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靖緣緊緊盯著陶軟那張嚴肅至極的臉,他也察覺到這回他上山太過輕鬆了,雖然有那張奇特地圖的功勞,但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走到了半山腰,這是很詭異之事,回想起隴川之行,可謂艱難重重,一波接著一波,但凡蘊含大量靈氣的高山湖澤,除了盛產寶藏靈器,還會滋生妖精魔怪,這陽州第一名山,甚至在燕國中部諸多州城都排的上名號的明台山更是該與眾不同才是。


    “你們發現了什麽?”呂靖緣緩緩問道。


    “我們在這山中隱蔽道路發現了極其多的死屍,全是在靈寶現世後登山的修行者,那些死去修行者大多數都被人粗暴的扯斷手腳,扭斷脖子,擊碎內髒,幾乎都是一擊斃命,而且實力都不低,最差也是武道、道家、儒家六境。”陶軟說罷,眼神裏滿是恐懼,那些場麵太過駭人,她長這麽大還沒有見過此等人間煉獄般的場景,那種直觀感受就如宗門年邁長老口中曾言人命如草芥螻蟻一般。


    “一定是那尊黑魔神幹的。”呂靖緣眼睛一眯,看來那護寶山靈勢力不低,隻怕是道家十境以上的修為,而且性情凶殘乖戾,不好對付,若是對上了,一個不小心下場便會跟那些在修行之途過早身死道消的無名之人一樣。


    呂靖緣深思良久,他抬頭望著獨自發愣的陶軟再次開口說話。


    “陶姑娘,我們聯手吧,奪寶一途太多凶險,人多力量大,關鍵時可以互相照應。”呂靖緣眼神明亮,似一輪皎潔圓月。


    “劉師兄?怎麽樣。”陶軟沒有直接答應,他回頭瞧了瞧靜坐修養的劉盛澤,後者麵容堅毅,閉目抿唇,額頭滿是汗珠,頭頂飄散著熱騰騰的蒸氣,他已經恢複了大半真氣。


    劉盛澤開口道:“可以,就聯手吧。”


    陶軟臉色一喜抱拳道:“那行,呂公子以後我們便是一條船上的了,還望呂公子多多關照。”


    “嗯,共同攜手奪寶,平安下山。”呂靖緣神采奕奕。


    “對了,陶姑娘,你們蓮花宮的修士也是因為捕捉到陽州的靈氣波動,從而下山來尋找機遇的嗎?”


    “嗯,這倒不是,我們師兄妹三人很早便下山了,一路跨越幾大州域,是為了尋找宗門大師姐的蹤影,我們宗門的大師姐乃是天縱英才,才二十二歲便躋身道家十境,但是師姐她性情太過慵懶好玩,不喜歡被規矩束縛,整日裏在宗門都瞧不見她一次,這不大師姐已經足足一年沒有回歸宗門,又不知道去哪裏玩去了,宗門長老在我們下山之際囑咐我們務必要尋到大師姐將其帶回宗門,所以我們便一路東奔西走,在燕國亂轉。”陶軟吐出尖尖的小舌頭,模樣很是俏皮可愛。


    “嗬嗬,你們那大師姐真是個奇人啊,果然修行天才都是放浪形骸與眾人不同,尋常人為了成為仙家宗門弟子打破腦門任勞任怨都不為過。”呂靖緣微微一笑,滿臉罩著溫熱的光芒,他的眉心有一道淡淡的朱紅印記,應該是皮膚之下細小血液流動所導致的發紅,但在陶軟褐色的瞳孔中,那仿佛是仙家子弟的本命字。


    “大師姐就是這樣的人,但大師姐對我們很好,她長的很好看,身段也是一絕,平易近人,在宗門十分受歡迎,可是個萬人迷呢。”陶軟默默注視著呂靖緣的臉龐,她在宗門待了這麽久,山上修士普遍都是俗世王朝中精挑細選的人中英才,有些俊逸的公子比凡間大家閨秀還精致好看,有些貌美的姑娘驚為天人令其餘女子自行慚穢,有些健壯的莽漢身軀如一座小山,站在人前倍感窒息壓迫,有些天生靈根的修行天才一出手便可以驚動風雷。


    眼下這位一身錦衣的年輕公子哥,卻是陶軟在山上從未看見過的風景,如劍俠之風姿颯爽,如君子之溫潤如玉,如神仙之傲然出塵。


    陶軟隻看了幾眼,便躲開了視線,這個哥哥真是太好看了,不能多看,她心底想著。


    “那你有了你大師姐的消息了嗎?”


