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諧?


    悲傷獸刷的從歎息聲中抽離,眼神充滿犀利疑惑。


    “就是……那個!”阿蓴挑了個眉,又拋了個媚,最後舌頭帥氣打了個響。


    悲傷獸真的聽了若有所思,思慮良久,低頭貼近阿蓴的臉,滾燙濕熱的呼氣如伏夏般灼烈,低沉說道:“生生提過?”


    阿蓴臉都綠了綠:“男人嘛,不就是非要講究個誰上誰下!我認為,還是舒服最重要。”


    眼眨了眨,悲傷獸一旦痛苦起來,那天底下沒有能比看起來更難受,站在身邊都能感同身受心髒被生生剝皮撕裂到碎片感覺。


    悲傷抬起頭,欲言又止:“算了,我回去找他。”


    阿蓴凝視目送高大背影搖搖頭:“看來,真不和諧。”


    “寒施主。”人未到,遠遠傳來如古院寺落暮鍾的聲音,分外洪亮。


    這聲音怎麽很熟悉,又很陌生?


    阿定神一看,神不知鬼不覺出現了個,頭上隻有九個戒疤能看出的出家人,手裏不停把玩一小串精致檀色泛著淡紫光嵌白相間念珠,衣著暗灰綠色衣袍,腰係銀絲花魚紋寬帶,看起來十分高大,有些消瘦,年紀約有二十三四,相貌生的塵垢不沾,俗相不染。


    阿蓴著實被震了下,震到瞠目結舌,驚愕失色,石破天晃。


    出於真心問:“你是?”


    “貧僧,莫遇。”無比熟悉的目光在阿蓴身上,來回打量七八遍之後,臉上露出不可察覺微笑,走到她麵前,用最居高臨下口吻說:“寒施主,睡了兩萬三千年,感覺如何?”


    終於有人不再問她相不相識了,終於有人在乎她的感受了,頗為激動的說:“草!跟下葬一樣!”


    兩萬三千年,和尚好不容易轉了性子,阿蓴隻是一句讓他破功,噴了出來。


    “酥酥,好久沒聽你胡說八道了!”


    眼前的和尚正是清箏,相較於曾經,萬年清修頓悟禮佛,已撇去浮躁,沉穩許多。


    阿蓴肆無忌憚的將清箏上下打量半天,忍不住讚歎:“好好一俊俏公子,怎麽就堪破紅塵了?”


    清箏:“……什麽玩意兒?”


    鑒於前麵一人一獸的粗魯舉動,保命般的後退兩步,試著問:“你……我們認識?”


    清箏瞪起眼,沒忍住直接踹了阿蓴一腳,目光變得堅定冷切,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怕是魂魄不全,怕是要重新死過再生一遍了!”


    “……什麽玩意兒?”輪到阿蓴變了聲的嗓音。


    正兩人還沒鬧夠。


    一從容聲音傳入耳中:“小仙起風見過寒姑娘,見過莫遇大師。”茶色衣袍的英氣少年,眉宇之間颯爽精神。


    兩人與起風點頭。


    起風禮數被調教的極佳,恭恭敬敬,卻明顯看出也不卑不亢:”八殿下請莫遇大師移步空華殿有事要問。”


    清箏斜了眼阿蓴問起風:“寒酥呢?他不見?”


    起風為難看了眼阿蓴,八殿下沒說見,但也沒說不見,但他很明白自家殿下對這女子的意思,所以,直說不見再讓女子理解了其他意思,索性默默一搖頭,讓人自己意會。


    清箏沉默,拍拍阿蓴肩膀,湊到耳邊低語:“定是有什麽事不方便見你,我去給看看。”然後撩起袈裟,昂首挺胸上了高聳台階,入了空華殿。


    什麽意思?


    看起風與清箏麵麵相覷,欲言又止神情,倒像是自己與空華殿中的男子又什麽顯而易見的糾葛?


