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笑上前幾步道:“夫君啊,我怎麽會害你啊。傷你的人是白秀才啊,等你死了之後我必定會給你風光大葬的啊!孬貨,你還傻愣著幹什麽?刀就在這裏,你隻要往他的傷口再補上一下什麽麻煩事都沒有了啊!”


    周二貴猶豫了很久,顫顫巍巍的接過了朱氏手裏的刀子。周二貴吞了口唾沫顫聲道:“錢狠子,這是你逼我的啊。你要是不回來那什麽事都沒有,可是你偏偏是看見了不該看的事就不要怪我周二貴了。留你在世少不得日後還有麻煩,我就送你一程吧……”


    “噗”血光四濺,周二貴的刀子就照著白秀才留下的刀口直插至柄。可憐錢狠子精明算計了一輩子都頭來還是死在了自己老婆和周二貴的手裏。錢狠子口鼻之中噴血已經是說不出話來了,身子抽搐了幾下就咽了氣。


    周二貴看見錢狠子死了頓時就六神無主了喃喃喝道:“怎麽辦?現在怎麽辦?我殺了人了啊!你快點想想辦法啊……”


    朱氏不緊不慢的穿上衣服道:“孬貨,你要知道傻錢狠子的是白秀才啊。我現在把這裏收拾一下你去找個會寫訟狀的,咱們明天一大早就去白秀才家……”


    第五十七章 人心不古


    周二貴是心懷鬼胎惴惴不安的離開了錢狠子家,回到車馬店裏是越想越害怕自己殺人的事。換過衣服就匆匆忙忙的出了門,請人寫訟狀隻要給銀子就成了。可是錢狠子臨死那副樣子依然是浮現腦中揮之不去,隻希望此事能早點過去千萬不要再有什麽節外生枝……


    轉眼天可就快擦黑了,武隆縣裏想要找人打架鬥狠的滿大街都是人,可想要找個識字的真是大海撈針了。周二貴轉來轉去就到了藥材鋪子外了,想起秦郎中平時給傻兒子開藥方子會識文斷字。如今寫訟狀也隻能是請他幫助了,周二貴想定了主意就邁步走進了藥鋪。


    秦郎中正在櫃上鍘藥材,看到有客進門秦郎中連忙放下了手裏的活。各行各業都是有著各自的規矩,開藥鋪的郎中就和賣棺材的老板一樣是不能先開口的。人家上你的藥鋪來多半是因為求治問藥的,但郎中沒有先去問人家看病吃藥的道理,要是遇上個脾氣大的非挨上兩嘴巴不可……


    周二貴進門拱手笑道:“嗬嗬,秦老板還在忙啊,今日有個事想還請秦老板幫忙。”


    秦郎中陪笑道:“不知道周掌櫃是想我幫什麽忙啊?周掌櫃的買賣都快做到重慶府了,整個武隆縣誰不知道周掌櫃財達三江啊?我就一個小郎中靠著點祖傳手藝糊口,真怕幫不上周掌櫃的忙啊……”


    “哎,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請秦郎中幫我寫張訟狀。我周二貴是個馬夫出身,大字大識一個所以想要秦老板幫忙啊。至於酬金自然是不會少了你的,秦老板這個忙總不能推脫吧!”周二貴摸出了五兩銀子放在了櫃台上,秦郎中訕笑了幾聲就轉身去拿筆墨紙硯了。


    秦郎中碾墨蘸筆問道:“周掌櫃你是想要狀告何人啊?是有人欠了你的銀子還是周掌櫃遇上了什麽不順心的事啊?”


    周二貴擺手急道:“不,不,不……,不是我要打官司告狀,是我的街坊鄰居錢狠子死了。他老婆朱菊香一介女流不便拋頭露麵,所以是委求我幫她寫訟狀……”


    秦郎中驚叫道:“誰?錢狠子死了!這……這不可能啊……”秦郎中手裏的毛筆落在了半生宣紙上綻開了朵濃重的墨團,這瞬息之變把周二貴嚇了一大跳……


    周二貴心虛的問道:“秦老板你……這是怎麽了?錢狠子死了……你激動什麽啊?”