    “哎,還沒有,我大師姐性情跳脫的很,修為法力又高,今天禦劍去這裏,明天又去那裏,一點都不好找。”陶軟歎了口氣。


    “不怕,好好找,一定能找到。”呂靖緣安慰她。


    正當眾人無話之時,天空響徹一聲驚雷,在某一刹那整個世界亮如白晝很快又被黑潮淹沒,雷聲滾滾仿佛有龍輦在厚重的陰雲中碾過。


    “轟隆!”雷聲暴怒,嚇的陶軟抱住耳朵。


    “要下雨了。”呂靖緣抬頭望天,有絲絲電弧在高空曲折蔓延。


    一粒雨首先突破雲層的桎梏,自九天遙遙墜落,在其尾後,有千萬粒雨水尾隨而至,有千軍萬馬奔襲之勢。


    雨水敲打在地麵,山林,原野,屋脊,以及行人的臉頰上,很快便模糊朦朧了整片幽暗的世界。


    呂靖緣陶軟一行人,在雨水下墜的前一眼便拔腿開跑,急速的穿越叢林,跨越橫溝,呂靖緣最先發現一座古老廢棄的舊屋,於是招呼眾人匆忙衝進屋內。


    “這雨來的猝不及防,好在咋們找到了落腳地,否則就完蛋了。”呂靖緣望著窗欞外瓢潑的雨幕一陣後怕。


    “看來今夜是沒有幾乎趕路了,咋們收拾收拾在睡吧,明天起個早。”陶軟很不爭氣的打了個哈欠,看樣子她是真累了,畢竟今夜與狼妖纏鬥很是消耗真氣體力。


    “公子,好好休息吧。”紫菱站在他背後開口道。


    “嗯,我知道了。”


    午夜子時,老屋中幹草堆上火焰繚繞,有人在火堆旁烤火,那人便是於懷,於懷睡意不高,便在守夜,這次尋寶之行,他心中一直懸著一塊大石,這種感覺很不好,他不敢掉以輕心。


    “呼……呼…呼。”靠在斑駁牆壁上酣睡的陶軟,睡姿很差,呼吸緩慢的打著呼嚕。


    劉盛澤依舊在閉目養神。


    方有田也躺地睡去。


    宋群與陶軟隔得很近,睡前陶軟說離的近些可以互相取暖,宋群便跟她保持了一個拳頭的身位。


    紫菱望著窗外的雨幕很是出神,好像她很久以前經曆過類似的場景,她蜷縮著身軀雙手抱住膝蓋一動不動,呂靖緣便脫下大氅為她蓋上,須臾紫菱麵帶笑容安穩的睡去。


    其餘呂府上的客卿也盡數睡去。


    隻有呂靖緣,於懷,劉盛澤三人神色如常,有人是睡不著,有人是不想睡,有人是不能睡。


    “公子,這次我們能平安下山嗎?”於懷知道呂靖緣沒有睡。


    “不知道,但是我希望可以全身而退。”呂靖緣輕輕說道,他不想打擾眾人的清夢。


    “公子要是真有那一刻,不要管我,帶著紫菱跑,其餘什麽都不要管,紫菱這個小姑娘從小膽子便小,受不了驚嚇,在危機關頭可能會精神失常變為另一個人,所以你切勿要帶上她。”於懷字字說的很清晰,有些話他以前沒有去說,但他現在想說完。


    “公子是個很好的人,絲毫沒有在意老頭子年輕時的惡貫滿盈,記得初遇那日老頭子我衝撞二公子,公子並不怪罪我,甚至還給了我一筆十分醒目的錢為我解開了燃眉之急,所以衝著公子這股義薄雲天的勁,這輩子我於懷對公子不離不棄直至死亡。”於懷說著說著闔住雙目,他臉上滿是滄桑的痕跡,他今年已經四十八了,在過兩年便是知天命的龍門檻,人活半輩子該有一個完整的認知,他知道餘下的日子該為誰而活。


    “於老爺子你不要這樣說,府上武德修為最高的便是你,你這些年在呂府做得貢獻早已抵過我早年的恩情,危機關頭我們都要好好的,一個都不能落下。”呂靖緣眼眶一紅,他篤定的回話道,他不想在怯弱下去,他不想被所有人保護,有朝一日他在保護所有人。


    “公子說這話於懷心領了,我很是高興。”於懷端直的坐在直逼大門的幹薪火堆後,像一尊石像堵住肆意穿行的夜風。


    幾個瞬息後,於懷耳朵一豎,他捕捉到一陣輕浮腳步聲,腳步聲從很遠到很近,好像那人受了傷,而且是極重的傷。


    那人左搖右晃的走到古屋外院緊閉的大門,猛地推開早已枯朽的木製大門,她的身姿驟然出現在於懷尖銳的目光中,於懷臉色微變。


    隻見,視線盡頭那蒙麵女子一身泥土與鮮血交融,胸口衣服被撕開,冒出白皙的肌膚,隱隱綽綽的露出一道很深很紅的傷痕,模樣淒慘,她氣息奄奄,一把撲倒木門後,精神恍惚的撐起身子,但根本爬不起,她在地上匍匐前進,五指鉚足了氣力在鬆軟的泥濘中亂抓,臉上淚水縱橫。


    “救救我……救救……”女子聲音沙啞,喊了幾聲,便一頭栽在泥濘中,不知死活。


    ————


    而在距離古屋三百步遠的一處空曠大坪,大坪邊緣便是陡峭的懸崖,懸崖末端乃是溝壑,在溝壑的一麵天然玉璧上雕刻著劍訣,劍訣綻放著絢爛耀眼的光華,在無盡的黑暗中似乎在等待它的有緣人。


    大坪上,站立一道高的令人瞠目結舌的巨大身影,一身殘破盔甲,手持巨斧,一身邪氣滾燙,在其麵前站立八九道單薄身軀,那場麵儼如猛虎與豺狼對峙。


    巨影腳下遍布屍體,濃稠的血水被傾盆大雨衝刷洗淡,大雨中巨影的盔甲熠熠生輝,嶄亮如新,他悠然開口。


    “我古戰場殺神王淵再次降臨在這人世間,那麽不掀起血雨腥風怎麽對得起我的名諱。”


    說罷,巨影拔地而起,巨斧牽引天雷,浩浩蕩蕩直擊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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