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手抬高一點,這樣劍鋒才可出勢。”


    “還有!你小子腿痛風了還是折了?老子現在給你蹬一腳,你就能死在你自己手上了!”


    許是明日就要開始試煉,飛辰擔心聽瑤和洛以硯這倆拖後腿的因為學藝不精容易受傷,於是早早就拿著鍋碗瓢盆把兩個小迷糊給敲醒,帶到山頂靈氣充沛的地方開始修行。


    飛辰仔細地撥正了聽瑤的劍鋒後便看見一旁的洛以硯撇著嘴歪歪斜斜的站著,登時就踹了一腳,洛以硯立馬張大著嘴直接撲在地上帶起一陣飛土,嘴裏還不停地吐槽著老鬼的偏心眼。


    “師......爹!這劍我都舉兩個時辰了,飯也沒吃水也沒喝的,沒力氣舉劍了!”


    正想喊師父的聽瑤瞬間眼珠一轉改了口,一臉委屈巴巴地看著老神在在的飛辰。


    飛辰本來還在一旁美滋滋地品嚐著自己的藏酒,聽到聽瑤這一聲喊驚地酒壺在手裏抖了好幾下才接穩,然後雙眼亮起,滿臉都是克製著的得意。


    “咳咳嗯......既然阿瑤這麽乖,那就先休息一下,晚會兒你自己再練習繁止劍訣,你突然進階到四層,不好好練習容易出岔子。”


    聽到飛辰的“特赦令”後,聽瑤立刻開心地收起劍蹦蹦跳跳的走到一旁休息起來,洛以硯更是詫異地下巴都快脫臼,正想嘰嘰喳喳怨念幾句時,文昀走了過來,在看到文昀挽起的袖口和一身簡裝後,更是喜得甩開了劍狂奔而去。


    “文昀師兄果然是救星!是不是開飯了是不是開飯了?”


    文昀見撲來的人是洛以硯,便不著痕跡地拂開了洛以硯的手,輕聲笑道:“以硯師弟還是這般調皮胡鬧,小心師父讓你站著吃飯。”


    聽到文昀的話後,洛以硯瑟縮了下脖子立馬躲在文昀身後裝透明,聽瑤卻在心中納悶宥忞這家夥怎麽不見了人影。


    飛辰和聽瑤慢慢走了過來,飛辰一臉黑得跟鍋底似的悶不吭聲,聽瑤則是很自覺地走到一邊站定,有些心不在焉,文昀斜睨了一眼卻立馬垂下眼簾不見神情。


    “明日便是試煉了,個中險意你們務必小心,不必過於強求得到什麽,更不要爭奪什麽,萬事由它,自有機緣,明白了嗎?”


    聽瑤和洛以硯皆是一愣,真真是第一次見自家師父這麽嚴肅地交待,想來試煉不是什麽易事,文昀似是見慣了一般恭恭敬敬地應聲施禮,另外倆人自是不敢怠慢也跟著附和起來。


    “行了行了,該幹嘛幹嘛去,難得清閑,老子也得好好休息一下。”


    說罷就伸了個懶腰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洛以硯更像是從勞役中解脫一樣,提起佩劍一邊大喊著“開飯了”一邊往小廚房奔去,剩下幾人本想一同離開的時候,文昀卻突然叫住了聽瑤。


    本想去找宥忞的聽瑤止住了腳步站在原地,垂著頭有些不情不願地轉過了身,說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麵對大師兄心裏多少有點說不出的慌張和害怕,像是自己總能被他看得一覽無餘。


    可大師兄待她一如既往,從未有過其他不同,思來想去也隻怪是自己變得神神叨叨多心了起來,於是深吸一口氣後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對著文昀。文昀愣了愣,無奈地笑了出來。


    “你幾時學會了做這般鬼臉,這天賦怕是你學劍都沒那麽快。”


    “嘿嘿......還好吧,對啦,大師兄喊我有什麽事嗎?”


