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裏一個溫暖的日子,木民穀下著細雨,因此大家決定在室內玩捉迷藏。小吸吸站在牆角,雙手捂住鼻子,數到十,然後轉過身來開始捉——先到平時大家躲著的地方去捉,接著到一些特別的地方去捉。


    小木民矮子精先躺在陽台桌子底下,想想覺得不放心,因為這地方不太安全。小吸吸準要掀起桌布,他就要給捉到了。於是他向周圍張望,看到了牆角那頂黑色高帽子。這倒是個好主意!小吸吸絕對不會想到往帽子底下看。小木民矮子精悄悄地溜到牆角那兒,把帽子扣到自己頭上往下拉。可帽子隻能拉到腰間,不過他隻要縮起身子,把尾巴也塞過去,他就完全看不見了。當他聽到其他人一個接一個被捉到的時候,他禁不住格格偷笑。赫木倫顯然又躲在沙發底下——他一向找不到更好的地方。現在他們全都跑來跑去找小木民矮子精。


    他怕大家找得發脾氣,從帽子裏出來,把頭伸到門裏說:“你們瞧瞧我!”


    小吸吸把他看了半天,很不客氣地說:“還是瞧瞧你自己吧!”


    “他是誰?”斯諾爾克小子低聲問,其他人隻是搖搖頭,繼續盯住小木民矮子精看。


    可憐的小家夥!他在魔法師的帽子裏已經變成一隻非常古怪的動物。他身上胖的地方變瘦,小的地方變大。而最奇怪的是,他自己一點兒也不明白出了什麽事。


    “我想我把你們大家都給嚇唬了,”他說著用兩條細長腿猶豫地走了一步。“你們不知道我剛才在哪裏!”


    “這件事我們一點兒不感興趣,”斯諾爾克小子說,“不過你實在醜得嚇死人。”


    “你說話真不客氣,”小木民矮子精難過地說。“我想你是捉迷藏捉昏了。現在咱們再玩什麽?”


    “恐怕你最好是先介紹一下自己,”斯諾爾克小妞冷冰冰地說。“我們可不知道你是誰!”


    小木民矮子精看著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心裏猛地一亮,這也許是個新玩意兒。於是他快活地笑著說:“我是加利福尼亞的國工!”


    “我是斯諾爾克小妞,”斯諾爾克小妞說,接著指往斯諾爾克小子:“這是我哥哥。”


    “我叫小吸吸,”小吸吸說。


    “我叫小嗅嗅,”小嗅嗅說。


    “唉喲,我的天!你們這些人多沒勁,”小木民矮子精說。“你們不能想出一句更有意思的話來說說嗎?現在讓咱們出去走走吧,我覺得天晴了。”他說著走下台階到花園去,後麵跟著又驚奇又懷疑的三個小朋友。


    “他是誰?”赫木倫問,他正坐在屋前數著向日葵的雄蕊。


    “我想他是加利福尼亞的國王,”斯諾爾克小妞說。


    “他打算在這兒住下嗎?”赫木倫問。


    “這要由小木民矮子精來決定,”小吸吸說。“我真奇怪,他上哪兒去了。”


    小木民矮子精哈哈大笑。“你們有時候實在滑稽,”他說。“咱們去找找小木民矮子精好不好?”“你認識他?”小嗅嗅問道。


    “當——然,”小木民矮子精說。“說實在的,還熟得很。”他確實喜歡這個新遊戲,而且覺得自己玩得很不錯。


    “你怎麽會認識他的?”斯諾爾克小妞問他。


    “我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小木民矮子精又哈哈大笑著說。“可你們知道嗎,他這個人討厭極了!簡直沒法跟他一起過!”


    “你怎麽敢這樣說小木民矮子精!”斯諾爾克小妞凶巴巴地說。“他是天底下最好的木民,我們把他當個寶。”


    這對小木民矮子精來說真是太捧場了。


    “真的嗎?”他說。“我本人以為他是個真正的災星。”


    斯諾爾克小妞聽了哭起來。


    “滾開!”斯諾爾克小妞對小木民矮子精說。“要不然把你打倒在地,騎在你頭上。”


    “好吧好吧,”小木民矮子精安慰她說。“這不過是做做遊戲罷了,對嗎?你們這樣愛我,我高興極了。”


    “可我們根本不愛你,”小吸吸尖聲大叫。“這個醜國王詆毀我們的小木民矮子精,趕走他。”


    他們一起向可憐的小木民矮子精撲過去。他太驚訝了,竟沒想到自衛,等到他開始發火,已經為時太晚。木民媽媽到外麵台階上來時,他已經躺在那裏劈劈啪啪地挨手掌和尾巴的拍打。


    “孩子們,你們在幹什麽?”木民媽媽大叫。“馬上住手,不許打架!”


