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應根根相對,謂眼根入正受,耳根三昧起等。


    利用六根入定、出定。有些人以眼觀空或觀光而入定,禪宗裏有個故事,傳說過去禪堂有一堂人全部入定,七天七夜坐著不動。後來有一個老修行問:“為什麽不叫他們出來?”怎麽出嘛!叫也叫不醒、又不能碰,碰也不動,結果在每個人耳邊一敲引磬就出定了。此聽以後來廟上非常注重引碧的緣故。這是必然的,由眼根入正受,耳根三昧出定。至於從科學層麵研究,為什麽入定必須在耳邊敲引磐而出定?什麽道理?那麽鬧鍾、電話鈴聲的效果如何呢?二者與引碧絕對不同,當然,這要有入定經驗的人才會曉得。大家平時留意,每個環節都是大問題。


    雲色性難思等者,即色等總持,是色陀羅尼自在佛等。


    這都是華嚴境界,到此佛說的都是心物一元極高深的道理。“色性、色法”是佛學名詞,四大(土水火風)屬於色法,物質世界的物質在佛學中屬於色塵。在唯識學中再深一層分析有所謂有表色、無表色。有表色是可以表示出來的,例如青黃赤白黑……等七彩的顏色。無表色是抽象的境界,譬如意識上的思想是無法表達的;又如電子、原子、核子,隻有專門學科學的在實驗室中才能理解,電子分解到最後還是空,超過可以表達的作用,幾乎到了無表色的境界,在物理學上稱為“能”,它無法用現象表示出來,可是它有這個作用。


    還有,意識中所生的色(物質世界),等於意識到了心物一元的狀態。譬如夢中的意識思想可以生起另外一個人物或世界。一般來說,佛法裏小乘、大乘等顯教,偏向於心的表達,亦即從心性方麵入門,然而事實上,到了最高處,不一定靠心法入門,藉著物理一樣可以到達。當然今天自然物理科學的研究,相對於佛法來講,還隻是在起步階段而已!說不定幾個世紀以後,人類也許會在物理方麵能直接達到形而上,這不是不可能,而是很有可能的。固然現在還不能斷定人類的智慧真能到這麽高的境界。


    所以,色性本身也難思議,這一點青年同學特別注意!一般佛書都說佛性不可思議,現在這裏告訴你,色性也不可思議,物質世界的東西與形而上道一樣神妙不可思議,你不要輕視它,當然,也不可偏重物質,二者是一體的兩麵。


    因此,“色等總持,是色陀羅尼自在佛”,色法,它本身就佛,特別注意!色法本身就是佛。很明顯地,如果不做科學講法,而以普遍性的講法麵向生活層麵、教育程度不相等的人說,色是陀羅尼自在佛,泥巴是地大,泥巴塑的佛像我們要拜,因為色的活動,它就是佛嘛!沒有錯!那樣解釋也對,但是很粗淺。進一步解釋呢?“色等總持”,“總持”是佛經翻譯的名詞,比如“南無阿彌陀佛”一句佛號,現在極為普遍,似乎是顯教法,實際上是密教。“阿彌陀”三個字就是總持法門,通常不翻其意,若翻譯則是無量壽、無量光的意思。


    為什麽不翻譯?因為無量壽、無量光隻能勉強表達“阿彌陀”三個聲音的一部分,無法表達全體。其實“阿彌陀”三個音就是總持一切的法門。“色等總持”,“總持”就是陀羅尼,陀羅尼就是總持,總綱的總綱,以現代觀念不叫總綱,叫中心的中心,它的本身就是佛。


    亦應雲分別眼性難思有眼陀羅尼自在佛等。


    因此我們身體本身每一個部分也有一個佛,譬如眼根的功能,眼神經、眼球等,其本身也是不可複思議。現在醫學、科學再發達,能醫治許多眼疾,但是卻治不好近視跟,眼睛本身有不可思議的業力。這一代人的眼睛業力重,近視眼特別多,慢慢地聾子也會多起來,因為電視、收音機發達,噪音危害愈嚴重。現在近視眼戴眼鏡,將來耳朵毛病可能要普遍地戴耳機,未來人類也許全身都要借助各種儀器!


