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上,今有魔族在玄風山的仙門附近徘徊,似是也在尋找棺槨的蹤跡,隻是屬下怕暴露我們妖族蹤跡未能先他們一步探知。”


    “魔族?真是有趣,不過那口棺槨,本就是魔族的,正常。”


    “那......屬下是否還?”


    “不必,你們,盯緊就是,切勿暴露。”


    “是!”


    說罷,景龍便對著榻上的妖神施禮然後小心扶起差點去了半條命的曲凝,慢慢退下。殿中榻上的男子隻不過輕輕眨了眨眼,寬大衣袖一揮,又化作了膚如凝脂媚而不妖的女子模樣,先前的紫色衣裳也變成了淺藍色的紗裙,發絲也挽作流雲髻,宛如謫仙一般縹緲出塵。妖神轉了轉,又對著殿內的水鏡來回看,甚是滿意這副皮囊。


    “叛離我族,不得善終,可惜,可惜......”


    夾雜著女子嗓音的男聲雖然惋惜自己的這副模樣,可還是麵無表情地揮了揮袖子又換做普通凡間的男子模樣準備離去。


    另一邊,出了宮殿的景龍和曲凝皆是鬆了一口氣,看著狼狽不已的曲凝,景龍頗為無奈地撐起妖陣立即為其施法穩住四散的妖氣,曲凝突出一口淤血後,用袖口一擦,又開始不服氣地對著景龍吐槽起來。


    “妖神到底是什麽怪物,真身什麽樣不知道不說,脾氣怎的還這麽差,我!唔唔唔!”


    “小姑奶奶!小祖宗!我求求您快閉嘴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剛才心肝脾肺腎震成什麽樣了,又在這嘰嘰喳喳的,你是蛇,可不是那鳥變的啊。”


    “不說了不說了,誒,你說,妖神主上到底是什麽所化,你是龍,我是蛇,那......”


    景龍摸了摸曲凝的頭,四下看著妖域裏來來往往的半身人形的妖歎了口氣,心想這小姑娘果然是修行不足百年的,什麽都不知道,然後直接拉著曲凝的手來到了一個蛤蟆精的鋪子前買了個有著妖神木牌的裝飾便走了,隻留著那隻瑟瑟發抖的蛤蟆精在風中淩亂。


    “妖神主上和我們並不同,萬年前甚至是更久遠的時候它就存在了,相傳,妖神似乎是古妖‘類’的衍生血脈,不知男女,沒有情愛,且形似狸貓牙似狼,尾如鉤爪如刺,非要說具體是個什麽,還真是沒人知道,不過呢,我們都是得妖神主上妖力的蔭庇,才有現在這副模樣。”


    曲凝一邊聽著景龍像人間的說書先生一樣地講著故事,一邊看著手裏妖神圖騰的木牌,撇了撇嘴,隻覺得這些更像是拿來哄騙她們這種將將化型的小妖罷了。


    “景龍,照你這麽說,除了妖神主上,我們妖應該都是一樣的,那為什麽還分上階妖族和低階妖族呢?我們倆若祖上不是化蛇應龍一脈,是不是連這妖域都沒資格進了。”


    聽到曲凝的話後,景龍也沉默了,是啊,妖域和仙魔兩域不同,生存本就不易,又為了避免和仙魔兩域有所衝突基本都是躲躲藏藏的。


    這妖域本就是妖神提供給眾妖的庇護所,可妖神不知情感更不過問眾妖的繁瑣世事,隻保求妖脈可以延續,所以妖族長老便有了,再就有了上階妖族了,好不容易等到多年前那場戰事讓魔族衰落,妖族漸漸嶄露頭角,可妖域現在反倒是更加艱難了


    “這本就不該是我們過問的事,我們倆呀,就是給主上跑腿打探消息的。”


    “也是,這會兒還是先回去好生休息,要不是穿著一身紅衣,我肯定是滿身血汙的招搖過市了。”


    說完,曲凝倒是自己拖著個蛇尾巴往前扭去了,景龍看著這還和小孩子一樣的小蛇妖苦笑地搖了搖頭,便也大搖大擺地跟了上去。


    而在妖域宮殿的正殿中,兩位妖族長老正喋喋不休你一嘴我一嘴地吵著,隻有一位儀態端莊不苟言笑的女子直直地站在一旁,和環境格格不入。


    “都說了上階妖族和低階妖族不可自行往來,條令可是明明白白寫著的,你竟敢藐視妖域宮規?”


    “還真是‘千年王八萬年龜’,你這隻鱉怕是活得長眼睛也不好使了吧,我什麽時候出過妖域去見低階妖族了,胥岩長老?”


    “哼,牙尖嘴利,老朽跟著妖神主上以來,妖域被打理的井井有條,紫行長老你這,你這般不知禮數無視宮規,老朽自會等主上主持公道。”


    胥岩拄著拐杖氣的直把大殿地板戳得噔噔響,而另一個翻著白眼滿臉不屑的男子並未繼續接這話茬,而是直接妖術一揮,將胥岩掀翻在地,背上突出的龜殼更是讓他難以翻身。


    “還是這樣適合你,胥岩。”


    “你!”


