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個人?”石韋頓時狐疑心起。.org


    他正自揣測間,耶律思雲已挽起他的手臂,拉著他往外而去。


    石韋疑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了你就知道了。”耶律思雲笑得有些神秘。


    石韋早就在這郡主府憋也憋死,心想反正如今身在異國,也沒得選擇,索性跟她前去,也好出去透透氣。


    於是他便心懷著狐疑,跟著耶律思雲離了郡主府,乘著一輛馬車上了街市。


    石韋猜測她想帶自己去見的那個人,多半便是遼國皇後蕭綽。


    如今她的父親反對她跟一個漢人成親,那麽這遼國之內,能夠壓倒他父親的,除了遼帝之外,就隻剩下蕭綽。


    耶律思雲與那蕭綽私交甚好,這件事的話,想必耶律思雲隻有請她幫忙。


    倘若蕭綽下旨賜婚,那麽即使耶律思雲的父親也沒有理由再反對,否則便是違抗皇命。


    思及於此,石韋的心情漸漸又焦慮起來。


    車馬穿行於繁華的幽州城,石韋卻無心觀賞沿途的風土人情,心裏一般在盤算著該如何脫困。


    不知不覺中,馬車停了下來,耶律思雲便又拉著他一同下了馬車。


    抬頭一看,石韋頗感意外。


    因為耶雲思雲並未如他所猜想的那樣,把自己帶到皇宮中去見蕭綽,而是將他帶到了一座寺廟門前。


    抬頭看去,隻見廟門的匾額上書著三個大字——普濟寺。


    遼國雖乃異族政權,但遼國上層權貴們多慕中原文化,佛教在遼國內也相當的盛行。


    石韋聽說那耶律賢和蕭綽都是佛門信徒,而眼前這座普濟寺,也正是蕭綽用自己的私錢捐獻修建。


    他卻搞不懂耶律思去帶他來這裏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來帶他拜佛,乞求佛祖說服他父親不成?


    石韋旋即便覺得自己這猜測荒唐,耶律思雲又怎會是那種愚蠢的女子。


    “走吧,我們進去吧,裏邊那個人正等著我們呢。”耶律思雲說著便拉了石韋入內。


    一進寺廟,石韋便感到周圍的氣氛有所不對。


    寺中此時正有不少香客,但奇怪的是,那些香客並不是在上香,而是三三兩兩的散布在寺廟各處,神色警覺的張望著,如臨大敵一般。


    而且,這些香客們個個都人高馬大,且還都攜帶著兵器,一看便非普通的香客。


    看著這陣勢,石韋很快便猜到了**分。


    耶律思將他帶進了偏殿的一間佛堂,她跟門口的帶刀香客說了幾句契丹話,而後才得以被允許入內。


    諾大的佛堂中空空蕩蕩,那巨形的佛祖神像之下,隻跪了一名華服的婦人,那婦人手撚著佛珠,嘴裏不知在嘀嘀咕咕的念叨些勞什的經。


    盡管婦人背對著自己,但石韋依稀已能辨認出她是誰。


    “娘娘,我把他帶來了。”耶律思雲笑著說道。


    那婦人停下了頌經,從蒲團上站了起來,緩緩的轉過了身來。


    果然如石韋猜想的那想,眼前這婦人,正是遼國皇後蕭綽。


    盡管石韋早有準備,但當他真的再次看到蕭綽那絕美的臉時,心頭還是忍不住怦然一動。


    蕭綽直視著他,微笑道:“石禦醫,我們又見麵了。”


    石韋按定心神,拱手從容道:“下官石韋見過娘娘,一別數月,不知娘娘的病可痊愈了嗎?”


    石韋提到的,正是蕭綽那血乳自溢之症。


    “多虧石禦你的妙手良方,本後的病業已痊愈。”蕭綽談吐之時,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讓人難以揣測出她的心思。


    “那下官就恭喜娘娘了,下官原以為娘娘不遠千裏的把下官請來,乃是為了給娘娘複診,而今既是娘娘病已痊愈,不知何時能讓下官歸國。”


    石韋順勢便提出了歸國之請。


    耶律思雲立時就急了,忙道:“誰說娘娘是把你請來複診的了,你——”


    耶律思雲欲待再言,卻給蕭綽擺手打住。


    蕭綽向她寬慰道:“思雲,你莫要心急,你想的那件事,我自有主張,你先出去吧,讓我單獨和石禦醫說幾句話。”


    耶律思雲瞪了石韋幾眼,這才退往了佛堂外。


    殿門關上,諾大的佛堂之中,隻餘下了她二人。


    與這遼國第一夫人單獨相處,石韋隱然能感覺到種壓迫感在悄然彌漫。


    “石禦醫,你宋國為何不遵所約,公然吞並漢國,實在太不將我大遼國放在眼裏。”蕭綽的口氣忽然間凝重起來。


    石韋原以為她會勸說自己,答應與耶律思雲的親事,不料卻反被質問起兩國之事來。


    她是想嚇唬我嗎?