    眼睛有不可思議的功能,你懂了這個道理以後,就知道父母所生的這對肉眼,經過修持可以發神通而具備五眼,即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


    又眼中雲性空寂滅,即眼之度門。


    有些人悟道就是靠眼睛一看東西而悟道,譬如密宗的修法,專門利用眼睛觀看佛像或觀一朵花,現在則可以利用現代化或科學化的設備。我理想曾有此構想,在一個房間裝設物理的配備,配合光線等等,但是一算錢不得了!不過人一進到那種環境,自然可以到達念頭、雜念不起的的境界,不是不可能,原理就是“眼中雲性空寂滅”,眼觀色,當下可以進到性空寂滅的度門,靠眼睛就可以得度成佛。


    眼等本淨,亦應雲色等度門。色等本淨,不唯取相為染,無心為淨而已也。


    拿眼睛來講,眼與色二者本身就是淨土,色是眼睛前麵相對的光,它們沒有什麽髒或不對。那麽走在街上眼睛多看人家一跟,人家會拿刀捅你,為什麽?因為看你討厭。其實眼睛本身無善惡,眼睛觀色法是本淨,這是個度門。所謂“度”就是利用這個方法修持可以成佛。“度門”是佛學名詞。因為眼睛本身是淨土,它無所謂善惡、是非,也無所謂美醜。一個好看的東西,看慣了也平常;一個不好看的東西,看慣了也很美、很可愛。所以眼與色本身都是淨土,不淨的是你意識分別所生,眼識起了作用,與意識一搭配而起善惡、是非。


    因此說眼、色本淨,也可以反過來說,色等本淨,取相為染汙,執著相就是染汙,隻要此心不起分別,無心當下就是淨土。真達到無心、無色相,我們這個娑婆世界就是極樂世界,琉璃為地,一道清光、一片平靜。


    所以說“無心為淨”。什麽是淨土?念而無念,無念而念是無心,無心是為淨。


    活在有沒有之間的人生


    又以《智論》三觀束之,分別色相等是假名觀也;性空寂滅,是空觀也;此二不二,色性難思,中道觀也。


    再說,以《大智度論》般若宗的觀點來說,以三智三觀的道理來約束這個理論。在天台宗的理論,眼睛能夠分別色相就是假觀。而我們知道色塵本淨,意識不起分別,眼睛觀外麵的境界--色塵,不起作用,性空寂滅,這就是空觀。空觀並不是究竟,你落在空的意境上還住在空。“此二”,空與假,“不二”,並非二分。所謂假是代表有,世界上一切的有都是假有,我們現在活著的生命,這個肉體都是你的假有,因為你占據了它,活八十歲就租用八十年,並不是屬於你,隻是暫時歸屬於你使用。所謂身外之物,這個肉體上麵的衣服更不是我的,是我們假體上麵的假東西,等於假中作假,這個世界一切東西都是假,沒有一樣是真的,因為我們生命所有一切都是假借來的,沒有一樣屬於我之所有,所以說假觀就是有觀。


    這個世界的有是假有,空是真空。不過嚴格來說,也非真空,對於假來說,勉強叫真空,其實這個空也是假空,因此你在修證空的境界中,拚命想把空抓住,你抓不住的,因為空也是假,那也是意境修持偶然暫有的一個境界而已!你要抓它是智慧不夠。不過,對一般人來說,教育是個誘導法。有時你告訴我達到空了,我說:“好啊!你了不起!證到空了,好好保住,保持住。”實際上,我嘴巴給了個方便。明知道他一定保不住,保不住更可貴,慢慢修持再找回來,慢慢跟他兜圈子,大家逗著玩,假觀,都是假的。


    “此二不二,色性難思,中道觀也”,空有二者不二,是一體的兩麵,懂了以後,住空而不被空騙,就是不執著於空;住有也不被有騙,有即是空,空即是有,這叫中道觀。天台宗說“中道”;龍樹菩薩著的論是《中論》;西藏密宗黃教創始人宗喀巴大師也有《中觀》方麵的論述。其實說一個中,早已不中了,有這一個中觀存在都是方便說法。


    三無前後,皆是一心。上來無礙,深妙唯思。始學之流,如何趣入?


