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一下啞然:“連你們自己人也回不去那年春?”


    七羽搖搖頭:“是小奴被樹神給發現了。”


    起風這下奇怪了:“他怎麽識得?這不可能啊!”


    七羽更鬱悶:“小奴委實想不出來。”


    起風:“那秀山的旁支小族怎麽辦?也去不了?”


    七羽:“支族長老都更換了與秀山聯絡秘術,小奴在秀山品階太低,起風公子見諒,小奴無能,隻伴風公子,殿下到此了。”


    起風歎了口氣,眼見阿蓴似是真下了狠意與長忘斷絕,一點探聽消息的狹縫都不留。沉重拍拍七羽肩膀,幫他摘了身上幾根礙眼的枯草:“萬年來,真難為辛苦你了。殿下定會給你個好去處。”


    七羽忙單膝跪下謝恩:“談不上辛苦,殿下對小姐情義小奴看在眼裏實在感動不忍,能盡綿薄之力,是小奴榮幸。”


    起風點下頭:“隱匿避世秀山就是你所說的壞消息?”


    七羽:“非也,……是小奴親口告知殿下,還是由風公子轉告?”


    起風本想還是如往常一樣轉告,思慮:“先說說大概。”


    七羽:“壞消息是,三小姐要大婚了。”


    起風唰的從繃直身子,聲音都顫了:“你說什麽?”


    七羽麵露難色,意有所指:“確定要在此處說嗎?”


    起風馬上嚐試輕扣書房門:“殿下,七羽來了。”


    書房裏沒有反應。


    起風剛要再次試探。


    書房的結界消失了,起風十日來疲憊的神情終於鬆了口氣。


    “進來。”聲音及其沙啞,甚至像是被拉斷了的弦撕扯。


    起風先將定時更換還溫熱的茶水接過,與七羽兩人匆匆進了書房。


    這輕輕的書房門簌唰聲,瞬時,引起在靜山空裏、外各宮派來守著的侍從關注,全都激動興奮紛紛回跑送信。


    起風與七羽剛進門,迎麵第一幕就是滿地的紙,確切的說是信紙,每一張信紙的落款都有相同的名字:“初融。”


    兩人一時不知從哪兒下腳。


    此等私密之事,不可假意人手。起風先將部分信一張張撿起,暫時放到桌前,清出一小條路來,順著走進去,直到書房的最裏,才看見坐在蒲團上單手扶額脫水幾乎要昏厥的長忘。


    起風哆哆嗦嗦的先把茶水端到長忘嘴邊,輕喚:“殿下,先潤潤喉。”


    長忘很無力的端過茶杯連著喝了整壺才算緩過勁。慢慢睜開悲滄虛空的眼睛,在起風與七羽臉上徘徊一眼後,聲音還是啞的:“說吧。”


    起風何時見過自家殿下這幅模樣,心疼道:“殿下,不如先用點薄粥,再聽?”


    長忘捏捏眉頭,強打起精神:“不必。”


    起風言簡意賅先將那年春重新用秘術封山事情稟告完,附有提起第二件糟心的事。


    長忘捏眉頭的手一段,啞聲問:“何時大婚?”


    不知為何,七羽見此情景,竟生出痛徹心扉之感,清清嗓子,稍稍調整說:“回殿下,後日。”


    起風矢口:“這麽急?”


    七羽為難的點頭。


    起風又問:“雲陽山怎麽沒聽到消息?喜帖可是已經下給其他十方世界了?”


    七羽:“若不出意外,等天亮了,喜帖應該就會到。”


    起風焦急看著長忘。


    長忘終於抬起熬的發紅雙眼:“是誰?”


    七羽沒反應過來。


    起風解釋道:“殿下問,寒姑娘與誰成親。”


    七羽:“是樹神涼城公子。”


    起風趕緊示意:“不是還有個好消息麽。”


    七羽忙說:“大婚當日,秀山會撤去一日隱匿之術,方便十方世界所請賓客尋得去路。”


    起風心裏暗暗罵了句:這也叫好——消——息?憂心忡忡看向長忘:“殿下,需要起風去做什麽?”


    這時,門外有人稟告:“太子殿下,九殿下來了。”


    起風一時提起精神,要知十天裏,獨獨九殿與花棲木下來,花棲木做事向來匪夷所思,暫且不論,而九殿下做事從來都有因有果,有頭有尾,他自小與太子殿下交好,不但深知還撮合殿下與寒姑娘的事。


    大婚爭吵那晚,唯獨九殿下、花棲木沒前來安慰,而是一前一後匆匆離開,誰也不知去做什麽。不來,自是有原因,來了,自是有個結果。


    長忘:“讓他進來。”


    長謠風塵仆仆進來,即便華麗的衣服,也掩不住滿臉疲色。


    “長忘哥。”


    起風見沒有七羽的事,便帶下去好生安頓去了。


    書房重新被設了結界,隻留同樣無比疲憊的長謠與長忘。


    “做什麽去了?”長忘給長謠倒了杯茶。


    長謠不顧形象先悶了口,緩了緩一笑:“自是為了哥的事,特意去了趟赤水山求了求老烏龜。”


    長忘神情稍稍放鬆了些:“師尊能見你?”


