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真可謂是神仙般的逍遙時光。


    三人一路南行,踏青山,涉明川,營宿野,露為餐。


    “聞猿啼鳥嘯,朝登三千丈疊巒。聽山河咆哮,夕追八百裏雲月。天高任我飛,地遠憑我挑。隻為後人開荒道,勢做群英眾人驕!”淩厲口中叼著跟水草,見周圍群山疊巒,起伏不定,興致大開,口中吟誦起來。


    “眾人驕。。。人驕。。。驕。。。驕。。。”意氣風發的聲音在山澗中回蕩不止。


    此刻淩厲三人正在一艘扁舟上,腳下是白芷江,江水清澈,江麵上飄散著淡淡白色水汽。淩厲一襲白衣,腰間用水草編織成的腰帶纏住,衣袖紋著淡金色雲紋,青絲飛揚,灑脫非常。其身邊還站立著一人,體形修長,黑衣席身,下擺之處繡著銀白色絲線,鉤花成一個個古樸的獸形紋樣,莊重而沉穩。兩人站立在舟首,望著煙霞,兩岸石山垂直陡峭,鬱鬱蔥蔥,隱約能夠聽見呼嘯之聲。船艙之中,還有個靚麗的身影,容顏秀美,嘴角浮笑,望著前端白衣之人,目光柔和。


    “如絲如綢,如霞如幻,如夢如煙,江水清澈,這白芷江,當真是人間美景。”這個俏麗佳人望著眼前,口中輕聲呢喃。


    回頭看向正在發呆的靈兒,淩厲輕笑出聲,“靈兒,你此刻眼前看到的,卻經不住歲月的流逝,許是千百年之後,滄海桑田,這白芷江說不定就不複存在了。”


    靈兒白了其一言,也知道他所言非虛,如今的大安國據說很久之前便是一片汪洋,後來逐漸才變成了這一片廣闊的大陸。


    “淩兄。”一直沉默許久的臨天,突然開口道,“渡過這白芷江之後,便要出了大安國境了,我們這是要去哪?”


    淩厲聞言神秘一笑,“到時候便知,莫急。”


    小小扁舟順流而下,淩厲坐在船頭,手捧天道宗人卷思索著,“神識強度結丹後期,這麽快!我自然之道的感悟早已淩駕於這個修道界了,也就是說,這僅僅是我紅塵之道的感悟便能夠達到結丹中期,這人卷我還隻是參悟了六成!”深吸口氣,淩厲由衷地感到天道宗的強大。


    半天之後,臨天眼前不再是碧綠的江水,慢慢浮現出一片荒原,荒原上隱約能夠看見一道城牆,連綿千裏。


    “到了。”淩厲收起人卷,將船停靠在邊。


    “這是?”臨天眉頭一皺,使勁在空中聞了聞“血腥氣,怎麽會有這麽濃重的血腥氣?”


    “快看!”靈兒一聲驚呼。


    在他們前方十幾裏處,竟然有兩軍廝殺其中,廣闊的平原屍橫遍野,人人血流如注,將土黃色的地麵侵染成暗紅色。


    大地荒涼,廝殺聲不斷,臨天等人麵色發白,戰場上至少還有兩萬餘人仍在拚命搏殺,戰意淩天,氣勢非凡,滔天的戾氣和嗜血的殺意充斥其中。


    “這就是我來此的目的,這是大安與鄰國的主戰場之一。”淩厲看著眼前這一幕道。


    “這裏的兵卒最多也就武境三四重修為,幾萬人匯合在一起,這樣的殺意,這樣的氣勢,實在是太駭人了,在這裏哪怕再膽小之人,被這嗜血之意感染,也能生出無限的勇氣,能夠忘卻恐懼上前搏殺。”臨天麵色慘淡。


    “武境三四重?”淩厲不解的問道。


    “在凡世之中,習武之人,將修為分作十二重,武境三四重之人也就體內能夠真氣流動,而武境八重以上便能激發體內真氣,禦使真氣對敵,而武境十重以上便被稱作先天境,能夠稍微吸納天地靈氣來強化己身。當初的我,便是武道十一重修為,這世上聽說還有十二重修為,待得十二重之時,便能短暫滯空,驚為天人。”臨天解釋道。


