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孫震陽才幽幽地道:“我見到了……我見到那個人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人,但或許那才是真正的他……那場麵充滿靈異和恐懼……直到現在我想起來都後背發涼……”


    趙直驚訝地道:“催眠這麽可怕?!”


    孫震陽道:“不是可怕,是神奇,對於神奇的東西最初見到的時候人們都會感到害怕,比如你第一次見到龍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佛祖的時候,那是一種對於神聖事物的敬畏……”


    趙直撇嘴道:“可是我沒見過龍,也沒見過佛祖,那都是小說和電影裏虛構的。”


    孫震陽:“你會見到他的,他現在還在這裏,他的名號也並不是虛構。”


    還沒等趙直接話,孫震陽繼續說道:“後來,他經常為我們這一層的病人進行催眠治療,他催眠的手法非常奇特,而且異常靈活,隻要是手頭上有的道具,一根旋轉的頭發,一個燃燒殆盡的煙頭,一片碎玻璃,甚至一次溫柔的撫摸和呼喚,都可以將病人帶入催眠境中,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但我確確實實看到了,而且,那些被催眠的病人醒來之後也有了很大的改變……”


    孫震陽微微仰頭,似乎是在追憶往昔,他輕歎了一口氣道:“後來我想跟他學催眠來著,但他說我現在還不適合,因為我……”


    趙直見孫震陽沒有說話,不由地問道:“因為什麽?”


    孫震陽的忽然偏過頭去,避開了趙直的視線,嘴角神經質般地抽動了幾下。


    等孫震陽再次回過頭來的時候,他的表情已經自然了許多,他似乎有意避開了剛才的問題,輕歎了一口氣道:“後來我們就尊稱他為催眠大師了,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能夠跟這裏幾乎所有的病人聊到一起去,而且能夠讓病人聽他的話,或許是因為他真心喜歡跟他們聊,也願意跟他們聊……”


    孫震陽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壓低聲音道:“那個冷空跟催眠大師的關係可不一般,兩個人曾經在好幾個夜晚掉包病房,住在一起,徹夜商討著什麽事情。”


    趙直轉過頭去,望見了冷空那黑色的瘦削身影,此時他依舊緊盯著牆壁,腦袋做出傾聽的動作,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另外一個世界。


    趙直此時對這個催眠大師和冷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隱約之間,他感覺自己和這兩個人會發生什麽不同尋常的關係。


    趙直轉過頭來,望向孫震陽,低聲問道:“那個催眠大師叫什麽名字?”


    孫震陽微微一笑,臉上帶著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他叫梁哲。”


    趙直愣了一下之後道:“他也姓梁……是梁上君子那個梁嗎?”


    孫震陽語氣堅定地道:“當然不是梁上君子的梁,是黃粱美夢的梁。”


    趙直:“還不都是一個梁。”


    孫震陽:“可意思不一樣,你以後就會明白的。”


    趙直略微沉吟道:“我現在就明白了。他後來怎麽樣了,現在住哪去了?”


    孫震陽臉上掠過了一絲淒涼,幽幽地道:“後來……後來,他聯合了幾個病友,策劃了一起逃跑計劃……哎,我跟他說過很多次,逃跑在這裏是行不通的,可他說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就是那百分之一……偏偏就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趙直吃驚地道:“他竟然要逃跑,結果呢?”


    孫震陽:“和他一起逃跑的幾個病友全都死了,屍體在外麵花園的柱子上懸掛了三天,隻有他一個人僥幸活了下來,而且滿身是傷,他回來之後就直接被送進了左樓,也就是重病管製樓,後來,我去左樓做義工,見過他一次,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趙直已經聽得入了迷,他在腦中快速腦補著各種畫麵和中間孫震陽不知道的一些情節,過了良久之後,趙直忽然道:“梁哲有沒有跟你說過,他來這是要找一個什麽人?”


    孫震陽眉頭一皺,沉思片刻之後道:“他倒是向我打聽過一個人,但我不知道那個人和他是什麽關係。”


    趙直急忙問道:“那個人叫啥?”


    孫震陽砸吧了一下嘴之後才道:“梁……梁書夜,對,就是梁書夜,名字非常文藝,我印象比較深刻。”


    趙直眉頭緊皺地道:“竟然也姓梁,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孫震陽似乎察覺到了趙直的異樣,不由地問道:“怎麽,你也認識姓梁的人,還是跟姓梁的人有什麽瓜葛?”


    趙直左右看了一眼之後,壓低聲音道:“梁正義,這個名字你聽過沒?”


    “梁正義?”孫震陽伸出手撫摸著自己的下巴,雙眼眯縫了起來,良久之後才道:“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不過這一時半會還真是記不起來……他是幹什麽的,你跟他什麽關係?”


    趙直看著孫震陽的表情,話到嘴巴忽然被他硬生生憋回了肚子裏,不知為何,他感覺孫震陽似乎話裏有話,而且並沒有向自己吐露實情。


    趙直吃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道:“其實也沒啥……對了,那個梁哲多大年紀?”


    孫震陽道:“25、6歲吧,年紀不大,但據說在外麵已經是非常著名的心理醫生了。”


    趙直接著問道:“那他得的是什麽病?”


    孫震陽道:“他殺了朋友的女兒,原因他沒有多說,他的具體病症其實我也不了解,反正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沒提過,也沒有見他犯病的時候是什麽樣……”


    趙直略微沉吟,憑借著直覺,他知道這個梁哲很可能會是之後自己是否能夠順利逃出去的一個重要節點,畢竟他曾經逃出去過,又被抓回來了,而且還沒有被殺死,反而被關進了重病樓……


    這說明梁哲對這家精神病院還有作用,但到底是什麽作用呢?


    趙直一邊吃著慢慢咀嚼著口中的包子,一邊冥思苦想著。


    孫震陽似乎看出來了趙直的疑惑,笑著問道:“你現在是不是很想見他一麵?”


    趙直的腦中霎時掠過了那十六個字,一點靈光忽然出現,但一閃即逝,並沒有被他給抓住。


    趙直搖晃了一下腦袋,望向孫震陽道:“我是特別想見他,但怎麽才能見到呢,他現在在重病樓,我現在應該連這棟樓都出不去吧。”


    孫震陽沉吟道:“重病樓管製森嚴,而且裏麵有很多持槍警衛,一般人是絕對進不去的,不過有一個方法可以進去。”


    趙直瞪大了眼睛問道:“什麽方法?”


    孫震陽笑道:“當義工。”


    趙直:“義工?”


    孫震陽解釋道:“普通病房的病人因為危險程度比較低,所以每天會挑選幾個表現良好的病人在下午時間出去放風,這是你出這棟樓的一個機會,不過一個月也就是幾次而已。”


    “除此之外,他們會挑選治療效果優秀的病人參加義務勞動,也就是為病院打工,比如去廚房洗碗收拾餐具,去花園打掃衛生,去別的樓層清理垃圾等等,這都是機會能夠接觸外麵的好機會。”


    趙直微微點了一下,低聲自語道:“梁哲,催眠大師,他到底是怎麽逃出去的,又為什麽會被抓回來呢……”


    孫震陽站起了身子,端起餐盤道:“你不要著急,你既然來到了這裏,又住在他曾經住過的病房,而且睡在他曾經睡過的床上,你們的緣分都已經這麽近了,還怕遇不到他嗎,那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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