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府,西院碧霞湖內,位於淺綠湖水正中心處有一座供人觀賞遊魚的玉柱石亭,呂靖緣站在欄杆內,手中握著褐色魚食,一顆一顆投進池塘,湖麵下有數百條顏色各異的鯉魚遊來遊去爭奪口食,呂靖緣凝望著漣漪起伏的湖麵,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於懷緩慢走近,站在他身旁,也撒了一把魚食入水。


    “公子,你今早的事你可聽說了?”身著褐色武服的於懷開口說話。


    “你說殺死刺史的真凶?那個黑熊精。”呂靖緣轉頭望了望他。


    “正是,消息一公布,城中可是熱鬧的很,各說不一,但依我看,這黑熊精後麵還有人,這隻是殺雞儆猴。”於懷對於這些事情可謂熟稔於心,有幾分真,幾分假,他往往一看便知。


    “我覺得也是,一個黑熊精掀不起多大波瀾,這回粱侍中連夜伏妖,也隻是做給大皇子跟朝中文武百官看的罷了,大皇子這招用的實在是妙,不著痕跡的給粱侍中下了套,還令他啞口無言。”呂靖緣目光炯然,玲瓏塔那場盛會眾人的演戲他看的清清楚楚,實在是高,實在是妙。


    “大皇子這般咄咄逼人,以後跟粱侍中怕是難以相處。”呂靖緣道。


    “那鄭侯爺也是如出一轍。”於懷回話。


    “朝中局勢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公子,京城那邊來消息了,老爺子恐怕不會回來了。”於懷頓了頓,再度開口。


    “京城發生了什麽事?”呂靖緣微微皺眉,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有些有關聯,有些沒有關聯,但他始終覺得未來有大事會發生,越想便越煩躁。


    “聽我在京城的線人說老爺子好像在幫粱王在朝外做事。”於懷回道。


    “粱王?老爺子怎麽會跟粱王扯上關係?粱王是三皇子的人……”呂靖緣仔細一想,越想越心驚,這些事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眼下突然將這些事和盤托出,他覺得之前發生的一切全被蒙在鼓裏。


    “這麽說,老爺子是粱王在朝外的外援,甚至於是三皇子的強力助手,而鄭府是大皇子的親信,我們呂府無形之中便淪為了鄭府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這樣一想,全都可以解釋了。”呂靖緣瞳孔逐漸擴大,怪不得鄭府的那個胖子老是找機會對付自己,之前隻是以為他破壞了鄭府的利益而已,直到玲瓏塔盛會那晚,大皇子居然破天荒的點了自己的名諱,這在平常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現在聽到這些驚濤駭浪的消息,眼下局勢竟然升級到了朝局,甚至是未來的太子之位,儲君之位。


    “消息準確?”呂靖緣緊緊盯著於懷,他開始感到害怕。


    “千真萬確。”於懷一字一頓。


    “老爺子為什麽會做這般蠢事,致我呂府於何等危險之地,要是以後一步走錯,隻怕慘遭滅門之禍,這叫我呂家如何承擔的了!”呂靖緣臉色鐵青,老爺子真是太衝動了,偷偷摸摸的參與了朝局之事,而且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若是他在晚些知道,怕是官兵已經堵上大門了。


    “我去寫信,你差人快馬加鞭遞給老爺子。”呂靖緣將掌心剩餘的稀碎魚食隨手一拋,折身離開。


    閣間內,呂靖緣寫了滿滿一大篇書信裝在信箋中,須臾下人將其拿走,紫菱在門外望見呂靖緣在閣裏獨自一人發愣失神,她不由加快腳步走入閣裏。


    “二公子?”紫菱輕輕呼喚他。


    “啊,紫菱,你怎麽來了。”呂靖緣聽見這既熟悉又安心的嗓音驀然回過神,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發愣了這麽久。


    “二公子怎麽不開心了?”紫菱臉上掛著笑意,蓮步款款的向他靠近。


    呂靖緣癡癡的望著那身著墨綠色衣裙的貌美姑娘,他還記得少年時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是那麽的怯生生,像一具渾然無缺的天然瓷器,令人不敢去觸碰,怕一摸就七零八碎,很叫人生出憐愛之心。


    那時他總是義無反顧的保護她,隻是為了當年那句隨口說說的,“以後紫菱包在我身上了,沒有人可以欺負她。”,這樣一句話他踐行了數不盡的春夏秋冬,小時候每當她難過時他便逗她開心,變著法子逗她樂,時光像是一場模糊不清的大雨,大雨之中,兩人漸漸長大,漸漸的撐傘人由他變為了她,而他卻渾然無知曉。


