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寶心中一直琢磨脫身之法,聽得此話隻是隨口應了一聲:“呃,都行。”也沒多想,誰料那花孔雀立刻便埋怨起來:“哎!這破地方比不得那些城市,要甚麽沒甚麽可偏僻的緊了!寶兒,雞鴨須得去旁的人家裏才有,野味又得撞大運,看有沒有山上獵戶下來,魚兒隻有去河邊船上購買,你要喜歡什麽可得早說才是,姐姐好準備…”


    “吃魚吧!”至尊寶此刻頓時想到一計,“我們都甚愛吃魚呢。”精神頭一下就起了,笑眯眯的懇求:“姐姐,我可是許久沒有吃到了,想得緊了!”


    昆侖屬那西北邊陲之地,本地人許多是不喜吃魚的,加上這石門渡又有水妖作祟更是不旺。可是畢竟生計難討,有些東南逃難過來之人便弄了小船,日中之時在水麵撒上幾網,其他時候則是在江邊垂釣,船上弄個活板養著,一日也有那三五七尾售出,能換幾斤棒子麵菜梆子,堪堪混個菜飽賴活著。


    “行!既然你喜歡,姐姐一定讓你晌午便有魚吃。”


    花孔雀聽得這話頓覺簡單,立刻帶著至尊寶便到了那怒滄江邊,此時日頭仍未當空,那江邊往來之人不多,淡淡的霧氣在江麵上若紗似煙,繚繚緩緩,看上去別有一番滋味,美景當前,誰又知道那霧瘴之下藏著什麽妖魔鬼怪呢?


    石門渡正當河道的地方平日都是貨船來去,那些捕魚小船如何敢停留,都在旁邊個水窪蕩中停著。岸上有幾間土胚房屋,上麵蓋著草垛,那花孔雀走到那屋門便叫了起來:“喂!買魚買魚,有人沒人,出來個活的!買賣到家門口啦!”


    嚷得幾聲,那門裏頓時有人亂七八糟的答了話:“來了來了,馬上就開門。”接著是劈劈啪啪幾聲響,也不知什麽東西倒了,跟著有個婆姨大喉嚨叫了起來:“哎呀!趙驢子你個二球貨!老娘的奶子!”悉悉索索一陣亂響,那趙驢子立刻就叫了一聲,接著怒罵:“你個牲口婆姨,抓到蛋了…哎唷…痛死個球!”加上不時有點喘息……


    花孔雀在外麵聽得有趣,卻也不催促,隻是嘻嘻哈哈的樂,等得半響那門才嘎吱一聲打開,裏麵彎著腰鑽出個滿臉帶笑的瘦黑漢子,雙手捂著褲襠,一出來便燦燦著賠不是:“對不住啊孔雀姐,我那賊婆姨個不知好歹的玩意兒,不知輕重…”


    屋裏卻是哼了一聲,也不接口。


    花孔雀樂不可支,笑耍道:“趙驢子你個球貨,成天爬你婆姨身上犁地,看你那身板子都成什麽球樣子了?總有一天你要死你婆姨肚皮上!”


    趙驢子不敢回嘴,隻得苦著臉點頭,“那是那是…對了,孔雀姐今天來是要?”找了個由頭就把話題岔開,手上更是把那褲襠拉開的布條子重新係上捆住。


    “買魚!”花孔雀直直甩出一句:“去挑幾尾大點的,給我現趕著送店裏去。可得要好。”


    “一定選大的!”趙驢子連聲應著,“待會日頭出來了,我馬上送過去。”


    “日頭出來不行!”花孔雀一口回絕:“這是晌午就要弄的——現在,你立刻去船上給我挑幾尾…”“喲!孔雀姐,這可不成啊!”趙驢子臉色一變,陪笑道:“最近幾天這河神脾氣不大好,到江邊來了好幾次了,也不知道是嘛原因。這不,我們釣都不放了,都呆在家裏沒事幹…您也知道這河裏的事兒,可就別為難我了。”


    花孔雀也知道這怒滄江中的事兒,倒不是故意為難,可是她在岸上做買賣從來不到江邊,對河神少了那番水上人家的敬畏;又加之平日知道河邊淺水無事,河神難以過來,這話不知真假——既然答應了晌午給至尊寶做魚,話放出去又怎麽收得回來?


    平日對這些人也蠻橫慣了,自然此刻便撒了潑,頓時滿臉橫肉一湧,雙眼瞪圓喝罵道:“趙驢子他娘的的球貨,是不是看老娘今兒個脾氣好,你給我還他媽的拿捏起來了?平素日這江邊屁事沒有,你現在倒給我找話來說…怎麽的?還想借機給我漲價?”


    “不是不是!真是河神…”


    “河神個屁!”花孔雀一口唾沫噴他臉上:“這河神再厲害,也不能上岸來吧?你這麽下去摸兩尾魚,來來回回片刻間的事兒,有甚要緊?”說著把那蒲扇般的巴掌揚了起來:“信不信老娘先給你一頓,回頭把你家房子給燒了?”


    “這真是…”


    “啪!”


