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從小廟離開,獨行下山。


    沿著山外小道一路向前,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可能都會走在路上。


    不會停歇。


    而與此同時,在這個世界的人潮洶湧中,有那麽幾個年輕人已經先行走到了終點。


    他們來到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這個地方不被世人所知,幾乎與世隔絕。


    隻存在於傳說。


    卻讓很多人向往。


    這裏有一條江,江心有一島,島上有一學院。


    學院裏包羅萬象,有萬事萬物,人間百態。


    裏麵的很多東西不曾麵世,卻都在人間留下過傳說。


    譬如那間藏書閣,藏有萬卷書,經法佛理,劍術修行,占卜星卦,行文論道,詩詞歌賦,商賈官途…應有盡有。


    譬如那座馭獸齋,傳聞中便是一個小型的妖族世界,被學院大能強行煉化,成為學院最恐怖,也是最血腥的一個地方。


    譬如那塊玄武榜,能在榜上刻上名字的,無一不是這座大陸上響當當的生猛人物。如今榜首正中的位置上,人間夫子四個大字仿佛渾然天成般烙印其間,成為無數人追趕仰望的存在。


    ……


    而真正讓這座學院揚名大陸,被世人尊崇,成為這個世間最神秘耀眼存在的原因,卻隻是七個人。


    或者說,七個神。


    人間之下,有五聖人,遠隔人世,守著各方領域參玄大道,幾乎不理外麵的世界。


    聖人之下,便是人神。


    七位人神的強大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自身的六境修為,更多的則是他們曆經千萬年積攢起來的恐怖底蘊。


    而這些底蘊的根源,就在那座學院裏。


    世間學院千萬所,不計其數。


    但要說起最著名的那座,一定就在此處。


    傳聞中坐落於江心湖畔的天地神院。


    天地神院成立於遙遠的不可知歲月裏,因人神而傳世,為人間培養了無數的修行高手,陣法大家,天術奇才…各方術業皆有專攻,甚至俗世皇族內的帝皇將相之術,大都也由學院傳出。


    因為學院的存在,加上七位人神從古至今便表現出難以分割的團結,以至於他們在人間的影響力和號召力,甚至已經稍稍壓過了五聖人一頭。


    人間半數高手皆由學院而出。


    這句話在很多年前便已隨著大江的流動飄向了人間。


    千萬年來,想要在江心湖畔敲響天地神院大門的修行者數不勝數。


    哪怕虛無縹緲,哪怕一無所獲,哪怕最終會被拒之門外,依然會有狂熱信徒慕名前來,前赴後繼,帶著絕對的虔誠。


    而時當此刻,有五位年輕人翻山越嶺,穿越人世,在黎明黃昏的交替中晝夜不停,直至跨過眼前這條大江,越過無數水浪來到天地神院的大門前時,他們心中想的,卻不是求學。


    而是等一個人。


    等一個早晚也會來到這裏的人。


    ……


    天地神院某處閣樓間,碧水藍正在翻看著一本靜心訣,臉上情緒十分悵然,像是百無聊賴,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長發自肩頭垂落,帶著幾分神秘和溫婉。


    她的眼睛在看書,心思卻不知去了哪裏。


    直到樓外有個小丫頭跑來傳了句話:“小姐,神院外來人了。”


    這句話聲音不大,落入碧水藍耳中卻好似一道驚雷炸響。


    她瞬間晃過神來,眉眼間有些驚喜,她問道:“幾個人?”


    丫頭說道:“我剛剛從偏門那邊朝外瞅了幾眼,好像是五個人,此刻還都在門外等著呢。來的路上聽院裏的幾位先生也在議論他們,好像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呢,執掌學院考試的周先生已經過去看了。”


    聽到這裏,碧水藍眼中神韻莫名,驚喜更盛,她問道:“那五個人長什麽樣?”


    “有一個是約莫十歲左右的小道童,長的可秀氣了。小姐,你別看他年紀小,站在那裏可就跟個老道士一樣,老氣橫秋,連雙手都背在身後呢。”


    丫頭掩著嘴笑道:“也不知道是哪個道觀裏跑出來的,小小年紀竟然能跨過長江來到島上。本事這麽大,長的還這麽好看,要是被西苑的張媽媽看到了,還不得……”


    “別亂說話。”


    碧水藍點了點丫頭腦門,說道:“十歲左右的小道士,怕是草廬裏長大的那位了,如果我記得沒錯,應該是叫江河吧。人家自小便在海水裏打滾嬉鬧,又怎麽會跨不過一條長江?”


    丫頭摸摸頭,歪著腦袋說道:“小姐認識他?”


    碧水藍說道:“你別管,繼續說。”


    丫頭自討沒趣,閉眼想了想,說道:“有一個是光腦袋的白衣小禿驢,年紀也不大,看著就十歲上下。可他的氣勢就有點嚇人了,腦門後麵竟然亮起了幾尺長的佛光,這小和尚怕不是哪位佛祖轉世吧。”


    “應該是西邊神殿裏那位叫九兒的小和尚了,佛光聚頂,還真是天生的拜佛人,嗯,繼續說。”


    “小和尚旁邊站著一個背劍的少年,擺著一張臭臉在那裏耍酷,我就偷看了他一眼,他就瞪我,眼睛裏像藏著刀子似的,瞪的我眼疼。”


    “他的眼裏沒藏刀,倒是放著一把劍,這是南山丘陵的百裏斷江。還有呢?”


    “還有一個黑衣少年,這個人好奇怪,跟其他人都保持著很長的距離,隔開太遠我看不太清楚。”


    “應該是北邊黃沙地裏的小魔頭了,不想多問他。”


    碧水藍雙眸間滿是笑意,她忽然抓住丫頭的手,輕聲道:“還有最後一個人,是不是長的很好看,很溫柔,很平靜,眼神很溫暖,帶著一身書生氣,仿佛與世無爭的少年。”


    姑娘有些激動。


    眉間的喜悅無法遮掩。


    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朝思暮想的那位少年,她那溢滿心頭的幸福感便無處安放。


    丫頭卻很意外,心想誰家的公子哥這麽優秀,能經住自家小姐這麽誇?


    她仔仔細細回憶了下最後一個人的打扮,最終搖搖頭,說道:“那個人好不好看不知道,因為他戴著一頂笠帽,遮住了雙眼,看不太清麵容。他的身上披著一件破爛的麻衣,腳上穿著一雙帶泥的草鞋,腰間別著一個深紅色的酒葫蘆,如果不是他的手上拎著一把刀,我都懷疑他是種田的。”


    碧水藍的笑容消失在嘴角。


    丫頭歪著頭繼續說道:“小姐,這可和您說的恰恰相反,那個人不但沒有書生氣,倒是有幾分流氓氣,就像個小痞子。”


    碧水藍徹底呆住了,情緒低沉,失落的讓人心疼。


    而此刻神院門外,丫頭口中的小痞子正叼著一根不知哪裏撿來的狗尾巴草,吊兒郎當在另外四個人身上瘋狂打量。


    身子左搖右晃,偶爾掏出酒葫蘆豪飲一口,比小痞子更痞。


    沒人注意到,他那笠帽下的眼神,清亮如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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