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ss=maintext>第二十三類 法術騙</b>


    法水照形唆謀反


    僧術中,有以法咒水。密咒某人心欲何事,後令人自取照之。各隨其心之所欲,自現其形。有米春元者,富過百萬,田連兩府,年逾五十,不思會試,惟安享豪華以為樂。妖僧聞其富,欲騙其厚利也。挾咒水之術,往叩其門,自言能望氣,每見此宅,紫氣上衝,有鸞鳳之彩,此百代王侯之兆。當有立翊運之功、分河山之帶礪者。米春元未信,僧曰:“吾傳有秘術,以符咒水。能知此生榮枯結果。人但齋戒三日,虔心來照,則今生是何成就。自現於水中。”米乃留此僧,令家下人各齋戒至第三日,注大缸水於庭。僧密語咒水,令諸人自照,米照見,戴了天冠,穿蟒袍,幼子照之亦同。長次二子隻紗帽圓帽而已。


    米正室照,亦妃冠鳳袍,兩長婦照,惟珠冠翟服,米大異之。


    僅秘於心,後與流寓枝鄉官宴會,談及時事,枝曰:“今並後匹敵,金注支庶,禍之萌孽,必始宮闈,異日不為文皇之喋血,或為沂王府之反召,此魯婺所深恤者。”米曰:“往者逆晌未萌而折,宸豪已發而摧,國家如天之福,風雨何搖於窗戶也?”


    枝曰:“不然,文靜以監豎倡唐,姚衍以胖僧興國。若輔之得人,成敗安可料也?”米曰:“縱中士有故,水國偏在海隅,必無憂亂離也。”枝曰:“亦難保。讖雲某地出天子,江南作戰場,正可慮也。”米曰:“使宸豪複興於今,成敗當何如?”


    枝曰:“今承平弛兵,更甚於昔。向令宸豪,不久淹南康,某都不詐應反戈,安至以銅鍾灰也。”米聞言心喜,又有一僧,能降神附童者,言往來禍福,如聲應響,米請降之。密禱以欲圖不軌事。神降曰:“金鍾興,玉氣旺,清福扶王帝業強。洪流掃蕩人安泰,裂土移宮鎮遠方。”米猶未決休咎,再求明報。


    ”降童喝曰:“此何事而敢絮叨也?”米不敢問,而未解神意,既而漁人於深淵得巨鍾,金色燁然,米以為瑞也。召枝某及二僧,決謀逆。欲俟五月某日,五更早,大小官俱出城送萬壽表,乃閉四門伏兵城外悉殲之。至四更,兵卒供執事者早起,見城內伏兵處燈火異常,急報軍官,調兵捕之。城中擾亂,又遣兵守城,見江中船無數,皆早炊飯城上兵,疑是助亂者。大呼曰:“某人謀逆,被捕獲斬首矣。”外伏者,見內無號炮,城上有備。又聞呼喊聲,送表官皆不出城,知事必敗露,河邊數十號船,乘微明時,各各逃散。後官以亂者,作造謀劫庫問,捕獲數十餘人皆斬首。而首逆者,反以不知情為辭,隻擬流三千裏,而死於道。此傳內多隱語,未可明言也。


    按:米春元年老巨富,已無心向功名,更何心圖王侯?隻以咒水妖僧啟其端,降神妖僧決其誌。又以枝某失職怏怏,襄成大逆。二僧已就誅,而枝某幸脫於網,天何緩討凶人哉!猶幸聖朝清明,小醜旋殄,固太平之洪福,亦此地民風,素良善忠順,不當受此叛逆者之荼毒也。然信僧惑邪之禍,亦酷矣。後人其深鑒之,其深戒之。


    妖術托夢劫其家


    老狐晝伏岩洞,夜出尋食草木之實,有偶於草木中,吸得天地絪縕之精者,便有靈變,能幻化為美婦以迷誘人,采人之陽精,以益其靈通。法師捕得而烹之,和尚如求得狐心,焙而幹之,薰以好香,於深山中構一草廬,以狐心奉祀於中,日誦諸般懺文、經卷超度之。夜則群妖眾怪,嗥者、呼者、悲者、泣者、叫者、嘯者,能為人言,或為蠻語者千怪萬狀,於草廬外哀吊,極其淒涼。要極大膽之人,方敢中處,吊過七日,亦漸漸稀少。晝夜常誦經作法,備果食供奉,積至四十九日,然後焚了草廬,把狐心領回,香火祀之。如明日欲往見某人,先夜以錦囊盛狐心,置於心上夜必夢婦人領去,先見其人。次日往拜其人,已夢中相會,後有所於求,人必以為異,而多從之。


    此僧家騙化之一術。也有富家羊老,生二子,娶二媳矣。蓄積盈餘,極是慳吝,分文不肯施舍。忽夜夢兩高僧來化緣,次日果有兩僧到,容貌儼如夢中所會者,稱言你取財太急,人多怨氣,吾與你有夙緣,特來為你懺悔。羊老信之問:懺悔當如何?


