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長忘成親還有八天。


    自親事訂下日子之後,整個靜山空是雲陽宮城裏最熱鬧的,阿蓴隻要還待在雲陽山,就無法錯過有關長忘與玉沙成親的任何事,任何物。


    處處掛彩,處處喜色,簡直比皇帝登基還要熱鬧。


    長忘也很忙,忙的根本抽不出任何時間教她任何修行之術。通常,都是早早出去,夜晚根本不知何時才回來。


    而阿蓴悶在房間內抱著一隻豬仔,心不在焉的看書看了一整天。


    第三日,距離長忘成親還有七天。


    天未亮,阿蓴被輕輕敲門聲扣醒,然後就是小心的腳步聲。


    “三小姐。”


    是梧桐回來了。


    阿蓴揉揉眼,迷糊坐起身:“怎樣。”


    梧桐:“都帶來了。”


    阿蓴清醒的很快:“安排個住處,每天來一個。”


    梧桐:“靜山空的守衛不好打點。”


    阿蓴手指搓了搓被角:“你現在先帶一人在靜山空門外角落守著,每日大早,玉沙郡主便會來找長忘,他們同去準備大婚的東西,你且……。”後麵沒說出來,梧桐明白,拂身告退。


    靜山空門外。


    梧桐與一身穿紫袍,手拿玉笛的俊俏公子站在僻靜處。


    約有一個時辰,白玉沙帶著六個侍女浩浩蕩蕩的來了靜山空。


    梧桐忙帶著紫衣公子迎上去,混在玉沙侍女後麵就要往裏近,果然被侍衛大聲製止住著陌生男子:“你,什麽人就往裏進?”


    白玉沙本沒有回頭之意。


    梧桐忙特意大聲說:“這是寒姑娘特意讓小奴找來解悶的小公子。”


    白玉沙果然頓住腳。


    梧桐眼看奏效,趕緊繼續揚聲:“侍衛大哥,就放我們進去吧。”


    侍衛嚴厲嗬斥:“不行,除非殿下親允。”


    梧桐裝的為難,急的生怕阿蓴責怪。


    阿蓴曾經的豪邁習性,白玉沙當然清楚,本就愁不能給阿蓴跟長忘之間增點嫌隙,好事送上門,正中下懷。


    連忙識大體的返回去,見梧桐欲哭無淚的想跟侍衛解釋,白玉沙抬手做了個止聲的手勢。


    “放他們進去吧。”


    侍衛自是知道不能駁逆白玉沙,畢竟她將是未來的主子,略有鬆口遲疑:“這……殿下會怪罪。”


    白玉沙笑容綻開的剛剛好:“就說是我同意的就行。”


    意料之內的假惺惺,讓梧桐也趕忙裝腔作勢行下大禮:“謝謝郡主,隻是,今日之事您也明白,千萬別讓殿下知道!”


    白玉沙今日塗的紅唇看起來格外豐潤誘惑,但說出的話卻讓紅色看起來像鮮血般瘮人:“想借手,讓殿下怒急責怪我?你們三小姐真當別人沒腦子?回去告訴她,做事前,別光看著豬,容易弄巧成拙。然後轉身又換了副人畜無害的笑意,去尋長忘了。


    梧桐深深的鬆了口氣。


    阿蓴房間內,見到人帶來了,問梧桐:“怎麽樣?”


    梧桐:“三小姐,咱們非要用這兩敗俱傷的法子嗎?”


    阿蓴壓根聽不進去,兩敗俱傷,什麽都沒開始,傷與敗從何談起?


    “梧桐,把人叫來。”


    梧桐歎息,卻也無可奈何,將門掩好,退了出去。


    接下來的連續四日,離長忘距離成親還有三天。


    阿蓴房間夜夜笙歌,琴聲,笛聲,簫聲,箏聲,各類聲樂不斷,嬉聲嬌小不斷,酒杯錯落聲不斷。


    離長忘距離長忘成親還有兩天。


    歡愉的靡靡之音終於停下了,梧桐嚇得直哆嗦的跟阿蓴回稟:“三小姐,明雨公子跟紙鳶公子被殿下攔住關進地牢去了。殿下很生氣,要您立刻去書房見他。”


    阿蓴渾身酒氣,眼神迷離,喝著僅剩的幾滴酒說:“這麽快,我還以為玉沙能把長忘攔到後日成親呢。”


    梧桐不解:“小姐如何肯定玉沙公主會讓太子殿下暫時回不了靜山空?”


    阿蓴將酒杯一扔:“白玉沙說情那日,正好是她與長忘去雲陽山下準備祭天的日子,大婚祭天需三日,之所以能多攔兩日,無非是白玉沙想讓我多放縱,同時又能將自己摘幹淨,還能加重長忘的憤怒。你想想,若是白玉沙早早的說我招了些青樓男子來房中作樂,長忘還會按時去祭天嗎?”


