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君周雨和憨驢兒三人筆直的站在屋內,邢凱坐在屋中,一盞茶擺在案幾之上,茶香漸漸的在屋中擴散開來,三人聞上一口頓覺腦海之中清明無比,精神也為之一振。


    小小的茶杯在邢凱的指尖上下騰挪,嫋嫋的霧氣在指縫間氤氳升騰,左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不知不覺看的入了神,心中仿佛有一絲感悟,但又說不清道不明。


    周雨也是一樣,心神沉浸在這小小的天地之間不能自拔。倒是憨驢兒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左看右看,不為所動。


    “自古以來修者無數,所修功法也是各不相同。”邢凱打破了屋中的寂靜,將左君二人的心神拉了回來。


    “所謂修者,皆是與天相爭,搏得個世間長存,行的便是逆天之道。仙路漫漫,幾人笑傲,幾人歿道!”


    淺啜香茗,邢凱輕歎道:“一路之上,英雄白骨,紅粉骷髏。世人皆畏仙人,又豈知,世上能有幾人稱仙?”


    “修者雖多,功法也是多不勝數,然而靈根,經脈,是一個修者的根基所在,以靈根為引,吸納天地靈氣,經脈為憑,運轉靈氣納入己身。若想修行,靈根與經脈二者缺一不可,二者品質愈佳,修者資質愈高,故而地幽宗收徒便是以靈根的品質而論,這一點,你們是知曉的。”說到這裏,邢凱的目光落在了左君的身上。


    左君被自己師尊看的心頭一跳,心中有些忐忑,心思一動,出言問道:“師尊,弟子之前有靈根,並無經脈,所以不能修行,但是現在,弟子連靈根都感知不到了,卻又為何能夠修行了?”


    邢凱說道:“這就是為師想要告訴你的事情了,君兒,記得之前你告訴過為師,你並不知曉你的生身父母是誰,是麽?”


    左君點了點頭:“恩,弟子的爺爺在臨終之際告訴我,弟子當年他是在楚國邊境撿到的,輾轉到了溪柳村,從此後,我祖孫二人便在溪柳村安家了。”


    “這就對了!”邢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對憨驢兒說道:“憨驢兒!為師下麵說的話你要記好了!這關係到你師弟今後的身家性命!”原本望著房梁神遊天外的憨驢兒,打了個激靈,點頭應是。


    “周師侄,你雖是明月山弟子,但這三年來與君兒熟識,又是同鄉,算得上一場交情。今日也不避諱你,但是今日之言,你記在心中就好,不可對人言,日後也希望你能為君兒遮掩一二!”周雨聞言,神情嚴肅點頭應下。


    左君聽到這話也是無奈,為何今日每個人說的話都與自己的身家性命有關?


    腹誹歸腹誹,自己師尊接下來的話,左君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準備好好聽聽,牢記心間。


    見到三人都是嚴肅的神情,邢凱緩緩開口:“上古有大能,行走於黃泉碧落,舉手投足之間,摘星拿月。一怒之下翻江倒海,天地為之變色!其壽,與天齊……”


    隨著邢凱緩緩道來,一副仿佛來自遠古的畫卷在左君麵前鋪開,巨人在南山之巔仰天長嘯!妖氣衝天的北地嘯聚天下群妖!西原的誦經聲響徹蒼穹!東海之上呦呦鬼哭終年不休!


    左君看上去聽得入神,但是腦子轉的飛快,無數個念頭飛快的閃過,可任他如何也想不出,這與自己能夠修行有什麽關係。


    “這些上古巨擘,雖說法力通天徹地,可歸根結底也是人修成的,就算是壽與天齊,也逃不過命中劫數,終有隕落的一天!但是他們的後人,卻能夠繼承部分,成為與生俱來的天驕!或是法力,或是神通,或是……血脈!”


    “繼承法力者,帶著修為降生;繼承神通者,生而帶有千鈞之力,或口吐三昧神火,或有移山倒海之能,如此種種不盡相同!”


    邢凱頓了頓,看了一眼左君繼續說道:“但若說最為神奇的,還是繼承了血脈之人!”


    “血脈之說不知始於何時,但是確實存在!繼承先祖血脈者,不僅麵容身形與先祖相似,據說就連性格也十分的類似!最重要的,血脈之修,不憑靈根,不靠經脈!他們修行,靠的是自己的血肉,自己的骨骼,甚至於……自己的魂魄!總之是從先祖哪裏繼承而來的一切!”


    “以血肉修行,與靈根無關,隻要心誌堅毅之輩,總能夠修的個長生!修成個通天徹地的巨擘!”


    “這天地尚且不全,萬事皆不能免俗,血脈之修受天所妒,據說想要超越先祖的修為,絕無可能!最多也就是比肩的地步!”


    “地幽宗處在蠻荒之地,為師對血脈之修知之甚少,生平也隻見過一個人是繼承了先祖血脈之人!他真的是個絕代天驕!隻可惜……唉!但就是那一麵,那人的模樣,為師一生不忘!”


