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將金屬門的一個小門打開,推進一份快餐,又放了瓶礦泉水進去,說:“吃吧!限時十分鍾,我來收。”傅觀山走過去,隔著快餐的透明塑料蓋看到裏麵有半盒米飯,另外有三個菜,居然有肉有素。傅觀山打開盒蓋,立刻傳出菜香味,他這時才感到肚子咕咕叫,馬上大吃起來。


    吃喝完畢,果然又有人來把東西收走。傅觀山打了個嗝,按理說他每天吃的飯菜要比這講究得多,但卻從來沒吃這麽香過。收東西的人剛走,大黑狗就又從狗舍裏爬出來,明顯是裝的,而不是真的在睡覺。


    傅觀山心想這狗也不知道是人還是狗的思維,還真聰明。


    大黑狗又走到傅觀山麵前,呆呆看著他。現在傅觀山已經不再害怕,他蹲下身體,輕輕用手解開人頭腦後麵的紗布扣結,一層層將纏在狗頭上的紗布解開。最後全都解開了,這張臉顯露出來,是個國字臉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大概五十歲左右,鼻梁挺直,嘴唇緊閉,顯得很堅毅。傅觀山原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認為能被手術安在狗脖子上的人,長相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是個醜陋如鬼的人也不奇怪,但現在看到這男人不但不醜,反而還有些英俊時,倒意外得多。


    “你、你是……是誰啊?”傅觀山問。


    這男人張了張嘴:發出的全都是毫無意義的音調。傅觀山問了半天,最後放棄。這男人似乎不死心,在傅觀山麵前左晃晃、右晃晃,好像讓他再試試。


    傅觀山就問:“你的名字是?”


    “哦……噝、噝……嘻,嘻……呼呼……”這男人仍然發出跟剛才同樣的一串音調。傅觀山覺得,這並不是無意義的發音,兩次完全相同,說明有所代表,忽然他想到,這個“哦……噝”會不會是“我……是”呢?


    想到這裏,傅觀山又問道:“你是想說‘我是’嗎?”


    這男人慢慢點頭。傅觀山激動起來,讓它再說一次。這男人張開嘴:“哦……噝……嘻……咈……”這次發音有了變化,最後的“呼”變成“咈”,看來是更加準確了。傅觀山知道前兩個字是“我”和“是”,但後兩個還不知道,他再問兩遍,仍然相同。


    仔細觀察這個狗身人頭的怪物,傅觀山發現這人從脖子根部的喉嚨位置就被切斷,連接在黑狗脖頸,很明顯,他的聲帶也有很大缺失,如果這個部位完整,哪怕他的身體已經被換成狗或者什麽動物,隻要能控製肺部出氣,就可以讓空氣通過聲帶產生震動,出來的聲音仍然是人的。


    “我是,我是誰?你到底是誰?”傅觀山坐在地上問。


    大黑狗頭上的男人又流淚,用爪子在地上劃,好像在寫字。傅觀山立刻明白:“對啊,你可以寫字,寫姓名就行!”在大黑狗寫的時候,傅觀山又想,就算寫了又怎樣,自己又不認識這個人,還是白費。因為傅觀山回憶過,在他比較熟悉的人當中,這一兩年都沒有誰去世,但又想,不排除這個人頭狗身的手術是在數年前做的。


    第219章 交換


    轉眼間,大黑狗已經在地上先劃出三橫,然後又是向左的斜線,再向右。再左斜,再橫,再豎,最後又左右斜。寫得很亂,傅觀山完全猜不出什麽字,他用手指在地上寫了半天,忽然明白了:“是秦!”


    大黑狗的男人眼中流得淚更多,連連點著頭。傅觀山的心怦怦跳,看著大黑狗繼續寫,先劃兩豎,又連續劃了六個橫。這下傅觀山傻了眼,什麽字?他在地上寫了半天也沒明白,最後大黑狗低下頭,這男人伸出舌頭,在水泥地上用口水舔字。當最後舔出來“非”字時,傅觀山如同五雷轟頂。


    這男人操縱狗的身體,是很不靈活的,但自己的舌頭畢竟是身體一部分,所以能寫得很規整。傅觀山對“秦非”這個名字很熟悉,他知道是誰,雖然當年傅觀海對此事比較保密,但身為他的親哥哥,還是努力打聽出了一些消息。


