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陳友諒倒是一直好菜好飯的招待著宋青書,並不時帶他在信陽四處遊玩,對於要去武當之事卻隻字不提。


    宋青書本想等陳友諒處理好信陽的事就即刻啟程離開,誰想他一住下就再不提去武當之事,心裏那點子疑惑徒然擴散開來。


    等獨處時,宋青書靜下心來將這些日子所發生之事前後想了個透徹,心道,在靈蛇島時陳友諒明明已經離開了,但仍舊回來——搞不好我被圍攻的那出戲就是他給安排的,接下來又派了船隻回靈蛇島來找我,並將我繞到信陽這裏——可別說他也有斷袖之癖,說出來也沒人相信。


    記得原著裏他既是丐幫弟子,也會少林寺的武功——對啊!宋青書猛然大驚,他是成昆的徒弟,怎麽把這個給忘了!


    宋青書心下暗叫“不妙”。以前常把“劇情”二字刻在心裏,後發生了太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這“劇情”也早就忘到了腦後。


    成昆自己就不是什麽好貨,他教出的徒弟,難道就是好的?宋青書可不覺得陳友諒是什麽善男信女。從他一開始設計接近自己,就一定帶著某種目地。現在將自己騙到信陽,如果說不是為了《武穆遺書》和《九陰真經》,那他到底是要謀劃甚麽呢?


    摸了摸還在懷中安然踹著的兩張秘籍,宋青書站起身來回踱步,將從踏上靈蛇島那一刻開始所發生的事一一聯係起來,想到自己下藥卻被莫名迷昏,刀劍中的秘籍憑空飛來,趙敏那兩次意味不明的對話……以及,在遇見趙敏和周芷若之後,她二人毫無意義的爭執——那個時候趙敏似乎並沒將注意力放在她被偷走的倚天劍上……


    宋青書矍然大驚,一道模糊的光在心底一閃而過,仿佛有什麽東西欲要破繭而出,卻又找不到一個合理的頭緒。


    說不定,這是一個局。一個連張無忌也被設計在內的局。我和他都不知情,所以傻傻地掉入了別人一早布下圈套。


    隻是還有兩點尚不清楚。這《武穆遺書》和《九陰真經》到底是誰給我的?她怎麽舍得不自己留著,而塞給我?還有,陳友諒,在這其中又扮演的一個什麽角色?仍單單隻是為成昆效力而已嗎?


    不管那疑問背後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宋青書都覺得他不能繼續待在這裏。


    陳友諒明顯是在拖延他的時間。自上船後,先說陪同去武當,然後再提出從信陽繞道前行。陳友諒必是知道他留不住自己,所以要拉長距離好延誤他回武當山的時日。


    越想越覺事情就是這樣——那電視劇裏不都這麽演的麽。


    既然陳友諒是故意為之,宋青書心裏明白,若他堂而皇之的去請求離開,那人必定又再搬出一些華麗言辭來做推辭,到時加上丐幫其他弟子一攪合,啟程之日更是遙遙無期。倒不如等天黑了尋個好時機,自行離去算了。


    為了不引起陳友諒的懷疑,剩下的一小段時間裏,宋青書都如往常一般和他說笑,還刻意問了一句,“陳大哥,不知道你幫裏的事弄得咋樣了?”


    陳友諒替宋青書倒了杯茶,笑道,“雖不是什麽大事,倒也有些棘手。青書賢弟可是等得著急了?”


    宋青書順勢而下,點頭道,“急是有那麽一點的。你也知道,我跟太師父很久沒見了,想早點回去跟他老人家報個平安。”這個時候說不急,也太過怪異了。


    陳友諒讚同道,“合情合理。好,就請青書賢弟再多等兩日,等為兄將這些瑣事處理完善,咱們立刻啟程前往武當山。”


    宋青書當下同意。


    入夜,等到約莫二更之時,打量著院子裏的燈火已然全熄,宋青書換了身便裝縱身飛上屋頂,沿著簷角跳過幾處房屋,見正前方有所屋子還亮著燈火,宋青書趕緊低下/身將頭隱在屋簷後。


    透過剪影模糊的紙窗,宋青書能辨別出上麵倒映的兩個人影,其中一人便是陳友諒。


    那兩人靠得十分近,應該是在交談。宋青書很想知道陳友諒和那人是在商量何事,但基於練武之人聽力極佳——何況又是陳友諒這種小心謹慎之人,遂也不敢靠得太近,隻遠遠地趴在對麵屋頂上不敢動彈。


    等了少許,隻見對麵的門“嘎吱”一聲打開,陳友諒從裏麵走出來,身後跟著一陌生男人恭敬送出。


    陳友諒轉身道,“時辰不早了,你歇息吧!”


