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呀,他媽的,來呀,來打我呀!”


    齊凱拖著哭腔,大聲喊著。


    這時,地上的三個大人,但凡有抬頭,動的,齊凱都會過去,拿鋼管一通的打。


    打了一遍,也就沒人敢抬頭了。


    隻聽胡同裏,遍地一片幹嘔,哎喲的聲音。


    “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你們三個大人,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齊凱一邊哭著,一邊咣當一聲,把鋼管重重扔在了地上。


    我這時感覺頭上熱熱的,一摸,滿腦袋都是血,再一摸耳朵,耳朵後邊,好像讓鋼管給劃破了,一碰,就鑽心地疼,但還好,身上零件什麽的都齊全,沒有破損,缺失的。


    剛好這會兒,有兩個大人,推著自行車,路過這裏。


    他們看著這一幕,呆呆打量了一下,其中一個問:“幹啥啊,咋地啦這是!”


    我眼裏,也有一點淚,不知道因為什麽,但當時,我沒讓淚流出來,而是果斷喊了一句:“報警,快報警,他們,他們壞人,他們,他們要殺人…”


    我扯著嗓子,一邊喊,一邊比劃著地上趴著的人。


    兩大人看了看,稍微遲疑了一下,末了還是雙雙騎上車,奔來時路走了。


    齊凱這時眼圈紅紅的走了過來,他看了看我,沒說話,隻是過來,抱了我,嗚嗚的大哭。


    “兄弟!關仁!你是我齊凱的生死兄弟!是我的兄弟!”


    齊凱緊緊摟著我,大聲喊著。


    不知為何,我此時,顯的很冷靜。


    我腦子裏,始終在回味那一聲,喚醒身體的虎嘯。


    它來自哪裏?為什麽會在我的腦子裏呢?


    就這麽,呆呆想了一會兒,然後,我頭,全身上下,開始鑽心疼了起來。


    我忍著疼,仍舊站著。


    齊凱已經不哭了,隻是恨恨地盯著地上的人。


    大概過了能有,十多分鍾吧。


    來人了…


    是派出所的人。


    那晚,我們先是去了醫院,在醫院,我爸媽來了。


    他們看到頭上纏滿繃帶的我,他們哭了。


    我平靜地講述了整個過程,我媽還是哭,但我爸卻拍拍我肩膀說:“爺們兒!”


    接下來,又去派出所錄口供,做筆錄。


    大概過程走過,我和齊凱都沒事兒,然後,我們回家了。


    第二天,我出名了!


    在我們學校,還有那個小小的縣城,出名兒了!


    第十九章會用心勁的程高人


    再說我出的名兒之前,先講講,想要挑齊凱腳筋的是什麽人。


    這件事的另個主要起因,是因為一個人,他呢,是齊凱同學,原來我們學校的百米冠軍,他的名字叫李大強。這事兒,說起來,跟李大強沒什麽關係。之前呢,齊凱轉來後,學校的意思,把保送名額給齊凱。李大強回家,就把這事兒給他爸說了。


    他爸呢,當時也沒太在意。但就事發前的那天晚上,他爸跟他的兩個弟弟,也就是李大強的兩個叔叔一起喝酒。


    這事兒,就讓李大強二叔知道了。


    李二叔不是個好人,他在黑龍江,打架給人捅傷了,一直在逃。基本,算是個負案在逃犯吧。


    兄弟三個,喝了頓酒,李二叔就提議,把齊凱腳筋給挑了,讓他這輩子都跑不成。


    要不說人呐,喝酒可以,但一定要看跟什麽人喝。


    像李二叔這樣的人,拿話一刺激,李大強父親,三叔,心裏的火,呼的一下就燒起來了。


    然後,晚上,一直就在校門口等。


    等到齊凱放學,這三人跟著,跟到了胡同,眼見左右沒人,就先把齊凱打了。接著,就有我見到的那一幕。


    三個人,說是都給抓起來了。但一時半會兒,還進不了監獄,都在醫院躺著呢。


    我聽說是,李大強父親,脊椎骨讓我撞的錯位了。


    然後呢,這三人,還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不過,基本沒什麽重傷。


    是啊,我那會兒,還是個孩子,剛練了一個來月,勁都不會發呢,怎麽可能出手打成重傷呢。我能抽冷子,給這三人打成這樣兒,已經是燒高香嘍。


    事發第二天,學校運動會,我腦瓜子雖說是掛彩了,但我仍舊參加了。


    那天,第一個比賽,就是百米。


    齊凱參加了。


    他預賽,就打破了以前他保持的校紀錄。


    但不知為何,雖然他贏了,可我看出來,他不高興,不開心。


    我成了同學們嘴裏議論的牛逼人物,什麽見義勇為,什麽一個人挑三人。


    更有甚者,把我那天晚上出手的事兒,給編的非常誇張,說的是什麽,我一出手,李大強老爸就飛了,再一出手,兩個叔叔,就靠牆躺了。


    運動會開到第二天,我聽到了一個讓我很不開心的消息。


    說是李大強本人,留給他媽一封信,然後揣了家裏的三千塊錢,獨自一人,去南方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非常的不開心。


    我坐在班級搭的涼蓬下,微仰在椅子裏,一方麵承受著換勁時帶來的無力感,另一方麵,我在替李大強揪心。


    其實,這件事,無論我出手,還是不出手,李大強和齊凱都是受害者。


    隻不過,我出手之後,兩人受害的程度,各有不同罷了。


    人呐!


