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夫妻兩人都很享受鄉間悠閑舒適的生活, 可是工廠的生意總需要監督和管理。於是,夏日尾聲的時候, 勒夫夫婦終於告別了薩姆蘭德,動身前往倫敦。


    路德維希在倫敦重新租了一處稍微大一點的房子。莉迪亞和賴斯太太把房子重新布置了一番, 書房和一個小會客室成為了路德維希的辦公處,然後把大會客室布置得頗有幾分東方情調,作為女主人的沙龍。


    雖然回到了倫敦,但是勒夫夫婦並沒有把心思放在社交上。路德維希花了大部分時間在辦公上,而莉迪亞也開始管理家庭投資。


    家庭投資這件物,是她前不久才和丈夫商量後決定的。莉迪亞覺得,夫妻倆各有分工, 各司其職, 才能把一個家庭經營好。那麽在財政上,夫妻兩人也要各自發揮作用。路德維希主要目前正在開設鋼鐵工廠和造船業,這要花去他幾乎全部的精力,那麽, 莉迪亞就負責起了投資。


    這次的投資, 和以前的就大不相同了,可以是要得心應手許多。在丈夫的指導和幫助下,莉迪亞不但擁有雄厚的投資資本,還有顧問做參考,又秘書跑腿。她心花怒放,大展身手,渾身充滿了幹勁。


    家裏的財政大權, 也落到了莉迪亞的手裏。如今勒夫家過的是日本式的生活了。丈夫把賺的錢拿回家,太太再給丈夫零用錢,工廠資金另外由路德維希負責。這樣一來,夫妻兩人的聯係更加緊密。太太幫著丈夫管錢,而丈夫那裏賬目也有調理了很多。


    這樣熱情蓬勃的日子過了兩個多月,一日,賴斯先生私下找到了莉迪亞,告訴她賬冊有點問題。


    “是什麽問題?”莉迪亞不解,“是最近出的問題,還是以前的老問題。如果是以前的,那倒不奇怪。”


    “不是的,太太,是這個月的賬出了點問題。”賴斯先生把賬冊拿給莉迪亞看,“這裏,家裏采購葡萄酒、香檳、威士忌的出項,未免太巨大了點。”


    莉迪亞也一眼看出問題來,“這些不是你負責的?”


    “本來應該是負責采購的,太太。但是先生說他認識一個酒商,那人的酒非常好,而且比利又熟悉,就讓比利去的。今天一早比利把賬單拿給了我,我覺得不妥,認為還是來請示一下您的好。”


    “是嗎?”莉迪亞一聽到比利的名字就沒好氣,但是當著管家的麵,也不好發作,“這筆錢的確多了點。不過這事我還是去詢問一下先生的好。也許那家店的酒本身就比較貴呢。”


    莉迪亞打發了賴斯先生,然後走到了書房。


    路德維希正在看一分工廠的利潤報告。莉迪亞端著茶放在書桌上,然後笑著抽掉路德維希手裏的筆,給他揉著肩。


    路德維希苦笑著親了親她,“親愛的,給我十分鍾。不過,十五分鍾,然後你想怎麽樣都行。”


    “你隻用給我五分鍾就好。我隻是有事問你罷了。”


    “什麽事?”


    “您酗酒嗎,先生?”


    “當然不。”路德維希莫名其妙,“酗酒可是缺乏控製力的表現。而你是絕對不可能在我身上看到這個缺點的。”


    “那既然如此,那麽你就是有收藏名酒的嗜好,而我卻不知道咯?”莉迪亞揚眉。


    “我的好太太,你到底要說什麽?”路德維希握住了妻子的手。


    莉迪亞把手抽了出來,說:“那既然你不酗酒,又沒有搜集名酒的嗜好,那就不明白你為什麽花那麽多錢去買兩箱酒了。什麽酒需要用掉一百鎊?我們可是說好了,不做無謂的浪費,而把零錢都用在黃金投資上的。”


    “等一下,寶貝。”路德維希叫道,“我什麽時候花了一百磅買幾瓶酒呀?這可真是無中生有!”


    “那這是什麽?”莉迪亞氣呼呼地把賬單遞給他,“你仔細看清楚把,賴斯先生看到賬單,吃驚得立刻來找我了。我也嚇了一跳。我們家雖然有錢,可是也不能這麽隨便花費。”


    路德維希一看賬單,也吃了一驚,“老天爺!”


    “別假裝你不知道。”莉迪亞斜睨他,“親愛的,我可不是一個摳門的妻子,不允許丈夫花錢。但是我們早就達成過協議,超過五十磅的花銷,就要夫妻兩人共同商量。你沒提前和我說,我手頭根本就沒有那麽多的零錢來付賬呀。”


    “親愛的,你一定得聽我說,這不是我的主意!”路德維希一本正經道,“我派了比利去買酒,可我不知道他花了這麽多錢。”


    “又是比利?”莉迪亞拉長了聲音,“我說,先生,比利總出貪錢的事,我說了多少次了,你還把他留在身邊。我簡直忍不住要懷疑,他是不是在幫你存私房錢了?”


    “你想到哪裏去了?”


    “那要不然你怎麽會容忍這樣一個人留在身邊。雖然他機靈又會察言觀色,做事積極,符合你的心意,可是像他這樣的人也並不難找呀。”莉迪亞說,“所以呀,我自然會懷疑他是不是幫著你把錢給存起來了。你有個小金庫吧,勒夫先生?”


    路德維希被莉迪亞半真半玩笑的逼問弄得哭笑不得,連忙舉手發誓:“絕對沒有的,太太。我掌管家裏財政大權,還需要什麽小金庫呢?”