    僧曰:“你合家當齋戒三日,再買果餅麵食,及三牲豬、羊肉,半葷半素,吾為你作法請將,誦經供佛,將生前罪過解釋,再祈後增福祿,便家門清吉,死後免墮矣。”羊老依言,齋戒買辦。至第三日又有兩僧到,又留相助誦經,至晚來一僧念咒燒符,降遣羊老自跳自喊,取利劍在手,指其妻子曰:“此鬼也。”


    悉手刃之。又追殺二媳,媳求僧解勸,僧指羊老喝曰:“坐。”


    羊老遂提劍咬牙,昏昏而坐,不醒人事。四僧入,輪奸二婦訖,以索縛之,搜其家財幣,捆作四擔,夤夜逃去。次日有人入其家者,見羊老披發伏劍,睜眼訁嚴語。急出呼眾入看,親眾群擁而入,羊老隻說要殺鬼,眾向前奪去其劍,呼其名曰:“你何故如此?”羊老漸漸複蘇。人又問之,才知應曰:“吾夢見鬼多,正在此殺鬼,得你們叫我醒也。”及入後室,妻與子皆被殺。羊老大哭曰:“此我記得殺三鬼在此,又趕殺二鬼婆,被僧攔開。”及入房二婦皆捆在床,乃呼鄰婦來解之,各稱被憎所奸,金銀財帛皆收拾去矣。一家痛恨無窮,一邊收殮三屍,一邊遣人四路趕僧,皆趕上兩日路,並不見蹤而還。


    按:羊老素慳吝,則為富不仁之事有矣,乃憎悚以怨氣,便信其說,而留以作福懺悔,則心先自疚故也。僧欲行術劫財,而先形於夢,此亦得狐心引夢之術而用之。彼夢謂高僧,而反為劫憎,不信晝所為,而信夜所夢,亦惑矣。不行善於平昔,而求懺悔於修齋、亦愚矣。今人多殘忍不仁,貪暴不義,而欲飯僧供佛,追修懺悔,何異羊老之覆轍哉!甚矣,惡不可為,而僧不可信也。鑒此當為之凜凜。


    摩臉賊拐帶幼童


    往年京城中有幼童出外,嚐被人拐帶去,尋之又無蹤,後累累有之。人多見一僧,摩幼童之臉,則幼童隨之而行,既而尋,已失之。故京城盛傳,謂之摩臉賊。特在京僧釋人多,未察其孰是也。忽宓富人止生一子,出外不返,四下跟尋甚急,各處出償帖曰,有收留得者,償銀二十兩。報信者,償銀一十兩。四處掛帖出償,終莫得下落。住宓家小屋人班八,以淘街為生。一日懶去淘街,往城外晦真庵閑遊,轉入後室四旁周覽,忽破水障中,一小士露頭來,班八認是宓家子,忙呼之曰:“家中四處尋你,何故在此?”宓子曰:“僧閉禁我在此,你快來救我。”班八看房門已鎖,恐一人難帶此子出,謂之曰:“你小心暫在此,吾報你令尊知,即來取你矣。”飛跑而歸,報宓老曰:“令郎受禁在晦真庵中,速去救之。”宓老即招五十餘人,前後到庵,班八引至庵後房中,打開門認出宓子,又搜出十數童輩。即令眾人捆住僧小山,並同庵三人都縛來,狀送到官。官先審問眾童曰:“汝等如何被引入庵?”眾童曰:“和尚以手摩我眼睛,便見兩邊,背後,都是猛虎、毒蛇,將來咬人、傷人,惟麵前一條路,清淨好行,我輩隻向前走,便到此庵,被和尚幽閉祝”又問曰:“和尚留汝等在庵幹何事?”


    眾童曰:“可恨這禿子,不拘日夜,將我等做苦春,極是疼痛。


    若不從,便將大杖撻打,眾人怕他,隻得從他所為。”又問曰:“先拐來的,後必長大,都放在何處去?”眾童曰:“有病者,有長大者,和尚說放他回去,未知後都回家否?”官再審憎小山曰:“你拐來眾童後病的、長的,都放那裏去?”僧不敢應。


    再問同庵三人都雲:“毒死埋訖。”官聞言大怒,將小山打四十,同庵者各打二十。曰:“此罪不容於死。”令鎖出衙門外,許失童之家群聚手毆,打得身無完膚,有割其陽,塞於僧口者,半日而死。人莫不恨其淫,而快其死。後將其庵焚之,拐帶之禍遂息。


    按:好男風者,禽犢之行,此僧必有春意之方,非拐諸幼童,無以快其欲。又習得妖法,摩其眼睛,則昏花見怪,故可誘致童男,其罪浮於天矣。積惡貫盈,眾戮其身,言之羞口舌,書之汙簡牘,人誰不切齒之。世有負男子之軀者,其可襲此僧之惡行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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