    “太子殿下早晚會知道青樓男子都是得到玉沙郡主同意才進來的。”


    阿蓴扶著床站起,草草整理來不及換的衣裙,醉醺醺說:“裝無辜啊,那不是她專長?跟長忘說:玉沙不知那些人是青樓男子,看公子都手拿樂器,以為寒酥整日修行房中煩悶,即是特意尋人上門奏樂,聽曲,放鬆。當然,肯定還有很多貶低我的廢話,稍加潤色可能更難聽些。”說完,阿蓴扶著門步伐淩亂的向書房走去。


    梧桐想要跟上虛扶。


    阿蓴擺擺手示意梧桐回去:“這種事你就別摻和了,想進地牢是不是,回去等著。”


    梧桐感激的雙眼朦朧,止步在阿蓴房間門外。


    書房內。


    精致的五官滿是疲色,幾天本來三日就可以回來,結果第四日白玉沙偏偏發了高熱,昏迷不醒。


    第五日清早,匆匆帶藥王過來的起風告訴長忘,阿蓴近日在靜山空的所作所為。待弄清前因後果,交代好起風與藥王,扔下未醒的白玉沙,禮服也來不及換的匆匆趕回靜山空。


    巧了,正碰上梧桐將前一夜的人送出去,迎今日的新人,把他氣得太陽穴差點爆掉。


    近日這段時間,他一邊被迫無奈忙大婚之事,一邊應付經常除了驚嚇還是驚嚇的阿蓴,累到筋疲力盡。


    書房的門打開,一股濃重酒氣瞬時熏滿整個屋子。


    阿蓴踉踉蹌蹌,眼神迷離,毫不顧忌舉止儀態的一屁股坐在長忘案幾對麵,酒氣逼人,熏得長忘劇烈咳嗽起來。


    “起風,端醒酒湯。”


    長忘陰著臉,正欲給阿蓴倒茶。


    阿蓴卻就著長忘的杯子,直接喝了:“甭客套,咱倆都熟到上床了,用一個茶杯就行。”


    長忘仿若沒聽見,還是選擇給她重新倒了一杯茶,推到眼前。


    阿蓴托著腮,盯著茶葉在杯中的起起伏伏,吊著嗓子無力道:“殿下,把那兩個小公子放了吧,他們隻是賺錢為生計,何罪之有?”


    長忘沒說話,身上還穿著祭天的正服,令人呼吸一緊的臉,有型圓潤,下顎卻可以尖的滴下玉露,肌膚上隱隱的光澤流動,讓整個人禁欲到撓的阿蓴心裏身上四處癢癢。


    長忘重新將自己的茶杯也斟好:“若不是因為那兩人關進地牢,你根本不會過來,對嗎?”


    阿蓴嗓子還帶著宿醉的啞,似是默認:“那你說,咱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聊的?”


    是,一見麵就吵,又能聊什麽?


    長忘明顯帶了怒意,哐一拍桌子:“寒酥!沒有男人,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一雙上挑的鳳眸看得人脊背發涼。


    阿蓴身子有若無骨,絲毫不顧慮他到底是何心情:“對,我本就是這種人,殿下第一天知道?”


    長忘:“……。”低下頭重重捏了好幾下眉頭,近來,他心中有團火,遲遲發不出來,長期鬱結,讓他一壓再壓,猶如一個箱子本放了石頭,後來填了沙,最後還能再裝盆水,上次做出失控之事,這次萬萬不能。


    阿蓴:“幸好啊,殿下慧眼明智,娶了玉沙郡主。明豔絕世,姿性貞淑,冰清玉潔,儀態如燕……。”


    長忘不耐煩:“寒酥!”


    阿蓴自嘲:“不像我離經叛道,跳脫活躍,口不擇言,任性自負,猖狂大膽,囂張……。”一字不落順序都沒錯的把長忘在當日萬物蘇酒宴上對她的評價背出來。


    長忘再次打斷:“寒酥,你我非要次次都針鋒相對嗎?”


    阿蓴抬起迷離的眼終於自進了書房第一次迎上他的目光:“不然呢?你有什麽值得我和顏悅色?臉嗎?”


    長忘一雙星眸剔透如泉,美好的讓人移不開眼,對視須臾:“知我要與玉沙成親,你是心不悅,醋了嗎?”


    阿蓴自醒來後猶如變了個人,若是往常早就暴躁的拔高嗓門,而如今,越過激動的情緒越平靜,猶如深不見底平靜的死水。


    “不悅?醋?長忘,當初你能入我眼不過是模樣好看而已;耐著性子待你好,無非是求而不得,這兩點你自己最清楚。可是現在,兩萬多年了,再美好的東西,我也倦了,煩了,膩了,想在尋些更新鮮的人,哪點不對?我大姐,我二哥從來都因為尋男寵之事管過我,你又算什麽,想管我?”


    長忘忍無可忍忽的站起身,聲線極力壓低,卻已是在失控邊緣,今晚,他已經對阿蓴用盡畢生所有的耐性與鎮定:“若非你現在還有求於我修行之事,是不是早就回了那年春?”


    阿蓴懶洋洋,晃晃悠悠也站起身,非常精準戳著他痛點:“對,長忘你現在忍不了我,同樣,我也忍不了你,既然兩廂生厭,那麽咱們就快些把修行的書盡快縷清了,你我都解脫。”


    長忘五指一揮,書房內所有的燈全部點燃,猶如白晝,方才一團怒火,神情終於清冷下來:“好,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阿蓴:“後日就要大婚,殿下明日不忙嗎?”


    長忘從書架上拿下幾本書,扔到阿蓴麵前:“明日即便有事我也不會離開這裏,你放心看書便是。”然後對門外喊了聲:“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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