    那男人忙掬身點頭,隨即又問,“舵主,那個姓宋的小子怎麽辦?舵主可是真要同他一起上武當山?”


    陳友諒勾唇冷笑,狹長的眸子裏閃著毫無溫度的譏諷,“晾他兩天。等剿滅了武當山再放他回去,看他這內定的下一任武當派掌門,如何料理門中大事。”


    宋青書心髒驟地一跳,手指下意識緊攫成拳,力大到手背青筋直冒卻渾然不知。


    那男人低頭答了,等陳友諒離開後才進屋關門。少時屋內燈火熄滅,宋青書又等了半刻鍾,才飛身越過那屋頂朝府外疾奔而去。


    一路上,宋青書隻覺自己心跳如鼓,腦中所有念頭擰攪成一團,以至於想不起任何的人或事,隻有一道聲音在耳邊不住回宕,“陳友諒知道這事,那他和趙敏一定有牽扯。”


    宋青書雖知陳友諒這人心計甚重不可信任,卻萬萬沒想到他會和趙敏有所勾結。


    曆來中原人士和朝廷都有所不合。不管是明裏還是暗下,各派都能達成“驅除蒙古韃子”的統一認知。可如今,陳友諒卻背道而馳,和蒙古郡主趙敏“勾結”,這一遭若是傳了出去,不但丐幫以後在江湖上無立足之地,就連陳友諒本人也成為眾矢之的,為整個武林所不齒。


    宋青書此刻已顧不上猜想陳友諒這般行為背後的動機和陰謀,隻想快些趕回武當山提醒太師公等人早做防備。雖也曾懷疑這些不過是趙敏給的誤導訊息,但宋青書不敢拿整個武當來做這個賭注。若隻是虛驚一場倒也罷了,如若不然,就憑趙敏帶領她身邊的眾多高手圍上武當,也是極有可能重創武當派。


    出了信陽,宋青書買了匹快馬沿著官道疾奔而去。除了路上換馬、小憩的時間,等宋青書日夜兼程趕到武當山時,隻見一派祥和安寧,風平浪靜的瞧不出一絲異樣。


    宋青書一路而來提在嗓子眼處的心陡地一聲落下,長鬆了一口氣暗道,果然是戲弄我的嗎?這樣也好,也好……


    將馬栓在山下,宋青書徒步上山,剛到紫霄宮門外,一掃地的小童聽見腳步聲回頭,見是宋青書,臉色微微一變,既不自然地迎上前道,“小師叔,你回來了。”


    宋青書正沉浸在“回家”的喜悅和放鬆裏,也未曾注意那道童的語氣,笑道,“恩。怎麽樣,好久不見,想我了吧?”


    道童輕抿著唇角,猶豫半晌後低聲道,“小師叔,你怎麽挑了這個時候回來,要是……”


    “硯竹!”一記熟悉的喚聲打斷了道童的話,宋青書扭頭看去,正巧對上宋遠橋略顯沉靜的目光。


    “老爹。”宋青書笑嘻嘻地抬手打著招呼,卻見宋遠橋麵無表情點了點頭,朝他頷首,“你隨我來。”


    宋青書一愣,這才微覺詫異地看著宋遠橋轉身走進紫霄宮。


    就這樣嗎?沒有深情款款的父子相見場麵,也沒有感激涕零的師叔侄擁抱場麵……這,這也太過冷淡了點吧?


    宋青書剛要邁步,袖角被人輕輕拽動了一下。回頭一看,那道童壓低了嗓門提醒,“小師叔,你可要小心了。”說完,任憑宋青書一頭霧水地還欲再問,抓著大掃帚趕緊跑到一邊去了。


    宋青書即刻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宋遠橋對他從小就很嚴厲,所以這撲克臉換不換表情都一樣。但剛才那道童和他友情極好,居然也不敢多說一句,可見這兒一定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而且這事還和他有關。


    跟著宋遠橋從紫霄宮側門繞過偏殿入後院廂房,刻意避開張三豐所住雲房,進屋後將門結實掩上,沉聲喝道,“給我跪下!”


    宋青書倍感莫名地看著宋遠橋臉上難以遮掩的怒氣,懵然問道,“老爹,咋了?”


