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望著那銀發男子七嘴八舌的不知在說些什麽,其中不乏有仰慕者,有嫉恨著,有漠不關心者,總之很是精彩。而銀發男子隻是閉目凝神,他在想,他在想該做出一首怎樣的詩句才能震驚滿座。


    “我看他不過徒有其表,孟浪放蕩之徒,定沒有真材實料,之前的詩文肯定是抄的,借此機會來沽名釣譽。”


    “就是,咱們這裏這麽多俊彥才子居然比不過他,這說出去別人會信嗎?肯定是抄的!”


    “我看他不似一般人,也許他真有本事呢……”


    “反正時間快到了,是真是假一會便知。若是假把式,待會看他怎麽收場,嗬嗬……”


    時間緩慢流逝,很快,一炷香即將燃盡,正當有人一臉嘲諷,伸出手指指指點點,滿目鄙夷,汙言穢語之時。


    銀發男子跳了下來,他猝然睜開眼睛,悠悠開口。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等待銀發男子詠詩完畢,台上台下早已啞口無聲,顯然這詩給予他們的震撼隻怕是無以複加……


    隻怕當代詩壇大家也會黯然失色。


    他究竟是怎樣一個怪物?或者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神人。


    曹霓神色一怔隨後跟身旁乖巧的少女低語一聲,款步離開了月台。


    “今夜月台詩會獲勝者乃是那位站在西牆內的負劍公子,請公子於半個時辰後……”


    在那少女公布了結果後,台下驟然掀起軒然大波……


    今夜居然出現了如此的詩壇奇才,自然是備受矚目,呂靖緣站著高高的吊樓上跟隨眾人的目光看見了那男子的全貌,著實是風流倜儻,又是一個文武雙全的奇才。


    “紫菱你瞧那人如何?”


    “外貌倒是很瀟灑,沒有尋常紈絝子弟的脂粉氣,頗有幾分孤高遊俠的風姿,在拽上幾句文采斐然的詩文,在這種盡是手無縛雞之力文人簇擁而形成的詩會當中,的確獨具一格,當然騙騙久居深閨未出房門的千金小姐之類的很有殺傷力,可是對於我則不行了。”


    “咦,這是為何?”呂靖緣聽完不禁回頭。


    “因為紫菱有天下最好的公子啊,紫菱心中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了。”紫菱淺淺一笑,唇紅齒白,那一霎那的美麗,像是在黯夜裏忽然綻放的煙火。


    “又在拍你家公子的馬屁,不過我聽了很高興。”呂靖緣滿麵笑容,他身旁的這位小侍女也是如此,古語曾有言:人生難尋幾知己,更難尋心意相通的佳人。


    但是不巧他身邊正好有一個。


    正當呂靖緣準備轉身離開一時,卻看見了幾日前在武邑坡救下的小姑娘。


    “就是這個大哥哥!是他救了我!姐姐!你快看!”小姑娘抬頭一瞧見那張熟悉的麵孔,瞬間喜笑顏開,跨著小碎步跑至那身著錦衣的高大男子身旁。


    高大英俊的男子彎腰一把將小姑娘抱起來,眼角彎彎,目光溫和。


    “小姑娘咱們又見麵了。”


    “呂哥哥!”小姑娘聲音清脆甜膩,伸手捏了捏呂靖緣的臉頰,動作很輕柔。


    呂靖緣顯然沒有意料到於家小千金會做出這般大膽親切的舉動,先是一愣,隨後開懷大笑。


    “於霜霜不可無理!”小姑娘身後的年輕女子見狀趕緊嗬斥,一臉抱歉的朝著呂靖緣走來,先是屈身施了個萬福,又給小姑娘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下來,不要胡鬧。


    “呂哥哥人很好的。”小姑娘噘著嘴一臉委屈。


    “呂哥哥是很好,可是於霜霜下次可不能這麽隨意的捏別人的臉,若是遇到凶惡的人,他可是會嚇哭你的哦。”呂靖緣輕輕將小千金放在地上,也朝著年輕女子抬手行禮。


    “小女子於晴晴感謝呂二公子那日救下霜霜之恩,於府上上下下無不感恩戴德,他日若是呂二公子有空,可一定要來於府參與家宴,尚書與老太公可是期盼了許久呢。”名為於晴晴的年輕女子麵貌清秀,身段窈窕,一身褶褶紅衣在眾多紅顏佳麗之中也是不落下風。


