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家夥眼睛頓時紅了,頓時嗷嗷怪叫著就衝了下去,手中的武器在頭上高高的揮舞著,顯然沒把這老頭子當回事!


    那本地人陳皮子原本也是跟著衝的,但是沒兩步他突然瞄見了車位的一杆小旗,臉色立刻就變成了死灰色——這貨死死拉著身邊倒兒爺的衣裳,發出殺豬一樣的哀嚎:“不、不好了!倒兒爺,這個、這個車子不能搶啊!”


    那倒兒爺被這貨一拉倒也頓了頓,可身邊的人都紛紛朝著下麵衝去自己又沒看見多大危險,那還顧得上陳皮子在說什麽,隨手把這家夥一巴掌甩開大步衝到了前麵。


    這群人阻攔不住嘩啦啦全部衝下了土坡,陳皮子臉黑得跟個鍋底似的,左右瞅了瞅居然轉身就跑。誰知道他剛剛邁步不知怎麽雙腿驟然一軟就此坐到了地上,這貨嘴角抽搐了幾下竟此嚎了起來——那眼睛盯著那車後的小旗哭得那個傷心啊,前些年死了娘老子都沒見這貨如此過,一邊哭還一邊抽自己耳光,“我錯了,饒命啊!我錯了,饒命啊…”


    這究竟是一麵什麽樣的旗子啊?


    放眼看去,這旗子不過尺許見方,黑底上有個旗杆模樣的圖案,上麵有幾個大大的篆字:陰司鬼集!


    聽見身後陳皮子嚎也曾有兩三個家夥回頭望了望,但其他人都說那貨是第一次出來做買賣嚇著了,於是沒管,隻是隨著倒兒爺一起把這車子團團圍住叫喊:“喂,老頭子,起來了!”


    驢車被這麽多人一圍自然停了,一群人敲車板子的敲車板子,踹車軸的踹車軸,那麻三還伸著手用棍子去捅那躺在頂上的老頭。


    才兩下,那暴眼子老頭睜開個惺忪的雙眼醒了,見到這麽多人居然也是不驚不懼的,坐起來扣扣眼屎露出滿口的黃板牙,說道:“你們這是幹啥呀?圍著我一個老頭子,”老頭子說著把手從後麵伸進褲襠裏抓了兩把,“你們是強盜麻匪吧?就算是和我也別折騰啊,我這啥都沒有,你們搶起來完全莫意思嘛!”


    那倒兒爺惡狠狠的用砍刀在手中搖了搖,張狂的叫道:“格老子的,龜兒子話還多嘞!都說你們這邊的哈兒多、膽子大硬是不假,這個樣子居然點都不虛火!”說到這,他手中的刀在車板上猛然一剁,吩咐道:“來啊,把這個老龜兒子給我綁起來!”


    幾個漢字齊齊一聲喊,擁來就想把老頭從那小山也似的東西上拖下來,誰知道這老頭兩手一擺:“別啊!各位,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經不起你們折騰,還是自己下來好了!”說著話就從那車板上順著溜了下來,雙手朝後麵一背,露出個猥瑣而討好的笑容:“諸位悠著點,請千萬悠著點…”


    “哼!”倒兒爺手一揮,那麻三立刻衝了上去,兩三下把老頭邦得是粽子樣,別說個暴眼子老頭,就算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也別想掙得開來——他滿意的看了一眼,嘴裏嘀咕兩句:“陳皮子這慫貨說什麽不能搶,幹你娘,我還以為有啥子陷阱詭計哦,沒想到這麽簡單就弄完了…”也不再管那老頭,伸手就把稻草扯下來一把:“看哈這裏麵有些啥子東西。”


    這幫家夥頓時圍了上來,伸長脖子探著頭看…但是幾把稻草扯落,這些家夥居然臉色全變了!


    這車裏根本沒有想象中的什麽糧食細軟、吃穿用度,居然全部是死人用的玩意兒!


    正中兩口棺材一大一小就不說了,旁邊堆著的是紙人紙馬、花轎挽聯、白花馬紮、壽衣壽枕、冥錢元寶、香燭靈牌,更有白紙燈籠、靈棚花圈、供桌哭喪棒,種種不一品樣繁多,簡直就像個移動的長生鋪子!


    估計唯一看起來正常點的就是最後那兩個酒缸子了。


    倒兒爺倒吸一口冷氣,心中頓時就有種毛爪爪的感覺爬上了身!平日裏這些家夥雖然說是膽子賊大,殺人越貨毫不手軟,可是越是這種人越是相信鬼神之說,白天就算出門遇見送喪的隊伍都要吐兩口唾沫跺三下腳,嘴裏還念叨大吉大利之類的,沒想到今天居然熬到半夜搶了個這種玩意兒!


    “真他媽晦氣!”“太錘子邪門了吧!”……


    頓時一片嘀咕聲在倒兒爺的身後就響了起來。


    倒兒爺這家夥畢竟是穿過三省逃竄的老匪子了,手上粘的人命官司也不是一起兩起,自然明白現在穿省越界過來在這裏首次出市就冷了兄弟們的心會有什麽後果,人散了倒還是小事,就怕自己的威信一落千丈,於是當下沉著臉堆起兩腮橫肉,轉過身就給那嚷著最大聲的麻三一記嘴巴!


    麻三正嚷呢,這莫名其妙的一記耳光扇得他當即就蒙了。


    倒兒爺抽了還不算,指著那家夥的鼻子殺氣騰騰的開罵:“我操尼瑪的麻三!他媽的不是給老子說是一車子糧食布匹嘛,咋他媽都變成了這些勞什子?老子給你說,今天你小子不給老子講清楚,現在就把你娃的卵蛋給取了,信不信?”


