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那位莊家的雙手再次壓在了銀票上,笑容僵持在嘴角,眉頭微皺,眼中滿是期待,臉上卻盡是不安。


    盡管不相信玄武榜前的提劍少年就是唐國的那位皇子,但是阿刁的自信還是讓他有些發慌。


    圍在莊家周圍參加了賭局的那些人間修士則更是慌張,他們其中大部分人都壓了一賠十的那一注,把身上所有的銀票都壓了進去,甚至有些人將自己的佩劍都當作了賭注,就指著這場賭注能多賺一筆。


    這場賭局在他們看來是穩贏的局麵。


    所有人都認為那位少年隻是一個想要博人眼球的冒牌貨,至少從現在看來,除了他自己在玄武榜上刻下的那四個字,並沒有更多的證據來證明他就是唐國的那位皇子。


    他們原本勝券在握,就等著收錢就好。


    可是此刻,卻因為阿刁的橫插一手而讓賭局的走向變得有些撲朔迷離。


    除了阿刁以外還有好幾人也壓了一賠百的那一注。


    他們壓根就沒有抱著贏錢的打算,本來就是湊個熱鬧,下的賭注也不多。


    可是看到阿刁出手這麽闊綽,不由得動了念頭,心想這位帶刀的大爺和提劍少年曾在江山社稷圖中一起相處了那麽久,對其自然十分了解。


    如今賭這麽大,想來是有所倚仗。


    莫非那位少年真的是唐國的皇子?


    想到這裏,那些人咬咬牙便準備冒著風險再掏些銀兩出來下注,可是莊家卻是瞪著眼睛喊了聲買定離手,現在下注已經晚了。


    阿刁嘿嘿直笑,漫不經心喝了口酒,然後歪著脖子看著有些慌張的賭局莊家,剛想取笑幾句,立於玄武榜下的唐青卻終於開口,他沒有正麵回應阿刁的問題,隻是說了一句話:“唐帝是我父親。”


    聲音不大,語氣不濃,隻是在闡述一個簡單而既定的事實。


    說完這句話他便平靜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嘴角笑意更盛的阿刁,然後眼中露出了一絲好笑且無奈的情緒。


    如果問話的人不是阿刁,他可能連回答的心思都沒有。


    而此話一出,這場賭局的輸贏便已確定。


    人群瞬間安靜了片刻,但是很快,便又是一片巨大的喧嘩聲傳開。


    有人搖頭歎息。


    有人歡呼雀躍。


    更多的人,則是感到震驚。


    就連周例外,邊之唯,李青山這三位天地神院的大佬都有些意外,他竟然真的是唐國的皇子?


    人群中有很多人往玄武榜七境榜單上看了一眼,唐國帝聖四個大字熠熠生輝,此刻所發出的聖人之光似乎比往日裏更加奪目。


    阿刁一口烈酒下肚,哈哈大笑著拍了拍那位早已麵色蒼白的莊家的肩膀,說道:“怎麽說,是現在就把錢湊齊,還是讓我日後親自去你的宗門討要?這算來算去,扣去零頭我下注了八千兩銀子,按照一賠百的賠率,你隻需給我八十萬兩便好了。”


    他笑嘻嘻的扭頭看了看四周,繼續說道:“隻是八十萬兩銀子,湊一湊應該沒問題吧。”


    莊家麵無人色的低著頭,還沒想好怎麽回話,又是幾個明朗歡呼的聲音響起,大呼小叫著讓他賠錢。


    那幾個人都冒著風險下了一賠百的賭注,原本下完就後悔,等著血本無歸。


    可是這一刻卻是開心的飛起,後悔還是後悔,隻是後悔沒有多下一點。


    莊家的雙手仍然死死壓著那些下注的銀票,他沉靜了片刻,額頭漸漸有冷汗流下,等到那些催錢的人聲音開始焦躁起來,他才慢慢抬起頭,然後說道:“這場賭局輸贏還未定,怎麽就嚷著讓我賠錢了?”


    阿刁笑容瞬間消失在嘴角,他先是揚了揚手裏的古刀,警告莊家不要耍花樣。


    然後他挑起了頭頂的鬥笠,露出了那對清亮如水的雙眸,微微湊近那位有些心虛的莊家,很是認真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認真說道:“怎麽,輸不起?敢在本大爺這玩橫的,你是嫌命不夠長?”


    言及至此,一縷凜冽刀氣忽然散出,自莊家脖子邊緩緩滑過,本就麵色發白的莊家頓時嚇得半死,往後連退了幾步,顫聲道:“阿刁大爺我怎麽敢在您麵前耍花樣呢?我在江北開著好幾家賭場,賭品向來良好,如今這麽多人看著在,我要是耍花樣,豈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莊家擦了一把汗,微微低下頭,然後繼續說道:“隻是這場賭局參與的人太多,為了公平公正,我們還是慎重一點好。”


    阿刁冷笑道:“他都親口承認了,你還要怎麽慎重?”