    “十二重竟然能夠短暫滯空!”淩厲一臉駭然,這豈不是可以睥睨結丹期修士了。


    “沒想到凡世的武道也能做到這一步,想必十二重之後再進一步,定然是以武入道,成為強大的修士了。修煉之道異曲同工,當真奇妙。”淩厲皺著眉頭輕聲嘀咕道。


    “不錯,有典籍記載,曾經有一個武者,突破先天境之後,竟然能夠翱翔天際,真氣如海,甚至能夠將真氣衍化成兵器,當真如神仙一樣。”


    靈兒臉色發青,明顯見到如此慘烈的場麵毫不適應,“夫君,你帶我們來這,到底是要做什麽?”


    “帶你們殺人啊。”淩厲突然笑了。


    “殺。殺人?”靈兒退了一步,身形踉蹌。


    “淩兄,靈兒隻是一介女流,她還是算了吧。”臨天看著靈兒蒼白的麵龐,不忍道。


    靈兒聞言點頭如搗蒜,這血腥氣,自己聞之都作惡,難道還要自己去殺人嗎?


    淩厲陡然嚴肅起來,看著兩人一字一句道,“你們覺得這樣的鬥爭可夠慘烈?”


    “我告訴你們,在修道界,爾虞我詐,背後下陰手,死於非命之人數不勝數,修道之人正常坐化或者深陷絕境而亡者少之又少,絕大多數皆是死在自己人手中。我帶你們來此,並不是要你們去殺多少人,而是鍛煉你們心冷如鐵,絕情冷漠的一麵。”淩厲目光深沉道。


    “有時候,始終心慈手軟,心地善良並非是件好事。”


    見靈兒仍是有些膽怯,淩厲心頭一軟,剛待準備鬆口,突然靈光一現,說道,“這樣吧,靈兒,你跟著我們,不要你殺人,隻要你自保,在這戰圈之中體會那鐵血弑殺之氣,如何?”


    “一定要去?”靈兒目光楚楚。


    淩厲不忍看著靈兒的目光,將頭撇向一處,道,“必須要去。”


    良久,靈兒深吸口氣,“好,我去,但是我說好,你不許逼著我殺人。”


    淩厲頷首,靈兒能做出這樣的讓步,已然做出了很大的勇氣,不能逼之過急。


    不多時,臨天從遠處飛奔而來,手中提著三副甲胄,原來,趁著兩人說話的功夫,臨天去戰場上摸了三件兵甲來,以便掩藏身形。


    讚賞地看了眼臨天,淩厲等人開始換上甲胄,甲胄之上血跡斑斑,甚至冒著熱氣,血腥味直衝腦門,靈兒幹嘔了幾下,才頭皮發麻的將兵甲穿上。


    隨手撿起把精鋼所製的鋼刀,淩厲平靜道,“走吧。”


    不多時,三人便混入了戰圈,淩厲低聲道,“各自為戰,不要離開三丈。”


    “好。”臨天簡潔地回應了一聲,便向左手處徐徐前進。


    靈兒麵色青白相間,握著刀的小手也在微微顫抖。


    淩厲暗歎一聲,“若事不可為,莫要強求。”


    見靈兒點了點頭,消失在自己身後,淩厲深吸口氣,感受這驚人的戰意和滔天的氣勢,渾身熱血勃發。挽了個刀花,一刀將邊上刺向自己的兵士劈成兩半,鮮血噴薄而出,濺到淩厲臉上,淩厲雙目一瞪,手指急速的顫抖,並不是害怕,反而是興奮!興奮異常!這戰區之中的戾氣和嗜血的氣息好似能夠影響人的心誌一般,讓所有人氣血充盈,勇猛善戰。


    “哈哈!”淩厲一聲大笑,手起刀落,瘋狂地砍殺著。


    不斷地殺戮也引起了一些強者的注意。正在沉醉殺戮中的淩厲陡然察覺後腦後勁風襲來,忙將鋼刀反身格擋,‘當’,清脆的一聲輕鳴,隻見精鋼所製的砍刀上竟然被打出一個一指寬的深坑,“武境八重的武者!真氣外放!”淩厲心中暗驚。


    “屠殺我兵士,當殺!”一個渾身浴血的將士一聲厲喝,向淩厲衝來,甲胄明顯是千夫長所穿的天索紋銀甲,雙手執景羅刀,刀身出血槽一片殷虹,顯然格殺人極多。其在離淩厲五丈之時,便是猛地一刀淩空揮出。隻見璀璨的白光閃現,如銀光落雪般直直劈向淩厲麵門,路徑之上不論敵我,隻見接觸到刀芒亦或是躲避不及之人皆是渾身一震,隨即緩緩分作兩半,血光四濺,竟然清出一道長五丈,寬一丈的真空地帶!


