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萊斯利端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十分鎮定地說:“我想這肯定是流言吧,賓利小姐。很顯然莉迪亞小姐現在正好端端地坐在我們對麵,沒有跟任何一個人私奔呢。”


    “你可以這麽說。”賓利小姐使了一個“你知道”的眼色,“但是平白無故的話,又怎麽會有這樣不名譽的流言呢?頂多也隻是會說她沒有得到那個軍官的愛情罷了。”


    “我可是不會相信這種毫無憑據的流言蜚語的。”普萊斯利微笑道,“我認為,一個正直、有教養,並且富有愛心的人,都不會相信這樣惡毒的流言。莉迪亞小姐顯然是個受害者。也許是哪個同樣喜歡那個軍官的人故意放出來的謊話。你不是說所有的姑娘都很喜歡他嗎?莉迪亞小姐或許隻是因為和那個軍官關係親厚一點,就遭遇到了惡意中傷。這可真是不幸呀!”


    賓利小姐也不笨,普萊斯利話中的責備她聽得明明白白,頓時臉色發青,“那在你看來,我就是那種捕風捉影,傳播流言蜚語的人咯?”


    “當然不是!”普萊斯利立刻說,“如果我的話讓你產生了這樣的誤會,我向你道歉。賓利小姐。事實上,我責備的一直是製造這個流言的人,和你沒有絲毫的關係。你是不知情的,你也隻是抱著以防萬一的關心才提點我的。”


    賓利小姐挽回了麵子,臉色轉好。她高傲地點了點頭,持著酒杯,說:“莉迪亞小姐幾乎沒有嫁妝,或者隻有幾百或者一千鎊。當然,這對於一個富有的紳士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但是對於一個普通的紳士,比如一個牧師什麽的,倒是一筆過得去的嫁妝了。”


    普萊斯利先生微笑著切著鵝肝,隻偶爾應答一聲,不再多言了。


    晚飯後,大家又回到了休息室。


    莉迪亞依舊挨著懷特小姐坐著,兩人一起聊著都感興趣的歐洲曆史。她們聊著法國大革命,聊著紅顏薄命的瑪麗王後,又談著俄國沙皇。


    咖啡送上來的時候,普萊斯利走了過來,坐在了她們身邊。


    懷特小姐立刻閉著嘴,再也不肯開口了。莉迪亞不免覺得有點煩,笑著譏諷道:“看來傾聽女士們談論閨房話是普萊斯利先生的一個嗜好呢。”


    金發青年依舊笑著,說:“全英國可沒有幾個姑娘會把武裝革命當作閨房話題吧?你們可不是淑女了,你們肯定是女戰士。”


    俏皮的話解了尷尬,懷特小姐撲哧一笑,說:“普萊斯利先生對女人的偏見根深蒂固呢。”


    “就是呀。”莉迪亞附和著,“為什麽女人就不能談論革命和戰爭,或者生意和投資?沒有誰規定過這是隻歸男人所有的話題。像你們,如果談論起香水和花朵,我們隻會覺得你們溫柔並且充滿情調,卻並沒有絲毫的鄙視呢。”


    “好吧,小姐們,是我錯了。”普萊斯利舉手投降,“我總算領教了莉迪亞小姐的伶牙俐齒了。”


    莉迪亞揚了揚眉毛,“這麽說,以前有人和你說過我口齒伶俐了?”


    “賓利先生和太太稱讚你機敏聰慧呢。”


    “看來我的本性這麽快就暴露了。”莉迪亞俏皮地皺了皺鼻子,“我本來還打算在新朋友麵前假裝一陣子的。”


    “你完全用不著假裝,莉迪亞小姐。”普萊斯利微笑著注視著她,“你最真實的自我其實往往就是最好的一麵。”


    金發青年有著一雙褐色的眼睛,在夜晚的燭光下,宛如一塊剔透的琥珀一樣。


    莉迪亞微微走神,深吸一口氣,這才發覺心跳劇烈。


    怎麽搞的,不久看人家模樣帥,聲音好聽嗎?這樣就把持不住自己了?


    難道真是十八年華芳心動,開始思春,開始恨嫁了?


    莉迪亞急忙穩住了心神,開口說:“那麽,請告訴我們,普萊斯利先生,你和朋友打的賭,最後誰贏了?”


    普萊斯利也回過了神來,身體坐直,拉開了距離,說:“很不幸的,是賓利小姐的馬車最先到達的弗蘭德。如果我要沒有迷路的話,一定能贏。當然,那是後話了。而且在說了,我當時——”


    “安東尼!”泰勒太太忽然叫道,“親愛的,我們需要你!”


