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來得這麽晚,是學校有活動嗎?”


    葉雲錯剛打開家門,就聽到屋內一個溫柔的聲音。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端子盤子從廚房走出,對葉雲錯笑了笑:“快去洗手,今天做了你喜歡的菜。”


    她是葉雲錯的姐姐,葉紫依。


    無論從任何角度看,葉紫依都美得無可挑剔。膚若凝脂,雲堆翠髻,生得窈窕曼妙,容有傾城之貌,即便現在身著圍裙,也蓋不住她身上透出的光彩——她是那種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女人,用光彩奪目這個詞來描述她的美恰如其分。


    葉雲錯隨口應了一聲,走進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怎麽情緒不高,有什麽事嗎?”葉紫依站在臥室門口,小心地問道。


    葉雲錯搖搖頭,沒說什麽。他已經到了把話埋在心裏的年齡,不願對人傾述。


    那個算命老頭的話語在葉雲錯腦中翻滾:“你無父無母,隻有一個姐姐和你相依為命”。葉雲錯輕歎一聲,大概就是這句話讓他變得煩悶。


    他在廁所洗手時,突發奇想脫下褲子,側著頭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對著鏡子觀察自己的臀部,果真看到有三顆痣!他還用手指摳了幾下,那確實是痣。算命的還能算出這些玩意?應該是那老頭瞎蒙的大概率事件吧,畢竟誰的身上沒幾顆痣呢,葉雲錯想。


    坐在餐桌前,看著一桌豐盛的晚餐,葉雲錯不經意地說道:“本來今晚同學叫我一起去吃火鍋的。”


    葉紫依笑了笑沒有詢問什麽,隻是遞給葉雲錯一個水杯,一股濃烈的藥味從杯中散發而出。自從葉雲錯記事以來,每天晚上姐姐都要讓他喝這種酸苦的藥。


    葉雲錯一口氣喝完藥,抹了抹嘴說道:“隻是那幾個同學都喜歡吃鴛鴦鍋,而我隻吃紅鍋,覺得跟他們有代溝,所以就拒絕了邀請。”


    “小雲,讓你天黑之前必須回家的要求可能確實過分了一些,但這也是迫不得已。”


    “沒事,我就隨口說說。今天回來晚了,是因為剛才遇見一個算命的騙子,隻是打了一個照麵,他就說我無父無母隻有一個姐姐,我覺得他這句話說得挺準,就跟他聊了幾句,最後被騙走了幾塊錢。幾塊錢他也看得起,我這算是助人為樂吧?”葉雲錯笑道。


    這話讓葉紫依愣了一下,而後她輕聲說道:“你的父母離你很遠,隻是你一時見不到他們。”


    “我以前問過你,你說等我長大了再告訴我。那麽我什麽時候才算是長大了?姐,現在能告訴我嗎?”葉雲錯放下碗筷,認真地看著姐姐。


    “有些事,我不知該怎麽對你說,這其中牽扯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葉紫依眉頭微蹙。


    “看你說的,我都十六歲了!”葉雲錯揚了揚眉,“難道他們是貪官,把我們丟在這裏自己跑出國了?你看你不說我就隻有瞎猜。”


    葉紫依想了很久,既然小雲再次問到這件事,索性就告訴他,等他年齡再大些,要做那件事就晚了。


    葉雲錯見姐姐走進她的臥室,以為姐姐生氣了,卻見她抱著一本相冊走出來。


    “秘密都在這本相冊裏嗎?”葉雲錯翻著相冊,其中都是他從小到大的照片。


    “你有沒有發現這些照片裏有奇怪的地方?”


    “奇怪?整本相冊都隻有我和你,甚至連一個路人甲都沒有!難道拍照的就是他們?”


    “你再看仔細一些,看照片上的我。”


    葉紫依從相冊裏挑出三張照片。


    “我指的奇怪,就是說的我。”


    第一張照片是葉紫依抱著嬰兒時的葉雲錯。第二張照片是葉雲錯上小學時的照片,葉紫依牽著葉雲錯的小手。第三張照片是最近照的,葉雲錯去高中報到,他和葉紫依都是滿麵笑容。


    “你?你不一直都這麽漂亮嗎,每張看上去都像修了圖那麽漂亮。對了老姐,這麽多年都不見你找個男朋友,沒遇見合適的?你長得確實好看,但別要求太高,小心嫁不出去,再過幾年你就老了……我靠!”


