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太大了。


    費了兩個小時光陰呐,我才算拐到了地址說的那個胡同。


    然後,我和老三在胡同裏,來回地去認那個門牌號。


    認來認去。


    就讓我們給找著了。


    但找著,歸找著,這人究竟是不是我要拜的那個師呢?


    因為,我覺得,他根本不可能是一個教拳的師父啊。


    他…


    他修鞋的呀,他是修鞋的師傅啊!


    這地方,屬於出了環的城邊兒了。


    我所處的小胡同的一扇門前,有個不大點的小門臉兒。門臉外頭,支了一把破舊的太陽傘。


    門臉的前邊呢,立了一個牌子,寫明,修鞋,修拉鎖,修雨傘,回收舊物等幾個字。


    傘下邊,坐了一個老頭兒。


    老頭兒頭發花白,身體很瘦不說,他是個殘疾人。兩條腿,打從腰下邊,齊唰唰的沒了!


    老頭兒就坐在一個,好像是自個兒動手做的簡易輪椅上。


    麵前,擺了個木頭案子,身上穿著破舊的白半袖,手上戴了一對沾了汙漬的手套,正拿了錘子,在那兒專心的砸鞋底呢。


    老三要說話,我示意不說,因為,我讓老頭兒砸鞋底的動作,給吸引住了。


    很快,那個頻率,嗒嗒嗒…


    好像密集的小雨的似的,眨眼功夫,敲了不知道多少下,最後,砰!一下定住。完事兒。


    咦,這手藝,看著就讓人感覺舒服啊。


    我想了想,瞅眼老三,讓他把我買來的兩兜子水果先藏身後。然後小心過去了。


    “老師傅。您怎麽稱呼啊。”


    我小心問了一句。


    “姓周,怎麽地,修個鞋還要查戶口嗎?”周師父頭不抬眼不睜地問。


    我笑:“不,不是。我們不是修鞋,我們…”


    我想了想,然後硬頭皮說:“我要拜師,學拳。”


    我知道,這些師父脾氣都大。尤其周師父這樣兒,我一說學拳,他可能得罵我,損我,給我攆走。各種可能,我都考慮了。


    但結果呢…


    “學拳?我那牌子,有半月沒掛了,你怎麽才來!”


    周師父白了我一眼說。


    我啊…


    心說,這怎麽還掛牌收徒?


    正要問呢。


    周師父說:“知道,到這兒學拳的規矩嗎?”


    我腦子裏一轉,忙說:“不太清楚,就是知道您教,所以,我…”


    周師父:“這麽著!你推著我,先進院,進院,你就明白了。”


    我給老三一個眼色。


    我倆過後,繞到輪椅後頭,在周師父指揮下,轉了個頭,然後,伸手將一個大鐵門推開,進一鄧一個鋪了紅磚的小院。


    院說小,也不小,說大不大。不是四合院,是個獨門獨院,房子,看樣子很老了,估計是祖上幾代,就一直在這兒住。


    剛進院,我看了房子,目光朝牆角一掃,然後我愣了。


    牆角那兒,地上坐了一個,哎呀!這家夥,身高差不多能有一米九十多,光了個一身大肌肉疙瘩的大膀子,胸口還有護心毛的大猛漢。


    這猛漢,懷裏摟了個,漏了沙子的破沙袋,一見我們進來,張口就說了一句:“爸,沙袋又破啦!”


    我看這猛漢的模樣兒,語氣,神態,我忽然感覺,這人,不太對勁。


    好像是,傳說中的,那種,精神不正常人士。


    嘖嘖,這事兒。


    我怎麽跟瘋子這麽有緣呐。


    見過曲老二,那是個真瘋子。然後,老三,這是腦子裏有病。


    想到這兒,我定了定神,然後,看了眼周師父。


    周師父歎了口氣,然後說:“這我大兒子,你叫鐵蛋就行。我這規矩呢,就是讓我教拳也可以,但你得陪鐵蛋打,做他的陪練,陪他一起打拳。你要能應,我一分錢不要你的,咱們就成交,不能應,算了,你該幹嘛,幹嘛去。”


    周師父一臉淡然地說。


    我原地,琢磨一下,我想了想問:“那周師父,您教的是,哪一路拳。”


    周師父仍舊淡然。


    “形意!,別問哪一枝!哪一脈。你我之間,是互相利用關係。所以,不存在,那種傳承,支脈!你陪鐵蛋試拳。我教你形意!且我保證!絕對讓你學到真東西!”


    時至今日,我每每回憶。我都無法忘記周師父當初看我時的那個眼神。


    那裏麵寫滿了絕望和悲觀。


    我不知道為什麽?可能周師父覺得,我根本不可能學什麽形意,我也不懂什麽叫形意。他更加不會認為,我能留下來,陪他的傻兒子一起試拳。


    但另一方麵,他內心深處,極渴望我留下來,渴望教我真功夫,渴望有人,陪他的兒子一起練拳!


