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子淩將能想到的事,又嘮叨叮囑一番,便啟程向南蠻行去。


    一路逆水而上,曲曲折折。好在五人身手不凡,行在岸上,逢崖攀岩,遇壑縱躍。任是走到哪裏都是如履平地。


    太子淩帶了司南,時常會拿出來辨別方位。然而,百濮人不出來,楚地人不進去,是以,太子淩並不清楚具體位置。他隻能模糊的憑借著前世知識摸索前行。


    黔地多是山嶺溝壑,水路縱橫交錯。幾人七拐八繞,尋東問西,足足一個月功夫,才來到了目的:居蘭。此時,已經是開春了。


    沿河尋覓,緩緩行進。待河裏熱鬧了,岸上的人也便多了。此處居然有個渡口,岸上也多出個集市來。


    幾人混進稀落的人群中,立即被異樣的目光排擠了。周圍都是少數民族的奇裝異服,唯獨這五個穿著中原的錦衣長袍。


    “幹啥的?”一個漢子警惕的詢問幾人。


    “嗬,做生意。楚國商幫,劉家鋪子。您聽過麽?”太子淩親切的回複道。


    “沒,米賊信神,我們奉祖,兩不交融,一直不相往來。你們怕不是楚國派來的細作吧!”漢子聽了嘶啞嗓音,沒覺出絲毫友善,反而生了懷疑。


    “額,誰家細作會選我們這樣的?”太子淩失笑道。


    “我看不像,老廖,別難為人啦。隨我看看這次的集上有什麽新貨,幾個老弱而已,哪家有這樣細作!?”邊上一人邊說邊拉走老廖。圍觀的見沒了故事,便散開了。


    水裏堪堪能行舟,好幾個月沒集市了。人們都顧著置辦些日用,便忽略了太子淩五人。


    太子淩望著河中小舟,集市上的人們,再望到遠山上隱約可見,曲折蜿蜒的五尺道,禁不住心中喜悅,嗬嗬的笑了。


    “祖師,那邊有樓閣,像是客棧,我們去住吧。”風鈴兒提議道。


    一路行來,天氣冰冷,並且行得偏僻,少見人家。兩個少女極少洗澡,自己都覺得身上臭了。


    不等旁人反應,兩個少女牽手向那閣樓奔去。


    到了近前,從門外向裏麵望。十數壯漢,袒胸露背,分做幾桌,坐滿了大堂。他們吆三喝四,把酒高歌,已經喝得神魂顛倒了。


    這時,有一夥計端上來一盆大塊的肉,呼喝道:“各位船家,這是破冰後第一次集市。主人敬你們不畏艱險,提前送來日用。特命後麵殺了頭羊,犒勞諸位。”


    眾人聞言讚喝,七嘴八舌的謝過,便奪過木盆,撕抓起來。


    氣味飄散出來,腥臊熱浪撞進冰涼清爽的空氣中,湧到二人近前。永安郡主猛地作嘔,撒手便往回跑。風鈴兒也轉身回來了。


    太子淩見兩人,一個捂嘴,一個皺眉,詢問道:“怎麽拉?”


    永安郡主嚷道:“他們臭死了!”


    蕭默慌忙又把她嘴巴堵住,訓斥道:“你小點聲。”回頭向門內望去,生怕永安郡主言語被他們聽見。


    廳堂裏麵,隱約聽到有女人呼喊,便有人探頭觀望。見有兩個錦衣少女,便招呼同伴,一起張望。他們麵露貪笑,言辭粗鄙,狀極無禮。


    風鈴兒決絕道:“不能住這兒。比我還臭!”


    太子淩看見門內狀況,也不願來了便惹麻煩,應聲道:“成吧,我們上山去住。反正也不走了,天色還早,我們自己建座房子居住。”


    幾人就近尋了處僻靜的山間,找到平坦有溪水的地方,三個少年便在太子淩的指揮下,斫木拾草,挖基築屋。司空妙則跑出去打獵,尋些野味。


    蕭默寶劍鋒利,便主力砍伐粗壯的樹木。太子淩待著無聊,便坐在邊上,指點蕭默運氣使力的技巧。


    然而蕭默功力未臻化境,進展便慢。太子淩頗不耐煩。一但蕭默停下休息,他便揮起一掌,粗木立即應聲斷裂。


    寶劍神功,生了奇效。隻一個半時辰,一間寬敞的茅屋,拔地而起。


    幾人想要坐下休息,太子淩卻喝止道:“起來,去找幾十根竹子,還有藤條枝蔓。一會兒我做兩個浴桶,大家洗洗。這樣便睡,晚上怕被暈死。”


    三個少年嬉笑著結伴而去。


    司空妙回來時候,背著一頭豹子。太子淩打趣道:“它沒你快!”


    司空妙呆愣道:“動物蠻多,我看它跳躍奔騰有些章法,便和它玩了一會兒。結果,把其它的都嚇跑了,隻能帶它回來。”


    太子淩哈哈大笑:“這真是教會徒弟,害死師傅!”


