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一般,一行三人被兩隻千年蝙蝠王再次帶出了半山腰的這處山洞,直接飛到了斷魂崖的頂端,那兩隻千年蝙蝠王便重新飛回了山洞之中。


    至始至終,那白毛老頭都沒有跟周明和李若芸說過一句話,就連跟吳風的對話也很少,似乎他在逃避什麽,或許,這白毛老頭也不敢麵對吳風吧。


    三人默不作聲的朝著開化城的方向走去,肩膀上的那隻黃毛猴子一直很安靜。


    突然,吳風轉頭看向了李若芸,突然問道:“芸兒,在我昏死過去的那段時間,你有沒有問過你娘他們,他們是怎麽進來的陣法結界,還帶來了大批外援的?”


    李若芸點頭道:“我問過我娘了,她說是一個和尚通知他們的,那個叫做禪心的小和尚,好像是他召集了所有人過來的。”


    吳風默然不語,便沒有再說什麽,那個叫禪心的小和尚好像還欠他一個解釋。


    這裏離著大空寺並不遠,也不知道禪心有沒有跟了凡大師一起回來,道家有一種神行符籙,綁在腿上可以日行幾千裏,佛家想必也有類似的手段,了凡大師和禪心小和尚的修為都不低,若是急著回來,應該也差不多回來了。


    吳風有些事情想問禪心,便提議去大空寺一趟,李若芸和周明自然沒有什麽意見。


    日落時分,他們一行三人便來到了大空寺的山門前。


    他們三人剛出現在門口,有一個小和尚便看到了他們,直接迎了上來,上來便對著吳風道:“吳施主總算來了,禪心已經等候多時了……”


    果不出所料,禪心已經和了凡大師回來了,隻是不知道這禪心小和尚為何知道他們會找上門來。


    愣了一下,吳風便道:“還請小師傅帶路。”


    說著,便與周明和李若芸上前走去,但是那小和尚卻對周明和李若芸道:“兩位施主請留步,禪心說今日隻見吳施主一人。”


    “大師兄,芸兒,你們在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吳風轉身對兩人道。


    兩人點了點頭,都知道禪心肯定有什麽話要跟吳風單獨說,便應了下來,在門口等候。


    那個小和尚帶著吳風一路往前走,進了大殿,穿過後殿,繞過一片竹林,便是了凡大師的那間草屋,那小和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在門口站了片刻,吳風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激動,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剛一進屋,就看到禪心小和尚端坐在一個蒲團之上,微閉雙目,雙手合十,手中拿著一串念珠,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蒼白,整個人都憔悴了很多,聽到吳風進屋之後,便睜開了眼睛,淡淡的說道:“阿彌陀佛……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吳風徑直走到了禪心小和尚的身邊,坐在了他對麵的蒲團之上。


    兩人對視了良久,吳風才說道:“你什麽都知道,為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又如何,你知道了又如何?你終究改變不了這結局,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這就是他的命數。”禪心淡淡的說道。


    “我兒念心真的死了?”吳風似乎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禪心小和尚默然不語,隻是微微點頭。


    “好了,我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吳風的心又被狠狠的刺了一下,疼,鈍刀子割肉一般的疼,他站起了身子,不免有些搖晃。


    就在吳風轉身要離開這裏的時候,身後的念心突然又道:“他雖然死了,但是在小僧昏死前的最後一刻,小僧將一縷意念注入了他的體內,他會轉世重修,數年之後,他或許會記起你,有可能還會來找你,緣起緣滅,一切還要看緣分。”


    吳風的身子又是一晃,轉頭看了禪心一眼,深深的朝著禪心行了一禮,無比鄭重的說道:“謝謝你,禪心!”