    文昀看著聽瑤尷尬撓頭的樣子,眼裏冰冷一片還帶著不易察覺的落寞,很快便調整了自己的表情,溫和地拂去聽瑤耳邊的一縷發絲緩緩地開了口。


    “倒不是什麽特別的事,隻是想到以你莽撞的性子去參加試煉,定會把自己磕到碰到,所以便想把這顆‘虹珠’給你,若是有什麽危險它興許還能開啟防禦陣法為你爭取點時間。”


    “大師兄,這珠子好漂亮啊,真的就這樣給我了?”


    文昀將虹珠往聽瑤的手裏一遞,上麵微閃的紅色流光不禁讓她看得癡了,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聽瑤握緊虹珠連忙向文昀道謝後,想起自己還得去找宥忞,便頭也不回地一蹦一跳離去。


    文昀露出輕淺的笑盯著聽瑤離去的背影,一抹銀光從他滿目含情的瞳中劃過,肩上停留的小小飛蟲便成了一抹浮塵,一團微不可見的黑影從文昀腳下的影子裏爬出,妖嬈扭曲著。


    “淩海門一行,各方肯定有所行動,你務必給我盯住淩海門和其他魔族的動靜,至於妖族那邊,隻要不插手就放任不管,其他......還為時尚早。”


    “那長老們.....”


    “不是風頭正盛麽?先讓他們得意一會兒,有收獲了再一並收拾也不遲。”


    “是!”


    那團黑影得了交待之後立刻化作一股煙霧向淩海門的方向飄散而去,文昀轉過身歪了下頭,兩指穩穩接住了擦耳而過的藍色長劍,激起微弱的電光,勁風吹起的發絲又悄悄回到了肩後。


    “師父,你用元神驅使這神器還是有點危險的。”


    文昀雙手捧著劍慢慢走到飛辰的麵前,將這把藍色的劍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本來說去休息的飛辰此刻卻是一身白衣,高束著發髻,幹淨冷峻的臉比起平常樣貌多了一點仙風道骨的天人氣息。


    “若不是你擅自篡改結界陣法,引渡出這點魔氣,我也不至於中斷修行與你過起家家。”


    飛辰接過自己的長劍,一手撫過劍身後便化作一道藍光進入了額間,文昀雖是笑著站在飛辰麵前,眼中散發的戾氣卻是藏不住的。


    “想來師父早就知道我動了這山頭結界了,沒辦法呢,總有些宵小鼠輩覬覦著不該屬於他們的東西,那我隻好主動一點去解決他們了。”


    “我知你想做什麽,我也不會去幹涉,但你現在隻是半個元神的形體,你當真要執念於此?三域之中天界已經坐大,除非人間.......”


    “師父啊——我們,都躲不過了。”


    飛辰的話還沒說完,文昀卻先他一步開了口,袖中的拳頭也緊握了起來,他也沒想過自己的布局竟成了所有人的局中局,他不得不要掌握這個主導權,不然所有心血全都付諸東流。


    “文昀,行事之前你好好想想,真到那時你置聽瑤於何地?!不論你我,都隻想曾經的噩夢快點過去,聽瑤何其無辜,你又何其無辜!”


    飛辰說罷揮揮袖子化身離去,文昀則是一人站在原地捂著嘴弓著身子地狂笑了起來,不一會兒便站起身來止住了笑意,一改之前的溫文儒雅,此刻的臉上皆是不屑與鄙夷。


    另一處的偏遠居所裏,宥忞則是凝神屏氣在床上盤腿而息,待丹元靈氣充盈之後本想好好轉化,不曾想腦中神識之海金光炸裂,不過一瞬他的元神便被強製召喚至天界的明華宮,一同在場的還有伏跪在地緊縮眉頭的玉珥。


    “吾兒玉珥,此次隻是小懲之過,下界之後望你謹記所述之規,斷不可節外生枝!”


