,而如顏的三天禮佛時間已經到了,紫葉趁著夜晚把她送回了感恩寺。


    青空與綠釉兩個丫鬟早就等得心驚,奈何自己家姑娘從小就主意大,這種事情沒少幹,她們能做的也隻有遮掩罷了。


    等如顏回到家,離小年隻剩一天。


    小年當天私塾已放了假,伍老夫子也回了家。


    家家戶戶都在準備豬肉跟魚,在祭灶神。


    男子要祭酒,而女子是要暫時回避的。


    祭祀進行到一半,天上竟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這場冬雨來的突然,怕冷的如顏裹著厚厚的襖裙,滾邊的毛領襯得小臉多了幾分可愛。屋內燒著碳,如顏就歪坐在小廳內,手裏捧著本醫書。


    秋水苑庭院裏挖了一個小渠,繞著前庭半圈,底部鋪的是碎瓦,雨聲碰打上去,倒和屋頂上的聲響連成了一片,清脆好聽。


    廊上低聲細語,應該是有丫鬟回來了。


    如顏看的入神,並沒有聽見。


    綠釉麵帶遲疑的說完,等待青空給個回應。


    青空想了半晌,低聲說:“之前那檔子未成的婚事……姑娘本就厭煩,你今天這得來的消息,準確嗎?”


    綠釉:“太太身邊服侍的琴語姐姐說的,該不會有假。我估摸著是太太示意,也有試探姑娘的意思。”


    “唉”,青空看向小廳,“那你去說吧,免得姑娘沒個準備。”


    綠釉便拍了拍身上各處,抖落帶進來的雨珠,在小廳前站定,隔著簾子試探的喊了聲姑娘。


    如顏放下書,慢悠悠的說了聲:“進。”


    她看綠釉臉上沒有遮掩好的為難,“發生何事了倒叫你一副很難開口的樣子?”


    “我剛去了太太院裏,本想問問琴語姐姐一些針線上的事,琴語姐姐卻跟我透露說,說太太在張羅姑娘的婚事……”


    綠釉一邊說,一邊注意如顏的神色,聲音越發的低了。


    如顏神色淡淡,倒也看不出什麽來,她問:“母親看中了哪一家?”


    “吏部尚書家的二房家的公子,具體的沒說。”


    這還不具體嗎?


    吏部尚書姓高,是個已經年過半百的老大人,深得帝心。嫡長子高遠,時任翰林院大學士之位,是板上釘釘的內閣候選者。


    嫡二子高明鴻臚寺左寺丞,是個有名的大才子,這樣的人家,雖說家世底蘊比不得一些高門氏族,但也是權勢正盛,等閑一般的世家也是比不得的。


    而那高家二房中,與她年紀相仿的少爺,不是老二就是老三了,老二據說已經定親,估計母親看中的就是他家老三吧……


    這樣的人家,豈是小小的一個柳府三房可以高攀的起的。


    雖說她的幾個姐姐都是嫁的高門,但那都是走在懸崖邊上的富貴,一朝不慎,就會跌入崖底。


    而且到了今天,她也一直在懷疑,為什麽幾個皇子一定要跟柳府攀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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