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呂靖緣等三人行至了“瀚海明辰”,聽聞今夜曹霓“曹仙子”將要表演舞蹈,這消息被放出一後,無疑是振奮人心的,全陽州的紈絝子弟達官貴人紛紛乘坐馬車趕來,今夜盛狀斷然不會輸給燈元佳節那日。


    呂靖緣三人包下了一間雅屋,就他們三人坐在裏麵,而專供舞姬跳舞的石板大坪便在偌大場地的正中央,數十間雅屋呈正方形包裹著舞台,今夜這層樓沒有一間房間是空著的,坐的滿滿當當。


    “找了一整天也沒瞧見什麽有意思的,好玩的,這陽州城都快逛遍了,就差掀個底朝天。”呂靖緣安穩的坐在板凳上,望著麵前空曠無人的舞台有些發愣。


    “是啊,要不下次去徐州玩玩,今日我別人說聽聞那邊很熱鬧,有一座仙山風景極佳,往來的修士登上山頂後有機會目睹雲海奇象,或許有幸可以瞧見天龍戲珠那等壯觀場麵,宋群你肯定沒有見過龍吧,真正的龍實在是太過賞心悅目了。”陶軟拍了拍宋群的肩膀,後者走了一整天的路臉上滿是疲倦,倒是看不出白日裏的頹廢了。


    “行吧,找個時間咋們去玩玩,我在陽州也玩膩了,去別處尋尋樂子。”宋群默默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很是困乏,眼皮已經開始不自覺的下墜,他又掐自己強行打足精神。


    “對了,宋群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姑娘啊?”陶軟冷不防的吐出一句令兩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話。


    “嗯……我。”宋群目色凝重的在陶軟身上快速流轉了一遍,隨後埋下頭,用手扶著額頭。


    “你……不會是喜歡我這類的吧……”陶軟眼神先是疑慮再是吃驚。


    “我不行的……咋們以兄弟相稱,你不能打我的主意!”陶軟驟然雙手環抱胸口,麵色焦急道。


    “要是他看上你了……約莫著他是找刺激,瘋了……”呂靖緣含糊不清的說話,陶軟並未聽清。


    “宋群,對了我跟你說,我有個師姐,長的十分美麗,簡直貌若天仙……呸!不對!她就是天仙!”陶軟腦筋急轉,又開始信口開河。


    “之前認識你時並未發現你思維這般跳脫啊……難不成是我瘋了……看來我該好好休息了,夢裏居然還在聽你講胡話。”宋群雙手擱在紅杏桌案上,腦袋睡在上麵,斜著望遠處的看客。


    “真的啊,不信我以後介紹給你,我打包票她一定是你喜歡的類型,保不住她就喜歡你這類書呆子呢?”


    “反正她如今沒有道侶,若是能促成一段佳話,那真是令人期待呢。”陶軟滿眼憧憬著。


    “呂公子,你看他這般頹廢,哪有出門玩的樣子,得好好勸導勸導他。”


    “我覺得自己沒有那個實力,還是交給你吧,你比較在行。”


    “哎,你們一個個的。”


    ————


    在同一樓層另外一間位置隱蔽的雅間內,也坐著三人,看三人周身散發的氣勢即便沒有身穿武服也可以察覺出乃是武道修士,而已修為不低,但是是坐在中間搖晃酒杯的那人,居然令人感覺不到武道殺意,這是很奇怪的事情,武人即便修為很低也會有殺意。


    武道修士但凡修行至一定高度時,比如第八境震山,周身會縈繞一股儼如泰山端坐萬峰為小的壓抑磅礴感,修行至第九境辟邪時,尋常山精妖怪距離武修十裏時便會直觀感受到一陣由體外蔓延到內髒的炎熱刺痛,就像世間最為純粹的烈日赤芒照耀在身上,痛不欲生。


    眼下這位麵無表情單手把玩精致酒杯的男人,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尚未邁入武道第六境的凡塵庸人,一種是已經突破武道九境的天門關,肉身成神,也正是民間凡夫俗子口中常吹捧卻無人親眼目睹過的半神武修。


    結果顯而易見,那人不簡單。


    “薑貞,你提前來陽州數日可有什麽發現?”那沒有散發出武道殺意的男人,穿著一身暗紅色調雲龍吞天錦袍,紮著發髻,發髻上插著一支不知名的木製發簪,看其麵貌像是三十餘歲的人,但瞳孔中的光芒卻尤其深邃斂藏,不似這般年紀的人。


    “魏大劍師,我在陽州這些日子,可謂收獲頗多。”名為薑貞的男子,長相平平無奇,下巴留有胡渣,發髻上插著樣式老舊的銀簪。


    “前些日子我遇到我之前在西涼的同門師兄鄧不頹,如今他是粱仲生的侍從。”