    葉雲錯猛地跳了起來,眼光在三張照片上來回掃視,又看了看眼前的葉紫依,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我從小屁孩長大到現在,但你的樣子一點沒變!十六年來你一點也沒變老!”


    葉雲錯瞪大雙眼看著葉紫依:“你不會變老!你是妖怪?”


    “我就知道你接受不了,妖怪都扯出來了,這天還能繼續聊下去嗎。”葉紫依笑了笑。


    葉雲錯哈哈笑了兩聲慢慢坐下,心中卻是駭然,姐姐的容貌十六年來沒有絲毫變化,也沒見她用化妝來遮掩歲月的痕跡,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過了一會,葉紫依說了一句話再次讓葉雲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小雲,你相信有神仙嗎?”


    這就很過分了,對吧。


    葉雲錯搖搖頭:“大姐,別說你就是神仙!”


    “嚴格講我還真算不上是神仙,按仙格劃分,我隻能算是仙子,仙界中很普通的那類仙人。”


    “姐!你是認真的?”


    “既然你問了,我就全告訴你啊,免得你把我當成老妖婆!”


    葉雲錯覺得姐姐不像是在開玩笑,但這也太荒誕了吧,跟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姐姐突然說她是神仙,換作是你也會把她當成瘋子,對吧。


    “你是神仙,那我算什麽?”


    “你是凡人,不過是在仙界出生的凡人。”


    “你這個玩笑開大了吧!還仙界呢……”


    葉紫依知道言語已不能讓葉雲錯相信,她的手指勾了一下,葉雲錯身前盛滿飲料的玻璃杯毫無征兆地飛到了她的身前,葉紫依的纖纖玉指在杯沿點了一下,整杯飲料瞬間凝固成冰!葉雲錯用手觸碰一下,飲料真的變成了冰塊,刺骨的冰冷!


    還沒等葉雲錯張大的嘴巴合攏,葉紫依的左手在空中揮了幾下,桌上攤開的相冊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給合上了,那本相冊自己飛走了,穩穩落在沙發前的茶幾上。


    緊接著坐在椅子上的葉紫依突然憑空消失,整個人都不見了,下一刻卻見她從廚房裏走出來,手上拿著一個新的玻璃杯。


    葉雲錯擦掉因張大嘴而流出的口水:“這是魔術?不管你是不是神仙,我就要學你隱身那招!”


    葉紫依為他重新倒上飲料,輕聲說道:“小雲你先別急,等我把話說完,有些事你一時無法接受,但請相信我,我接下來說的句句屬實,事關你的生世。”


    葉雲錯坐直了身子,認真傾聽姐姐說著匪夷所思的話。


    “十六年前,我指的是這凡間的十六年,你出生在仙界東極的上官侯府,父親是仙君上官洪烈,母親是詠樺夫人,你的本名叫‘上官雲錯’,而我隻是你母親的侍女。當你出生不久,一個仇家偷襲我們侯府,措手不及之下,侯爺讓我和上官羽師兄帶著你遠逃避難。上官羽師兄帶著我們找到一處上古傳送大陣,我和繈褓中的你通過那大陣來到了這凡間,而羽師兄則為了引開強敵沒能跟我們一起來凡間。”


    “我擔心有強敵從仙界追至凡間,在你六歲以前,我帶著你在一個偏遠的山村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也將你的名字改成葉雲錯,對外人以姐弟相稱。在你六歲到了讀書的年齡,我帶著你來到這座城市,一直生活到現在。小雲,你是仙界上官侯府的小侯爺,我不是你姐姐,我隻是你母親的侍女。”


    葉雲錯擺擺手,說道:“等等,我腦子有些亂,你讓我捋一下。你們都是仙界的神仙,而我是神仙在仙界生的一個凡夫俗子?姐,這道理說不通啊!龍生龍鳳生鳳,神仙的兒子怎麽也該會打洞啊,怎麽會是凡人?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不該一生下來就是個神仙嗎!那我還念個毛的書啊!”


    “對於仙界而言,須得有一定的修為,才能獲得所謂的‘仙格’,有了仙格之後才能稱之為仙人,即便神仙生的孩子又不會天生就擁有修為。扯遠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的親生父母都在仙界,而我並非你的姐姐……”葉紫依目光如水,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意。


    “我不會管仙界什麽的,我隻知道你是把我從小帶大的姐姐!你以前不願告訴我這些,是擔心說了這些我就會離開你嗎?還是說你要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在下凡之前,我曾向羽師兄立誓,傾我一生之力,定保小侯爺在凡間一世芳華!”