    “是!”,玉珥咬著牙蹦出一個字後,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斜看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宥忞後憤憤離去,而宥忞看到玉珥手指關節處的血線後才明白,他這是犯了濫用天界術法的戒規被罰了,一時之間也有些擔憂自己先前的那事是不是也得被敲打一番。


    容與俯視下殿的宥忞一會兒後,才搬出相對和善的麵容,撩起衣袍走到他的麵前將其攙其,然後又揚起袖子將那雲棋擺出。


    “宥忞,你之前可是又異變了?”,容與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自地擺弄起雲棋來,宥忞則是皺著眉站在一邊緊抿著薄唇不說話,容與似是沒在意,悠悠地說起話來。


    “我記得,你要恢複如常要麽得靠命牌裏的靈蘊仙力,要麽就得足夠地吞妖噬魔。”,容與轉過身來,走到錘頭不語的宥忞的身邊,一手按在其肩膀上繼續說道:“告訴我——你這次,是怎麽做到的?”


    肩上傳來隱隱的雷霆之力深入宥忞的四肢百骸,宥忞的臉色霎時之間變得慘白,雖然已經在盡力用自己的靈力去承受,但無濟於事。


    而他心中更加明白斷不能把下界異變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交待,先不說差點傷人性命,單是一點人血就能恢複這種事,別說是他了就是聽瑤也得被送去誅靈陣削去肉身變成上者仙地的一抹靈識。


    心中百轉千回之後,宥忞一個體力不支便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體內的靈氣也在不斷衝撞著,好一會兒後,宥忞才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有氣無力地開了口。


    “天尊自是......知道,又......何須再問,仙門之地多妖魔出沒,各地......也早就不太平,吞妖噬魔這一著足以讓肉體凡胎的我早早恢複......”


    容與斜看著宥忞,想要從他的眼睛裏讀出點什麽,奈何因為自己施壓過度他的雙瞳早已不能聚靈,無法窺透,是以這才作罷穩穩托住宥忞,語氣也變得和善了許多。


    “自魔界之亂後,蒼生之勢多有變動且人間之地尚未根淨,極易成為藏汙納垢之地,妖族很有可能與魔族並勢卷土重來,屆時無處不煉獄......”


    “饒是如此,那俗世羈絆不過滄海一粟,宥忞,你可不能重蹈你母親覆轍,明白嗎?”


    本來隻是靜靜站著的宥忞在聽到天尊提及自己的母親後,整個身子都僵直了起來,容與也隻是瞟了這個麵容俊秀又有些陰鬱的臉,不再等他開口便慢慢踱步至殿上坐於桌案前擺弄起雲棋來。


    宥忞剛想上前說道幾句,卻見他神色古怪,從自己的胸口一路捂至中腹,似是在極力忍耐些什麽,容與冷冰冰地瞥一眼宥忞,自是以為自己先前的威壓傷到了他,於是不耐地擺擺手,一陣清風飛起便將宥忞的元神送了回去。


    本來想問宥忞怎的沒有露臉的聽瑤在門口敲了半天不見動靜,正想轉身離去,門卻自己吱呀一聲就開了個縫,聽瑤瞪著眼睛探著頭往縫裏瞄了半天終於在好奇心的作祟下,躡手躡腳地潛了進去,結果就見到了在床上盤腿而坐的宥忞。


    聽瑤看著入定了的宥忞,心中難免疑惑周身為何沒有靈氣流動又不敢直接將他喚醒,於是便雙手撐下巴靠在宥忞的床榻前仔細地看起他的樣貌來,不得不說,宥忞的模樣生得俊朗,雖無大師兄那樣的豐神俊秀,但那雙長睫下的眼睛倒教人移不開眼。


    也許發呆也不能解決聽瑤的無聊,又也許是聽瑤本來就很無聊,她眼珠轉了轉便去桌前取了一支毛筆,開始在宥忞的臉上塗塗畫畫起來。


    因著宥忞隻著了鬆散的衣袍,當臉上已經慘不忍睹了之後,聽瑤也並未放過宥忞,而是繼續在其他地方塗鴉了起來,而聽瑤就是讓宥忞在明華宮裏失態的始作俑者。


    宥忞睜開眼後就見聽瑤毫無顧忌地在自己的胸口一頓亂畫,登時就皺起了眉頭,嘴角也拉了下來,於是一個翻身便緊抓著聽瑤的手腕欺至榻上,垂下的發絲與聽瑤的鋪於榻上的青絲交疊在了一起。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隨隨便便就近了男子的身!”