    “不對啊!錢狠子我在晌午還給他上過藥啊,他怎麽就死了啊?他的傷隻在腸腑,還不致立死啊?待我去看看,或許還能有救!”秦郎中害怕的是自己減低了用藥才使得錢狠子出事,若是被衙門裏的仵作一查就難逃罪責。秦郎中額頭上的冷汗是涔涔密布,疑心周二貴來藥鋪是故意的查探自己的……


    “秦老板……秦郎中,你給錢狠子上過藥?他的傷勢你想必是最清楚的吧……如今錢狠子都死了,你還去看怕是不妥吧?”周二貴是心裏沒底,就擔心秦郎中看出錢狠子刀傷破綻。藥鋪櫃台上兩個人都是疑心生暗鬼,真是麻杆打狼兩頭怕啊!


    秦郎中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問道:“周掌櫃……你可是親眼看到了錢狠子死了啊?”


    周二貴點頭道:“千真萬確的死了,他老婆朱菊香領我去看的啊。錢狠子都已經倒在地上肚子都是血肉模糊了,人都咽氣了啊!秦郎中,我可是聽說錢狠子是被南城的白秀才傷的啊!你為何這般緊張啊?”


    秦郎中一時間也不明白周二貴說這句話的用意了,極有可能是錢狠子的老婆已經知道錢狠子被送來藥鋪醫治的事了。怪隻怪自己糊塗了少用了幾味藥,錢狠子走動回家或許是把傷口又裂了流血而死的……


    秦郎中陪著笑道:“我……我緊張什麽啊,是白秀才傷的錢狠子啊,又……不是我把他醫死的。既然錢狠子都已經死了,那這訟狀怎麽寫啊?”


    “嗬嗬,秦郎中你可不是會說假話的主啊。錢狠子的傷是不是不重啊?晌午你給他上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啊?這訟狀當然是告白秀才啊,不過要是秦郎中有什麽瞞著我。那錢狠子的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燈,別到時候出了什麽岔子大家鄉裏鄉親的都難下台啊!”周二貴用話在故意的套著秦郎中。


    秦郎中猶豫道:“這……這個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我無非是知道錢狠子舍不得花銀子,才會少用了幾味名貴的藥。可是他的傷也不會是因為那幾味藥而死啊,周掌櫃你可要為我做個公道啊!”


    “噢?原來錢狠子身上還要這麽個緣故啊,那要是官府來人恐怕秦郎中也難逃幹係吧?”周二貴得知了秦郎中少用了藥心裏是一陣狂喜,即便是有人要查驗錢狠子的死屍也有了說辭……


    秦郎中臉色驟變道:“周掌櫃,我這是黃泥巴裹褲襠有嘴都說不清了啊……”


    “哈哈哈……,秦郎中啊你也真是的,傷錢狠子的是白秀才啊。你隻要把訟狀寫好就是了,錢狠子身上的那些藥我幫你想想辦法吧。隻不過你也知道做這種事我可是要擔著風險啊,朱菊香可比錢狠子還狠啊?”周二貴眯著眼睛笑道。


    秦郎中麵如土色道:“不知道……周掌櫃的話是什麽意思啊?”


    “秦郎中你要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隻是到時候就不是我來問秦郎中錢狠子的死因了啊!縣衙大堂裏可保不齊的有著能人啊,秦郎中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啊?”周二貴已經是摸準了秦郎中的要害,想要把錢狠子的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就一定要把秦郎中拖入這趟渾水裏……


    人若是做了好事巴不得是滿天諸佛都知道,若是做了什麽壞事就想鬼神都不知道。秦郎中是心疼自己給錢狠子用了好藥會收不到藥錢,一念之差把自己陷入進退維穀的境地。要是被人查了出來那自己在武隆縣肯定是沒有立足之地了,錢狠子的老婆那可是個狠角色啊!


    秦郎中思忖許久道:“周掌櫃,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我秦某人在武隆縣裏隻不過是混個溫飽而已,要是我有銀子早去重慶府行醫了!”


    “誒,秦郎中你這是說的哪裏話啊,平日裏全賴先生為我家傻兒子看病。周二貴對你感激都來不及啊,今日之事又怎麽可能來為難你啊。秦郎中你要是真的想免去麻煩那隻能是靠你的一支筆了啊,你在訟狀裏寫明錢狠子受的乃是致命傷。等官府查驗過後,就沒你什麽事了啊!”周二貴一步一步的慫恿著秦郎中寫下違心訟狀,秦郎中幾次提筆又都放下了……


    秦郎中不安道:“那若是被查出是我的用藥……”


    周二貴打斷插言道:“秦郎中,你沒聽我說那錢狠子都肚破腸流了嗎?隻要你把白秀才的刀傷寫的厲害一些,誰還會注意你的藥啊?”