    “這幾日有些繁忙,一時忘了那日尚書大人的邀請,在下便請於小姐替靖緣向尚書大人於老太爺問好,他日有空一定前去貴府登門拜訪,絕不食言。”說罷呂靖緣又抬手行禮,低頭微微一笑。


    於晴晴先前並未看見過呂家二公子,乃是聽聞了於霜霜的描述後方有個大概輪廓,本來覺得那呂靖緣應該跟陽州城其他頂級名門少爺差別不大,可今夜望見眼前這俊逸高大的男子,居然令她有了幾分慌亂。


    “小女子定當如實轉告家父。”於晴晴強行壓製下心中的異樣情緒,流露出一抹喜悅微笑。


    “那便多謝於小姐了。”


    “不客氣,應該的。”


    “霜霜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不然父親該生氣了。”紅衣女子將小千金拉至身側,聲音軟糯的說著。


    “那呂哥哥霜霜等著你來府上完喲,霜霜家很大的,呂哥哥一定參觀不完的。”於霜霜有些不舍卻還是聽從了紅衣女子的吩咐。


    “當然,一定。”呂靖緣望著兩人緩慢的背影輕輕擺手。


    紫菱瞧見那兩人離開了呂靖緣的視線後,瞳孔一轉,一臉慧黠的講道:“二公子剛才可曾發現了什麽異樣?”


    “嗯?什麽?”呂靖緣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於大小姐好像對你有意思呢!”


    “哪有的事,你不要亂說。”呂靖緣不以為然。


    “女人的直覺是很靈敏的。”


    “我覺得不是。”


    “你長的這麽俊秀,她肯定是看上你了。”


    “嗬嗬,天下就你最犯花癡了,除此還有誰?”呂靖緣斜眼瞥她,想看她吃癟的樣子。


    “怎麽了,我能天天看見公子的臉,其他人能有這種機遇嗎?”紫菱非但沒有羞赧反而義正言辭的說道。


    “哈哈哈,你這真是叫我哭笑不得……”


    “我家紫菱什麽都好,就是愛吃醋,牙尖嘴利。”呂靖緣沒有再逗她,時辰已晚,最好看的場麵已經沒有了,眼癮已足,想要打道回府。


    正當轉身之際呂靖緣突然心有餘悸,這感覺來的十分突然,似乎是有不好的兆頭即將來臨。


    呂靖緣眸光一淩,很自然的朝東邊遊廊望去,果然他看見一道熟悉的影子,一襲白袍,一把折扇,還有那張笑裏藏刀的臉。


    毫無疑問那人便是那日在武邑坡半夜與他會麵交鋒的白羽。


    那個城府極深的道家修士。


    白羽也“心有靈犀”的望了過來,他望著矗立於欄杆內麵目冷峻的呂靖緣抬頭微微一笑,像是君子之間萍水相逢那般絲毫沒有交接的微笑。


    “喲嗬!那不是呂家二少爺嗎?”白羽身旁那人也瞧見了呂靖緣一時大吼,大步朝他走來。


    “呂家二少爺今夜也這麽有興致來參加這月台詩會?可是又看上了幾個風姿綽約的清吟小班啊,要是沒有尋見看得上眼的,哥哥給你找,保管你滿意!”說話那人滿臉橫肉,體態臃腫,頭頂發髻上紮著南海碧水珠,瑩瑩閃爍,富貴堂皇,身著暗紅色調的吊睛白虎大袍,襖內還穿著一件玄鱷銅甲護身。


    “鄭家大少爺今夜也這麽有雅興來遊覽這詩會?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呂靖緣麵貌頃刻恢複如常,一臉笑意盈盈的抱拳行禮。


    “那是,今天晚上這麽熱鬧,怎麽能少了我呢?我這人就喜歡湊熱鬧!哈哈哈!”


    “來來來,居然遇上了便陪我喝幾杯,前些日子我托下人去西疆捎運回了七八壇葡萄美酒正愁沒人與我一同幹杯品嚐。”


    眼前這聲音洪亮,動作熱忱的肥胖男子便是陽州城四大鼎盛名門之一“鄭侯府”家的大公子——鄭雲霄。


    平日裏這鄭雲霄仗著鄭侯爺的朝廷威名在本地可謂是張揚跋扈無法無天,一向喜歡幹欺男霸女喪盡天良之事,在陽州城已是惡名昭彰。


    “來來來,我來為呂二公子介紹,這位是來自燕國青州祁芒山的白羽白公子,乃是貨真價實的道統高才子弟。”鄭雲霄招手喚來身後那玉樹臨風的白衣修士。


    “在下白羽,初次見麵呂二公子有禮了。”白羽表情怡然,一副儒雅斯文的模樣。


    “原來是祁芒山的修士,白公子不必如此。”呂靖緣不動聲色的壓下跳動的眼皮,他看清了那白羽的樣貌,正是那日那個遇致他於死地的白衣修士,如此近的距離令他忍不住攥緊了拳頭,若不是此刻閑人眾多,而且不知是否藏匿有其餘殺手刺客,恐怕他就拔刀攻了上去。