    紫行和胥岩還沒吵完,化作普通男子的妖神便瞬間出現在大廳之上,饒有興味地看著三個長老的姿態,一旁的女子率先行禮,知道妖神駕臨的另外兩人也顧不得醜態跟著恭恭敬敬地行禮。


    “見過妖神主上!”


    “紫行,胥岩,半月不得進入妖域。無事,就散了。”


    “是!”


    紫行則是爽快地應下立刻化作金光離去,胥岩拄著拐杖還想說什麽卻發現自己被妖神禁言了,心裏便對這不知真身不問世事的妖神加深了幾分嫉恨,但麵上是做的十足的恭敬,伏著身子領了罰便也知趣地離開。正想離去的妖神被另一位快被忽視的長老喊住,偏了偏頭滿眼疑惑。


    “沐楚,可還有事?”


    “主上今日可是罰了一位將將化型的小輩?”


    妖神偏頭想了想,似是記起那個因為腹誹被自己掀飛的那條小蛇妖,看著沐楚稍稍有點迫切的樣子,妖神也不急著開口說話等著沐楚自己開口。


    “是沐楚僭越了,隻是沐楚修為大成之時,這小小蛇妖曾有助於我,今日無意中發現她被主上所傷,遂向主上討個丹藥,望主上成全。”


    “哦?交換?”


    妖神知曉這個沐楚是古蛟龍一脈的後裔,修行之際必要經曆一道大劫——便是其修為大成之時抽筋剝骨,元神脫胎而出天選性別進而修成真正的人形妖身,妖神自是明白最後那一道關卡是自己為沐楚護法,竟沒想到那年幼的蛇妖也有助於她,加上向來不怎麽開口說話的沐楚為了個小小蛇妖竟開口求藥,妖神心中難免詫異,同樣地,即便妖神自己願意施藥,但也不是沒有條件的。


    “沐楚知道主上尋著什麽東西,沐楚不會僭越過問更不會插手,不過沐楚這邊打探到一消息,玄風山飛辰的小弟子聽瑤被魔族擄走,不知可否換得主上賜藥。”


    妖神二話不說直接從袖口甩出一枚紅色丹藥,飄送至沐楚麵前,爾後化作一陣青煙離去。沐楚接過那枚紅色丹藥,知曉這是穩固妖元的清澤丹,姣好的麵容不禁露出淺淺的笑來,將那枚丹藥好好放在胸口的荷包後正欲離開時,拄著拐杖的胥岩卻攔住了沐楚的去路,沐楚拂袖避開後,等著胥岩這個老龜精開口。


    “沐楚長老現身前,老朽曾一度以為是何等的男兒英姿,卻沒想到居然是這般讓人不敢褻瀆的音容,老朽......誒誒誒,悠著點悠著點!”不等胥岩廢話說完,沐楚直接握住雙刺挾持著胥岩的脖頸,嚇得胥岩眉毛胡子都在抖。


    “我不屑與你浪費時間,你不用把那明爭暗鬥的心思用在我身上。”


    “可老朽若是能將你扶持上那至高之位呢?亦或是——用妖神之力扭轉乾坤呢?比如您萬般渴求的男兒之身?”


    聽到胥岩的一番話,沐楚的瞳孔不自覺地緊縮了一下,手上的雙刺更是用力一分將胥岩的脖頸生生拉出一道血口來,老奸巨猾的胥岩眸子裏閃過一絲得意和算計,輕輕用拐杖別開脖子上的劍刺,說話也是更加狂妄起來。


    “老朽一直都知你因為這成型之事對妖神甚是芥蒂,於是便不斷獵取男妖的丹元用你蛟龍一脈的禁術在修煉。本來沐楚長老這事的確做得隱秘,可惜有一隻男妖化作蟲子逃了出去被老朽救了,這不,才‘巧合’地知道了沐楚長老的煩惱。”


    “是又如何?與你何幹?”


    “自是和老朽無關,但妖獵殺妖這件事,你覺得妖神會放過你麽?沐楚長老大可放心,老朽要的不多,妖神既不問世事老朽不如把打理好的妖域交予合適之人。”


    沐楚不動聲色地聽著胥岩的話,輕笑一聲後將雙刺收回,深吸一口氣小聲地對捋著胡子暗自得意的胥岩說道:“我突然覺得,紫行說的挺對,還是那樣適合你。”


    於是沐楚大手一揮又把胥岩整得頂著龜殼在地上掙紮,然後笑盈盈地撐著下巴蹲在地上看著胥岩痛苦不堪的模樣。


    “胥岩,你未免太小瞧於我了,縱使我對主上不滿如何?縱使我獵取男妖的丹元如何?你以為就憑你這老龜精也能壓我蛟龍一頭?何況你自己也說了,妖神這甩手掌櫃什麽也不管,我就是現在殺了你,妖神也不會在意半分。”


