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後的施薇歌一改之前的柔弱內疚的姿態,眼皮也不抬的用手輕輕挽了挽自己的發絲,仿佛剛才輸掉比試的人不是她一樣。


    一邊的玉珥拂起袖子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後慢悠悠地開口道:“師姐何故要藏起修為,惹得這般嘲笑?這外人看到莫不是都以為我們淩海門收的盡是資質平平之人。”


    施薇歌聽到聽見玉珥這不鹹不淡的嘲諷,手裏動作微微一滯爾後又繼續笑盈盈地看著玉珥,緩緩說道:“我不過從凡人修習至今,哪裏比得過玉珥師弟這樣的佼佼者,隻是——”


    “隻是什麽?”


    “我們來此也不是說真的為了選拔弟子去搶個頭籌,在這玄風山地界,師父為了門內那口快爛成灰的棺材有求於人,我們顯現一點點‘弱’也好和人家談談不是?何況,師弟之前丹元就有所損傷,我雖敗於劍招,可咒術未必啊。我啊,不過給師弟提前弄了個彩頭罷了。”


    聽到施薇歌的這番回答,玉珥微微皺眉,但是一想到宥忞先前給自己的難堪,看向施薇歌的眼裏多了幾分深意,雖然不知道施薇歌在打著什麽算盤,但這一席話無疑是在提點玉珥可以撒開手了去打,想到這裏,玉珥回了一禮,說道:“多謝師姐提點。”


    “師弟客氣了,往後師姐還是希望能和玉珥師弟多走動走動,好了解一下上者仙地的麵貌是何不同。”


    “這是自然。”


    玉珥心下便了然這施薇歌不過是覬覦那能去上者仙地的要求和修為,然後又漫不經心地等著掌教宣布下一個對陣。坐在對麵的聽瑤看著你來我往回禮的玉珥和施薇歌實在是累的慌,但是看著施薇歌那般嬌柔姿態不由地多盯了幾眼,的確有“使君姝麗髻雲偏”的美,再看看自己這一身鬆垮垮的裝扮微微歎了一口氣。


    本來還在奇怪施薇歌收住的修為的文昀聽到聽瑤淺淺的歎氣聲後,忍不住側頭詢問起來,可聽瑤也隻是搖搖頭,微紅著臉將自己的小小心事藏了起來。文昀笑了笑,摸了下聽瑤的頭,說道:“聽瑤不必擔心,對陣僅僅是圖個熱鬧而已。”


    聽瑤點點頭又專心地看著台上了,而施薇歌把文昀的動作看在眼裏,然後又看向聽瑤一身幹淨利落的練家子的裝扮,眼裏多了幾分譏諷,嘴角的笑意倒是越來越深。


    坐在最上座的雲懷信在看到施薇歌的敗陣後不為所動,心中隻惦記著說動這個不著調的師兄想想怎麽解決那口棺材的事,飛辰則是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想著什麽時候能帶著美酒去菜園子裏溜達。


    “接下來的對陣,額,額,淩海門雲馥菀對玄風山聽瑤!”


    聽到掌教的聲音後,施薇歌和玉珥互相驚詫地看了一眼,按照正常順序理應是宥忞和玉珥對陣,沒理由輪到雲馥菀上場,再說上場前施薇歌還去雲馥菀的房間想問問這丫頭去哪兒貪玩來著,結果被她有氣無力地聲音給趕了回去,這才一會兒功夫就能上場對陣了,著實奇怪,玉珥更是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但又不知其中有何變故。


    掌教也是慌裏慌張地跑到幾人麵前,顫顫巍巍地說道:“稟兩位尊上,是小小姐自己過來把聽瑤小姐的名字帶上的,本來這次是沒有安排兩位小姐......”


    “這,馥菀這丫頭怎的又給我惹事,額,隻是——兩個小兒打鬧著玩而已,既然安排了就按照規矩來吧。”


    “隨便隨便,阿瑤也就是來給你們湊個熱鬧,懷信不用那麽慌張。”


    主位上的兩個師尊都聽到自家掌上明珠的名字後,眼睛也是瞪得巨大,可飛辰像是想到了什麽又揮揮袖子坐下,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另一邊的雲懷信懊惱自家孩子胡鬧時也想看看她這身本事學得如何,於是便都默許掌教按照規矩去安排了。


    回到座位的宥忞聽到這一茬心下有些不安,看著聽瑤躍躍欲試的樣子還是忍住閉了嘴,文昀看著聽瑤淺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對陣,看著淩海門那幫人又多了幾分蔑視。


    “死丫頭,這麽快就想我啦?”