    莉迪亞哼了一聲,“路德,我知道你們這些男人,不會把女人的話多當真的。不過我真的要嚴肅地提醒你一句,比利這個人,雖然看著忠誠可靠,卻不可深交。因為他貪婪。貪婪的人,欲望就特別大,並且不知控製,將來遲早會被他的貪欲而掌控。到時候,說不準他會為了自己的貪欲而做出什麽背主的事來。相信我這一次吧,路德維希。”


    路德維希沉默了片刻,微微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莉迪亞。我會和比利好好談一下的。”


    莉迪亞親了親丈夫,這件事就以路德維希掏出零花錢填補空缺而結束了。


    路德維希很快就把比利叫了進去,嚴厲地告誡了他一番,表示自己一忍再忍,完全是看在比利對他忠誠,一度幫他挽回過巨額損失的份上。但是如今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全超出限度了。


    這場談話結束後,比利由路德維希的貼身男傭,降為了普通男傭。莉迪亞迅速找來了賴斯夫婦的一個侄子傑米填補了這個空缺。傑米沒有比利那麽機靈,但是忠厚勤快,為人本分,路德維希習慣了後,對他多有稱讚。


    隻是從那時起,莉迪亞有時候在屋子裏碰到比利,他都顯得十分局促。顯然是知道了自己如今的處境是女主人不喜的關於,比利對莉迪亞特別謹慎。雖然沒明擺出來的仇視和憎恨,可是也讓莉迪亞很不舒服。


    “大概是我多心了,不過我總覺得他總在我背後瞪我。”莉迪亞和賴斯太太說。


    “太太,這種事,我可看得太多了。不是我出壞主意,但是如果在別人家,比利這樣的人,是不會再留下來了的。他貪汙了多少錢,至少有兩百鎊了吧?先生為什麽不把他辭退了?”


    “因為先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比利以前因為得到過一個情報,讓勒夫先生避免了一筆巨大的幾乎可以破產的損失。所以在他看來,比利現在貪的這點錢,算不上什麽。不過經過這次的事,他應該已經知道了不能一味地縱容。我隻希望比利自己能夠明白過來,改正他品行中的缺點。”


    在經曆了這個無傷大雅的變動後,很快的,深秋來臨了。倫敦的社交並不因為寒冷而有所降溫,相反,新年前,上流社會的舞會更加密集,邀請函猶如雪片一樣飛來。


    莉迪亞對這些舞會性質卻缺,路德維希卻挺有興致。他一半是因為婚後幾乎悶了一整年,一半是因為年末的應酬往往關係到來年的生意。做妻子的自然舍命陪君子,換上時髦的衣裙,戴著華麗的珠寶,陪同丈夫夜夜應酬。


    周末的時候,一張製作極為精美高雅的邀請函送達了勒夫府。送信來的男人是一位中年紳士,說著一口動聽的倫敦腔英語,舉止相當優雅。當莉迪亞注意到邀請函上並沒有寫主人的名字,卻有一枚象征著帝國最高貴權勢的印章的時候,她好生愣了一下。


    “皇宮舞會?”


    “是的,勒夫太太。”這位皇宮的管事欠了欠身,“陛下和王子都十分樂意結識您先生這樣年輕有為的企業家。”


    “這是我們至高無上的榮幸,先生。”莉迪亞慎重地行了一個屈膝禮,“我和外子屆時一定到場。請代我們向陛下至以誠摯的問候。”


    管事壓了壓帽子,告辭而去。


    莉迪亞捧著這個皇宮舞會的邀請函,就像捧著一個燙手山芋,簡直不知道怎麽辦的好。其實結婚前跟隨著伊麗莎白和達西住在倫敦的時候,達西夫婦也參加過兩次皇宮舞會。這個時代的英國正經曆著變革,貴族的勢力衰減,新興階級在壯大。皇室也變得喜歡邀請富豪采伐和科學家、文豪們來參加舞會了。


    莉迪亞聽著姐姐轉述的皇宮的見聞,還是十分向往的。隻是莉迪亞不論是那個時候,還是現在,都沒想到過有一天這個機會會落在自己頭上。


    等到路德維希回到家,莉迪亞把邀請函給他看,愁眉苦臉地說:“我注定要過去給你丟人了,親愛的。我不知道該穿什麽衣服,也不懂宮廷禮節,我也記不住那麽多頭銜和人名。而且我會的舞不多,萬一跳錯了……”


    “別緊張,我的小鴿子。”路德維希溫柔笑著,親吻了一下妻子,“這沒什麽好怕的,就和普通的舞會一個模式,隻是更加盛大一點罷了,而且還要更加無聊。大家都寧願喝酒聊天也不願意跳舞。陛下身體不好,說不準他什麽時候又發病了,所以舞會不會弄得太激烈的。至於那些人,我都記得的,有我在你還害怕什麽呢?虛偽的應酬不過就是那幾招,你一直做得很好的。來吧,去定做幾條最流行的,最漂亮的裙子,戴上我送你的鑽石頭花,然後做個舞會上最美麗的女賓客,然後用你的魅力收服所有人吧。”


    “那樣的舞會,我可不敢癡心妄想我會是最美麗的,路德。”莉迪亞終於轉憂為喜,“不過我一定會是你最溫柔大方、優雅高貴,又聰明活潑、討人喜歡的妻子。”


    “你就是。”路德維希心裏一陣激動,抱住了她,低聲說,“你是我一生所愛,莉迪亞。”


    莉迪亞望著他的眼睛,心裏柔軟,也輕聲說:“我也愛你,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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