    秦郎中聽罷覺得很有道理,提筆刷刷的寫下了錢狠子是被白秀才一刀刺中要害不治而死。狀紙上故意的加重了錢狠子的傷勢,寫完之後秦郎中像是虛脫了似的癱軟在櫃上了。就憑著一紙訟狀足可以定白秀才的生死了,要是白秀才不死那自己就會難逃其責了……


    周二貴得了訟狀,還假意惺惺的寬慰了幾句秦郎中就回去了。正當周二貴揣著訟狀來到家門口時,遠遠的就看到朱氏行色匆忙的坐著驢板車疾馳而來。周二貴心裏就納了悶,錢狠子的屍體還在屋子裏躺著,這女人這是在忙碌什麽啊?沒等周二貴明白過來,那驢車已經是到了眼麵前了。


    朱氏半身探出了驢車朝著周二貴使了眼色,周二貴識趣的閃過路邊裝做不認識朱氏。等朱氏下了車,把式趕走了驢車後周二貴才湊身上前……


    “你這是在忙什麽啊?天都已經要大黑了,你怎麽還在外麵轉悠啊?”周二貴不解的問道。


    朱氏橫眼喝道:“屋子裏有個死人,你倒是給我一個人去呆著啊?讓你辦的訟狀得了嗎?”


    周二貴從懷裏掏出了秦郎中寫的訟狀道:“你交待的事情都辦好了,要不現在就去報官吧?把白秀才抓起來,我們就能高枕無憂了啊?”


    朱氏嗤笑道:“報官那是沒有辦法的下策啊,我還沒去看過白秀才的家底呢?訟狀你先收著,等天亮了帶上些人跟我去南城,我可不會便宜了白秀才啊!”


    周二貴點了點頭道:“行,那就明天一早去找白秀才算帳。可是今晚你還打算住在這裏嗎?”


    朱氏懼怕道:“你想要我死啊!我可不敢跟個死人一屋啊,我收拾點東西先回娘家去。明天大早你在這裏等我就行了,我得快點去收拾了。要不然真會被嚇死的,你給我記住了啊!咱們現在是一根繩上拴的兩蜢蚱啊,錢狠子那肚子上的一刀可是你紮的啊!”


    朱氏說著話扭頭就進了自家院子,周二貴隱隱約約的聞到了從朱氏身上有著一股子碎茶葉末子的味道。猛然間周二貴就想起了剛才送朱氏的驢板車是茶葉鋪子施掌櫃的,這個女人分明是去找過別的男人啊……


    第五十八章 枉死惡鬼


    南城的白秀才家真的是一貧如洗,朱氏帶著周二貴的人氣勢洶洶的趕來不禁是倒吸了口涼氣。白家除了有著滿屋子的書外就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朱氏領著人一通的翻箱倒櫃搜刮無獲。朱氏惱怒之下把白秀才的母親毒打了頓,還讓人將白家房子給扒了……


    朱氏見無利可圖就叫周二貴去報官捉人,周二貴把訟狀投進縣衙後縣官大老爺自然是將白秀才抓了起來。原本這件事都已經是成了定局,朱氏和縣官大老爺的夫人沾著親。縣官大老爺肯定是不會輕饒了白秀才,周二貴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是放回肚子裏了。


    可是直到錢狠子出殯的當晚,周二貴在門外看到了茶葉鋪子的驢板車又停在了錢狠子家門外。趕車的把式正搓手等著,周二貴這回是留了個心眼裝模作樣的上前打量著驢子。


    周二貴摸了把驢背道:“喲,你們的施掌櫃怎麽喂的驢子啊?這驢子都瘦成沒樣了啊,再不好生調理可就廢了啊……”


    趕驢車的把式點頭道:“周掌櫃您是大行家,我們老爺哪懂這些了啊!這驢板車不瞞您說還是我們老爺前些日子才買的,為的就是方便錢家媳婦兒朱家奶奶走道省力……呃……這個……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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