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郡主受了打,淚水奪目而出,一下便呆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望著靜安散人,喃喃道:“你沒打過我!你不報仇便得,還打我麽?他即便是你師傅,也不該管我的家事!”


    靜安散人被她氣得頭痛,卻無言辯解,強橫道:“我便要你尊敬他,沒有他便沒有我們祖孫三個。你再敢廢話,看我接著打你!”


    慶王妃從來不見母親如此氣惱,趕緊把女兒拉到身邊護住,說:“你快點閉嘴,還知不知道大小!”


    永安郡主聽聞母親也不偏袒,猛地掙紮出來,來到蕭默近前,含淚問道:“蕭默,他們都責備我,你呢?”


    蕭默頗心疼她,便拉在懷裏,哄道:“我自然愛惜你。快別哭了,你要曉得尊敬長輩。”


    永安郡主憋屈道:“這是什麽長輩!我爹被人害了,他們明明知道,非但不討說法,反而反對我前去報仇。”


    蕭默自然知道因果,勸慰道:“若安,那是國君。我們不是非要尊敬他,但他若有差池,定然累得國家變故。大家是為蕭國著想呀。”


    仇恨蒙蔽,永安郡主哪管國家閑事,她隻想自己心裏痛快,詰問道:“蕭默,你說我倆緣分是祖師給的!現在他不睬我,我便要自己報仇,你幫我麽?”


    蕭默瞬間頭痛,喃喃道:“若安,不衝著哪個,我也會永遠親愛你的。可報仇的事,你,你真要聽他們的話呀!”


    永安郡主氣惱道:“你們真是讀書多!一堆禮教,卻通通讀到狗肚子裏了!你告訴我,哪門子道理能比殺父之仇還大!”


    蕭默聞言訕訕,便轉頭去看太子淩。


    太子淩黯然神傷,詢問道:“若安,讀過國史麽?讀過太子淩傳麽?”


    永安郡主感慨道:“當然讀過,蕭國人都讀過!百年裏,蕭國便有兩個英雄,一個是太子淩,另一個是蕭動。蕭國哪家孩子上學,啟蒙第一課便需要講,不然便要問罪先生!”


    太子淩淒然笑道:“我便是太子淩了。你說我有沒有管你家事的權利!”


    眾皆震驚,永安郡主不可置信道:“你!你怎麽證明!”


    太子淩莞爾道:“那些禮教書籍真是讀到狗肚子裏了,可我的劍法也教到狗肚子裏了麽?”


    永安郡主不料如此,她知道此事祖師既然說了,定然假不了。


    片刻,她倔強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偏袒他。當初你讓了皇位,慣出來一個惡徒,現在便不能再姑息縱容他。”


    太子淩為難道:“丫頭,蕭震宇的孩子才三歲,蕭國沒有別的皇族子弟了。若他現在死了,你難道要蕭國擁蹩一個三歲孩子麽?還是到民間找失勢的皇族?甚至是你去繼位?若安呀,蕭國三千多年曆史,弑兄攛位的,也唯獨這一個而已。到此為止吧,蕭家沒有那麽多不肖子弟,你更不是!”


    永安郡主見得不到眾人支持,喃喃道:“你們都大仁大義,我便自己動手!”


    “呼”的一下,靜安散人巴掌又甩過來。太子淩忙擋住她,將永安郡主拉到近前,氣惱道:“靜安!早幹啥了?把孩子慣出脾氣才打?以後好好說話,不準動手了。”


    靜安散人受了責備,誒了一聲,便端立邊上,再不言語。


    永安郡主這時才受了一次偏袒,泣涕道:“你們都不好!英雄也是假的,竟是個不辨是非的渾老頭!”


    靜安散人真受不了這個,虎的一下,巴掌又拍過了。太子淩惱怒道:“再打,就都給我滾,多活兩天不夠受你們氣的!”


    靜安散人也氣得不行,罵道:“混賬丫頭,我是真的白疼你了!”說罷,轉身便走了,再也不願看永安郡主的胡攪蠻纏。


    太子淩柔聲勸道:“丫頭,蕭國呢,曆來都有賢良幫扶,所以幾千年裏,非但能夠長存,並且少有忤逆。我非自誇,但是到了這代,確實應該我來照料蕭國。可我因故隱遁,才使蕭族出了這麽惡劣的事。說到底,這事兒,我也有些責任。當初國弱,蕭勝能夠中興,也是頗有貢獻的。蕭震宇手段雖不地道,但他倚重司正,也不至於出了大錯。到目前為止,我沒覺得這個皇位我讓錯了。你也寬厚一些,容他一二吧。將來我們都會老的,蕭國國運,真要看蕭默與你二人心意。現在老祖和你求個人情,即便你容不得蕭震宇,起碼等他孩子大了。成麽?你也是蕭家子弟,千萬別讓蕭國毀在咱們手上!今日,我能陪你們在居蘭開創事業,假若蕭震宇死了,我少不得要到蕭國去扶持他的孩子。你說,你一時痛快,反而給大家找麻煩,這又何必呢?”