    普萊斯利不得不對莉迪亞她們抱歉地欠了欠身,離開了這個角落。


    壁爐邊的沙發上,賓利小姐女神一般挨著泰勒太太端坐著,一邊同她耳語,眼神則瞟向莉迪亞,帶著勝利和不屑的之色。


    莉迪亞對她的挑釁視若無睹,自顧轉過臉去繼續和懷特小姐說話。賓利小姐不免沒好氣,瞪了普萊斯利一眼,惹得他一番莫名其妙。


    到了第二天,天氣晴朗,大家在溫蒂小姐的勸說下,決定去西崗的山坡上野餐。


    考慮到簡的身體,莉迪亞建議她不妨一起出去走走,曬曬太陽,增強體質。簡經過過去幾個月,現在對莉迪亞也是言聽計從。於是莉迪亞扶著簡,走在人群最後。賓利先生挽著泰勒太太,泰勒先生挽著懷特小姐,普萊斯利挽著賓利小姐,溫蒂則一個人邊跑邊摘花,走在最前麵。


    簡和莉迪亞裏賓利小姐他們差不多有十來步遠,依稀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


    賓利小姐精力充沛,熱情地同普萊斯利說個不停。


    “你覺得和你的家相比,弗蘭德莊園景色如何?”


    “當然美不勝收了。”普萊斯利說,“我們家的路德山莊略顯得偏僻了一點,弗蘭德莊園顯然景色更加以人。”


    “你可太謙虛了。我覺得路德山莊那山石壯闊之美,在全英國都找不出幾處來。”


    “是你過獎了,賓利小姐。”


    “你走路的步伐可真矯健呀。”


    “那是因為我是一個年輕人。”


    “我哥哥有幾匹非常好的馬,明天你一定要試一下。”


    “十分樂意,我還答應了溫蒂小姐教她騎馬呢。”


    “哦,溫蒂呀。”賓利小姐語調開始變化,“她不過是為了好玩的。可不能為此耽擱了你娛樂的好時光。”


    “教育本來就是非常愉悅的事。”普萊斯利則說,“再說騎馬本來就是休閑,並不存在耽擱一說。”


    “可是這樣一來,你就沒時間騎馬在附近走走了。我對這裏很熟,很樂意為你做向導的。”


    莉迪亞聽著悶笑,心想都知道你賓利小姐也是頭一回來弗蘭德,熟個屁呀。


    普萊斯利也沒有揭穿她,而是說:“我們會在弗蘭德逗留那麽久,總會有時間的。”


    到了山崗上,大家坐在席布上,欣賞著山穀裏的莊園和農舍,一邊聊天用茶點。賓利小姐依舊像一隻忠實的狗一樣緊跟在普萊斯利身邊。


    泰勒太太一臉滿意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然後湊過來對簡說:“多麽登對的兩個年輕人呀,不是嗎?”


    簡怔了一下,“是的,泰勒太太。非常般配。”


    泰勒太太的視線從莉迪亞臉上一掃而過,又轉向賓利先生,“賓利小姐真是一位端莊高貴的淑女,您的母親一定講她教育得很好。”


    賓利先生心無城府,說:“事實恰好相反呢,我的父母都格外寵溺她。她是最小的女兒,又是最漂亮可愛的,從小到大,她沒有什麽要求是不被實現的呢。”


    “這樣嬌寵著,難怪她是那麽高貴了。”泰勒太太可以說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再沒見過像她這樣和藹可親,又貌美優雅的女子了。我是說,未婚的女孩子。賓利太太,您的原諒,女人一旦結婚了,就把注意力放在優秀的後輩身上了。”


    “那是理所當然的。”簡笑著說,“我也很高興能有卡羅琳這樣的妹妹。”


    泰勒太太的視線再度從莉迪亞的臉上掃過,說:“安東尼奧是我父親的獨子,不過我的父母並不嬌慣他。他很小就被送去倫敦的姨母家,然後讀寄宿學校。他是一個聰明、勤奮,又謙遜、正直的好青年。”


    “普萊斯利先生的確是一位相當體麵又有教養的紳士。”賓利客套地讚美著。


    泰勒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我癡心妄想,不過在我看來,這兩個年輕人是再般配不過了。他英俊而富有,她美貌而嫻淑。他們簡直就像是上天定做的一樣。”


    這話已經肉麻到連簡都有點受不了了。她幹笑著望著丈夫,一言不發。賓利隻好說:“沒有什麽能比的過年輕又自由的心了。一切就看將來吧。”