    宋遠橋眉頭緊蹙,語氣裏溢滿了失望與怒火,“你還敢問?為父讓你隨同無忌出去曆練,可你都做了什麽?在外胡作非為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還和蒙古韃子串通了來武當山謀害太師公,你這大逆不道的逆子!若非有人提前上山通風報信,為父還要一直被你蒙在鼓裏。”


    宋青書驚得脖子一軟,差點沒能支撐住將腦袋摔下地來。


    要不是這宋遠橋一臉的認真嚴肅,宋青書真要以為他是在和自己開頑笑。


    “不是吧!”宋青書扯著嘴皮子幹笑,試圖緩和氣氛,“老爹,你就這麽相信了別人的挑撥離間嗎?你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人你不清楚,卻去信那個‘通風報信’人的話,你是不是也太厚此薄彼了一點?”


    宋遠橋沉聲歎息,“若是別人為父自然不信,可來人是少林寺的得道高僧,由不得為父不信。”抬頭將宋青書仔細打量了一番,見他臉沾汙垢衣袍上滿是塵土,想來是急於趕著回來所致,心裏頓時五味俱全,竟不知他這一遭回來究竟是好是壞,便道,“你是個什麽性子,為父自然清楚。但也正因為你這不受約束的性格,才更容易受人蠱惑走上歪路。我且問你,你身上可有一枚玉佩?”


    玉佩?宋青書想了想。他從來就不是個喜歡撚花戴玉的人,倒是最近得了陳友諒的一枚玉沒扔,就一直留下來了……


    瞬間臉色一變,宋青書驚詫地看向宋遠橋,那句“你怎麽知道”已到嘴邊,又給吞了回去。


    好家夥,居然那麽早就把他給設計進去了。


    趙敏,陳友諒,可惜了你們這種智商和謀略,應該生在法西斯時代。


    從宋青書的神情,宋遠橋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一股濃鬱的惋惜和失望將最初的怒意取代,搖頭道,“為父對你向來嚴厲,就是怕你走上歪路,想不到……”長聲歎息,又道,“如今你身為下一任武當派掌門人,若是此事讓你太師父知道,不知有多失望。”


    宋青書啞口無言。


    宋遠橋說得字字在理,出發點也儼然是為了他好——他沒有理由不去解釋,讓親爹來誤會自己,留著外人陰謀得逞去看戲。


    便解釋道,“那玉是別人硬送的。再說我要是真跟蒙古人勾結了,這個時候回來不是自己找死嗎?換個角度,老爹,我為啥要勾結蒙古呢?就像你說的,我是下一任武當派的掌門,我既不需要去爭奪掌門之位,也從不做那些富貴榮華的夢,又何必去借蒙古人的勢?再說了,明明知道老爹和太師公都是以驅除韃子為己任,我難道就這麽不懂事,跟你們對著幹?好歹你們也是我的親人啊!爹,在我心裏,武當,太師父,您,還有幾位師叔,都是很重要的。”


    最後一句雖有那麽幾分窮搖了,但卻讓宋青書第一次說出了心裏話。


    聽兒子一席話至情在理,宋遠橋雖麵色依舊難看,眼中的沉冷卻微微散去了些。


    怎麽說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希望這麽重大的事是冤枉了他。宋遠橋在心裏暗自琢磨。如今既然他已回來,倒不如留他在山上觀察,倘若真是有異心,遲早也會露出馬腳,到時為保武當派聲譽,也隻好……


    接下來的話宋遠橋沒有繼續深想。但他很清楚在大義和至親前,自己選擇的是什麽。


    將那思緒放在心裏,宋遠橋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道,“此事為父會徹查清楚。目前你太師父尚且不知,隻有我和其他幾位師叔知道。你先在家住下,也莫要到處亂跑了,趁這時機在你太師公跟前好好盡下孝道才是正理。為父也不過是擔心你誤入歧途,多問你一句罷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宋青書忙作揖答應。恰好張三豐正在後院練劍,聽道童說宋青書回來,便讓人來喚他前去相見。宋遠橋道,“為父和你一道過去。”


    兩人剛出廂房,正好碰見殷梨亭和楊不悔出門,見宋青書回來,驚喜上前,“青書哥哥,你回來了!”


    宋青書尷尬地咳了一聲,道,“不悔,你以後還是喊我的名字吧!不然這個輩分亂起來,會嚇死人的。”


    楊不悔臉上一紅,嬌羞的問宋青書去何處。得知是要前去後院見張真人,拍手笑道,“好得很,我們也正要去見張真人。不如一起走吧!”


    於是,等四個人“浩浩蕩蕩”?去到後院時,隻見偌大的空地上除張三豐外,還有其他武當四俠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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