    長謠:“我可沒那麽傻,當然把老師也拽上了。”


    長忘:“師父呢?”


    長謠:“累趴回房補覺去了,說此等兒女情長小事,以後他就不跟著摻和啦!”


    長忘無奈搖搖頭:“師父向來心係天下運勢,能幫我到如此,真是難為他了。”


    長謠忍不住哼笑道:“阿蓴姐當年可是想把老師宰頭放血燉湯的心思都有了。”


    說到這裏,長忘仿佛憶起往事,沒忍住,笑的苦澀。


    長謠歎了口氣:“哥,我就說當年你太損,竟散播自己是斷袖損壞名譽。阿蓴姐問過我好幾次,我都不知怎麽給圓過去。”


    長忘:“她還向你求證過此事?”


    長謠說到此處有點激動:“當然了,兩萬多年前,你對阿蓴姐嘴裏可是沒一句實話,她多精一人,自然向我求證。”


    說起阿蓴,仿佛提起多麽愉快輕鬆的事。


    長忘給長謠斟了一杯茶:“沒那麽誇張。”


    長謠又一口悶了,擦擦嘴角流出的水,言歸正傳:“哥,先說說你這邊情況,七羽怎麽親自來了,他幾萬年來不是都飛信傳書那年春阿蓴姐的動向嗎?”


    長忘便將方才的事簡略一說。


    長謠一思,貌似想通又不通什麽事。


    “原來與阿蓴姐大婚的人竟真不是長忘哥你?”


    長忘拿茶壺的手一僵:“什麽意思?你預見了?”


    長謠誠實點點頭:“是,在阿蓴姐離開的那晚,我的眼前突然劃過一幕,隻是男子看不清樣貌,問及老師,老師為了穩妥,我們一起去尋了師尊。”


    “連師父都沒底。”長忘食指滑過杯口。


    長謠哼哼,苦笑:“這次師尊也沒底了。”


    長忘:“……。”


    長謠打量長忘衣服泛起褶皺,攏緊的墨發周圍略有發絲漂浮,精致五官間除了灰敗與困倦,竟還能維持平日幹淨利落,實屬不易。


    “長忘哥,咱們這次是真都沒底了,自己決定吧。”長謠悄悄觀察長忘臉色,然後敲敲桌子提醒:“一念之間!”


    長忘將手中負屭扇打開,關上,打開,再關上,打開,關上,打開,再關上,唰唰生,跟在長謠眼前武劍一樣,生怕一道寒光甩到自己臉上,默默向後坐坐。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歇息吧。”長忘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


    長謠原以為自己千裏迢迢弄來的消息,提出的疑惑,長忘要與之計謀一番,誰知是讓他回去睡覺,這個節骨眼上:“哥,嫂子都要被搶了,你還沉得住氣呢!”


    長忘緊了緊牙,站起身,因太久沒吃飯,腳力虛浮,先是眩暈下之後,草草說:“此事你與師父都別插手,我親自辦。”


    見長忘態度堅決,長謠也知好作罷:“哥想怎麽辦,能否告知長謠,萬一遇上突發之事,也好心裏有個底。”


    長忘拍拍長謠肩膀,扔給他兩個字:“硬辦。”


    話說的饒有意味,讓長謠其一不敢相信出自長忘之口,其二嚇得不敢深想。


    待長謠出去,發現園子裏呼啦啦站了黑壓壓一片人。


    忙一一行過禮。


    長風萬裏與皇後急切切迎上去:“謠兒,你哥沒事吧。”


    “父皇,母後不必擔心。”長謠老實回答。


    長風萬裏與皇後也不細問,一前一後相互攙扶匆匆進了書房。


    白玉沙自然也是擔心長忘,正要進去,卻被長謠攔下。


    “玉沙姐姐,先別去湊熱鬧了。”


    白玉沙整整十日獨守空房,受盡煎熬,好不容易這結界撤去,比任何人都急切,但再急焦灼也要強裝溫婉:“九殿下,忘哥哥是我夫婿,現在不進去關心下,怕是不妥吧。”


    長謠側身對白玉沙做了個請的手勢:“姐姐真是越來越不會審時度勢了。”然後大搖大擺出了靜山空。


    白玉沙第一次在眾人眼下被奚落,攥了攥拳,指甲把手掌刺出血。


    身旁的近侍問:“郡主,還進去嗎?”


    白玉沙緊緊閉上眼,強忍忍,收回腳擠出一個字:“等!”


    而直到一個時辰長風萬裏與皇後相互攙扶,麵色凝重出來時,結界重新設上,任誰也沒有進去。


    皇後眼角的淚還沒完全幹,憐惜的看看白玉沙欲言又止,顫顫巍巍被侍女扶著離開了。


    偌大的靜山空園子裏,所有人都撤去,侍從該幹什麽幹什麽,而獨獨白玉沙癡望著書房不準備為她敞開的門,幾滴淚在明豔的臉上交匯。


    “郡主,小奴扶您回去歇歇吧。”近侍將白玉沙扶兩人回去。


    走後不久,靜山園子終於冷清下來,起風端著溫好的粥正欲敲門,仿佛幻聽書房內踹桌子,還有什麽瓶罐摔地的聲音。他相信自己肯定聽錯了,自家殿下境界極高,不是個喜歡拿東西發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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