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早晨,聽瑤背著鼓鼓囊囊的包袱從自己的房間出來,滿足地對著太陽伸了個懶腰後正打算大步邁去地找其他人集合,不料自己的後脖頸一下被人揪住,瞬間被勒得兩眼一翻向後倒去,幸而一雙大手穩穩接住了這個冒冒失失的丫頭。


    “我說,你不會就打算這個樣子——出門吧?”


    宥忞把聽瑤扶正站好,上下掃了一眼後有些難以置信的開口,聽瑤順著宥忞的話也打量下自己這不合時宜的一身衣服,尤其是腳上完全不是一雙的鞋子,一時之間隻得抓著鬆散的頭發幹笑起來。


    “你等我一下,就一下!馬上就好!”


    聽瑤把佩劍和包袱往宥忞懷裏一塞,一溜煙似的進了屋搗騰了起來,不一會兒便換上了一身清爽幹練的紅裙走了出來。


    宥忞還在掂著手裏的包袱,見聽瑤出來後挑了下眉,快步上前將聽瑤頭上有些鬆散的紅色發帶纏緊了一些,然後就一手拎著包袱佩劍一手牽著聽瑤趕緊禦劍前往山頂。


    山頂上,飛辰還在追著哇哇大叫的洛以硯訓斥,文昀則是溫和一笑慢步上前對著飛辰施了一禮後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青白相間的長衫與微風帶起的額前龍須,讓人忍不住歎一聲公子如畫,至少洛以硯心裏是這般想法。


    “哇,小師姐,你是去試煉還是去嫁人啊?這麽紅?”


    洛以硯雙手抱頭四處打量時就見到一襲紅影匆匆趕來,驚地他忍不住直接喊出了聲,文昀聽到洛以硯的聲音立即回頭,本來還在淺笑的麵容在看到宥忞牽著的手時,悄悄淡了幾分。


    “洛以硯!你又欠了?真應該叫師父讓你多練幾個時辰的劍去!”


    看到洛以硯嬉皮笑臉揶揄自己的模樣,聽瑤馬上甩開了宥忞的手指著洛以硯對吵了起來,宥忞收好自己的劍拿著聽瑤的包袱走到飛辰和文昀的麵前施了一禮後,便也站在一處等著出發了。


    飛辰捂嘴輕咳兩聲後,洛以硯和聽瑤立刻挨著文昀和宥忞站好,從大到小的輩分順序讓這站著的幾人看著多了幾分乖巧和滑稽。


    “時辰也不早了,確定沒有漏掉什麽東西後,就禦劍出發吧。”


    “啊?禦劍?不是下山去淩海門啊?”


    “你想得美!就算是下山,他們可以,你不行!”


    聽到自家師父的話後,聽瑤立刻耷拉著小腦袋泄了氣,也打消了趁此機會下山看看的念頭。


    洛以硯憐憫地看了聽瑤一眼後趕忙禦劍追著飛辰離去,宥忞瞥了一眼聽瑤後將包袱和佩劍都妥當地塞進了聽瑤懷裏,便掐著手指念起劍訣來。


    “聽瑤,我給你的‘虹珠’可有好生帶著?”


    “嗯嗯,都帶著的呢。”


    被文昀喊住的聽瑤急急忙忙地從口袋裏把珠子掏出來給文昀看,文昀楞了一下然後輕笑著用術法將聽瑤手裏的虹珠用紅線穿了起來,然後將其戴至聽瑤的脖子上。


    “這樣妥當點,走吧,不然趕不上了。”


    文昀修長的手指淡淡地從聽瑤的脖頸邊劃過,惹得聽瑤瑟縮了下,等到回頭時文昀早已踏劍離去,看著不遠處踩在劍上等著自己的宥忞後也不再磨蹭,登時喚出自己銀紅色的長劍禦劍離去。


    玄風山的幾人在匆忙趕來的路上,這邊淩海門的人也不敢懈怠,早早就在大殿裏一邊練習一邊等候。


    林曉曉手挽出劍花,直直一刺,對麵的兵器架頓時被劍勢之中的術法震得稀碎,深吸一口氣後這才將長劍收回,擦了擦額上細密的汗珠。


    “嗯,不錯。”