    “他們在揍加利福尼亞的國王,”斯諾爾克小妞哼了一聲。“不過他該打。”


    小木民矮子精打人堆裏爬出來,精疲力竭,氣得要命。


    “媽媽,”他叫道,“是他們先動手的。三個打一個!這不公平!”


    “我完全同意,”木民媽媽嚴肅地說。“不過我想是你欺負了他們。你到底是誰呀,我的小動物?”


    “唉喲,請別再玩這個可怕的遊戲了,”小木民矮子精哀叫說。“它已經一點兒也不有趣了。我是小木民矮子精,你是我的媽媽。就是這麽回事!”


    “你可不是小木民矮子精,”斯諾爾克小妞看不起他地說。“他有漂亮的小耳朵,可你的耳朵活象壺把!”


    小木民矮子精一聽,完全鬧糊塗了,抓住自己的一雙卷曲大耳朵。“可我是小木民矮子精!”他毫無辦法地大叫。“你們不相信我的話嗎?”


    “小木民矮子精有一條漂亮的小尾巴,大一點太大,小一點太小,可你的尾巴活象掃煙囪人用的刷子,”斯諾爾克小子說。


    “噢,天呐,他說得一點不錯!”小木民矮子精用發抖的手掌摸了摸屁股後麵。


    “你的眼睛活象湯盤,”小吸吸說。“小木民矮子精的眼睛小小的,很和善!”


    “對,說得一點兒也不差,”小嗅嗅附和他說。


    “你是一個騙子!”赫木倫斷定。


    “難道沒有一個人相信這是我嗎?”小木民矮子精哀求說。“你仔細地看看我吧,媽媽。你一定能認出你親生兒子小木民的。”


    木民媽媽仔細地看。她把他那雙驚恐的眼睛看了半天,然後安詳地說:“對,你是我的小木民矮子精。”


    就在這時候他開始變樣了。他的耳朵、眼睛和尾巴開始縮小,他的鼻子和肚子開始長大,一直到他最後又回複到老樣子。


    “現在好了,我的小寶貝,”木民媽媽說。“瞧,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能把你認出來。”


    ☆☆☆


    1蟻獅,就是蟻蛉,是一種昆蟲,樣子很象蜻蜓。它的幼蟲在沙地裏造漏鬥形陷阱,潛伏阱底。一有螞蟻等誤落阱底時,它就吃掉它們。——


    ☆☆☆


    過了一會兒,小木民矮子精和斯諾爾克小子坐在一個秘密地方——在茉莉花叢底下,有一大片綠葉把他們遮住。


    “你準是做了什麽事情才使你變了樣的,”斯諾爾克小子說。


    小木民矮子精直搖頭。“我什麽事也沒做,”他說。“我也沒說任何不該說的話。”


    “也許你踏進一個仙人圈了,”斯諾爾克小子猜想說。


    “我想不起有這回事,”小木民矮子精說。“我一直坐在咱們當字紙簍用的黑帽子底下。”


    “在那個帽子裏?”斯諾爾克小子懷疑地問。


    小木民矮子精點點頭,他們一塊兒想了好一陣。接著他們同時叫起來:“那準是……!”他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來!”斯諾爾克小子說。


    ☆☆☆


    他們走到陽台上,小心翼翼地爬到帽子那裏。


    “它看來普普通通,沒什麽特別,”斯諾爾克小子說。“當然,除非你認為圓筒高帽有點特別。”


    “可咱們怎麽能證明是因為這頂帽子呢?”小木民矮子精問道。“我可不想再到它裏麵去了!”


    “咱們引個別人過去怎麽樣?”斯諾爾克小子建議說。


    “這樣做太下流了,”小木民矮子精說。“怎麽知道他還會不會複原呢?”


    “那就叫個敵人進去,怎麽樣?”斯諾爾克小子又提議。


    “這個……”小木民矮子精說。“你有敵人嗎?”


    “那大公豬,”斯諾爾克小子說。


    小木民矮子精搖搖頭。“他太大了。”


    “那麽蟻獅怎麽樣?”斯諾爾克小子提出。


    “這倒是個好主意,”小木民矮子精也讚成。“有一回他把我媽媽推到一個洞裏,往她眼睛上噴沙子。”


    於是他們去找蟻獅,順便帶去一個大瓦罐。找蟻獅洞要到沙地,他們上海灘去。不多一會兒工夫,斯諾爾克小子就找到一個大圓洞,趕緊對小木民矮子精做手勢。


    “他在這裏!”斯諾爾克小子悄悄說。“可咱們怎麽引他到瓦罐裏去呢?”