    “原來你是秦非?”傅觀山問。


    男人的眼淚像斷線珠子,不停地流出來。


    傅觀山難以置信:“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啊?”聲音都發顫。


    男人又用舌頭在地上舔出“十八”兩個字。傅觀山傻了:“十八?那時候是2000年,當然是十八年,沒錯!”他輕輕摸著男人的臉,嘴唇都在顫抖:“那時候傅豐才二十幾歲,還在美國留學,這是傅觀海幹的好事?他、他怎麽會這樣做?我得去問問他!”站起來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是階下囚了,又想起傅觀海已經死去。


    “放我出去!”傅觀山大吼,“我是傅觀海的哥哥,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根本沒有人理他。


    傅觀山罵了老半天,已經很累了,隻好躺下,迷迷糊糊竟睡著了。


    半小時後,宮本純一郎和傅豐走進來,嚴文西跟在後麵。宮本純一郎問道:“那塊雙魚玉佩,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拿回來?”


    “已經派出人手去北京,”傅豐說,“每個天使脖子上都有天使之環,他們跑不掉的。”


    宮本純一郎問:“目前在什麽位置?”


    傅豐回答:“在北京順義高速公路的一個服務區。”


    “最好立刻解決,”宮本純一郎說,“這件事已經拖了太久,我已經要失去信心,對你的門生會也有所懷疑。每年投入數百萬美元,難道就培養出幾千名廢物?要是完全沒找到也就算了,可找到兩次居然都能再丟,現在連負責的天使也沒音信,讓我懷疑你的領導能力,傅總。”


    傅豐連忙說道:“宮本先生,我向你保證,就這兩天,就能把雙魚玉佩完好無損地交給你。”


    宮本純一郎說:“那樣最好。”


    兩人站在金屬門前,看著躺在地上睡覺的傅觀山,和上半身藏在狗舍裏的那條大黑狗。宮本純一郎問:“這個安在大黑狗身上的頭,是屬於什麽樣的一個人?”


    “父親的仇人,”傅豐笑著,“十幾年前就被我們抓到。”


    宮本純一郎連忙問:“你們在十多年前已經能夠移植人和動物的頭部?”


    傅豐笑著說:“當然不是,那時候隻是對他休眠,存放在低溫艙,去年才開始切下頭顱進行手術。別說,十七年的休眠,這個人的外表卻隻衰老大概三四歲的樣子。”


    “那豈不是可以人人都能延緩青春?”宮本純一郎問。


    傅豐說:“還不行,長年的休眠,大腦細胞已經壞死很多,連正常溝通都成問題,所以用這種辦法來延年益壽,並不可行。”宮本純一郎點了點頭。


    “這幾年我們多次試驗,卻隻有他能夠存活,也是真不容易。”傅豐說。


    宮本純一郎笑著:“會不會是他心中的仇恨化成動力,變成了強大的求生欲?”傅豐大笑起來,說也許是吧。


    這時,傅觀山被吵醒,看到金屬門外的兩個人,他立刻衝過來,用力拍著金屬門的玻璃,對傅豐大罵,但什麽也聽不見。宮本純一郎問:“他可是你的親伯父,能下得去手嗎?”


    “有什麽不能的!”傅豐哼了聲,“以前就看他不順眼,凡是我要做的事,他從來就沒同意過!現在我爸不在,還怕他幹什麽!隻要綁架的事傅思琴不說出去,就行。”


    宮本純一郎看著他:“那個傅思琴是傅觀山的親女兒,讓他的女兒去引他出來綁架,也虧你想得出。以後如果她要告發,你怎麽辦?”


    傅豐笑著:“她絕對不會告發我的。”


    “為什麽這麽自信?”宮本純一郎問。


    傅豐說:“因為我把傅思琴的底摸得一清二楚。”說完就笑起來。宮本看了看他,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這時嚴文西走進來,問:“傅總,什麽時候開始試驗?”


    傅豐看著宮本純一郎,宮本純一郎想了想:“你是科學家,我們都是商人,你說了算。”嚴文西笑笑,說隨時都可以。


    宮本純一郎點了點頭:“那就今晚開始吧。”


    當晚,手術室中燈火通明,傅觀山赤裸身體躺在手術台上,旁邊還有一張手術台,隻是上麵躺著一條大黃狗。這狗的姿勢很怪,非躺也非坐,而是趴在一個類似小型鞍馬的物體上,四條腿都自然下垂,頭自然向前趴,兩隻眼睛圓睜,偶爾眨眨眼,卻很老實。狗的頭部位置有個圓弧型的機器,基座上有金屬杆,分別連著六根機械手臂。兩張手術台的側麵都有兩部儀器,引出很多引線,儀器上有小型電子屏幕。


    躺在手術台上的傅觀山喘著粗氣,大叫著:“傅豐,你在哪裏?給我滾出來,我要說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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