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韋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令禦帳中所有人都是一奇。.org


    正值怒頭的趙匡胤,眉頭也跟著一皺,沉聲問道:“你說什麽?”


    石韋話出口了,已是騎虎難下,非得說服趙匡胤不可。


    當下他便拱手道:“陛下,微臣是說,這個敵將楊延昭殺不得。”


    趙匡胤雖然在火頭上,但到底也是明主,他素知石韋有些見識,心想他既然說出這等話來,必然有其道理。


    趙匡胤便暫不發作,板著臉道:“你倒是說說看,朕怎麽就殺不得這個楊延昭。”


    天子給了石韋解釋的機會,他暗自鬆了口氣。


    微微一理思緒,石韋從容道:“楊延昭偷襲禦營,意圖謀害陛下,自然是罪該萬死,不過微臣卻認為,殺了他,遠不如趁機利用他更有價值。”


    “利用他,怎麽個利用法?”趙匡胤漸漸的起了興趣。


    石韋遂道:“楊延昭乃楊業之子,楊業又乃劉繼元所依重的大將。臣是想,何不將楊延昭放歸太原,令其勸說楊業歸降呢。”


    趙匡胤還道石韋會有什麽高明之計,聽得這番話,頓時便有些失望。


    石韋卻不緊不慢道:“臣想那楊家對偽漢忠心耿耿,楊延昭多半不會勸其父歸降。不過那劉繼元卻是個疑心甚重之主,他見楊延昭被俘沒被殺,卻反被陛下放歸,介時必然會對楊業產生疑心,如此一來,豈不是正中了陛下的離間之計。”


    當石韋再道出這一席解釋時,趙匡胤方才褪色的興致,轉眼又湧動起來。


    “大敵當前,偽漢卻內部主臣生疑,這不正是陛下所樂見的嗎?”石韋最後做了一個總結。


    趙匡胤聽著是連連的點頭。


    沉吟半晌,這位大宋天子忽然拍案而起,興奮道:“石愛卿,你這一招離間計,實在是妙極。”


    石韋暗鬆一口氣,心知自己的計策奏效。


    趙匡胤欣然道:“傳朕旨意,就按石愛卿說得這麽辦吧。”


    趙匡胤采納了石韋的建議,並命石韋去做那楊延昭的思想工作。


    石韋領旨來到了俘虜營,看守的士卒將帳簾掀開,石韋步入其中,一眼便看到了被綁在木架上的楊延昭。


    此時的楊延昭,衣衫帶血,神情灰暗,一副敗軍之相。


    見得有人進來,楊延昭隨意的瞟了一眼,眼睛卻忽然瞪得渾圓。


    “是你——”他的喉嚨蠕動,發出一聲吵啞的叫聲。


    石韋不想別人知道他認識楊延昭,忙將左右不相幹的人屏退。


    “我說楊兄,你這膽子也真夠大的,光帶八百人就想襲殺我朝皇帝。”石韋笑道。


    楊延昭驚怔了片刻,臉色轉為憤恨,怒道:“姓石的,你把我八妹怎麽了?”


    石韋擺手示意他別激動,卻道:“楊兄放心,令妹我一直善待,不曾缺斤少兩掉一絲肉,而且我這次來見你,正是受了她的托付。”


    楊延昭一愣,眉色間彌漫起茫然之色。


    石韋也不與他多解釋,隻道:“楊兄,北漢覆亡已定,我大宋天子對令尊十分欣賞,故決定網開一麵放你回去,希望你好好勸說一下令尊,盡快棄明投明,歸降我大宋,我朝天子必當重用。”


    “呸——”


    石韋話音剛落,楊延昭便向他吐了一口唾沫。


    楊延昭的反應早在石韋意料之中,早有防備的他,一閃身躲過了這一口飛來穢物。


    “隨地吐痰很不衛生的習慣。”石韋笑著抱怨道。


    楊延昭恨恨道:“我楊家一門忠烈,寧願衛國戰死,也絕不做苟且降徒,你和你家皇帝就死了這條心吧。”


    石韋搖頭歎道:“劉繼元若是明主也就罷,可是他偏偏就是一昏主,楊兄你還如此忠誠於他,豈非成了愚忠。”


    “你住嘴!”楊延昭大喝一聲。


    憤怒的他似乎想要反駁石韋,但可惜石韋的話又正言中了他心中之痛,令他一時無言以駁。


    石韋知道跟他也說不通,便也賴得太費唇舌,當即便令士卒將他解縛,並將其押解出營。


    出得轅門,石韋令人將一匹戰馬牽給了楊延昭,接著便令將他手中最後一道鐐銬卸了。


    楊延昭神情中皆是驚異,看著自由的雙手,一時不知他是什麽意思。


    石韋拂手道:“楊將軍,你自由了。”


    楊延昭神色一震,問道:“你們真的打算放我走?”