    他說有、空、中三止三觀修定的法門,是沒有前後之分的,如果你認為非先修定,然後修慧;或者先修慧,然後修定,再修中觀,那都是空話。“三無前後,皆是一心”,明白了一心,當下就到。“上來無礙”,前麵所講的這些根本就沒有障礙、沒有次第,但是嚴格分析、思議它,卻是“深妙難思”,不可思議。“始學之流,如何趣入”,剛剛開始學習佛法的人,怎麽樣能夠趣入?幾乎是進不來,不要說功夫進不來,理論也進不來。


    眼外青山心底峰


    今當總結,但能知事理無礙,根境一如,念慮不生,自當趣入。


    永明壽禪師對我們作一個結論。他說你們初學者其實也很容易進來,怎麽進來?總歸一個結論,“但能知事理無礙”,你隻要知道事與理沒有障礙,是合一的;“根境一如”,六根與外境是一個;“念慮不生”,這些亂七八糟的道理,一股邋遢全丟到太平洋、印度洋,也不管有沒有根器,有沒有智慧。總而言之,我就是佛,萬事不管,不滯於萬事,你做到就行了!“我就是佛”這句話,連狂一點的也不敢承認,為什麽?“萬事不管”,對不起,做不到。你樣樣都要管,那麽你就不是佛。你真能夠做到“念慮不生”,那麽“自當趣入”,自然入佛知見,《法華經》說的入佛知見。


    是以事中即理,何曾有礙?心外無境,念自不生。


    永明壽禪師真是天縱其才,他的文章才華於此又表露無遺。“事中即理”,我經常說,人世、宇宙間的事,有其事必有其理,而我們不知其道理,是學問不夠、智慧不夠。有沒有鬼?有,的確有人看到,道理在哪裏?不懂。反過來說,有其理必有其事,在理論上,隻要人能夠想得出來的幻想,在宇宙間就可以構成事實。你說沒有看見,那是經驗不夠;你說積人類過去五千年經驗沒有看到,那六千年就會有了,你慢慢活一千年等吧!所以說“事中即理,何曾有礙”。


    “心外無境,念自不生。”絕對純粹的唯心論,這個心包括心物一元的心,此心以外沒有佛法;此心以外,也沒有物質世界。這個物質世界都是這一心所造的,“心外無境”。所以永明壽禪師的師父天台德韶國師就有這麽的詩偈:


    通玄峰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


    “心外無法”’,這是他有名的偈子,也是他的招牌、廣告。他在天台山山頂住過,心外無境,人生在這個境界是很舒服,所以他不肯下山,一口吞了諸方。


    如是則入宗鏡之一心,成止觀之雙運,才能究竟定慧莊嚴,自利利他,圓無盡行。


    才華洋溢的佛法句子,我經常讚歎這些地方是他的“無上咒、無等等咒”,透過文學而表達佛法最高的境界,此所謂撣。他說如果你真做到“事中即理,何曾有礙,心外無境,念自不生”的話(這四句是名言,要記注!),那麽《宗鏡錄》所謂“宗鏡”,把各宗各派、三藏十二部的精華,用此“心”鏡一照,到達這個境界,無所謂修止、修觀、修定、修慧,止觀已雙運了,你就可以到達究竟處。那麽這個時候,“定慧莊嚴,自利利他”,圓頓之教,圓滿功德,是無盡之普賢願海。這一段又顯露了永明壽禪師的才華,文學價值之高!宋代文章到他手裏,真是美到極點!


    佛法的文學境界勘破人生的戲謔


    又若心不安人,在三界內,未入止觀門,非習學之者。


    注意這句話!不但文字好,也是一條鞭子。你盡管學佛,在理論上吹噓;功夫上兩條腿坐得麻麻地痛,此心不安的人,永遠在六道中輪回,根本沒有證入止觀法門。換句話說,淨土也屬於止觀。一心不亂就是止;念而無念、無念而念,淨土現前就是觀。然而心若不安,在三界內,你根本沒有進入止觀法門。那麽,你們雖號稱學佛,卻“非習學者”,夠不上是真正學佛的人。這是一條鞭子抽打我們。


    接下來也是絕佳的文學意境:


    情牽萬境(“境”另一版本作“種”),意起百思。投五欲旋火之輪,未曾略暇;陷五濁狴牢之處,何省暫離。塵網千重,密密而常籠意地;愛繩萬結,條條而盡係情田。聳高阜於慢山,橫遮法界;洶長波於貪海,吞盡欲流。若蟻聚蜂攢,攀緣役役;如鼠偷狗竊,結構營營。八苦之焰長燒,二死之河恒沒。輪回生滅,苦惱縈纏,皆是不能自安心耳。


    一路的鞭子打下來,我們看了真吃不消!每句話都罵到了底。現在青年同學寫文章,每一句話都能藉以發揮成很好的文學作品,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天份。