    這一刻,吳風突然又覺得釋然了,他快步走出了大空寺,剛一出了大空寺的院門,便一把抱住了門口的芸兒,死死的抱著,芸兒愣了一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進去出來之後,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她一動不動,也緊緊的抱住了懷裏的這個男人。


    當天夜裏,他們一行人回到了開化城郭大成家,幾個人喝了一個酩酊大醉,酒桌上有人哭有人笑,是是非非終成空,緣起緣滅皆夢幻。


    第二日,三人又上了茅山,拜見了各位師祖,並將清風道長從茅山接回了郭大成家,等候祖師爺爺的音訊。


    過了沒幾日,一天夜裏,郭大成家裏飛來了幾隻蝙蝠,那幾隻蝙蝠叼來了一封信放在了吳風身邊,轉身又飛走了。


    那信是寫在一塊破麻布上的,白毛老頭的筆記,上麵隻有幾個字——黑風嶺一見。


    吳風帶著大師兄和李若芸以及清風道長,跟郭大成告別,來到了黑風嶺,等到了那裏之後,那兩隻巨大的蝙蝠王便落了下來,其中一直蝙蝠王口中叼著乾坤八寶囊,交給了吳風的手中。


    這一刻,吳風全都明白了,這乾坤八寶囊中肯定有大祖師爺爺和三祖師爺爺,他們是想讓自己帶他們去苗疆格瓦苗寨,與二祖師爺爺相聚。


    清風道長之前曾見過這兩隻巨大的蝙蝠王,也就見怪不怪了,對於這個徒弟的事情,清風道長能不過問的就盡量不去過問,這會兒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老了。


    吳風旋即便招呼一行四人坐在了千年蝙蝠王的身上,朝著南疆格瓦苗寨的方向飛去。


    行了不到兩日,一行四人便出現在了格瓦苗寨的後山禁地,清風道長和李若芸本就是置身事外之人,徑直去了格瓦苗寨,清風道長去找蒙赤尤老敘舊,而李若芸則去找袁月姑娘,以後袁月可是自己的小嫂子,提前溝通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吳風和周明帶著乾坤八寶囊朝著蟲洞走了進去,一直走入洞口深處,漆黑一片,見不到光的時候,兩位祖師爺就從乾坤八寶囊裏現身出來,吩咐兩人暫且在蟲洞門口等候。


    師兄弟兩人隻能按照兩位祖師爺的吩咐去做。


    在門口等了小半天的光景,突然一個空靈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這聲音也分不清是哪個祖師的,是讓他們師兄弟二人進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連忙朝著蟲洞而去,一路之上,無數毒蟲翻滾,兩人已經麻木的都沒有感覺了,一直來到那道厚重的石門前,那門自己打開了,進門之後,下了台階,兩人赫然發現,大祖師爺爺和三祖師爺爺分別站在了蟲池的兩邊,而那蟲池之中則坐著二祖爺爺。


    三位祖師麵色平和,似乎都帶著一絲笑意。


    師兄弟二人連忙下跪,給三位祖師爺爺行了大禮。


    這時候,大祖師爺爺讓他們起身,溫和的笑道:“現在,老夫跟你們兩個小子宣布一件事情,這是我們弟兄三人一起商量過的,三日之後,我們便要離開這裏了……”


    吳風和周明都是一愣,吳風連忙問道:“離開這裏……那是去哪?”


    “所謂的長生不過如此,這種長生不要也罷,還不如做一個普通人,能看看日升月落,粗茶淡飯卻也心安,我們兄弟三人都決定三日之後離開這裏,重新進入六道輪回,所以,這凡塵俗世,三位祖師爺爺就不陪著你們走了……”二祖師爺爺也微笑道。


    吳風和周明頓時啞然,這兩千多年都過來了,為何偏偏今日說要離開這個世界,難道他們對於今時今日的所得到的東西一點兒都不留戀嗎?


    正當二人疑惑之時,三祖師爺爺也跟著說道:“有你們兩個小子在,我們弟兄三人也可以安心的走了,以後必將我茅山發揚廣大,萬古流傳!”


