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抖了抖手,然後記起自己手中沒有扇子,隻好歎了一口氣,把手搭在胖子的肩膀上,他的動作連貫,雖然看起來就像是手抖了抖才放在胖子身上一般,“除非其他的山頭有更可怕的人或者是事,才逼得他不得不這般。”


    大花皺起眉頭,喃喃自語,“會是什麽事,最近江湖上也沒出什麽大事,更不見新人出道……”一想到新人出道,大花的思路就歪了。


    他眼睛一亮,“莫不是……”


    江湖最近有個年輕人據說很厲害,二十歲的年紀就進入牧氣境,而那個年輕人第一次出道,就是在瀧水姚家,當著不少武林前輩的麵兒,將來姚家挑釁的方平禮給打成了重傷。


    方平禮也是近年來,武林新起後輩中較為優秀的一個,自十四歲出道以來屢戰屢勝,莫逢敵手,卻敗在了姚家姚沐穀的身上,心有不忿。沉寂了好長一段時間,待到十九歲便進階靈武境,便迫不及待地去了姚家,打算找回場子。


    卻不料遇到一個正在姚家作客,和他同歲然已經是牧氣境的青年,輸了一場比試也就罷了,對於他的心境也是一種折損,對此武林當中有前輩評價,方平禮出道後太順風順水,如果這件事後還能振作,才算是有了點兒前途。


    這一代姚家家主很看好那個來曆不明的青年,甚至有傳言家主姚勉要把姚沐竹嫁給他,適逢碰到葉遊風出了這種事,便趁機和葉家解除了婚約。


    “嗯,就是你想的那樣。”葉遊風無比肯定地點點頭,“那邊山上,爆發了瘟疫。”


    原來和自己想的並不沾邊,胖子默默咽下自己口中的話,也是,自己剛才的想法太愚蠢了,千萬不能讓葉遊風知道,否則會被他嘲笑一輩子的。


    “瘟疫?”大花皺著眉頭,他很少關注除了花草之外外界的事,卻也並非懵懂無知之人,聽得這話覺得有些不太妙,“以往都是在亂世當中,才會有瘟疫,怎麽現在……”然後又住了口,“這些事情你還是莫要擔心,現在最重要的便是趕往敦煌。”


    大花不是來看望他的,更不是來做無謂的安慰,他的作用,就是幫助葉遊風,一路過關斬將,去往敦煌城。


    “家主並非真正的將你放棄了,”大花喝了一口水,又感覺肚子有點餓了,幹脆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裏麵赫然是一隻油汪汪的雞腿,胖子一邊吃著雞腿,一邊念叨,“原本家主的確是想要將你當做是下一代家主培養的,但是眼下情況有所變化,你需要去敦煌城繼承城主之位。”


    葉遊風看著努力啃肉的胖子,臉上表情不變,最初他以為家族拋棄他了,現在得知並沒有,為何還是不好受,或許是矯情了。


    瞅到葉遊風楞楞的,大花歎氣,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凡事有得必有失,你雖然看是和葉家撇清了關係,失去了這一支柱,可是又將成為下一任敦煌城主。就好像是我,雖然我很不情願拋下我的「二月紅」來找你,可是我到了這邊,才驚覺……麻辣雞腿是那麽好吃。”


    “好了,”葉遊風抬頭看天,輕飄飄的丟出一個白眼來,死胖子每一次說起道理來,都是一種嚴肅的語氣,偏偏話還不如何正經,“我知道你是想把手上的油,蹭在我的衣服上,現在可以拿開了嗎?”


    “別告訴我你是從那女子口中的話,就推導出這麽多來。”大花默不作聲地收回一雙好看的手,似乎剛才那個把油蹭在別人衣服上的人並不是他。


    葉遊風啞然失笑,從袖子中掏出一張紙條來,“這是剛才她給我的,你看看罷。”


    竟然是一張從劍閣去往敦煌的線路圖,圖中的每一個地點都標注的十分詳盡。


    “我是瘋了才會信葉遊風的話。”大花抬頭喃喃自語。


    剛才葉遊風的那些所謂的推理,全部都是信口胡謅,而他居然還饒有興趣的聽了那麽久,要是說出去,真是丟臉到了姥姥家。


    大花瞄了幾眼,且不說這裏到下一個地點,隻有兩條路可以走,而且每一條路都不那麽容易,北邊的這條經過黑風山,並且標注出來一些比較細的事。


    如今黑風山上的大當家已經換了一個人,此人深不可測,帶領著黑風山搶劫過路的人,從來沒有一次失手。並且心腸也不壞,從不對那些帶著老弱病殘的商隊下手。


    南邊卻是有幾個村莊,上麵寫著,已經有數個小型村莊感染了瘟疫,葉遊風想到劍閣腳下那個村子,似乎也是感染了瘟疫,不過雲間月來的及時,疫情已經被控製。


    也是,天下第一神醫出手,哪裏還有治不好的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劍閣下的那個村子,到這裏正好有同一條河流經過。那村子還是在上遊,如果它是爆發瘟疫的源泉,那麽底下這些村子接連暴發瘟疫,也就可以理解了。