    石韋笑道:“我大宋皇帝陛下一言九鼎,既說了要放你回去就不會反悔,楊將軍,莫不是你不打算走,想歸順我大宋了不成。”


    楊延昭怎知石韋的計策,見得能脫身,哪還會多想什麽,當即翻身上馬,撥馬便走。


    石韋目送他離去,高聲道:“楊將軍好走,太原城陷之時,就是咱們再見之日。”


    楊延昭回頭怒視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轉身策馬狂奔而去。


    那一騎絕塵而去,而在營柵的一頭,早已得到消息的楊延琪,則目送著兄長離去。


    當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時,楊延琪方才長鬆了口氣。


    回往帳中時,已然是石韋已經坐在那裏,閑品起了香茗。


    見得楊延琪回來,石韋為她斟了一杯,笑道:“楊小姐,你大概也看到了令兄離去,這回你總該放心了吧。”


    楊延琪臉上躍動著感激之色,舉杯道:“石韋,多謝你救我六哥之命,這一杯我以茶代酒,敬你了。”


    看得出,她這一聲謝,確實發自於內心。


    石韋欣然道:“舉手之勞,何足言謝。”


    一杯飲盡。


    石韋剛將茶杯放下,但見寒光一閃,劍鋒已然架在了脖子上。


    驟變突生,石韋心中為之一凜。


    看著手執寒劍,滿臉殺氣的楊延琪,石韋卻隻淡淡一笑:“楊小姐,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楊延琪冷冷道:“石韋,老實說,你那所謂的秘毒,其實根本就是你的謊言,是也不是。”


    怎麽回事,難道被她識破了不成?


    石韋心覺不妙,卻佯作淡然,反問道:“是真是假,楊小姐又是如何得知的?”


    楊延琪道:“先前你說派人按時往太原,給我六哥和七哥送藥,那時戰事未起,尚有可能。眼下太原城被圍,道路不通,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能做到隨意進出太原。既然你做不到,而我六哥卻仍活得好好的,那就證明你一直在說謊。”


    石韋心頭頓時籠上一層陰影。


    先前他一直以為楊延琪被自己那毒藥的謊話,唬得玩弄於股掌之中,誰想眼下環境發生了變化,自己的謊言出現了漏洞,竟是給她識破。


    可是,如果她既已識破,完全可以一刀將自己宰了,然後一走了之,而今這般用刀逼著自己又是為何?


    石韋隻驚慌了一瞬,便即揣測出楊延琪其實並不想殺他。


    想到這些,石韋情緒便鎮定了許多,他不慌不忙的將脖間的刀鋒推開,笑道:“楊小姐你果然是冰雪聰明,我這小伎量終於給你看穿了。”


    聽得石韋親口承認,楊延琪容顏大怒,刀子再次逼上來,怒道:“你這無恥之徒,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石韋歎息一聲,無奈道:“楊小姐你這話問得實在是多餘,你楊家個個武藝高超,先前那般情況,我若不出此下策,試問我的這條小命還能活到今天嗎?”


    楊延琪凝重的表情稍有緩和,瞪了他半晌,手中的劍緩緩放下。


    她這般表現,看來果真是不打算殺自己了。


    石韋暗鬆了口氣,說道:“多謝楊小姐手下留情。”


    楊延琪冷哼一聲,不屑道:“我並非是手下留情,隻因你方才你救了我六哥一命,現下一命抵一命,你我算是兩清了。”


    楊延琪收起了劍,原先的殺氣已一掃全無。


    石韋卻道:“楊小姐,你說得輕巧,隻怕我們還沒有兩清吧。”


    楊延琪一怔,回頭望向於他,不悅道:“難道我還欠你什麽嗎?”


    石韋笑眯眯道:“難道楊小姐忘了咱們之前的賭約了嗎,似乎楊小姐你還沒有履行完呢。”


    楊延琪的眉頭一皺,目瞪陡然間又肅然起來。


    “罷了,楊小姐你眼下知道真相,又手握著我的性命,我哪裏還敢讓你履行賭約,楊小姐請自便吧。”


    石韋委婉的諷刺她楊延琪不守賭約。


    楊延琪武藝高超,如今已獲自由,雖然鬧不出什麽大動靜來,但趁夜離營逃走還是沒人能攔的。


    此時的她,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卻不知為何,她因石韋這一番話,竟然逗留不去。


    她緊咬著嘴唇,就那樣望著石韋,那般複雜的眼神,似乎在做什麽艱難的抉擇一般。


    石韋方才那一語,隻不過是開玩笑而已,根本就沒想過她會當真。


    如今見著楊延琪那複雜的神情時,石韋不由得便起了疑心。


    正自揣測她的心意時,楊延琪忽然提著匕首走了上來。


    莫非她改變了主意不成!


    石韋嚇了一跳,未及反應時,人已被楊延琪按倒在地上。


    楊延琪坐在他身上,匕鋒懸在了他喉嚨上分,隻消那麽下去一分,他就非得被穿破喉嚨不可。


    石韋忙道:“楊小姐,我方才隻是說笑的,咱有話好好說,別激動好不好。”


    楊延琪卻不理會於他,手腕跟著便是一動。


    就在石韋以為自己這條小命就要交待之時,那楊延琪手中的匕首,卻並沒有刺向他的喉嚨。


    隻聽“嘩”的一聲,石韋的衣衫被她從中切裂,赤袒堅實的胸膛,頓時便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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