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禦鵬慌了問:“怎麽辦?”


    醫生:“這裏治不了,你快帶她去省城大醫院治療。”


    這麽嚴重,段禦鵬當場傻眼了。


    向四周望望,這醫療區裏全都是包著紗布的傷患。


    重傷號基本已轉移走了,這些輕的都在這裏走不了,為什麽?


    因為山路崎嶇,到處都是大石坑窪,震後一天的時間,都還沒有修好,道路不暢。


    再說此刻已經黑夜,哪有車呢?


    這時,醫生又囑咐了一句:“如果持續得不到治療,幾小時內肺部感染加重,她會出現呼吸阻塞,甚至於……缺氧休克。”


    啥意思?缺氧休克就是活活憋死。


    冷颼颼的風,段禦鵬卻冒了汗,抱起趙小萌急速向外走。


    黑夜中,四處打聽軍區的人在哪?


    ……


    病著的趙小萌很乖,乖的讓人害怕。


    她嬌弱的身軀在段禦鵬懷中一動不動,直到他將她放到一個沙發上。


    脫離了懷抱,她微微的睜開眼睛,段禦鵬趕緊安慰說:“別怕,我馬上找車帶你走,堅持一會兒,你肯定沒事!”


    高燒使趙小萌糊裏糊塗,也沒什麽力氣,就又閉上眼睛。


    之後聽到段禦鵬囑咐旁邊的一位軍人:“趙陽,幫我照看一下。”


    說完便是急匆匆的腳步聲。


    這是一間辦公室,一門之隔,隱約聽到裏麵有說話的聲音。


    時間很短,大約就是幾句話的功夫,就聽到段禦鵬憤怒中大吼了一句:“別說這些大道理,一個小時我也不等!快給我派車!是你的軍紀名聲重要,還是人命重要?萬一她有什麽事,我恨你一輩子!!!”


    .


    各位讀者應該能猜到了,屋裏的人就是段旅長,段禦鵬的父親。


    地震的前一天晚上,段禦鵬不光跟趙小萌通了電話,還跟父母通了電話,說起自己在荊丘出差……


    結果當天半夜就發生了地震,各部隊急速增援災區,消息傳到段旅長耳中,嚇了一跳。


    血緣親情,牽掛兒子。


    段旅長當即聯係軍區,要親自到災區來,接任務連夜奔赴荊丘。


    堂堂大旅長親自來了,老百姓或許不認識,但是這群士兵看到他的肩章都大吃一驚,各個立正敬禮!


    段旅長表麵嚴肅,實際心急如焚……


    他動用人力,派出警衛員四處打聽尋找,第一時間找到兒子,看到他安然無恙之後,父親長長鬆了口氣。


    然後恢複了如常的軍紀嚴肅,再不搭理兒子了,開始一心一意的抗震救災。


    此刻兒子找上門來,要公車私派,這是不符合規矩的。


    放眼望望,這荊丘多少傷患滯留,多少老百姓的眼睛看著,多少雙士兵的眼睛看著,看他堂堂大首長,公車私派,自己違抗軍紀。


    段旅長說一個小時後,就有一輛醫療車拉傷患,幫段禦鵬弄一個名額。


    可是段禦鵬一分一秒都不等,厲聲與父親爭吵,憤怒狂吼,眼珠子都紅了。


    從小到大,兒子從來沒有跟他這樣過……


    “爸,求你,求你!她高燒不退,她本來身體就弱,不能再等……爸,求求你……”


    唉……


    血緣親情這個東西力量太強,無法割舍!


    段旅長一生剛正不阿,軍紀重如天,但是此刻……他破例了。


    別罵他,因為他是人!


    這就是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就難免有私心。誰能真正一顆心硬如石頭呢?


    他56歲,軍職中都快退休了,卻要在最後幾年的軍旅中留下話柄和遺憾。


    但是不管怎麽樣,他最後點頭了。


    .


    那輛軍用吉普車開出去了,開車的是趙陽,父親早年的警衛員,現在也是一位30多歲的連長,他和段禦鵬認識。


    白天的路都不好走,晚上更是難行,車身一直在顛簸,顛的趙小萌眉頭緊皺。


    段哥哥把她抱在懷裏,每隔幾分鍾就試試她的額頭,熟悉的聲音一直安撫,輕聲細語:“小萌堅持一會兒,很快就到醫院了。”


    夜晚更冷,車裏冰涼,剛開車暖風還沒給上力。


    趙小萌高燒不退,凍得一直打哆嗦。


    段禦鵬脫下自己的羽絨服蓋在她身上,摟緊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血肉都包裹給她取暖。


    車行一個多小時,路越來越難走,趙小萌的情況也越來越糟。


    她的胸口非常疼,剛開始咬牙忍著,後來就忍不了了,呼吸也氣促。


    她縮在他懷中,蒼白的唇瓣明顯在喘息,仍是呼吸困難,越來越困難。


    段禦鵬一遍一遍的焦躁催促,“趙陽,你快點開,再快點!”


    前麵趙陽答應著,可道路太難走,全是石頭塊子、坑坑窪窪,必須得看清楚啊,晚上光線不好,偏巧今晚還是個陰天。


    “小萌,你堅持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了……喝點水,喝點水潤潤。”


    段哥哥擰開礦泉水,遞到她唇邊,趙小萌乖順的微微喝了一點點。


    碰巧這時,車身猛烈的一顛簸,她就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趙小萌本就呼吸不暢,再加這一陣咳嗽,胸口疼的簡直要裂開似的。


    痛不能當……


    段禦鵬一臂抱著她,一臂撫順著她的胸口。


    趙小萌捂著嘴一陣接一陣的猛烈咳嗽,再鬆開手時,掌心都是血。


    她自己愣住了,段禦鵬借著隱約光線一看,腦子“嗡”一聲,就覺著心裏一番翻個。


    那一瞬間,他本能的握住她的手,用自己汗濕的掌心幾下將血擦掉。


    他害怕了,語氣更慌了,“沒事小萌,馬上就到醫院了。肯定沒事!不要擔心……”


    趙小萌默默的垂下眼眸,靠在他的胸口,一言不發。


    她表情盡是哀傷,醫生的話她聽到了,這條路還有多遠?自己能到醫院嗎?還來得及嗎?


    她胸口越來越疼,呼吸越來越困難,怎麽用力深呼吸都覺得喘不上來氣,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段禦鵬看到她這樣子,心疼的發火,“誰讓你來的?就算我真被地震壓了、砸了,你來有什麽用?你自己都照顧不了你自己!”


    他心慌了,心亂了,說出這句話又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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