    就是不知道雲間月會不會往下麵來,葉遊風皺皺眉頭,對方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凡事都有著自己的考量。回憶起那個女子冷漠的目光,他就知道,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左右她的決定。


    “那個地方,是葉家安插的一個暗樁。”葉遊風慢慢地道,“這消息的來源很確切,我們必須避開瘟疫。”


    而且這場瘟疫並不簡單,葉遊風搖搖頭,這上麵還寫了,碧天涯的林楓晚,本來的任務是抓捕葉遊風,現在卻被調去處理這件事。如果隻是簡簡單單的瘟疫,絕不可能動用碧天涯的勢力。


    或者說,要避開的不是瘟疫,而是林楓晚,還有瘟疫背後的操縱者。


    “看你和那姑娘聊的還挺愉快。”大花冷哼了一聲。既然是葉家安插的暗樁,肯定就不會是真正的寡婦,所以稱一聲姑娘也是應該。


    葉遊風搖搖頭,隻道了一聲,“非也非也!”看著大花不信的眼神,隻好遺憾地感歎:“做事何須一板一眼,這樣豈不是很有意思?”


    “有意思極了!”大花磨拳謔謔,一拳打在葉遊風的身上,捶得他後退了幾步,“堂堂葉家葉二公子,演起戲來竟然不必那些個戲子差。”


    “過獎過獎。”葉遊風揉了揉胸口,死胖子力氣還是那麽大,“去敦煌,路上要經過永興,天水,張掖,武威,嘉峪關,有些數不清的對手等著我們呀。”


    這一次何止是驚動了江湖中那些想要投機取巧的宵小之徒,就算是前輩大能,也很難有人不對《天地決》動心。大花的舉動,隻不過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罷了。


    “也沒多少,”大花掰著手指頭,對著旁邊的小溪,“碧天涯的林楓晚,禦劍城的喬倩兮,姚家的那個牧氣境青年,風盟主的懸賞,和天門十三煞的九煞還有十一煞,隻要有我在,都動不了你!”胖子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


    “就憑你的板磚?”葉遊風翻翻白眼,他和死胖子一起長大,對於他的人品秉性最為了解。大花從不喜歡那些武功招式,因為記不住。小的時候,每次要打架的話,都是他與溫良打嘴炮,而大花卻喜歡拿著一塊板磚,摟頭就上。


    別看粗俗,以前的大花那可是戰無不勝。


    “別瞧不起板磚。”大花嗤笑一聲,“我每天看著你們都覺得累!打個架還想出什麽招式。歸根究底,打架這玩意兒,比的就是一個狠字,我敢拿板磚砸他的頭,他卻不想死,我就是穩贏了!”


    每一次,大花洋洋自得的歪理,還讓人覺得頗有道理。


    “林楓晚!”葉遊風神色大變,看著胖子的身後,神態駭然,“快跑呀!”胖子頭也沒回,一聽說“林楓晚”三個字,立刻拔腿就跑,眨眼間便到了很遠的地方,讓葉遊風目瞪口呆。


    就算是要逃跑,也不至於這樣吧?


    他搖搖頭,也跟了上去。


    二人沒有看到的是,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又有一個人敲開了村舍的門。那是一個唇紅齒白的英俊少年,五官精致到了極點,身量剛剛長開,顯得還有些稚嫩,輪廓和葉遊風還有三分相似。


    少年敲開了那扇門,模樣溫文爾雅,當女子打開門的時候,他拱了拱手,“夫人今日可曾見過有人經過這裏?”


    “這裏每天都有那麽多人經過,我怎麽知道是哪個?”女人叉著腰道,說罷便“砰”地一聲關上門,少年摸摸鼻子,無奈地笑了笑,然後緩步離開這裏。


    他是沒有武功的,每一步走的都很穩,一點一點的向前,走了很遠以後,才掏出袖中的紙條,這還是剛才那個女子給他的,展開,裏麵隻有一句話:


    葉遊風已去黑風山。


    那紙條打了一個轉兒,慢悠悠地飄落到了溪水當中,少年站在一塊大石頭上,認真地看著紙條被水淹沒,墨跡洇開,最後一點一點沉下去,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幻莫測起來。


    然後,他笑了笑,抬腳繼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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