    這一段古文也是駢體文和韻文,且是音韻對仗,真是高明到了極點。平常念不說,尤其在高山頂上念,味道無窮。當年我在峨嵋山頂閉關,空山絕岩,到了冬天,萬山冰雪,那真是!別說沒有人,鬼也看不到半個影子,太清淨!有時無聊起來,自己拿這一段一念……啊!那個時候就覺得自己很偉大,天大、地大,就是我最偉大,那真是“通玄峰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天地無人,隻有我一個,念這種韻文,那個味道出來了!在古代這種韻文是用念誦的,而且要背,還可以配點音樂,音樂調門很短,是單調的。我今天喉嚨不大好,但還是要念給你們聽(師誦念:“情牽萬境,意起百思。投五欲旋火之輪,未曾略暇;陷五濁狴牢之處,何省暫離。塵岡千重,密密而常籠意地……”)。


    “愛繩萬結,條條而盡係情田”,我們尤其在心理上是“愛繩萬結”,形容愛情的繩子一萬條把你綁住,兒子的愛、父母的愛、兄弟的愛、異性的愛等等。


    “聳高阜於慢山,橫遮法界;洶長波於貪海,吞盡欲流”,為什麽不能成道、悟道?因為貢高我慢,自以為了不起;因為貪念,一切都要。洪波滾滾,心裏頭的波浪洶湧。“吞盡欲流”不是講我們吞盡欲流,而是說我們的生命不能悟道,被欲望把我們吞沒,使我們沉淪下去。


    “若蟻聚峰攢,攀緣役役”,這是描寫我們的人生像螞蟻一般,一天到晚聚攏鑽爬,騎輛摩托車或開個汽車,到處想賺錢;像蜜蜂采花粉一樣到處攀緣、找關係,這個人給我介紹一下,那個生意我要去搭,這件事我要去做,你給我介紹,我請你吃飯等等,“人家”是服勞役。


    “如鼠偷狗竊,結構營營”,我們可真被他老人家罵慘了!人生都像老鼠一樣在偷;像狗看到肉,口水直流,跳上前叼起就溜,形容得非常真切!“結構”就是現代活動腦筋、想辦法,怎麽把這件事辦好!怎麽把這些錢賺到?怎麽把這個人追到?“營營”就是經營。


    “八苦之焰長燒,二死之河恒沒”,生老病死苦、五陰熾盛苦、求不得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苦苦、壞衝、行苦,八苦像火一樣燒;我們被燒,還說烤得好溫暖。“二死之河恒沒”,分段生死、變異生死叫二死之河,我們就在生死裏出沒。


    “輪回生滅,苦惱縈纏”,因此我們在輪回中生生不已!永遠在苦惱中。


    我們這位老師在這一段展露了他的文學才華,每次講到這一段,就像當年你們看到淩波、樂蒂演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一樣,自然會搖頭晃腦。搖頭是何意?讀這個句子,心裏體會他那個意境,晤!罵得好,說得對!搖頭是同意。“如鼠偷狗竊,結構營營”,眾生多是這樣,騙人家、偷人家。因此“八苦之焰長燒,二死之河恒沒。輪回生滅,苦惱縈纏”。尤其在高山頂上,深山夜雨,當你念到“輪回生滅,苦惱縈纏”,兩行眼淚叭嗒掉下來,那個時候體會到人生是怎麽一回事,因此假觀就來了!


    以天地為靈堂的一篇祭文


    我們當年念書是這樣教育出來的,尤其到了下午六點鍾,喉嚨最辛苦,說穿了是老師最辛苦,老師坐在上麵聽念,我們念不好,他的眼睛張開看一下,這樣念叫背書,背了以後,不用思想的。像我們現在拿筆寫東西寫得出來,就是當年那麽搖進去的;現在隻要一搖就出來了,這是功夫。現代人講書也沒有辦法這樣背,譬如:唐太宗,年號貞觀……,怎麽背嘛?一點意思都沒有,韻文就有這個好處。我經常鼓勵大家,要研究佛經,中國文學先搞好,你會寫這種文筆,然後看佛經,看他翻譯得好不好、講得好不好?我們呢?對不住,像這樣的文章就寫得出來,這個功夫在二十歲以前早就完成了;現在你們要到大學、博士班研究佛學,慢慢去念吧?博士班還在打圈圈的階段。