    聽瑤理了理自身的衣袍,一個禦氣飛身便穩穩地落在了對陣台上,飛辰看到聽瑤一氣嗬成的動作後心中覺得聽瑤長大出息了啊,終於不給他這師父丟臉了,文昀和宥忞也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聽瑤,淩海門的幾人除了玉珥看向雲馥菀的眼神若有所思以外,其他的是不為所動。


    但對陣台上的雲馥菀慘白著臉麵無表情地握著劍直直站著,一聲不吭,仔細看看還是能發覺她的眼裏有一道紅光閃過。聽瑤看著雲馥菀這模樣也是說不出的奇怪,換作平常,“死丫頭”三個字還沒喊出口,雲馥菀就臉紅脖子粗地跟她嘰嘰喳喳地吵起來了,而且她連慣用的鞭子都不用直接改用劍,聽瑤小小的腦袋裏也是裝著大大的疑惑。


    可還沒來得及想個所以然出來,對麵的雲馥菀便直直一個起劍式向聽瑤刺去,聽瑤匆匆握劍格擋,一個腕花將其逼退,然後又一旋身試圖從後方找出破綻,卻被雲馥菀躲開劍尖瞬移躲開。


    淩海門幾人看到這裏,心中警鈴大起,這不是雲馥菀更不是他們淩海門的仙訣和劍法,雲懷信正要起身喝止,可未曾想台上的那個‘雲馥菀’念訣擺陣困住聽瑤之後放出極強的魔煞之氣,看到這陣勢,在場的人無不尖叫著跑開,飛辰雲懷信等人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奔對陣台邊。


    “大膽妖人,你竟敢假扮我淩海門弟子擾亂仙門,是何居心?!”


    “妖人?哼,如今仙門連魔族都認不出了麽?”


    “你這該死的王八犢子,還不快放了我家阿瑤!老子都沒舍得打過她,你,你居然敢捆她!老子要跟你拚了!”


    怒火攻心的飛辰看到聽瑤被魔氣困的臉都扭曲起來,也是顧不得什麽仙門尊上的門麵直接對著那個魔人口吐芬芳了起來,那個魔人也是被罵得一愣,臉上更是抑製不住的嫌棄,心想,現在這仙門都跟那潑婦一般了,還是魔界比較有素質一些。


    趁著魔族之人還在震驚之中沒回過神,文昀和宥忞互相點頭對視一眼便提劍衝了上去,另一邊的玉珥也是率先站在魔族之人的身後,施薇歌則是擺陣準備用咒術在一旁協助玉珥。飛辰氣的直跺腳,一聲令下,一柄藍色冰光的長劍從手裏慢慢顯現,正要上前劈了那人時卻被雲懷信一把拽住了袖子。


    “師,師兄,你這一去,吾兒怕是肉身都沒了。”


    “雲懷信!老子看你是被那些規矩給磨傻了吧,你好好看看,這是不是馥菀那丫頭!”


    飛辰惡狠狠地在雲懷信的眉心戳了一下,然後便飛身上前去救聽瑤,雲懷信怔愣著看著散發魔氣的雲馥菀漸漸變成了一團人形黑霧,臉上也是有些掛不住了,一氣之下也飛身上前打算解決那魔人。


    那魔人委實架不住一群的人的攻擊,沒多久就身上多處重傷,心知再戀戰下去必死無疑,於是便擺出雲馥菀的樣子對著玉珥和施薇歌喊了聲:“施姐姐,玉珥哥哥,你們快救救馥菀啊。”


    聽到雲馥菀的聲音,施薇歌和玉珥皆是一愣,又看到那慘白的泫然欲泣的臉時,二人以為真真是自家師妹回來了,手下的攻擊便緩了幾分。魔人發現破綻之後,勾唇一笑立即從雲馥菀的身體裏飛出,然後化成一團黑霧裹著聽瑤便向玄風山的密林後飛去。


    “聽瑤!”宥忞怒吼一聲後馬上禦劍追著黑霧而去,文昀本想一同追去,可昏迷的雲馥菀的本體就這麽直直地倒下,他隻好順手一扶將將接住,離得最近的施薇歌看到文昀接住雲馥菀後,便不著痕跡地拂開了文昀的手自己扶著雲馥菀的雙肩,又立即喚來玉珥將雲馥菀抱去院落。


    雲懷信看著自家女兒這一副了無生機的樣子都顧不上平時的儀容儀表,直接跟著玉珥狂奔而去。施薇歌正想同文昀道謝,就見飛辰一臉嚴肅地將文昀喚走,便也識趣的離開。


    到了偏殿走廊,飛辰一臉怒容,但還是低聲地開了口:“早年的魔界之亂殃及了多少無辜的人,我好不容易尋到這清靜之地想把你們幾個孩子養在這不被打擾,可眼下竟被魔族之人找上門挑釁!結界讓人破了不說,聽瑤都被擄走了,文昀,這事你知還是不知。”