    胥岩立刻知道自己心急做了什麽蠢事,還沒開口求饒就聽得沐楚繼續說道:“不過,你於我還有用處,暫且留著你的命好了,他日大勢所趨的話,你可別忘了你說的‘交予合適之人’。”


    “老朽知道老朽知道,老朽定不會推辭。”


    胥岩急急說完後,沐楚留下一聲冷笑便帶著清澤丹踱步離去,好不容易扶著拐杖站起的胥岩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珠,眼神越發凶狠,他是沒想到被那蛟龍妖倒擺一道,而且沐楚的話已經在提醒他什麽是捷足先登,心下又不禁懊惱其自己的魯莽和心急,轉而撐著拐去往自己的大堂看看有什麽可以掌控的消息。


    回到小屋的曲凝正要換洗衣裳的時候,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直接不耐煩地將幹淨衣袍甩在床榻上,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嘴裏還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可開門看到來人的時候又十分乖巧的閉上了嘴,臉上的尷尬之情藏都藏不住。


    趕來送藥的沐楚也是呆愣了好久,想著自己急急忙忙來送藥,小姑娘肯定會和平常一樣開心地迎接她,哪裏知道她就這麽直愣愣地站在門口聽完了不帶重樣地罵山門,一直到開門的那一刻,她才回過神。


    “啊,沐,沐楚長老怎麽是你啊,我,我還以為是景龍那個家夥呢,對不起啊,我,我不是......”


    “沒事,看到你這麽生龍活虎的也不錯,還有,你又忘了,私下不必喊我長老,叫沐楚就行。”


    “好,好的,沐楚姐姐。”


    本來看見精氣神十足的曲凝還滿臉笑意的沐楚,聽到曲凝的這一聲“沐楚姐姐”差點當場昏厥,然後又無奈地提醒了曲凝一遍後,二人才進屋坐下休息。


    “還沒問,沐楚怎的過來了,我這什麽也沒有,都不好招待了。”


    “無妨,知道你受傷不輕,特意來給你送藥了,喏,這是‘清澤丹’穩你丹元的同時還能增加修為,趕緊吃了。”隻見桌上的丹藥充斥著滿滿的靈氣,曲凝咽了咽口水後立立即感動得抱著沐楚嗚嗚哇哇的大叫起來。


    “曲凝,你別顧著感動了,這是我從主上那裏求來的,你快趕緊吃了呀。”


    “哦,好,好,老天待我不薄呀,景龍剛給我送完真氣,沐楚就來給我送丹藥了。”


    聽到曲凝的話後,沐楚雖然依舊對著曲凝笑著,但眼裏的冷意也漸漸明晰起來。曲凝剛吞下丹藥沒多久,沐楚準備幫其順通經絡,景龍便提著吃食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看到沐楚也在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然後輕手輕腳地將吃食放在桌上。


    “我,我不知道,沐楚長老也在,是我冒失了。”


    沐楚抬著眼皮看了眼景龍,又看了看自己身邊坐著的小姑娘,然後掛起自認為妖嬈又魅惑地笑容站起身,然後抱著景龍的胳膊拉著他坐下,本來還在凝神聚氣的曲凝看到景龍和沐楚有些親近的樣子,心裏不知怎麽有些空落落的,這倆人都是龍之後裔,長相氣質也甚是般配,自己這條小蛇妖這麽一比還真有些多餘,想到這裏,曲凝也沒了先前活潑的樣子。


    一側的景龍被沐楚這麽一拽著實有些受寵若驚,看見曲凝後還是有些為難的把沐楚的手給撥開了,然後身子往曲凝那邊挪了挪,沐楚看著二人的表情,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然後擠在了二人中間坐下,一時之間氣氛十分尷尬。


    “你們倆總喜歡拿我當外人,都說了直接叫沐楚就好了。”


    “曲凝這麽叫你可以,我覺得我還是叫你沐楚長老比較好。”


    景龍臉色略微有些難看,但礙於身份還是憋著一股氣禮貌地回答著,另一邊的曲凝卻還在發著自己的呆。沐楚抬了抬眼皮直接無視了景龍,給曲凝的桌前都布好了菜,但嘴裏說的話又是另一番意思。


    “景龍啊,你實在是太講究這些規矩了,你說,是不是你,把我的曲凝都拐帶得對我生疏了。”


    “那個,額,我出去拿下腰帶,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本來還在發呆的曲凝聽到沐楚開口的一席話硬是覺得沐楚興許是鍾意於景龍的,越想心裏越不痛快,但又不想讓沐楚難堪,便借故開溜。


    看著跑出去的曲凝,沐楚也是緊張地騰得一下就起身,心想,壞了,別是讓小姑娘誤會什麽了,還沒來得及趕去,就見景龍攔住了她,嚴肅的麵容向她投來探究的目光,沐楚也不甘示弱直接狠狠盯著景龍,景龍也不想和沐楚這人糾纏,立刻變成一道紫光追去,留下沐楚一人看著床上曲凝的衣服一臉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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