    吳風心頭一顫,便道:“三位祖師爺爺,弟子也看破了紅塵,厭倦了這江湖,既然白蓮教的事情已然了結,我和大師兄也打算隱居山林,再也不管這江湖是非了……”


    三位祖師爺也是微微一愣,大祖師爺卻道:“也罷……也罷……隨你們去吧,今時今日,便是咱們爺孫幾人最後一次見麵,以後恐無再見之日,不管怎麽說,咱們也是緣分一場,老夫傳授你一身本事,你幫老夫找到了兩個兄弟,這也算是兩清了……你們走吧……好好待那丫頭,祖師爺爺看那丫頭長的的確俊俏,這一次昆侖山之行,你小子一點兒也不虧。”


    這般一說,氣氛突然輕鬆了很多,並沒有離別時的傷感,就連另外兩個祖師爺爺也大笑了起來,這笑容是那般開懷,他們好像也解脫了。


    或許,這就是他們最好的歸宿,逆天而為,這兩千年來,他們心中隱忍了多少苦楚,也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六道輪回,他們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師兄弟兩人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慢慢的退出了這間蟲洞,退出去之後,這石門就封閉了,這是他們見三位祖師爺的最後一麵。


    後麵的這三天裏,他們師兄弟二人一直都呆在格瓦苗寨的後山禁地,準備送三位祖師爺爺最後一程。


    與他們一起的,還有那兩隻千年蝙蝠王,一直在頭頂徘徊哀鳴,似乎它們也知道三位祖師要離開了。


    一直到最後一天的傍晚時分,格瓦苗寨的後山發出了一聲巨響,整個山脈都坍塌了,將那蟲洞埋沒,有三道清氣從廢墟之中直衝雲霄,化作了七彩光芒,豔麗萬分,深藍的天空之中異象陡升,無數流行劃過,許久許久之後才歸於平靜。


    師兄弟兩人似乎看到那七彩的光芒最終化作了三個老頭的笑臉,衝著他們微微笑著,最後越來越淡,越來越淡,再也看不到了。


    兩隻千年蝙蝠王追逐著那七彩的光芒一直飛一直飛,直到化作了兩個小黑點,最終也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


    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或許回到了斷魂崖,也或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沒有祖師爺爺的日子裏,千年蝙蝠王或許也會孤獨。


    送走了三位祖師爺爺,兩人回到了格瓦苗寨,周明征求了蒙赤尤老的許可之後,將袁月姑娘帶走了,蒙赤尤老沒有拒絕,並且送上了祝福。


    說好的,要一起隱居山野,一家人安安靜靜的住在一起再也不分離,但是到底去哪呢?


    李若芸說,要不然去山東吧,我知道在魯南分舵的附近有一片山林,罕有人至,咱們就住在那裏,搭幾間草棚,種些糧食,再設置個法陣,誰也找不到咱們……


    清風道長說好,吳風和周明都沒有意見,兩對鴛鴦,帶著一個老頭,去開化城買了幾匹馬,就直奔了山東觀音洞。


    到了李若芸說的地方之後,眾人發現果真是一個隱居的好去去,四周山巒起伏,草深林密,清泉瀑布,應有盡有,關鍵是此處離著紅葉穀也不遠,沒事兒的時候還可以找薛老頭聊聊天,下下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清風道長難得清閑,小兩口自己動手,砍樹建屋,弄上籬笆院,種一些花花草草,開墾了幾畝荒地,別有一番情趣。


    房子建好了之後,晚上繁星點點,吳風抱著芸兒坐在屋頂上,跟他講起了小念心的故事,說終有一天,小念心會記得他們,將來必然有一番大作為,並且找上門來,到時候他們一家團聚。


    佛家有雲:回頭好,回頭好,世事將來一筆掃,紅塵堆裏任他忙,我心清淨無煩惱……


    全書完


    紫夢幽龍完稿於2015.12.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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