    “我得了北周暗探的諜報,說他也在尋找西涼皇室那本失蹤的武道秘籍《陰兵神符術》,而且他有一些不知真假的消息,也許西涼曾經的小皇子就在陽州,而小皇子身上藏著秘籍的原篇。”


    “幾分真,幾分假。”魏尋沒有表現出很驚喜的表情。


    “三分真,七分假。”薑貞忍了忍說道。


    “哦,幾率不小,勢必把小皇子找出來,那本秘籍隻能掌握在我北周手裏,誰搶殺誰。”魏尋悠悠說道。


    “隻是如今下落不明,恐怕不好找,而且得知小道消息的人非常多,不止我北周,還有燕國,楚國,周邊一些小國。”薑貞有些擔心,心中不是很自信。


    “要是得到準確消息後,沒有做好部署,還被人捷足先登的話,你就不用回葬劍穀了。”魏尋突然看他。


    “是,薑貞自有部署,不會令大劍師失望的。”薑貞眼皮一跳,立馬抱拳道。


    “粱仲生是個什麽樣的人?”魏尋對於燕國這位黃門監正二品侍中有很大的興趣,能插手掌管一國山水神靈的冊封與罷黜,各州刺史看見他都要讓其三分,真是權利很大嘛。而且聽聞他乃是儒家修士賢者境界以下天賦第一人,他魏尋對於天才一說,最為擅長的便是——扼殺。


    絕對的扼殺。


    “粱仲生近日在為刺史被殺一事跑前跑後,追蹤妖魔於州城內外,每日都忙的很,事事躬親,謹慎小心,極有大局觀,不是一個好惹的人。”薑貞將自己所知道的盡數稟報。


    “不錯,這樣的人才值得我注意,好好監視他的動向。”


    “是,我已經排下高手監視他。”


    “對了,魏大劍師,你為什麽出關之後便千裏迢迢趕來陽州?隻是為了一個小小《陰兵神符術》便驚動你,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薑貞心中有無數疑問,他鼓起勇氣問到。


    “其實我十年前便來過陽州一次了。”魏尋漠然回答。


    “啊?魏大劍師十年前來過這裏,這裏究竟是個什麽地方,居然讓大劍師來了兩次。”薑貞滿目驚愕。


    “十年前,我抵達這裏,當時遇到了湖蛟化龍升天,那湖蛟未能抗過天劫,剩下薄薄一口氣,我當時想要乘機殺死它取出靈珠,精益自身功力,結果被一個人阻攔下來。”


    “什麽人?”另一名武修聽了許久終於開口說話,屠龍一事對於天下武夫乃是遙不可及的事,但眼下兩人麵前便坐著一位。


    “一個老和尚。”魏尋淡淡說道。


    “哪裏來的和尚居然能阻止大劍師。”


    “拓跋古國的高僧,苦禪。”魏尋的瞳孔中有些波動,那個和尚給他留下了很重的印象,能被魏尋一直記住的人不多,那和尚算一個。


    “當年他與我有一個賭約,我賭輸了。”


    “當時湖邊有一個戲水的少年郎,老和尚說,那少年的出現不是巧合,乃是上天安排,乃是天意,天意不可違,他是破局之人。”


    “什麽意思?”薑貞一頭霧水。


    “老和尚說少年郎可以救下那頭湖蛟,他乃是天人。”


    “我觀其根骨平凡,額頭沒有一絲靈氣,不過是個最無用的凡人。”


    “老和尚又說要是少年能救下蛟龍,那麽我便收手,我自認穩操勝券便同意了。”


    “結果,那少年給湖蛟喂血,湖蛟奇跡般的活了過來。”


    “我賭輸後驚顫不已,又狠又憤,一時忘記了約定與他對了一掌,結果不想,那一掌擊碎了我的道心,我險些走火入魔,所以我便閉關十年。”在魏尋的記憶中實則當時他與那和尚對掌並未輸,兩人勢均力敵,但老和尚後麵說了一句話,仿佛一道無形的佛印,一舉擊潰他引以為傲的堅固道心。


    老和尚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動不了手,這一切如棋盤,天地是執棋者,你我皆是棋子,隻不過我看出了原委,而你始終被蒙在鼓裏,白白做了屠刀。”


    “這就是你想修的道嗎?被蒙蔽被束縛的道?”


    魏尋的道心之後便支離破碎,他隨後用了整整十年時間才重新塑造了自己,甚至於突破天塹,肉身封神。


    而此刻,魏尋已經認準了自己的道心,他的道心是:心無旁騖,一心純粹,若心堅如磐石,縱天地若崩,無以為懼。


    十年之後,魏尋算到當年那頭蛟龍將會第二次對抗天劫,所以他來到了陽州,這一次誰擋殺誰。


    “那少年是誰,這麽驚人。”薑貞問道。


    “那少年好像姓呂,叫什麽時間太長記不得了,但我記得他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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