    “是麽?那這樣也算麽?”


    榻上的聽瑤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媚笑一聲後,雙手撩撥開宥忞的頭發柔柔地環住了他的脖頸,這時宥忞才意識到自己陷入了心魔幻象之中。


    於是定了定神念訣掐指直接戳穿了“聽瑤”的眉心,不一會兒就淡化了身形慢慢散去,但嘲弄的媚笑依舊縈繞著宥忞,讓其心中煩躁起來。


    還在得意洋洋亂塗亂畫的聽瑤察覺宥忞有所動靜之後,立刻把手裏的筆丟到一邊,然後一副乖巧模樣靠著床榻等著宥忞醒來。


    宥忞眼皮微動緩緩睜開眼睛,就見到靠在塌邊聽瑤眨巴著水靈的眸子盯著他,靈動的笑容讓宥忞有些恍惚,然後立刻瞪圓了雙眼就把聽瑤拽了起來,圈至自己麵前惡狠狠地盯著她。


    “還來?我倒是小看你這點本事了!”


    這番話一說,聽瑤以為宥忞發現自己的惡作劇,立馬嚇得屏住呼吸打算從宥忞的手裏偷偷溜走,卻不曾想宥忞勾起她的下巴慢慢逼近,看著這樣的宥忞,聽瑤心中雖疑,可眼神忽閃雙頰略微發紅,總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喂喂喂,你,你還折騰上了?”


    聽瑤抿了下嘴後退一步,馬上用手掐住了宥忞的臉頰肉揪了起來,她那有點結巴的語調和飄忽的眼神不知是羞澀還是心虛。


    被掐住臉頰的宥忞咧著嘴巴說不了話,但他這會兒才知道自己是從幻境裏醒來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慘不忍睹的墨跡,猜也猜到自己現在這副尊容到底有多滑稽了,不過心下還是鬆了口氣,耳朵根卻也紅了起來。


    “呆瓜,你把我畫成這樣卻說我折騰,你這有點過分啊?”,宥忞輕輕拂開聽瑤的手,拉開距離後別過身子將衣服攏好,聽瑤咬了咬唇垂著頭努力不讓自己去嘲笑變得黑漆漆的宥忞。


    “呆瓜。”,宥忞無奈地歎了口氣後,轉過身來沉聲開口:“我說了,你一女子,不要隨隨便便近了別的男子的身。”


    “你又不是別的男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聽瑤有些不服氣地小聲反駁著宥忞,但也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惹宥忞生氣了,還是撅著嘴囁嚅著認了錯,可宥忞哪裏聽得進聽瑤後麵說了什麽,滿腦子都是她說的“你又不是別的男子”,微微紅了下臉便勾唇笑了,盡管這會兒臉上的黑墨完全遮擋住了。


    “呆瓜,明日就試煉了,包袱什麽的你早些收拾好,還有就是,我,我,我給你買的那些東西你記得帶上。”


    “知道了啦,我一個師父不準下山的人,你可別刺激我了。”


    說罷聽瑤對著宥忞咧著嘴巴做了個鬼臉,然後手指微動將滿是黑墨的毛筆扔到了桌麵的筆架上,便仰頭哼地一聲甩著高束的發辮快步離去了,而宥忞卻是盯著桌上有個五指印的毛筆出了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倚屏聽風聞君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空去來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空去來休並收藏倚屏聽風聞君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