    趙驢子吚吚嗚嗚還想分辨,那花孔雀直直一耳光便扇得他摔倒地上,接著亂踹幾腳,口中不住的問:“你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叫一聲便是一腳,也不管那頭胸腦袋,隻是不住亂踩。


    趙驢子那吃得住這般打罵,雙手捂著頭卷縮成團,口中連聲應道:“我去!我去!我去還不成嗎?孔雀姑奶奶您可別打了…我馬上就去!”


    孔雀仍不解恨,繼續踩了幾腳這才住手,悻悻的站定把那頭發攏了攏,口中依舊喝罵:“這是不知好歹的東西!還給老娘裝,再裝,裝我抽死你——趕緊的,給我把魚撈起來!”


    趙驢子無端被打了一頓,卻也不敢還嘴,哼哼唧唧的爬起來便朝那河邊船兒走去,邊走邊朝著那江麵上不住眺望,口中念叨著:“千萬別來!千萬別來!千萬別來啊!”


    他生怕那江中怪物出現,是以眼睛睜得渾圓老大,可是那霧靄籠罩,江水蕩蕩,有如何看得分明?幾步走到江邊,他也不再能分心看那江水,立刻便跳上船將那活板蓋子給抽了開來。


    蓋子之下便是個活板水槽,底子上用竹子編了籬笆壓住,讓那江水可以痛進船內,魚兒在其中便能養活許久。趙驢子見七八尾肥碩的魚兒在那槽中遊蕩,伸手便抓起一尾,拿著竹條穿過魚嘴,摔在了船板之上。


    他心中發慌動作也加快了,不多時便穿好了三五尾魚,高高拎起給那花孔雀看:“孔雀姐,你看這魚兒可夠了麽?”


    花孔雀在岸上看得幾眼,哼了一聲,搖頭道:“不夠不夠,我那十幾個人,你這幾尾怎麽夠吃?趙驢子,你那船上還有多少,再給我選上幾尾大的!”


    趙驢子聽得這話立刻又附身下去拿魚…


    至尊寶呆在岸上也不出聲看了半天,此刻早已經看清了那船的繩索係在何處,正準備要偷摸過去解開那繩索,突然看霧靄迷離之中,有道黑色的暗淡光暈從江中飛馳而來!


    第七四章 江河滔滔千鬼手,孤帆飄飄一師途


    那光暈在至尊寶眼中曆曆可數清晰異常,但是常人卻是看不見的——趙驢子此刻雙手盡提鮮魚,費力站穩,朝著岸上那花孔雀叫道:“這可夠了?”


    竟是絲毫沒有察覺身後水中那滾滾而來的暗流!


    眼看那暗流便要衝到岸邊,水花浪頭也堪堪翻湧起來,至尊寶縱聲高叫:“當心!”說話中自己奮力躍下土坎朝著那江邊衝去,揮舞雙手急急呼喊:“快些上來!”


    趙驢子看至尊寶那臉上神色不對駭得臉也白了,把那手中鮮魚一扔便邁步朝岸,可是那船兒隨著去勢朝後麵猛然一蕩,頓時把他摔在了江裏!


    繩索都已崩斷。


    隻看那江水湧動之中,水底有個黑乎乎的東西消無聲息的靠近,然後便是兩隻慘白的手臂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他——至尊寶在此刻險險趕到,猛然抓住他揚起的手臂朝上麵狠拉,口中喝道:“用力!千萬別鬆手!”兩相較量,一時之間竟然僵持住了。


    那水中黑影也不知是何物,拉不下去卻不鬆手,但看水波粼粼,那黑影中又翻出三五手臂,盡數朝那趙驢子身上抓去!


    手臂慘白猶如死人,白得耀眼無比,就像在那沸水中煮過一般,觸手冰涼刺骨,嚇得趙驢子屎尿都出來了,雙手拉住至尊寶嘶嚎:“救、救我啊!救救我啊!”聲音帶這哭腔,隻怕馬上便是嚎啕大哭…


    “嘭!”


    隻在那手抓住他的即將法力的分毫之間,一道火球遠處飛來狠狠擊在手臂之上!


    卻是那丁甲宗弟子搶了下來!


    這兩人見至尊寶衝將過來之時便發力朝此處奔來,剛到近處便看見那江中妖物,急中生智便從口袋中取出符紙先行施法,本意想逼得那妖物朝後退去,可是這一擊似乎沒有傷到什麽——那手臂吃痛猛然回縮,但是立刻更快、更狠的抓到了趙驢子身上!


    隻是一拉,頓時把至尊寶趙驢子兩人都扯進了江中!


    噗通一聲,兩人齊齊被那江水淹沒。


    丁甲宗弟子搶步來到江邊,看見二人在那水麵掙紮呼號,對看一眼,抽出符紙便朝著江中四麵撒去,口中連誦咒語——頓時那黑影所在的位置轟轟轟連連爆炸,無數白煙江水被激蕩得四下飛去!


    這符隻是聲勢驚人,傷那妖物卻是不力,可那聲音也著實把妖物給嚇了一跳,頓時轉身便朝著那江中匿去,丁甲宗弟子站在岸邊高聲叫罵,也不敢下水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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