    “哪有不開心,就是想你了。”呂靖緣眼眶有些泛紅,他強製壓下心中激烈的情緒。


    “哦,二公子一天玩的這麽開心,還會想起我?”紫菱自顧自的坐下倒茶喝水,她眨著細長的眉毛靜靜瞧著他。


    “一不小心便想起了,小時候的紫菱是那麽小,那麽愛哭,現在變得這麽牙尖嘴利,時光真是過的太快了,快的一不小心便將人滯留遺忘。”


    “哪有,我小時候哪有愛哭,明明是你經常欺負我,把我弄哭,你還惡人先告狀!”紫菱瞪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


    “那還不是你太喜歡哭了,又不聽哄……那我不就隻能反其道而行之了……”呂靖緣不厭其煩的解釋道。


    “不聽不聽……”紫菱捂著耳朵。


    “那不行,今天一定要把理說通……”呂靖緣將板凳摞近了些,袖口一拉,一臉正經的開口說話。


    …………


    夜裏府上仆役盡數休息,唯有少量的家將在遊廊內巡視,呂府偌大的地界閃出一道黑影,那人自高大圍牆外飛進府邸,動作熟練,速度敏捷,尋常人若是察覺到他的蹤跡也隻得看見一絲殘影。


    高大身影十分熟悉呂府閣間小院構造分布,他在一道又一道屋脊上飛躍,目光鎖定最為東邊的寬敞閣院,那裏乃是呂靖緣的住所。


    這人便是投靠鄭府的西門荀。


    西門荀一路暢通無阻的行至呂家府邸最為東邊的院落群,在最後一座屋脊上突然停頓下來,此時他距離呂靖緣的居所還有五百步之遠,他望著下方遊廊內的一道人影目光一聚。


    遊廊內台階上坐著一位武夫,那武夫正襟危坐,抿氣凝神,他耳畔微微一動,下一刻睜開了眼。


    “有刺客。”身著褐色武服的於懷朝西門荀望去。


    “想阻攔我,爾等怕沒有那個本事。”西門荀嘴唇微動,卻沒有聲音從嘴裏吐出,他借助了一種奇特的傳聲法,可以過濾掉一些修為淺薄的人。


    “哦,是嗎?我倒要看看什麽人膽敢影闖我呂府。”於懷聽的很清楚,他盯著這實力不凡的黑袍武夫很是激動,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武道高手了。


    “那麽便試試。”西門荀身軀往下一栽,像是直挺挺的墜倒,但是地上卻無他的蹤影,此刻他已經逼近於懷。


    “受死吧。”西門荀沒有保留絲毫實力,一出手便是一招勢大力沉的鐵掌。


    “武道八境!”於懷臉色微變,不慌不忙地劃動雙掌,運勢如同扭轉水流,其奧義在於卸力去勢。


    “哦,不錯,有些斤兩,懂得一些化解氣勁的招式。”西門荀一掌落空,又推出另一掌,速度更快。


    “你到底是誰?你不是我陽州人士!”於懷深知此人掌勁凶狠,不可力敵,於是乎打太極一般運用柔勁左推右移,西門荀可謂掌掌落空,但依舊占據上分。


    “我是誰,不重要,我來的目的是殺人,殺一個之前戲弄我的人。”西門荀咧嘴一笑。


    “想殺人?我呂府之人不是你想殺便殺的!”於懷眸光一亮,氣勢恢宏,他摸清了對方手上的章法,抓住時機猛的擊出一掌,掌勁足有八層功力。


    “拍山掌,好掌法。”西門荀後撤一步,以同樣太極招式卸去掌勁。


    “但是武道七境大成而已如何敵的過我武道八境。”西門荀卸力後轉瞬貼近於懷,兩人皆使出最為剛猛的掌勁對招,西門荀的掌法占一個猛,於懷的掌門占一個沉,各有千秋,隻是西門荀修為更高。


    “西門荀!”於懷一下分辨出了來者的武道招式,大呼出口。他被被打退七八步,而西門荀僅退後三步。


    “怎麽,你也認識老夫。”西門荀麵色不改。


    “你不是消失了嗎?怎麽又再次出現,究竟是何人指使你的!”於懷語氣很冷。


    “殺人。報仇。”西門荀的回答言簡意賅。


    “是鄭府?”於懷死咬不放。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來人啊!抓刺客!”於懷突然大喊,下一刻府內火光四濺,響起匆忙地腳步聲。


    “原來你在等待時機找人幫忙。”西門荀聲音很冷。


    “我一人也許打不過你,府上還有之前與你交手過的陳修,還有很多武道高手,到時候你還想脫身,做夢去吧。”於懷死死盯住那一襲黑色虎袍。


    “我還會再來的。”西門荀沒有在戰,轉身騰空而起,幾個縱越消失不見。


    於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倏地噴出一口鮮血,他趕緊擦去血痕,家將馬上趕來,接下來還有要事要辦,眼下呂府置身危險之中的氣氛終於浮現而出,他需要做些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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