    他是矛盾,糾結的。


    但這,絲毫沒顯露於外,他平靜的仿佛一汪秋水。


    淡淡地說著,神情,冷漠之餘,還帶了幾分的自然。


    我聽馬彪子講過形意。


    他說,那是跟八極一樣,很厲害,很霸道的拳。


    並且,八極是有內,有外。用現在人話講,是內外家都有。而形意是真正的內家功夫。


    高深的很,要用腦子悟,還要下苦力氣來練。


    第三十五章學拳不是那麽輕鬆的


    這是我對形意的全部認知。


    現在,周師父說要教我。


    那我…


    我看了眼旁邊,略顯彷徨的老三。


    我對周師父說:“可以,我能學,但我想帶他一起。他身體有些不太好。周師父…”


    我剛說周師父三個字,對方一抬手,打斷我說:“叫我老周。別叫我師父。我不是你的師父!”


    我聽這話,忽然就想起馬彪子了。


    兩個人,多麽像啊。


    我在心裏苦笑,暗說,行,你不讓叫,我暗自裏,擱心裏把你當師父對待,這總歸是可行的。


    想妥了。


    我對周師父說:“老周,是這樣,我同學,他…”


    我簡直把老三的情況介紹了一下。末了我說:“都說,學這些功夫,能夠養正氣,可以在不知不覺中,把一些小隱疾,慢性病,給練沒了。所以,就想請您,順便教一教他東西。”


    周師父掃了眼老三,沒說什麽。而是把目光落我身上問:“你想好了?”


    我說:“想好了。”


    周師父點了下頭說:“你以前,應該練過一些東西,你現在,給我一個個的演一遍。鐵蛋,你去後屋兒,那有個昨晚我拿牛皮下腳料給你縫的袋子,你裝了沙子,先玩兒吧。”


    “嗯,好,爸,好,謝爸!”


    鐵蛋一骨碌爬起來,轉身就奔後屋去了。


    我看了眼四周,朝周師父點下頭,然後,對著他,把學過的幾個功,一一過了一遍。


    周師父看了。


    他淡然:“蹲著跑,是猴拳裏的功夫,你這身子骨,不適合打猴拳。教你那人,當初估計是怕你下盤不穩,這才用這個功夫,強磨了你的下盤。現在,你下盤已經成了小氣候了。蹲著跑,先不用練了。跪著睡那個,道門裏的東西,你平時,拿它來養大龍,非常好。”


    我一愣:“大龍?什麽是大龍?”


    周師父樂了:“龍身三折,三折為龍!練出一折,就朝龍,走近了一步。三折都練出來,都活了,這大龍也就出來了,身上有了一條龍,那勁,可了不得呢!行了,這都後邊話,你接著聽我說。”


    “撐著趴,站,都是街頭鬥狠的混子想出來的速成之法。那裏邊呢,最好的,有一個少林功夫。叫什麽功來著。你瞅我這記性。不過,那也是外家的。太剛,太烈,練久了,收不住陽氣兒,容易惹禍。”


    “所以,這個,你也先不用練了。因為,沒什麽用。隻是個過渡之功,練久了,容易走偏。”


    “至於馬步,教你那人不得了!實話講,這馬步,比我知道的還全!你這身上,就這一個功夫,厲害,了不得!你得好好站,往後,認真的站,往鬆了,靜了站。一直站到心活了。那個時候,功夫就開始往外冒嘍。”


    我謙虛說:“多謝指點,多謝指點。”


    “你謝不著!咱們有買賣跟著,你實打實的陪我兒子練,我也實打實的教。”


    “另外呢,你剛才露的那麽兩下,一個好像是八極裏的兩儀樁吧。你這,弄的也不像。兩儀樁有心法東西跟著。你別瞎練了,到時候,容易出問題。鐵線,喲,那幾下,應該是鐵線拳的發力。一樣,別碰了。再碰,小心五髒廟炸了,弄個隱疾出來,吐血而亡就不好了。”


    “行了,你身上就一個馬步,挺不錯的。其餘,別玩兒了。”


    “這回,你跟我學形意,你得聽我,跟你先說叨,說叨這個拳…”


    老周大概講了一下,形意的來曆,反正按他意思,這個拳的來曆,有很多種。


    有說嶽飛創的,有說這個,那個人創說。反正,講什麽的都有。


    練法呢,也有不同。有主張,站一個叫什麽在三體式的。有主張,不站三體,隻站渾圓的。還有,三體,渾圓都不站,隻行樁的。


    形意跟山西戴家的心意,有那麽點相像,但也不一樣。


    心意講究站丹田,射丹田,搬丹田,還有老猿三拳,走雞步樁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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