    “這看我的,”小木民矮子精悄悄地說。他拿著瓦罐,把它深深地埋在沙裏,罐口朝天。接著他大聲說:“這些蟻獅都是些沒有力氣的動物!”他對斯諾爾克小子做了個手勢,兩個人低頭朝洞裏看,等在那裏。沙雖然動了一下,卻沒東西出現。


    “一點力氣也沒有,”小木民矮子精再說一遍。“你知道嗎,它們要挖好幾個鍾頭才能鑽到沙裏去!”


    “對,不過……”斯諾爾克小子用猶豫的口氣說。


    “正象我告訴你的,”小木民矮子精做出亂搖他的耳朵的樣子。“要好幾個鍾頭!”


    就在這時候,沙洞裏露出一個嚇人的腦袋,瞪著眼睛。


    “你說我沒力氣?”蟻獅嘶嘶地說。“三秒鍾我就能鑽到沙裏去。”


    “你得實地表演一次,我們才能相信你真有這種驚人本領,”小木民矮子精引誘他說。


    “我要用沙噴你,”蟻獅惱火地回答說,“等我把你噴到我的洞裏,我就要把你吃掉!”


    “噢,別別別,”斯諾爾克小子求他說。“別這麽幹,你不如表演給我們看看,你三秒鍾就能鑽到土裏去。”


    “到這兒鑽吧,我們可以看得清楚些,”小木民矮子精指指埋著瓦罐的地點說。


    “你想我會讚這個神,給你們這些小鬼顯我的本領嗎?”蟻獅傲慢地說。不過他到底還是忍不住,想顯顯他有多麽強大,能鑽得多麽快,因此他看不起他們地哼了一聲,從洞裏爬出來,趕緊問:


    “好,叫我往哪裏鑽?”


    “那兒,”小木民矮子精指點說。


    蟻獅聳起肩膀,豎起鬃毛,樣子叫人害怕。


    “別擋住我!”他叫道。“現在我要鑽下去了,不過等我重新上來,我要把你們吃掉!-,二,三!”他說著象個旋轉著的螺旋槳一樣往沙裏鑽,一直鑽到埋在他下麵的瓦罐裏。當真隻有三秒鍾,甚至隻有兩秒半,他已經在下麵暴跳如雷了。


    “趕快蓋上蓋子,”小木民矮子精叫道。他們趕緊把沙撥開,把罐蓋旋緊。接著他們把瓦罐拿出來,一路滾著它回家。蟻獅在它裏麵又叫又罵,給沙弄得嗆起來。


    “瞧他多生氣,真可怕,”斯諾爾克小子說。“我真不敢想他出來以後會怎麽樣。”


    “他現在出不來,”小木民矮子精放心地說,“等到他出來,我想他不知變成什麽東西了。”


    他們回到家,小木民矮子精吹三聲長口哨,把大家叫來。(這三聲長口哨表示出了一件異乎尋常的事情。)


    大家從四麵八方跑來,圍著那個旋緊蓋子的瓦罐。


    “你們在裏麵放著什麽?”小吸吸問。


    “一隻蟻獅,”小木民矮子精神氣地說。“一隻凶狠的真正蟻獅,我們把他給逮住了!”


    “真了不起,朋友!”斯諾爾克小妞佩服地說。


    “我想現在得把它倒到帽子裏去了,”斯諾爾克小子說。


    “那他就會跟我一樣變成另一樣東西,”小木民矮子精說。


    “能不能請你們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赫木倫幹脆地問道。


    “我上回變樣,就因為我躲在這頂帽子裏,”小木民矮子精解釋說。“我們想出來了。現在我們要證實一下,看看蟻獅是不是也變成別的東西。”


    “可……可他一定要變成另一種東西,”小吸吸大叫。“就怕他變成比蟻獅更危險的東西,一分鍾就把咱們大夥兒給吃掉。”


    他們心驚膽戰地看著瓦罐,聽著裏麵悶著的西西沙沙聲。


    “噢!”斯諾爾克小妞說,臉嚇灰1了。


    小嗅嗅提議,變的時候大夥兒得躲在桌子底下,同時在帽子上壓一本大書。“做實驗總得冒險,”他說。“現在馬上把他倒到帽子裏去。”