    聽到稱讚後的林曉曉立即回頭,就見到雲懷信背著手滿眼欣賞地看著她,身後的雲馥菀也是伸著脖子一臉笑盈盈地看著她,隻有一旁的施薇歌和玉珥神色不明。


    “師父。”


    “你自采藥那日昏迷中醒來倒是得了點機緣,如今術法精進不少,甚好。”


    “師父謬讚,曉曉自知比不上師兄師姐,修習之事不敢懈怠。”


    說罷,雲懷信便帶著雲馥菀去往前院,玉珥看著垂頭恭敬的林曉曉彎了彎眉眼離去,倒是施薇歌輕移著蓮步走上前握起了林曉曉的手。


    “曉曉,你入門雖晚,但勝在天賦過人,不必這般勉強自個兒。”,施薇歌用帕子替林曉曉擦汗,卻被林曉曉閃開了。


    “薇歌師姐這天人之姿還是莫要沾染了我的俗氣才好。”


    施薇歌也不惱,眯了下流光婉轉的眸子,心裏對這不太看臉色的小丫頭也多了幾分冷意,本想著這府尹之女看著是個伶俐人哪曉得這麽不買自己的賬,到時可就不能怪她不客氣了。


    林曉曉見施薇歌不氣也不語,就這麽笑看著自己,心下還是有些發怵但轉頭一想自己好歹也是大小姐出身,氣勢還是不能輸。


    “薇歌師姐沒旁的事,我就去找師父他們,這玄風山的人一來,試煉直接開始,還是別耽擱正事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施薇歌則是輕蔑地用帕子擦了擦自己剛才握住林曉曉的手後,不緊不慢地跟著去往前院。


    飛辰等人早就在淩海門的前院裏候著了,看到雲懷信緊趕慢趕奔來的步伐,還是忍不住甩開了袖子,哼哧了一聲。


    “怎的才來,老子以為你都撇下老子開啟試煉了!”


    “師兄這是哪裏的話,你到了幻境試煉才能開始,我可不敢擅自撇下師兄。”


    雲懷信見到這耍起了性子的師兄隻得一邊尷尬一笑賠著禮,一邊擺手讓掌教趕緊開啟弟子們的試煉。


    淩海門和玄風山幾人各自站好後,按照掌教的指示先去鏡石之上檢測靈力修為,前麵幾人還在測試,雲馥菀倒是攆著步子挪到了聽瑤身旁小聲地八卦了起來。


    “喂,你今個兒和宥忞師兄倒是挺搭啊?”


    聽瑤順著雲馥菀的話看向宥忞,才發覺宥忞今天是穿著玄色紅邊的衣裳,宥忞察覺到聽瑤的視線後歪頭疑惑地看著她,而聽瑤則是有些羞澀地撇過頭和雲馥菀拌起嘴來。


    “快閉嘴吧你,嘰嘰喳喳的比洛以硯還煩。”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洛以硯用手指著自己驚詫地看著這兩個交頭接耳的小姑娘,一副無語問蒼天的絕望表情,雲馥菀看到一臉嫌棄的洛以硯後也是哼一聲翻翻白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待幾人靈力達標後,掌教便一邊以抽簽的方式讓兩門弟子各自分為兩人一組,一邊告知此次試煉的規則。


    “此次的試煉為期十天,幻境分為天、地、人三個幻境,三個幻境難度相當,無論進入哪一個都需認真對待。”


    “那這樣還試煉個什麽東西啊......”,洛以硯嘟嘟囔囔了一句,掌教立即冷不丁地看了過來,聽瑤趕緊用胳膊肘頂了一下洛以硯,掌教才幽幽開口繼續交待。


    “天境為荒漠之地,地境為叢林之地,人境則是虛無之地,三個幻境裏皆有妖獸靈獸以及魔獸出沒,具體數量未知,而你們需要獵殺完所有標有仙門記號的靈獸方可算作試煉成功。”