    提醒大家千萬注意這一段,我不想講了!因為每一句文章包含的意義都很多,每個句子都很美,美到什麽程度?我們再看它最好的、能使我們感動的句子;


    “塵網千重,密密而常籠意地;愛繩萬結,條條而盡係情田”,這種句子所用的字,平仄去入皆有其規律,像音樂指揮,此音節高起,彼音節低下去,韻文這個字高起,那個字低下去,平仄一定要和,否則一念,某個字翹起來就念不下去、就不對。我們當年學這種古文時,老師教得沒那麽科學,不過一學會就懂了,自己寫文章時,頭也搖,筆也寫了,嘴裏還在哼。哼下來這個句子不對,念不下去要換字,在音韻上,也就是調門上的音波起伏要能諧調。這些句子看起來平常,每一個句子都敲過、打過,它的結構有那麽嚴密,而且每句都是相對的。“塵網千重”對“愛繩萬結”;“密密而常籠意地”對“條條而盡係情田”。你要注意!單獨抽出就是一副對子。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宅;來鴻對去雁;楊柳對梧桐,都對好的,老婆對老翁,要對準。又如“聳高阜於慢山”對“洶長波於貪海”,高山要對大海,如果山對山,老師一看打xx,然後叫過去敲一下,“狗屁!”就給你一句,你就吃不消。


    “若蟻聚蜂攢,攀緣役役;如鼠偷狗竊,結構營營”,蟻聚對鼠偷;蜂攢對狗竊,而其本身就是對子。


    可是光教文學的技巧還不行,你要把哲學和科學的道理透出來,難就難在這裏!所以古人的文章寫出來幾千年不能動搖,他下了苦功夫的,“十年寒窗無人問”,統統在搞這個玩意啊!現在是十年窗下計工時。當然現代發明東西也要下功夫,沒有一點創見學了都白學。


    “攀緣役役”對“結構營營”,都是佛學,佛學與科學書一樣,有人會覺得枯燥!把它變成文學就不一樣了。


    “八苦之焰長燒,二死之河恒沒”這一篇拿到濱儀館靈堂當祭文念,眼淚非掉不可,所有人的一生都是這樣過來。有時人家叫我寫祭文,我說何必寫!這篇隨便哪裏抄一段,男女老幼統統合適,個個如此,這就是一篇好祭文。當然,罵人的部分要去掉,“如鼠偷狗竊,結構營營”,不能用。不過“八苦之焰長燒,二死之河恒沒”這兩句可以偷來用的。千古文章一大偷,男女老少都相應。但是在點紅蠟燭、貼雙喜的日子千萬不能念這個。


    “輪回生滅,苦惱縈纏”又是一對。


    這一段好文章,我們的本子都是密密麻麻的紅圈點,每個字都用得好,這就是文藝,藝術表達到了最高處,這就是中國文化、中國佛學的特色,與印度不問。馬鳴菩薩的《大乘起信論》,梁啟超看了已經讚歎得不得了,說翻譯得好!我看差不多。翻譯得好的還是《楞嚴經》,它就是用這種文章結構譯寫的,結果那麽高深的哲理,那麽高深的科學修持方法,用這種文學技巧表達,在全部的佛經中,真是隻有一部《楞嚴經》,高明極了!


    其次,拿中國佛教文學來講,除了《楞嚴經》以外,就是鳩摩羅什翻譯的《金剛經》,準確、有力,翻譯得非常好!這都是中國佛學、中國文化特有的。有人要寫中國哲學史,我都替他捏一把冷汗。連這一部影響宋代的《宗鏡錄》的古文文章都不會寫,而想寫哲學史,那變成死哲學了!中國哲學之難寫,本身要具有何等的才學!中國文化方麵的文學造詣要高,然而光是文學造詣高還不夠,本身要會作詩、會填詞、作曲,詩詞歌賦、琴棋詩畫樣樣都會,佛學會、道家會、易經會、陰陽八卦會,然後才可以寫哲學史,否則沒有資格寫的。大家現在隻看到這些,還有更好的東西呢!這本書的價值有如此重要!我們不要被文字騙過去了。


    回轉來講本課題,接下來還有一句話:“皆是不能自安心耳。”禪宗二祖神光向達摩祖師求安心法門,就是因為此心不安。沒有悟道以前,人生統統被永明壽禪師這篇“祭文”包括了,沒有一個是真安心的!


    <font color="#ff0080"></font>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宗鏡錄略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釋延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釋延壽並收藏宗鏡錄略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