    小吸吸馬上鑽到桌子底下,小木民矮子精、小嗅嗅和赫木倫把瓦罐倒過來舉在帽子上麵,斯諾爾克小子快手快腳地旋開罐蓋。蟻獅連沙一起落到帽子裏去了,說時遲那時快,斯諾爾克小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一厚本外文字典壓在帽子上。接著他們全都鑽到桌子底下等著。


    起先一點事情也役有。


    他們從桌布底下朝外偷看,越來越緊張。可還是沒有變化。


    “全完了,”小吸吸說。可就在這時候,大字典開始皺起來,小吸吸興奮得把赫木倫的大拇指當作自己的大拇指咬。


    現在字典越卷越厲害。書頁象些枯葉,外國字從它們上麵爬出來,落到地板上滿地爬。


    “我的天,”小木民矮子精說。


    可是還不止這樣。帽子邊上謅者樟饗濾矗幼滿出帽子,淌到地毯上,那些字隻好狼教用“蟻獅隻不過變了水,”小嗅嗅失望地說。


    “我想變水的是沙,”斯諾爾克小子悄悄說。“蟻獅一準馬上就爬出來。”


    他們又等了很久,都忍不住了。斯蒂爾克小妞把臉藏在小木民矮子精的膝蓋上不敢看,小吸吸嚇得直抽抽嗒嗒地哭。忽然之間,帽子邊上出現了一隻全世界最小的刺蝟。它吸吸空氣,眨眨眼睛,渾身亂糟糟、濕淋淋的。


    有兩秒鍾工夫一片死靜。接著小嗅嗅開始哈哈大笑,緊接著大家在桌子底下高興得又叫又打滾。隻有赫木倫沒跟大家一樣興高采烈。他看著朋友們隻覺得奇怪,說道:“咱們不是一直盼著蟻獅變成一樣什麽東西嗎?它變了,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麽大驚小怪。”


    這時候小刺蝟大模大樣地走著,有點難過地走到門口,走下台階。水已經不再流,現在陽台上象個水塘。整個天花板上都是外國字。


    ☆☆☆


    1斯諾爾克他們隻要一激動,臉就常常變灰。——作者。


    他們把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木民爸爸和木民媽媽,木民爸爸和木民媽媽覺得這事非同小可,決定把這頂帽子扔掉。因此他們把它滾到河邊,它落到了河水裏。


    “雲朵和魔法變化都沒有了,”看著帽子飄走,木民媽媽說。


    “雲朵可真有趣,”小木民矮子精十分掃興地說。“我不反對讓它們再變出來一次!”


    “我想你認為水滿出來很有趣,那些字也很有趣吧?”木民媽媽生氣地說。“瞧陽台!那些小字滿牆爬來爬去,我真不知道把它們怎麽辦好。它們到處都是,弄得整個屋子髒透了。”


    “不管怎麽說,雲朵還是有趣的,”小木民矮子精硬是說。


    那天晚上他睡不著,躺在那裏望著很亮的六月之夜。這夜裏充滿了細語聲、沙沙聲和腳步聲。空氣甜甜的,有一股花香。


    小嗅嗅還沒回來。在這種夜裏,他常常帶著口琴獨個兒去散步,可今天沒聽見他的口琴聲。他大概在一路上尋找什麽,很快就要在河邊搭上帳篷,不肯到室內來睡。小木民矮子精歎了口氣。他覺得憂愁,可不知道為什麽。


    正在這時候,花園裏傳來很輕的一聲口哨。小木民矮子精心裏卜通一跳,輕輕地豎起腳尖走到窗口朝外看。這聲口哨是說:“有秘密事!”小嗅嗅正等在繩梯底下。


    “你能保守秘密嗎?”等小木民矮子精爬下繩梯到了草地上,小嗅嗅悄悄地問道。


    小木民矮子精拚命點頭,小嗅嗅向他*過來,又悄悄地說:“那帽子又漂來了,要像到河那邊的沙灘上。”


    “怎麽樣?”小嗅嗅的眉毛表示這句問話。小木民矮子精的耳朵抖抖,表示回答:“好。”接下來他們象影子似地爬過下了霜的花園,直上河邊去。


    “你知道,咱們確實有責任把帽子弄上來;因為帽子裏裝的水都是紅的,”小嗅嗅說。“住在河下遊的人看見這樣可怕的水一定要作嘔。”


    “咱們原先該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小木民矮子精說。他覺得在深更半夜能這樣跟小嗅嗅一起走路非常神氣;小嗅嗅向來是獨個兒走夜路的。


    “它就在這兒什麽地方,”小嗅嗅說。“水裏有一道黑色的東西。你看見了嗎?”