    “在這十天裏,你們所有的吃穿用度沒有旁的支持,都需要你們自己在幻境中想辦法解決。”


    說完掌教環視了一圈神色各異的臉後,又從袖口之中拿出了一管煙彈,用靈力催動之後一股金紅色的煙花便在天上炸開,在場幾人無一不看得張大了嘴巴。


    “這是你們的信號彈,每人一支,如果覺得堅持不到十天想放棄了,用靈力催動這個即可,屆時我會同兩位尊上用術法將你召回。上述規則沒有問題的話,你們各自確認好同行之人,隨機進入幻境開啟試煉。”


    幾人在接過自己的信號彈還未來得及整裝,就聽到掌教說要確認同行之人,於是匆匆忙忙地打開自己手裏的字條看自己和誰成為一組。


    “這雲什麽,哦,雲馥菀,雲馥菀!雲馥菀,人呢?”


    “你瞎啊,我在你旁邊,你喊什麽魂呢?”


    雲馥菀打開手裏的字條一看臉都垮了好幾層,沒能和自己玉珥哥哥組隊就已經很失望了,結果還碰到個大嗓門,整個人心情都不好了。


    洛以硯聽到雲馥菀的話後,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打量起雲馥菀來,順便還用手比劃了下自己和雲馥菀的身高差來。


    “那沒辦法啊,你看你,矮不隆咚一個球,我要是不喊倆聲,我怎麽看的到?”


    “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醜成什麽樣了,我稀罕跟你個醜鬼一組麽?真是!”


    “你!笑話!京城裏誰不知道我洛少爺這臨風姿容?也就你這粗鄙丫頭沒見過世麵罷了。”


    “信不信我撕碎你!”


    “來啊,怕你啊!”


    果不其然,還沒開始雲馥菀和洛以硯就對著眼睛吵上了,聽瑤失笑地搖了搖頭正打算看自己手裏的字條時,就被人一把搶了過去,剛想生氣的罵上兩句,就看到宥忞晃了晃兩指間寫著“聽瑤”的字條。


    “呆瓜,不用看了,咱倆同行。”


    “誰是呆瓜了,哼!”


    聽瑤哼了一聲搶過宥忞手裏的字條後便安安分分地站在了一旁,不知是不是倆人衣服很是湊巧,如果不是聽瑤束著書童的發髻,單看這倆人倒有一種新人拜堂的意味。


    還在吵著嘴的雲馥菀和洛以硯看到成為一組的宥忞和聽瑤後,對視了一眼,馬上笑嘻嘻地湊了上去和聽瑤打趣了起來,宥忞倒是不為所動,隻是耳朵有些微微發燙罷了。


    施薇歌拿著字條欣喜地走到文昀的身邊,卻發現文昀正癡看著聽瑤,手裏寫有自己名字的字條已然被他捏的發皺,但還是褪去笑意靜靜地站在了文昀的身側。


    另一邊的玉珥看著向自己走來的林曉曉,嘴角的笑意越發地深了,而林曉曉看著一臉笑意望著自己的玉珥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緊緊挨著玉珥站定後小聲地打了個招呼,隻是未得到任何回應。


    大家站定之後,掌教便催動術法開啟了試練之門,不一會兒幾人便被隨即傳送至三個幻境之中。


    雲懷信和飛辰確定自家弟子們都進入幻境後,兩人對視一眼便立刻起身將傳送門用結界保護起來,然後便一同向放有棺槨的淩海門的秘境石洞走去。


    叢林之中,宥忞和聽瑤經曆傳送的眩暈之後才將將落地,腳都還沒站穩,就見到一個長著無數尖利牙齒的血盆大口向他們襲來,宥忞最先回過神來立刻用劍橫向一擋,便抱起聽瑤向後一躍,屈身於大樹之後。


    此時的聽瑤不僅沒回過神還有些嚇懵了,自打跟著師父修習以來,她這花拳繡腿還真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握著劍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來。


    “呆瓜!你還愣著幹什麽,再杵在那裏我們倆都得給它塞牙縫了!”