    永安郡主聞言黯然,她聽得懂道理,知道無計,頹然道:“我忍他一時,但也定要他死在我的手裏!”


    慶王妃見女兒誌堅難改,唉了一聲,不再言語。


    永安郡主卻不饒她,說:“您咋嫁到皇家了,這可真不是個好地方!”


    永安郡主隻見了兩個國家,一是蕭國,一是楚國,然而兩個國家都有權利傾軋的忤逆,她便對這權利極其的失望。


    慶王妃坦然道:“我當然聽話,不像你縱意任性。母親命我去,我便去了。若安,你爹待我極好!”


    永安郡主嘲諷道:“老皇帝也是巴結姥姥能耐罷了。”


    慶王妃覺得女兒已經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辯解道:“若安,還能清醒點麽?還能尊敬點麽?那是你爺爺,他是個極好的人!媽媽嫁人時候,你姥姥還不是峨眉掌門呢!你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想歪了。”


    太子淩替永安郡主擦了擦淚,傷感道:“丫頭,我告訴你嗬。靜安不是我的徒弟,她是我的孩子,太子淩的遺腹女。這下你明白麽?蕭勝是個感恩的人呀,他想讓我孫女當皇後,他想讓你當公主的。這一切的差錯,都是蕭震宇的利欲熏心造成的。但是,丫頭,不能他做初一,你便十五。他那孩子若沒成年,你可千萬忍忍。你就當是可憐我吧,別折騰我了。我也不願放著自己孩子不管,去照顧別人家的孩子額。”


    “你沒騙我?”永安郡主剛知仇恨,又獲親人,思緒經不起這樣衝突,已經有些木然了。


    慶王妃曉得太子淩對自己有多好,她屈身跪地,泣涕道:“今日才知道親緣,爺爺,慶平給您行禮了。”


    太子淩眼中含淚,嬉笑道:“若安,你認不認呀?”


    永安郡主找不到姥姥佐證,茫然無措。環顧眾人,卻見到一片敬佩感慨麵容。


    蕭默來到近前,拉著永安郡主跪下,柔聲道:“若安,我說祖師給的緣分,你忘記了麽?”


    永安郡主再不疑惑,跪著行禮後,一躍而起,來到太子淩懷裏,喃喃道:“竟然是太爺爺呀,你可千萬是個好老頭呀。”


    太子淩歎息一聲,孩子性情如此,他也無計可施。應允道:“若安呀。我不勸你,但你聽話,容忍一時,等蕭震宇的孩子成年了,再動手吧!我已經老了,剩下這點時光,幫你們三個孩子,闖出一片天地,才是正事。千萬不要連累我去代管他人閑事了。”


    永安郡主聞言苦笑,轉頭看看蕭默,含淚應允了。


    這時,趙司正感慨道:“鼎成,你定然要回去?”


    蕭鼎成緩緩點頭,說:“我是皇族養大的,他是何人,我不能計較。但他待我極好,我這半生富貴都是他給我的!這些年,舒雅屢次冒犯他,隻要我一句話,他便全都容忍。我不能負他。”


    趙司正傷感道:“他也待我極好!今日,你們有誰要去幫他,便跟鼎成一起去吧。從明日起,但凡是我趙司正教出來的,誰都不準幫助蕭震宇此等不義之戰。我們根基上是江湖人,不能因為他的欲望,便毀了自己生存的根本,得罪各地英豪。鼎成,你去了要轉告周圓,內事盡力,外事莫管。還有,告訴蕭君,勢危喚我,可以救急。你便去吧。”


    蕭夫人聞言氣惱,說:“這爹當的,一身道理,卻屁用不頂。”


    “去吧!死個兒子,你覺得不夠,你便也去征戰,死了當給兒子償命!”


    蕭鼎成聞言心塞,央求道:“舒雅,我真得去。你給我句中聽的吧,權當給我送行。”


    蕭夫人臉色鐵青,斥責道:“要滾便滾,別來煩我!”


    蕭鼎成黯然垂頭,挪到蕭默近前,摸了摸兒子腦袋,叮嚀道:“聽你娘話,別惹她生氣。”


    蕭默難受道:“爹,你去了,若是順利,自不必說。若是情況不好,千萬回來。不然就來信喚我,我去幫你!”


    蕭夫人就怕這個,狠戾道:“我是師姐,今日我便說了!師門哪個敢去幫扶蕭震宇,即刻我便把他腿給打斷!餘生我來供養,好過他這般毫無意義的死了!”


    她指著蕭鼎成痛罵道:“你立即便滾,肯回來,我還尊敬你!你敢牽連蕭默半分,小心動兒化作厲鬼來找你索命!”


    蕭鼎成黯然落淚,一言不發,垂頭離去。


    (縱橫首發書名幻世道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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