    倒兒爺這麽一發火,旁邊的漢子一下子都虛了,正好又有麻三這家夥扛包,頓時心中那股火氣就找到了宣泄口,全部都嚷了起來:“麻三,他媽的是想給爺們找晦氣是吧,弄死算球!”


    “龜兒子裝神嗦,先把腿杆打斷再說!”


    “你個胎神娃娃,今天眼睛遭球日瞎了安?”


    吼得興起,倒兒爺一手就把麻三給拎了起來,衝著他鼻子吼道:“悶到!悶到你以為就跑的落了安?不給老子開腔馬上捏爆你的龜蛋,你給老子信不信?!”


    “我、我、我…”麻三褲子直接尿了——遇見這事兒本身就邪門的緊,又加上倒兒爺凶神惡煞說要切卵蛋,你說他怎麽不害怕?可是現在這事情分明不是這樣啊…他嘴裏嘟囔兩句,突然眼見瞄見了坐在一旁麵帶笑容的暴眼子老頭,頓時嚎了起來:“都是他搞的鬼,都是他搞的鬼!明明是糧食的,不知道咋個變成這些東西的——倒兒爺,倒兒爺,都是他!是他啊!”拚命扭著頭朝旁邊偏,聲嘶力竭的叫:“哥佬官些,是他!是他搞得鬼!”


    倒兒爺把麻三朝旁邊一甩,直直朝老頭就走了過去,緊握砍刀的手指骨都有些發白了,看樣子也不準備說啥就要這麽一刀下去!


    “龜兒子的老狗日的!”


    隨著倒兒爺那聲暴喝出口,砍刀也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雪亮的刀光,不偏不倚的朝老頭劈了下來。這暴眼子老頭張著個嘴不躲不閃,眼睛死死盯著他的手腕,竟似已經傻了!


    這一刀是又快不準,那麻匪漢子們齊齊喝了起來:“好啊~”特別是那麻三,坐在地上還沒起身就已經鼓足吃奶的勁兒討好起來,聲音煞是嘹亮。


    眼看刀已經到了頭頂老頭就要血濺三尺,這電光火石之間……刀竟、竟突然停頓了!


    像是被隻看不見的手捏住了倒兒爺的手腕,就這樣把刀給擋了下來!


    第二章 今生業障今生消,來世因果來世償


    他們才剛剛喊出這聲音場中情景突然驟變,那聲‘好’生生憋著就卡在嗓子眼裏麵了——這些家夥相互看看,背後都嗖嗖的升起了股寒意!


    倒兒爺先是一愣,隨即變成雙手握住了刀柄死死把那砍刀朝下壓,眼眶俱裂腮幫高高鼓起,牙齒咬得是格格直響,可這刀子就像是卡在石頭中似的半分也無法挪動!


    這貨漲得是滿臉通紅,突然他把手一鬆蹭蹭蹭的退回來幾步,定神這麽一看——那重達好幾斤的生鐵砍刀居然就像個做飯時熱氣帶起的麥草灰懸在了半空中,動也不動!


    夜靜無聲,那陳皮子抽自己耳光的啪啪聲更加清晰,這麽一幕情景、這狠命抽臉的聲音、滿車的冥器,最後還有把懸在半空的砍刀交錯在一起…一群人都呆住了!


    這裏麵唯一還有動作的就是那暴眼子老頭了,隻見他伸手從腰間扯下個旱煙杆子,摸索著用洋火點燃美美的吸了口,然後咧開嘴嘎嘎嘎的笑了起來,活像隻被人捏著脖子的公鴨子。


    繩索,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鬆開了。


    “你、你、你究竟是什麽東西?”倒兒爺走南闖北多年也算有些見識,此時突然想起一事,連忙伸手從脖子上扯下個不知那裏搶來的玉觀音墜子。墜子入手他似乎膽子又壯了點,指著老頭喝道:“究竟你是人是鬼,給我老實交代,不然我就用玉墜砸你了!”


    鄉野有個傳說,鬼要是被玉石所雕的觀音、菩薩、神獸墜子打中,就會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所以當時外麵的很多麻匪都戴著這東西,為的是有朝一日被自己所殺的冤魂什麽的找上門來可以擋一擋——倒兒爺這一聲似乎提醒了眾人,那群漢子也連忙從身上取下各式各樣辟邪的東西,有五銖錢、桃木觀音、石刻佛頭、千咒書…亂七八糟什麽都有,隻不過看起來那價值就差多了。


    感情把這暴眼子老頭當鬼了?


    老頭吧嗒吧嗒兩口旱煙,這才斜著眼睛問了:“平時殺人越貨的事情你們也做的不少了,怎麽現在怕起鬼來了?”說完他搖了搖頭:“可惜你們搞錯了,鬼麽?…嘿嘿嘿…”他就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樂不可支,也不多說,隻是眼中閃爍著詭異無比的深意的伸手那麽一指!


    隨著他這一指,似乎整個季節頓時變了!


    原來的炎炎夏日消失無蹤,整個世界在片刻之間就進入了三九寒冬。麻匪們清晰的看見身邊草葉上麵吱吱響著起了白毛霜,呼出的氣也是道道的白煙,那股寒冷順著脖子、手腕一直爬進了衣服裏麵,直透骨髓——饒是這群家夥平時膽大妄為,可在這一刻居然全身都冒出了冷汗,膽小的麻三之流甚至褲襠都濕了!


    因為他們幾乎同時看見了無數團白色的煙霧在眼前出現,隔著十幾米的距離把車子團團圍在了當中,那些煙霧不斷的變幻翻滾,露出一張張清晰可見的五官和麵容來。


    “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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