    “親口承認可不行,誰能保證他不是個騙子?況且阿刁大爺您和他在江山社稷圖中相處了那麽久,保不準他會為了讓您贏而慌報身份,這可就……”


    莊家似是找到了說辭,腰杆漸漸挺起來,他沉思了片刻,然後眼睛一亮,繼續說道:“這樣吧,隻要在場還有誰能出麵證明他就是唐國的皇子,那這場賭局就算我輸了,八十萬兩銀子我一文不少全賠給您。但要是沒人出麵的話,那,阿刁大爺您可就別以武力脅迫在下了,大家都是有賭品的人,不好以此刁難的。”


    阿刁當即冷著臉罵道:“我自己出麵證明不行嗎?”


    莊家訕笑道:“說笑了,哪有參賭的人自個兒證明的,這有失公正啊。”


    一句話把阿刁堵了回去,他的臉色漸漸陰鬱。


    幾千兩的買酒錢總不至於打了水漂?


    莊家卻是一掃頹廢之勢,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他昂著頭笑嘻嘻的說道:“若是沒人證明的話,那,我可就要把這銀子都收下了。”


    話音剛落,莊家的雙手便很快收緊,準備將那一大摞的銀票全部收起。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孤傲,帶著幾分肅殺意味的聲音忽然響起:“我能證明,他確實是唐帝的兒子。”


    一言既出,那位莊家麵色一變,轉過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想看看誰這麽不長眼敢做出頭鳥。


    他的眼神剛剛轉過去,便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鋒利劍意刺痛了雙眸。


    莊家心神一緊,小心翼翼眯起了眼睛,隻見前方不遠,劍聖傳人百裏斷江冷眼走出,行至唐青身邊與之並肩,一道鋒利可怕的劍意環繞在他的四周,經久不散。


    百裏斷江似劍般站的筆直,見那位莊家有些呆住了,於是便又重複道:“他確實是唐帝的兒子,我願以南山丘陵的劍意做擔保。”


    莊家愣住了,他看著前方冷酷孤傲,無比鋒利的南山少年,直接愣在了原地,就連握住銀票的雙手都忘了收回,依然做著抓錢的動作,很是滑稽。


    四周變得很是安靜。


    所有人呆呆的望著站在唐青身邊的百裏斷江,不明白這位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劍聖傳人怎麽會和他站在同一立場。


    阿刁則是突然拍手笑道:“哎呀!我怎麽忘了還有你這家夥!得,有百裏斷江來作證,你應該沒什麽好說的了吧?”


    莊家無語,臉色沉到了極點。


    有南山丘陵的那把劍擋在前麵,他就算有千言萬語,也得憋回去。


    在經過短暫而激烈的內心掙紮之後,莊家終於一臉肉痛的鬆開了自己的雙手。


    他心有不甘,臉上卻強帶出笑意,沉靜了片刻後,莊家對著百裏斷江說道:“有百裏少俠做擔保,那自然是沒問題的。隻是傳聞唐國皇子從小虛弱多病,受不得風吹,更無法修行。可今日所見,這位皇子不僅踏入了修行界,並且已經是三境守心的修為,這就讓在下有些難以理解了。”


    阿刁大叫道:“你也說是傳聞了,傳聞總有真假,你聽到的剛好都是假的。其實唐青不僅會修行,而且修行天賦高著呢。你要想知道到底有多高,大可去唐國問問那位帝聖大人,他的兒子他最清楚。”


    莊家滿臉驚恐,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這不是去找死嗎?”


    “那你還不乖乖把那八十萬兩銀票給我送過來!”


    阿刁昂著頭,滿臉的趾高氣昂,他得意洋洋笑道:“虧你在江北還開著好幾家賭場,卻如此的不痛快,哪有半點做大事的樣子?”


    莊家無語,那可是八十萬兩銀票,你當是廁所的手紙?


    做大事,賺大錢的人可都摳著呢。


    抱怨歸抱怨,他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尋著周圍的同宗人士湊錢,又找了往日裏相熟的幾位賭客借了不少,好歹是湊齊了四十萬兩銀票。


    很是心疼的塞到了阿刁的懷裏,莊家拱拱手歎道:“阿刁大爺,這裏是四十萬兩,目前隻能湊到這麽多了,剩下的等我回去後湊齊給您送到神院來。您放心,有您這把刀,加上天地神院的招牌,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賴賬的。”


    阿刁笑嗬嗬的將銀票塞到麻衣裏,他那件麻衣破破爛爛,真不知道銀票能藏到哪裏。


    很是滿意的拍了拍腰側的那個酒葫蘆,阿刁點頭道:“不急不急,這四十萬兩夠我喝幾輩子的酒了。剩下的四十萬兩也不用你送來,日後我親自去江北取便是,到時候順便去你的賭場裏玩兩手。嘿嘿,不過你可記住了,剩下的那四十萬兩放你那裏是要利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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