    左君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出言問道:“師尊,您的意思是說,弟子現在能夠修行,是因為繼承了先祖遺澤?”


    邢凱看著左君說道:“繼承先祖之資者,有先天覺醒,也有後天遭遇變故覺醒的!方才為師檢查了你的身體,發現你的血肉和骨骼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為師也是看不透徹,你身具修為,為師也看不清楚,這想來應該是你先祖之力在起作用了!”


    左君算是經曆了大起大落,起先害怕邢凱看出端倪,現在誤打誤撞的在自己頭上安上了一位不知道在哪裏的先祖,雖說沒有大礙,但是今後的日子裏露出端倪,也是一樁麻煩事!


    不知道邢凱的一番話,憨驢兒聽進去了多少,反正周雨是被驚得不輕!想不到自己的君哥哥來曆竟然如此不凡!看向左君的眼神中也是冒著星光。


    沒有理會幾人的反應,邢凱繼續說道:“依為師看,你極陰極陽的靈根是真,先天無脈也是真。應是那幽魂山的兩個混賬誤打誤撞之下,讓你覺醒了先祖遺澤!而且,不是你繼承的不是修為天資,也不是神通術法,應該就是先祖血脈無疑!”


    “三年裏,靈藥的進補,雖然沒有讓你能夠修行,但是藥力都積攢在了你的血肉之中,一旦你覺醒了先祖血脈,沉澱在你身體中的藥力都被激發了出來,所謂厚積而薄發,故而你從昏迷中醒來,也就有了引氣修為!”


    聽完了邢凱的分析,左君心中大定,暗暗的流了一身汗,暗自慶幸:“師尊是一山首座都看不出端倪,那麽今後我在宗內也就可以安心些了!”


    說完了自己的猜想,邢凱淺啜一口香茶,對周雨和憨驢兒說道:“今日君兒的事情,你們也都知曉了,雖說是猜測,但也是八九不離十。你們一個是君兒的師兄,一個是他摯交好友,今日之事,出了此間萬萬不能對外人講明!”


    周雨和憨驢兒點頭應是。


    邢凱依舊不放心,對周雨叮囑道:“周師侄,血脈之修,比之極品靈根還要罕見,天資也不可比擬,你要知曉事情輕重,就算是天驕,修未大成之前,隨時都有隕落的可能!尤其是現在地幽宗情勢不比以往,暗流湧動!其他宗門若是得知君兒身份,必不會任他安穩的修行!時時刻刻都有人想要君兒的性命!”


    聽到邢凱話中冷厲,周雨小臉一白,連忙說道:“首座師伯還請放心,我視左師兄為兄長,必不會陷他於險地,出了藏兵樓,今日之事,就是家師,也不會提起半句!”


    邢凱聽到這話,滿意的點了點頭,今日留下周雨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若是不對這小妮子講明事情原委,讓她知道事情的嚴重,讓外人知道了左君今日之事,有心之人也能猜出一二!


    對於自己的大徒弟,邢凱是一點都不擔心的,憨驢兒為人憨直,門中人皆以他憨傻,平日裏來藏兵樓也多是言語欺辱,左君來了之後,憨驢兒也就隻與自己師弟說話,旁人是從來不理睬的。


    事情已經說完,邢凱看向左君,問道:“君兒,你現在修為如何?有沒有異樣?今日之事,又你有何打算?”


    左君看了看周雨,又瞅了一眼自己師兄,回道:“據引氣卷上描述,弟子現在應是引氣五轉之境!感覺……前所未有的好!”


    左君臉上露出一點狠厲,說道:“那趙天水與許華二人,殺我恩人,又覬覦我藏兵樓神器!此事定不能幹休!弟子要手刃仇人,方能消卻心頭之恨!”


    說起趙天水和許華二人,左君一字一句之間充滿了恨意,周雨看向左君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心疼。


    看到左君一臉猙獰的樣子,與自己之前認識的徒兒大不一樣,邢凱歎了口氣說道:“你這麽做為師不反對,但門中嚴禁弟子之間私下爭鬥,你要如何雪恥?”


    左君微微一笑道:“弟子在回來的路上就已有了計較,宗門大比,生死文書!”


    邢凱聽到左君這麽說,也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已決定,為師不便阻攔,你需要什麽告訴為師,或者你師兄,都會與你辦妥當!”


    左君拱手,恭敬地說道:“師尊,弟子想借一件兵器!”


    “你說!”


    “玉麟劍!”


    邢凱一愣:“就是那幽魂山的小子想要你偷得那件半四品的玉麟劍?”


    左君點頭道:“正是!”


    邢凱搖了搖頭失笑道:“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由你去!回頭讓你師兄給你尋來!還要些什麽?”


    左君眨了眨眼,說道:“弟子想要丹藥!趕在大比之前,突破到引氣六轉!”


    “現在?!”


    “現在!”左君神色堅定。


    “憨驢兒!”邢凱一聲大喝將憨驢兒喚回了神。“去丹峰!告訴藥老!讓他把本座的帳結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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