    石韋毫無所懼,隻淡淡道:“娘娘的問題,下官當初出使之時,就早已給過答案,娘娘又何需再問。”


    蕭綽花容一怒,厲聲道:“我大遼百萬雄兵雲集南京,本後一揮手間,鐵騎南下,便可輕易將河北蕩平,難道你宋國就不怕嗎?”


    好大的口氣。


    石韋正視著蕭綽那肅厲的花容,淡淡道:“貴國的鐵騎凶猛,我大宋的控弦之士也不是吃素的,娘娘若真有這個膽量,盡管發兵南下便是,下官倒正好閑得無聊,想要看看這場熱鬧呢。”


    石韋一點都沒給蕭綽麵子,用戲謔似的言辭,將蕭綽的那一番威脅言語,輕輕鬆鬆的便頂了回去。


    縱遊花叢的石韋,最懂女人之心,似蕭綽這樣可以一手遮天的女強人,卑躬屈膝或是畏懼討好,隻會令她輕視。


    這種習慣了別人唯唯諾諾的女人,你對越是不怕她,越是敢頂撞她,她反而就越對你另眼相看。


    說好聽點,這要圖個新鮮,說難聽點,這就叫做賤。


    人性本賤,即使是位高權重的蕭綽也不例外,石韋對此深信不疑。


    果然,當石韋頂撞之後,蕭綽非但沒有生怒,那一臉的怒容反而在褪色。


    她血刃的眼神,盯著眼前這年輕的漢官許久,忽然間卻眉天眼笑,格格的大笑起來。


    先前還一副肅厲,如今轉眼又笑得那樣燦爛,這女強人變臉真是比變天還快。


    石韋心下冷笑,嘴上卻又道:“下官隻是一個郎中,娘娘跟下官說這些話也無濟於事。不過如果娘娘讓下官歸國的話,下官倒可把娘娘的這番質問,轉達給我朝陛下。”


    石韋順著蕭綽的話引著,再次提及了歸國之事。


    那蕭綽收起了笑臉,踱步於堂中,問道:“思雲鍾情於你,想讓你做她的郡馬,她可是跟本後央求了好久,本後既已答應了她,又怎能輕易放你走呢。”


    果真如此,這個耶律郡主還真是執著,為了自己,竟不惜動用和蕭綽的關係。


    石韋不慌不忙道:“眼下宋遼兩國關係緊張,戰爭陰雲密布,在這種情況下,娘娘若是下旨將郡主嫁與一個宋國俘虜,定然會在國中遭到誹議。下官私以為以娘娘之聖明,多半不會做這種不利國之大局的決定吧。”


    石韋自來的一路上,早已深思熟慮,其實他壓根就不怕耶律思雲來求那蕭綽。


    蕭綽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似乎對於石韋能說出這番話,顯得頗有些意外。


    石韋從她那一閃即逝的眼神中,看得出自己是戳中了她的痛處。


    “本後一早就知道,石禦醫非是尋常之人,看來本後確實沒看錯人呀。”蕭綽毫不掩飾對石韋的讚歎與欣賞。


    石韋謙然道:“娘娘過獎了,下官隻是說了人人都看得明白的道理而已。”


    蕭綽歎道:“石禦醫就不必謙虛了,這道理若是人人都懂,思雲就不會向本後提出這般不合時宜的請求了。”


    蕭綽的話中對耶律思雲暗有責備,石韋心中卻希望大作。


    當下他便順勢道:“耶律郡主也是對下官用情至深,方才會做出這等有損國體之事,下官心裏其實還是很感動的。隻不過我與郡主身份懸殊,她的這份美意,隻怕下官著實難以消受。”


    蕭綽聽了他這話卻又言語了,隻負手踱步於堂中,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片刻之後,她忽然說道:“本後也是求賢若渴,石禦醫如此良才,實在是當世難道,若能投效是我大遼國的話,將來必能成就一番事業。”


    蕭綽這是想誘降於他。


    拋開異族不說,若石韋隻單身一人,或許真還可以考慮一下接受蕭綽的美意。


    隻是她卻不知,自己的汴京還有一大家子的美眷,如若自己投降了遼國,家裏人勢必要遭受牽連。


    無論如何,石韋都不能置她們於不顧。


    故是蕭話音方落,石韋便不假思索的回道:“下官隻是一介郎中,無心建立什麽功勳偉業,娘娘的好意下官隻能心領了。”


    被他拒絕,蕭綽的表情忽然又陰沉起來,冷冷道:“石禦醫你既不願歸順我大遼,而你這般賢才若是放歸宋國的話,勢必又將成我大遼的患禍,既然如此,本後在想,是不是應該防患於未然呢。”


    殺氣畢露,她這是在以性命來威脅!


    石韋的心頭,陡然間湧上一股寒意,便想蕭綽若真要殺自己,那還不是舉手之勞。


    就在他心思急轉,思索著應對之策時,眼前的蕭綽忽然間身形一晃,竟似要暈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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