    宥忞一聲大吼,聽瑤才僵直著身子看向他,隻見宥忞在那布滿無數眼睛的大嘴怪物前不停用劍術和仙訣攻擊著,奈何身形渺小無比,就連攻勢也看起來有些無力。


    聽瑤馬上收拾好自己的狀態,飛身上前掐訣禦劍,將銀紅色的劍幻化成五束紅光,然後騰空而起劍指直直指向密齒怪物大嘴上的眼珠,五束紅光立即飛衝而去。


    宥忞見到聽瑤的攻勢後,也不敢懈怠,立刻雙手一封生生拉出了帶有雷電之力的冰柱,一同刺向怪物的大嘴裏,不一會兒受到內外攻擊的怪物便發出刺耳尖銳的哀嚎,炸成了一灘血泥,濺了聽瑤和宥忞一身,腥臭無比。


    看著地上一灘血泥,聽瑤勉強用劍撐住自己不讓自己幹嘔出來,宥忞見狀從自己的內襯上扯下一塊布給聽瑤遞了過去。


    “你第一次成功斬殺魔獸,已經不錯了,喏,拿去擦擦臉吧,收拾好了我們還得想辦法找找路怎麽走。”


    “你......唔嘔,你怎麽......唔嘔,好像.....唔嘔!”


    宥忞又心疼又好笑地看著這個不停嘔嘔嘔的小姑娘,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另一隻手在褲腿上擦擦後接過她手裏的帕子,仔細的給她擦著臉。


    “你是想問我怎麽一點不驚訝是吧?誰讓你這呆瓜平時不好好看書修習,一天到晚就偷懶了。”


    “還有,這隻是個低階魔獸,可以想得到接下來還會有什麽了。”


    宥忞認真地給聽瑤擦著臉,模棱兩可地將聽瑤的話噎了回去,他並不打算把在天界以及在上者仙地的事告訴聽瑤,心裏也更希望聽瑤能夠自己認認真真地修道正心。


    同樣的話聽瑤在白衣麵具男子那裏也聽過,可聽瑤修習了一段時日還是沒能好好應對,忍不住生起了自己的氣來。


    氣自己整日插科打諢在山上混日子,雖然都是大家默認的,但是如今沒有宥忞的話自己還指不定怎樣,臉上更是一陣失落。


    叢林的另一邊,林曉曉和玉珥聽到遠處傳來的嚎叫聲後,忍不住繼續繃緊了神經觀察著四周的動靜,自他們倆進入地境幻境四周都是死一般的靜寂。


    玉珥看著前麵緊握劍柄的林曉曉,心裏卻忍不住嗤笑這個肉體凡胎的不自量力起來,眼睛中殺意也是越來越深,手心之處早已聚集了靈力,看準時機之後便徑直打了出去。


    本就高度緊張的林曉曉察覺到異動之後,立刻回身一劍劈開了玉珥的攻擊,然後滿臉驚懼地看著向她走來的玉珥。


    “師兄你......這是何意?”


    “曉曉,你莫要怪我,師兄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


    玉珥一手舉劍,另一手則是用透明金線將林曉曉四肢纏了起來,一時之間,林曉曉沒了佩劍傍身,最後一點底氣也就此幻滅。


    “玉珥!你,你要幹什麽?!你要知道殘害同門會是什麽後果!”


    “後果?這個後果自會有人幫我擔著,但你——要為我所用,當然隻是軀殼罷了。”


    林曉曉死死瞪著雙眼,連一聲嗚咽都沒發出就這麽斷了氣,她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要被玉珥奪取性命。


    玉珥收回了穿胸而過的金線,手在空中比劃了兩下便有一束白光打進了林曉曉的額間,霎時之間林曉曉歪斜著身子一頓一頓站了起來,玉珥手指微動,本已死去的林曉曉立即靈活地使用起長劍來,如若不是眼裏的死氣,斷然看不出此人沒了性命。


    玉珥滿意地輕撫了下林曉曉的臉頰,然後又繼續一前一後地趕起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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