    司空妙不理會他的玩笑,兀自說:“我再去趟。尋一些鋪蓋用。”


    太子淩當然知道他要去偷,叮囑道:“看看有沒有鐵鍋,兩個丫頭最好別用冷水洗澡。”


    司空妙嗯了一聲,便自去了。


    三個少年搬運竹子回來,太子淩又顯神通。


    他讓三人將竹子立好,自己揮舞寶劍,指點筆畫,一會兒功夫,便用劍氣在竹身上打出孔洞來。


    三個少年幫忙扶著,太子淩動手加工。又一個時辰後,兩個大浴桶便造成了。


    永安郡主咋舌道:“這竹子不折斷麽?整根綁起來,兩丈多高,卻怎麽將水放進去,又怎麽放出來。”


    太子淩一敲孫女腦門,批評說:“你就知道享受,凡事都不琢磨。男女有別,浴桶做低了,反而麻煩。現在你跳進去,別人都見不到,豈不是方便多了?而且,這不就是宮裏的蒸浴麽?至於放水,上下挖個孔洞便好。”


    永安郡主大喜,巴結道:“有祖師在,用不上我這榆木腦袋!”


    太子淩揶揄笑道:“怎麽用不上,你們可以撒尿和泥!”


    永安郡主大窘,隨即開顏附和:“那確實頂好玩,可我大了,不好意思再玩這個,太幼稚!”


    太子淩不料她的臉皮與言語,被頂得一怔。隨即又氣又樂,安排說:“挖泥去!和好把周邊糊上,不然沒法用。”


    三個少年歡喜老的吃癟,嘻嘻哈哈又開始尋找黏土。


    司空妙回來兩趟,帶回了鐵鍋,碗筷,被子,獸皮,還有些工具。便又埋頭挖爐灶。


    太子淩見他一應俱全,尷尬道:“給錢了麽?”他怕是把誰家房子搬空了。


    司空妙得意道:“非但給他錢,我還留下字條:妙賊駕到!”


    太子淩無奈,說:“看你呆板,竟也有這風趣!”


    司空妙卻一本正經解釋說:“必須留名。我做捕快前,便是個賊。登堂入室,留字揚名。這是行裏規矩。”


    轉而,他又尷尬起來:“若不是留名,也不會被師傅抓了!”


    太子淩聽過他的事跡,讚道:“你真不一般!做得哪行都是頂尖的人物。但你不能和師傅比,他是人中翹楚,百年難遇的奇才。”


    太子淩並非刻意抬高哪個。若不是自己是異世來的,非但教不出靜安散人這樣的驚世武功,怕是自己,也未必及得上趙司正。


    司空妙聞言歎道:“師傅是個好人,給了我半生名望與尊敬!”


    太子淩暗自讚歎:趙司正知人善用,徒弟各個異能,更主要的是,心性皆都端正質樸。


    略一感慨,他張口道:“忙完早點睡。休息好了,明日回去,把人帶過來。河道通航了,我們快點,便可以又掀起一波商潮。以後用銀子的去處多,你多辛苦下。我們抓點緊。”


    “誒,以後您別客氣啦。我這跟您行走,端的長了不少本事,您卻要我怎麽謝!”


    這時,鍋裏的水沸騰了。浴桶上的泥巴也被火烤得幹爽些,永安郡主喳呼道:“都別爭奧,我先洗。”


    說罷,縱身一躍,飛入浴桶中。悉悉索索的,她便褪了衣裳,三個男人頓時尷尬,便起身離去。


    永安郡主呼喚道:“蕭哥哥,給我放水呀!”


    太子淩一樂,伸手將蕭默推了回去,嬉笑說:“去,給老婆打洗腳水吧!”


    五人洗漱更衣,又吃了烤肉,天便黑了。這一夜,各自睡得酣暢,整月的疲憊,一掃而空。


    次日,司空妙走了。太子淩說:“默兒,你背我吧。一起到人群裏麵轉轉。”


    四人由集市發端,開始沿路尋覓,有三間兩戶的,有十多戶聚居的,到後來,竟然尋到了一個大部落。


    這裏地勢平坦,道路縱橫交錯,房舍鱗次櫛比。中心房屋大多都是石瓦建築,敦實大氣。周邊都是木頭搭建的,閣樓居多,素美雅致。


    部落裏麵,居然知道來了外人,見怪不怪,有的人還和幾人攀談起來。


    “誒呀,老丈,閨女許配了麽?我家有兩頭牛,你考慮下!”


    “你閃開,我家非但有牛,還有戰功!看這刀沒,砍了十個人頭啦!”


    兩個少女窘迫,拽著蕭默便不撒手。太子淩並不在意,反而和持刀的漢子熱絡起來。


    “好漢。刀法如何,你讓老朽開開眼界。”


    這漢子見蕭默佩著寶劍,張羅道:“少年,你來,我們演示給老丈看看。”


    這漢子粗獷直率,見嬌娘隻顧蕭默,便想打他一番,顯示自己本事。


    蕭默忙謙詞道:“好漢,我這是裝飾的。中原書生都當它是身份,卻不會劍法。您自便吧。”


    漢子不疑有假,撇嘴輕蔑,喝退圍觀眾人,便舞了起來。


    (縱橫首發書名幻世道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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