    要是李大強他二叔,不出那個損主意,又何來的這一切呢?


    我仰頭望天空,伸手接過一個女生給我遞來的汽水,仰頭喝了一口,朝對方,展露一個裝逼的小笑容,又獨自一人,深沉起來。


    女生臉紅,塞了我一袋蠶豆,這才扭身離去。


    運動會得開三天。


    第三天上午,本不想去,因為我感覺渾身發疼不說,肌肉,關節,什麽的還發硬,一動彈,喀喀的響。我打算在家躺一天。但後來想了想,不是那麽回事兒,就又去了。


    我坐椅子裏,跟同學一起分享小零食。正吃的歡呢,突然,有人在我身後,嘣!彈了我一個腦瓜崩!


    噝!


    這誰呀!我現在雖不是明著上的校霸,但這滿校園,有敢惹我的嗎?有嗎?


    我一扭頭。


    剛好,就看到馬彪子了。


    這會兒是夏天了,天兒熱,馬彪子穿了個破背心子,戴個草帽,看我一眼說:“運動會能出去不?”


    我啊了一聲,又說:“能啊。”


    馬彪子:“給你們老師請個假,就說回家。”


    我說:“啊,行,行。”


    這就起身,到老師那兒,說不舒服,要回家休息,老師給準假了。轉過身,這就跟馬彪子一起出了校門口,在道邊上了他騎來的三輪車,直接就給我蹬他的魚棚子去了。


    一路上,馬彪子啥話沒說。


    到了地方,我下車,他把車放好,領著我剛推開門,我就聽屋子有人說:“我說,老馬,你大老遠給我整來。你不是說,你跟你打生死拳嘛,這怎麽?噢…敢情,你給我找了個病人是吧。”


    我聽了這話一怔,抬頭朝屋子裏一打量。


    隻見小廳,桌子邊兒上,赫然坐了一個頭發半灰半黑的老頭子。


    這老頭子穿了一件,當時有錢人愛穿的蒙特嬌半袖衫,桌上放了一個涼帽,兩眼戴了一對烏漆抹黑的大墨鏡。


    我打量他的時候,馬彪子沒說話。墨鏡老頭自顧側了頭,拿耳朵來聽我。並且,他那耳朵,還會動,那個動不像是咱們,普通人,整個耳朵動。而是,耳朵本身,一折一合的。


    哎呀…我心一動暗說這老頭兒,有意思啊。


    “喲!彪子,你領這小夥子,怎麽這是練功,練岔氣了?這氣喘的怎麽不順呢。”


    馬彪子這時說了一聲:“可不是嘛,正換勁,把真火逼出來,衝了經脈,打一架,又受了傷。這身上有隱傷啊。這隱傷,我沒法治,這才專程跑省裏,把你連夜給接來了。”


    “哼!傻彪子,你師父說,你有傷可以找我。你接我的時候,你是說,你要跟人交手,打生死拳。怕傷了,不好醫。我這才一路跟過來的。可到了這兒,怎麽著,不是你,是這小夥子?這人,是你徒弟,還是旁的什麽人?”


    馬彪子臉一紅,末了一咬牙,一翻眼珠子:“程瞎子!別他媽弄這些沒用的,就這人!經脈有隱傷了,你治還是不治!”


    “喲喲喲!還發起狠來了,我說你們八極門的人,怎麽性子都這麽衝呢,一個個跟發狂的老莽牛似的,兩句話不對,就瞪眼珠子使狠。嘖嘖!不是沒說不治嘛。得了,得了。過來,過來吧,小夥子,你躺這炕上,讓我摸摸你。”


    我一聽,立馬打個激靈。


    這老玩意兒,他想幹啥,他幹啥要摸我。


    馬彪子這時說話:“那啥,關仁,你躺上邊吧。這程瞎子,可是個人物。他這雙手,擱省裏頭,那是有錢人,當官的,排著隊,讓他摸呢。摸一個小時,至少是兩百塊錢!”


    我聽了,還是稍不懂。


    馬彪子又說:“按摩,推拿,知道了吧。”


    我噢了一聲,這就上炕,躺著了。


    程瞎子這時候過來,伸出了他手。


    我眯眼打量。


    他那雙手,保養的真好啊,粉白,粉白的,不見一絲兒的繭子。


    程瞎子拿手,先在我頭上,印堂處,用大拇指,按了一下,又打了個旋兒。接著,他手突然輕輕一顫。


    就這一下子,我感覺好像有股勁鑽進我腦子裏似的。


    但那勁兒,很柔,很輕,嗖的一下進去,轉眼伴隨程瞎子鬆開手,那勁兒,又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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