    “看不清楚,”小木民矮子精一麵在朦朧的夜色中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一麵說。“我可不象你那樣有夜眼。”


    “我不知道怎麽把它弄上來,”小嗅嗅望著河上說。“你爸爸不買一條船,真是太笨了。”


    小木民矮子精很猶豫。他說:“我遊水不錯——水不太涼就好了。”涼就好了。”


    “你不敢遊的!”小嗅嗅說。


    “我當然敢,”小木民矮子精一下子感到勇氣百倍,反駁他說。“它在哪兒?”


    “在那邊,”小嗅嗅說。“你很快就能到那沙洲。不過小心,別把你的腳放到帽子裏去。你抓住帽頂。”


    小木民矮子精滑到夏天溫暖的水裏,用狗爬式往河裏遊去。水很急,他先是覺得有點害怕。接著他看見沙洲,上麵有一樣黑的東西,於是用他的尾巴當舵直上那兒,兩腳很快就踏在沙上。


    “你沒事吧?”小喚嗅從這邊岸上叫,小木民矮子精涉水走上沙洲時,回答了一聲。


    一股暗黑的河水打著轉從帽子裏流到河上——水是紅的。小木民矮子精用手沾了一點,小心地舔舔。


    “我的天,”他咕嚕說。“是木莓汁!太妙了!以後隻要把帽子裝進水,木莓汁咱們要多少就有多少。”接著他叫的“哇哇”聲傳到河這邊小嗅喚的耳朵裏。小嗅嗅心急地往回叫:“怎麽樣,拿到沒有?”


    “拿到了,”小木民矮子精叫道,用尾巴緊緊箍住那頂魔帽,重新下水。


    後麵拖著那麽重一頂帽子,逆水遊泳很不容易。等到小木民矮子精掙紮著回到這邊岸上,他累壞了。


    “帽子在這裏,”他自豪地喘著氣說。


    “很好!”小嗅嗅說。“可咱們這會兒拿它怎麽辦呢?”


    “這個,可不能放在我家,”小木民矮子精說。“也不能放在花園裏。有人會找到的。”


    最後他們決定放在山洞裏,也不能讓小吸吸知道這個秘密(這山洞雖然是他的),因為他是個小人物,守不了這麽大的秘密。


    “瞧,”小木民矮子精認真地說,“咱們做了事情不能告訴爸爸和媽媽,這還是頭一回。”


    小嗅嗅胳肢窩裏夾著帽子,動身沿著河邊往回走。可他們來到橋上時,他一下子停下了。


    “什麽事?”小木民矮子精嚇了一跳,悄悄地問他。


    “金絲雀!”小嗅嗅叫起來。“三隻黃色的小金絲雀待在橋上。它們夜裏出來,倒真怪。”


    “我不是金絲雀,”待在最近的一隻鳥嘰嘰地叫著說。“我是一隻蟑螂。”


    “我們三條都是可敬的魚!”他的朋友嘰嘰地說。


    小嗅嗅搔搔他的腦袋。


    “瞧這帽子有多大本領,”他說。“我斷定那三條魚準是在帽子裏遊泳,變成現在這模樣兒的。來吧!咱們直奔山洞去,把這頂帽子藏起來!”


    穿過樹林子的時候,小木民矮子精緊緊跟著小嗅嗅。小道兩旁充滿西西沙沙、啪嗒啪嗒的聲音,簡直叫人覺得害怕。有時候一些閃閃爍爍的小眼睛從樹後看著他們,不時有些東西從地上或者樹枝上對他們叫。


    “一個美麗的夜!”小木民矮子精聽見身後有一個聲音。


    “很美,”他勇敢地回答一聲。夜色中一個小影子鬼鬼祟祟地在他身邊溜過。


    海灘亮一些了。天上透著淡藍色的微光,遠處傳來鳥兒單調的叫聲。夜已經過去。小嗅嗅和小木民矮子精把魔帽帶到山洞,放在最黑暗的角落,讓帽沿朝下扣在地上,免得有人落到帽子裏麵去。


    “現在咱們已經盡到力了,”小嗅嗅說。“唉,隻要能把那五朵小雲弄回來就好啦!”


    “對,”小木民矮子精站在洞口眺望大海,回答說。“不過我在想,現在已經夠美麗,它們還能使它更加美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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