    “初次見麵呂二公子可是有點緊張?”白羽觀察細致入微,驀然間開口說話,有些促狹他人的意味。


    “白公子何以言此,我有什麽可緊張的?怕是你今夜看多了那舞姿翩翩的表演,一時昏了頭看錯了吧?”呂靖緣猝然間笑道。


    “哦,估計是。不過今夜的歌舞可真是不賴,看樣子呂二公子也很好這一口嘍?”白羽收回了目光,不在看他。


    “歌舞尚可,雖說登不了大雅之堂,可是在這彈丸小地還是挺不錯的。”


    “哦,彈丸之地?但我覺得這其實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可不隻是一個彈丸之地。”


    “白公子話中有話?”呂靖緣目光犀利。


    “呂公子可聽出了些什麽?”白羽與之對視,目光深邃。


    呂靖緣開口笑道:“哈哈哈,白公子不虧是道教弟子,真仙人是也,說話也是這般雲裏霧裏。”


    白羽也開口笑道:“哈哈哈,呂二公子也是個幽默之人。”


    “那在下還有事,便不在作陪了。”


    白羽說了幾句話後,就小聲在鄭雲霄耳邊嘀咕了一句,然後望著眾人淺淺一笑,獨自朝另一側行去。


    鄭雲霄左手摟著一個長相美豔身姿窈窕的女子走在前麵,右手握著一隻玲瓏小巧的金杯,杯中美酒盈盈,他話語很慢,“呂二公子,前些日子回到了陽州感覺怎麽樣?”


    “一切尚好,一切照舊,並無其他新鮮事。”呂靖緣偏頭望向欄杆外並未看前方,紫菱默默跟著他身後,抿唇不言。


    “在隴川可曾收獲了?”


    “很遺憾,一無所獲。”


    鄭雲霄漫不經心道:“聽聞呂二公子在陽州城外被人行刺了?”


    呂靖緣聽聞驟然目光一聚,極具靈氣的眼眸變得殺氣淩然,“你是怎麽知道的?”


    “聽別人說的。”鄭雲霄顯然察覺到後麵那人突然加重的語氣,微微偏頭神色如常道。


    呂靖緣追問道:“聽誰說的?”


    “是誰不重要,以我鄭侯府的勢力沒有什麽能不知道的。”


    “你可知道尚書府千金被人綁架一事?”


    “知道一點點。”


    “那你可知道那一行人當中有道教修士?”呂靖緣有些逼問的意味。


    “哦,是嘛?那夥賊人這般厲害,居然還搬動了道教中人,不錯不錯。”鄭雲霄不禁笑了出來,臉上橫肉亂顫。


    “我覺得這事的背後恐怕牽連著更大的勢力。”呂靖緣停下腳步,不在跨步。


    “江湖上有小蝦的地方就會有小魚,有小魚的地方就會有大魚,有大魚的地方就會有人。此間吞吃遞進的關係呂二公子不會不知道吧。”


    “就為了一些陰謀詭計便要牽連到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呂靖緣麵色一青。


    “朝堂權謀,陰謀詭計,縱橫捭闔,這些都是需要無數人性命來獻祭淪為上位者墊腳石的。”


    “對了,不止是她們,或許你我也是。”鄭雲霄捏著那美豔女子的臉頰呼呼大笑,絲毫沒有在意呂靖緣的神態。


    呂靖緣驀然間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心中千絲萬縷的疑惑好似被解開了大半,他望著鄭雲霄逐漸遠去的背影緩緩說道:“會有那一天,你我也會成為敵人嗎?”


    “會又如何,不會又如何?現在想這些為時過早。該好好享受這富貴人間啊……”


    等到那肥胖臃腫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之後,呂靖緣臉色一沉,其實他在今夜之前已經捕捉到了整件事的蛛絲馬跡,隻不過在最後關頭揭開原委的時候,他萬萬沒想到居然牽連的這麽深。


    朝堂之上尚書府隻是誘餌,鄭侯府也是背後大手,那麽還有哪些人?他開始無法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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