    “我不是什麽小侯爺,我是葉紫依的弟弟!姐姐,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好嗎,別把我當什麽小侯爺。”


    葉紫依微笑著點點頭。


    “姐,我想學隱身那招,你能教我嗎?”葉雲錯另起話題,將關於他的生世這一頁輕輕翻過,他不願姐姐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結。神仙?仙界?開玩笑呢!即便這些話是從他信任的姐姐口中說出,他也並不相信。


    葉紫依輕歎一聲:“小雲,若是你一直在仙界,你如今的年齡多半已經有了一定的修為並學會一些神通法術了,但來了凡間,一切都變得不同。這凡間的靈氣太過淡薄,這對修行的入門是個極大的障礙。”


    “你說的修行,是不是叫做修真?我在小說看到過,我以為隻是隨便寫著玩的,難道真能修真成仙?”


    “不是每一個修行的人都能最終成仙,但我認為,即使不能成仙,在修行的途中尋找和實現自我也是生命的意義。”葉紫依說道,“修真需要具備三樣東西,資質,根骨,毅力。”


    “那你覺得我怎麽樣?”葉雲錯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些年我一直在觀察你,你非常聰明,什麽東西一學就會,悟性很高。你的記性也很好,不說是過目不忘但也是記憶力驚人。你的悟性和記憶都很出眾,我們管這叫做資質極佳。”


    “我也覺得我腦袋夠用,每次考試都考第一怪不好意思的,感覺特對不起第二名。”葉雲錯嘿嘿笑道,“難道不聰明就不能修真了?”


    “聰明隻是能更快地領悟修真之道。我讓你從小背誦的那篇文章你還記得嗎?”葉紫依問道。


    “怎麽突然說這個了?”


    葉雲錯閉上眼回憶一會。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探微索隱,動則有成。五髒之氣,皆注於目而為之精,氣歸丹田,引氣沿督上首,而順任下尾,意守渾元,行周天九九八一……這篇拗口難懂的文章,不會跟修真有關吧?”


    “這就是修真築基入門的總訣。這口訣中的每個字大家都認識,但這些字組合在一起就少有人能看懂了。你說,如果連這入口的口訣都看不懂,談何修真?”葉紫依說道。


    “啊?我就看不懂啊!那我不是修真的料?”葉雲錯有些著急了。


    “沒關係,我會教你。修真法訣從上古時期流傳至今,你從小就習慣了白話文,自然對這樣的口訣感到茫然不解。一旦你入了門,以你的悟性,對這類法訣的理解都能迎刃而解。”


    “那敢情好,至少資質這關我過了吧!我的毅力也很好,通宵玩遊戲都不打瞌睡的!那麽我的根骨呢?”葉雲錯低頭看著自己的身子,說不上強壯,甚至還有些清瘦。


    “這就是我以前為什麽猶豫的原因。”葉紫依輕歎一聲。


    “難道我的根骨很差?”


    “不,我記得在仙界時,上官侯爺稱讚嬰兒時的你為‘靈根匯聚’,你身具五類靈根,根骨絕佳,萬裏挑一。但是,可能是因為你隨我強行下凡,根骨受到影響,你體內的靈根反倒變得若隱若現。我對此不得其解,固然我的修為也因強行下凡而嚴重受損,但根骨卻未變化,卻沒想到這強行跨界會給你的根骨帶來這麽大的傷害。”


    “那我還能修真嗎?”葉雲錯的眼神中充滿了失望。


    “當然能,隻是這就需要更加堅韌的毅力,來彌補你受到影響的根骨。每晚你喝的那種苦藥,是我自己調製的,我希望借此來修複你的根骨靈根,但效果並不好。好在你的靈根隻是若隱若現,並沒有完全消失。”


    葉紫依隱瞞了一點。在葉雲錯十四歲之前,她都會在葉雲錯睡覺之後向其體內注入靈力,也是為了用外來的靈力來保住他體內的靈根。至於為什麽十四歲之後她就不這樣做了,大概是因為葉雲錯長大了,她不再好意思夜晚偷偷去大男孩的臥室。


    小雲已經到了修行最佳的年齡,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管他能否築基入門,都必須得嚐試,若是小雲實在無法修真,我便竭力讓他在凡間度過盡享榮華的一生。


    這是葉紫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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