    “弟子知道,是弟子疏忽沒有好好巡視結界才讓歹人有機可趁。”


    “混賬!你既知道為何不通曉於我,還是說——你自己心中另有打算。”


    “弟子不敢,此次魔族挑釁之事,弟子定會好好徹查。”


    “文昀,這已經不是什麽簡單的事了,隱匿蹤跡的魔族開始露臉,可就真意味著有些事馬上就要重演一遍了。”


    飛辰說完後甩袖直奔自己的房間不知要做些什麽,留在原地的文昀聽到飛辰的這句話後心裏恐慌不已,一身的儒雅之氣早就不知所蹤,握緊的拳頭和緊咬的牙關都在表現著他抑製不住的恨意。


    先前化作紫光的一男一女來到了極寒之地,二人施法後一揮手便顯露出一個空間的入口,然後一前一後走了進去。盡管外麵的寒風凜冽,可這空間裏就是一座封閉的宮殿,絲毫感受不到一丁點寒冷。


    紅衣女子手指甩甩自己的頭發,然後眼珠一轉便出掌一股勁風打上旁邊男子的麵門,男子微微往後一仰,抓住女子的手腕往自己的懷裏一帶,輕輕捏住女子的下巴,看著她說道:“曲凝,你又調皮了。”


    被喊作曲凝的女子眨了下媚眼,雙手環上男子的脖子,輕輕笑出了聲,衣衫下卻是扭動著一條細長的泛著綠鱗的尾巴,男子看了眼曲凝的綠尾巴後一挑眉露出自己的黑爪和曲凝一樣泛著綠鱗的尾巴,隻是尾尖多了幾簇絨須。


    “哪有,不過景龍啊,還真是回到妖域自在些,你看,我這想甩尾巴就甩尾巴,去了外邊就必須要用腳一步一步走,又慢又累。”


    “出去辦差你要是露著個蛇尾巴扭來扭去,讓妖神知道了,有你好看。”


    “說的好像你這龍尾巴就比我多好似的,不過,妖神一見一個樣,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不知道,你說其他的妖族長老怎麽還聽妖神的命令呀。”


    一聽到曲凝嘴巴沒個把門的,景龍嚇得直接用爪子捂著曲凝的嘴,生怕她還說出什麽不知天高地厚地話來,環顧四周發現沒什麽動靜後,才小聲地埋怨起曲凝來:“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你說這話是覺得自己活得長啊,我倆就是專門給妖神跑腿的,幾個長老和妖神的什麽事都跟咱倆沒關係,你記住了啊!”


    剛準備反駁的曲凝,似是想起了之前口出狂言的狼妖被妖力碾成肉末的場景,立即臉色煞白看著景龍一個勁地點頭,然後二人理了理思緒便走進了妖域的宮殿之中,待二人用妖術驗明身份之後便被允許走進內殿之中。


    “景龍(曲凝)拜見妖神主上!”


    “你們,露了妖身。”


    一個軟軟糯糯的孩童聲音傳入景龍和曲凝的耳中,二人立刻表情扭曲,額上的汗也漸漸密集了起來。景龍隻是默默承受著這股威壓,而曲凝一邊難受一邊默默腹誹吐槽這妖神居然從上次的一個樵夫又變成了個孩童,這什麽惡趣味。


    還沉浸在吐槽中的曲凝瞬間被一股力量掀飛,匍匐在地上嘔出一大灘血。另一側一個男童身著紫色衣衫,頭上端正的發冠讓其有著貴公子的氣質,雖然小孩的身子有些好笑,但眼中的冷漠實在是讓人笑不出來。


    “本座,變換身形,有那麽惡趣味麽?”一句一頓宛若傀儡一樣的問話把曲凝澆了個透心涼,隻知趴在地上求饒,另一邊的景龍也顧不得那麽多攙著曲凝也跟著一起求饒。


    “本座,不喜多話之人,念你們年幼,便罷了。還有,在妖域,可以,內殿和其他地方,不行,知道嗎?”


    曲凝和景龍被妖神的這番話問了一愣,不過景龍瞬間明白妖神是在告誡他們何時才可顯露妖身,便立即回答道:“屬下明白,定不會再犯。”


    “說吧,可有消息?”


    口詢問的妖神經過宮殿內幕簾之後,瞬間又變成了一個散著頭發,輕攏薄衫的男子,男子赤著腳慢悠悠地走上階梯,斜倚著床榻,細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歪斜在自己腿上的衣衫,微微抿起的雙唇不點自紅,狹長而有神的眼睛此刻正冷冰冰地盯著殿中跪著的倆人,像是在盯著獵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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