    這個答案並不能讓泰勒太太很滿意,但是足以讓她閉上嘴,安生地吃她的小薑餅了。


    等到回到了莊園裏,莉迪亞陪同著簡回了房間。簡親自關好了門,拉著莉迪亞坐在窗邊。


    “泰勒太太一直打算撮合卡羅琳和普萊斯利先生。”


    莉迪亞撲哧笑出來,“我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我肯定該去看眼科醫生了。”


    “好吧,你最精明了。”簡歎氣,“我真不明白普萊斯利先生是怎麽想的。他昨天和你那麽親近。泰勒太太和卡羅琳顯得十分生氣。”


    莉迪亞冷笑,“如果她們管束不住他,就該買條狗鏈子拴在他的脖子上。”


    簡忍不住笑出來,“噢莉迪亞,你這個孩子。”


    “我親愛的簡,”莉迪亞握著簡的手,“放心吧,我會把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的,絕對不會讓你和賓利先生為難。”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簡急忙說,“其實我和賓利先生都覺得普萊斯利先生的確是優秀的年輕人。如果他心屬於你,你也覺得他不錯,那麽你完全用不著有所顧慮,而是該去勇敢地追尋幸福。”


    “賓利先生也這麽認為?那賓利小姐呢?”


    “賓利覺得,普萊斯利先生明顯對卡羅琳並沒有懷著特殊的感情,全都是卡羅琳一廂情願。作為兄長,他也不支持這樣的婚姻,他覺得卡羅琳應該嫁給一個和她兩情相悅的人,這樣婚姻才能美滿。”


    對於姐夫的通情達理,莉迪亞心裏十分感激,“我很理解你們對我的關心,簡。不過我和普萊斯利先生,現在不過是剛認識罷了。我覺得他完全是為了擺脫賓利小姐的糾纏才故意來找我說話的。如果沒有我,他肯定會去找懷特小姐,或者你。總之,我不過是幫他一個忙罷了。”


    簡明顯還不死心,“你要這麽說,我也不能勉強你什麽。不過我的提醒你,賓利對普萊斯利的評價非常高,說他是一個真正地在寄宿男校裏用功讀書的學生——普萊斯利是賓利的學弟。還說他富有同情心,成熟而且理智。我想,他除了讚美達西外,還是頭一次這麽高度評價別人呢。莉迪亞親愛的,我真不想你錯過這麽好一個機會。”


    “我知道的,簡。”莉迪亞說,“沒有誰比我更會為自己打算的了。不過我還真的不想這麽早就嫁人。”


    “你就快滿十八歲了。”簡嚴肅地說。


    “那也還早呀。”莉迪亞滿不在乎,“結婚這樣的話題,等到我二十四、五歲的時候再提吧。”


    “莉迪亞。”簡擔憂地叫她。


    “至少得等瑪麗和吉蒂先嫁了再說。”莉迪亞擠了擠眼,不待簡多說,告辭離去了。


    莉迪亞走下了樓梯,看到賓利正在雕塑邊和一個女士說著話。她往下走了幾步,才看清那個女士是懷特小姐。


    賓利正在大聲地說著:“樂意為你效勞,懷特小姐,你不用這麽緊張,這隻是一件小事。”


    懷特小姐細弱的聲音傳來,“我對您的感激簡直無以言表,賓利先生。您真是一個好人。”


    “我做的不過是一個主人應該做的罷了。”


    懷特小姐還想說什麽,卻抬頭看到了莉迪亞。她立刻閉上了嘴,臉上發紅。


    莉迪亞見躲避不過去,隻好硬著頭皮走了下來,“出了什麽事了?”


    “莉迪亞,你來得正好。”賓利招呼她,“懷特小姐剛才差點暈倒啦!真嚇我一跳,幸好我扶著了她,不然她就要把頭磕破啦。”


    “需要叫醫生嗎?”莉迪亞立刻關切地問。


    “不用。”懷特小姐急忙擺手,“我大概是之前曬多了太陽,有點頭暈罷了。”


    “那你最好喝點水,然後好好休息一下。”莉迪亞說,“如果勉強的話,我就讓女仆把晚飯送到你的房間去。我會和溫蒂小姐說一聲的。”


    懷特小姐道了謝,上樓回房去了。


    “如果她沒有好轉,我們還是得把史密斯醫生請過來。可惜她要錯過晚飯了,今天有烤羊排呢。”賓利看著懷特小姐的背影嘀咕了幾句,然後就被男管家叫走了。


    莉迪亞望著懷特小姐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聲嗤笑冷不丁地響起。


    莉迪亞轉過臉,看到賓利小姐站在走廊口,冷眼看了看無人的樓梯,又看向莉迪亞。


    “癡心妄想。”卡羅琳·賓利輕飄飄地說了一句,然後轉過身,姍姍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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