    “來的好!”淩厲雙眼精光迸發,反手一刀向著刀氣劈出。


    “該死!”隻聽渾身鏗鏘作響,盔甲之上瞬間布滿刀痕,淩厲低聲暗罵,由於自己沒有真氣,隻有純粹的肉身力量。麵對這真氣外放的刀氣,隻能用手中的精鋼刀硬擋,隻要對方拉開距離,自己就是個活靶子。而對麵千夫長顯然也是久經沙場之人,見淩厲隻是用兵器格擋,並不能真氣外放,便遠遠的不斷揮出刀氣。


    “原來你還沒到八重,隻是肉身強悍些,我費些真氣,直接將你打殘。”將士看著狼狽抵抗的淩厲冷冷道。


    淩厲急速四顧了下,見臨天靈兒兩人應對仍算從容,並未有什麽危險,心頭鬆了口氣。


    “大戰之時,還敢閑暇分神,找死!”


    話音剛落,隻覺自己左側勁風襲來,“不好!”一道璀璨的華光狠狠地落在淩厲的左肩,血花四濺,淩厲的肩甲直接被崩飛,左肩處一道三寸長的傷口,深可見骨。


    “嘶。”倒吸口涼氣,淩厲心念急轉,“不能這樣下去了,否則真的要被耗死。得想辦法近身才行。”


    淩厲身形急晃,向著其餘戰團奔去,眼神凜冽,不斷奔走於各個戰團之間,順手收割一個個兵士的生命。


    “豎子爾敢!”千夫長見狀,怒發衝冠,怒吼一聲衝向淩厲,想要一口氣解決眼前這卑鄙無恥之人。


    “唰!”腦後一緊,淩厲聞聲頭也不回陡然閃過,熾烈的刀氣從淩厲身邊擦肩而過,將淩厲前方一小隊兵士劃做兩段,餘勁不止,僅剩的刀氣甚至將最後一名兵卒的胸甲轟碎,那兵卒胸口坍塌,口中咳血不止,“夫,夫長。你?”那兵卒看著千夫長,好似要說什麽,神情之中滿是不解和絕望,最終緩緩倒下,顯然是不活了。


    “啊!凡兒!”千夫長目恣欲裂,剛剛死的一隊兵士是自己麾下第三小隊之人,竟然被眼前這奸詐之徒利用自己的刀氣直接將之覆滅,最後那個兵卒更是自己的侄兒,當初自己可是信誓旦旦向凡兒她爹娘保證能將自己這侄兒完好無損的帶回去,建功立業,風光回歸,如今竟然死在自己的手中!


    抱著胸口血肉模糊的侄兒,無限的悔恨湧上心頭,對於淩厲,更是愈加的怨恨。


    “阿慶,我兒就交給你了啊。”一個老婦不舍得將兒子送至身邊。


    大大咧咧笑了笑,這位名為阿慶的魁梧漢子道,“嫂子且放寬心,我有事都不會讓凡兒有事的,我可是把他當自己孩子一般。”


    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這位千夫長愣愣的抱著自己的侄兒,眼淚默默流下,口中呢喃,“凡兒,我的凡兒,你還沒有建功立業,你還要去征戰沙場,還要侍奉你的爹娘,怎麽就這般去了。”


    大戰之中,一個身形隗壯的甲士像無助的孩童一般嚎嚎大哭。


    “是了,就是這個人,是他害死你的,孩子,你且安心去,看叔叔為你報仇,扒皮抽筋,食肉啖血!”這名痛失親人之人語氣平靜但雙目之中漸漸浮上癲狂之色。


    少頃,將手中之人輕輕放下,“啊!”此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響徹雲霄。


    “我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千刀萬剮,將你屍油點天燈啊!”千夫長頭盔掉落,頭發飛散,狀若瘋癲,眼中充斥著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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