    起風還沒走,非常周全對阿蓴說:“寒姑娘,站了這麽久也累了,起風給備下些小食,請移步。”


    阿蓴隨起風走到附近亭中,桌上不知何時多了滿滿瓜果肉鋪。


    “寒姑娘,這是紫棠茶,先前您也喝過,補氣血鞏修為的,嚐嚐,還是不是原來的味道。”起風拿起紫草色茶壺,將茶水徐徐倒入茶盞中給阿蓴斟好,立在一邊。


    沙色杯中,飄著紫色花瓣,浮浮沉沉,香氣清雅,泛起蜜意。


    自清箏進空華殿,她臉上基本就沒了笑意,皺皺眉,一口悶下。


    這茶猛喝三四杯後,頓時身態輕盈,愈加飄飄然。


    一杯接一杯,在旁側悶不吭聲的起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迅速按住阿蓴手中茶壺好言相勸:“寒姑娘,此茶不易多喝。”


    阿蓴奪過又是一杯飲盡,指著桌上一疊疊泛著光澤精美小食:“這桌上除了茶,沒有一個合胃口。”


    起風半天沒反應過來,如果沒記錯,每每自家殿下從流波海回來心情不好時,就會要一桌這樣類似小食發呆,偶爾吃上幾口。


    不可能啊,應該是寒姑娘愛吃的才對。


    阿蓴在空華殿外的百春園逗留半天,夜色都深了。


    殿中之人根本就不想見自己,等這麽久,就跟自己用誠意來證明自己多渴望見他似的。


    欠嗎?


    索性站起整理下衣裙:“困了。”正準備走。


    起風忙慌張攔住:“寒姑娘,我再去問問殿下。”


    阿蓴煩躁打開起風的手:“你們殿下算老幾?憑什麽要我等著見他?”


    起風畢恭畢敬,老老實實回答:“我們殿下排行老八,現在是東方世界雲陽城的儲君。”


    阿蓴早就不耐煩了,冷嗬:“幹我屁事!滾開!”


    起風再次攔住:“寒姑娘,我這就去問問殿下,不會耽擱太久。”他擦擦耳邊汗,殿下現在總喜歡莫名其妙發火,弄得他分外害怕,唯恐一不留神做事又沒做到殿下心裏去。


    “那就順便跟你家殿下說一聲,我沒空見他。”阿蓴一甩袖就要離開。


    起風被阿蓴的強硬逼的沒辦法,索性抬手就在她周圍設上結界,禁錮。


    阿蓴轉身一下就撞在結界上,重重彈到腦袋,若在以前,此等靈級,解開就跟玩兒一樣。


    但現在,把她氣的猶如困獸,整個人的小世界,炸了!


    剛要開罵,起風早就沒了影子。


    氣,越憋越多!


    過了好一會兒,她並未見清箏出來,但空華殿的燈卻眼整整的滅了。


    草了!


    腦袋嘭!爆掉了。


    抓狂的順著結界摸過去,放眼望去,竟然是通向空華殿的!


    百層階梯,瘋了一樣,爬的那叫一個快。


    但終走到門口時,沉重緊閉的大門,詭異的氣氛,讓她心竟慌的厲害,手心汗如衝洗。


    攥攥拳,深呼吸了口氣,推開門。


    吱呀!閃開條縫隙,殿內比外麵還要黑,別說人了,四處都是一團團的,瞪大眼睛也看不清任何。


    “寒酥。”


    如山巔雪水消融,單聽兩個字竟能撩人心魄,世上無人能比的悅耳聲音。


    咯噔,心髒驟停,關節冰凍。


    阿蓴將門更大推開,向殿裏最深處看去,即便今夜月色再好,可散盡透過的光像是霧氣彌漫般不僅消失不見,還顯得更加朦朧模糊。


    “寒酥,進來。”無比溫柔,無比熟悉,無比渴望的聲音再次響起,即使她再怎麽告訴自己冷靜,警告自己避開,但這顆拚命想靠近的身體與亂跳的心髒怎麽也阻止不了。


    紛亂的思緒,極為複雜用盡全力一把推開沉重高聳的大門,沉悶的吱呀,讓整個月光透了進來,平滑的石磚反射出殿內大體輪廓,迅速環顧四周,就在距離自己五步之遙的窗邊,有抹幽藍黑影,正在望向不知何時已打開的窗外。


    因阿蓴此處背光,看見一月光舒緩灑在身形修長,線條清晰花案模糊的藍袖袍上,猶如月光傾瀉,冰泉幽淌,隱約間,滲著綿延孤寂。


    一時間,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方才焦慮,突然緩下來。


    眼前的男子,靜時,就像空氣,能越來越感受不到存在。


    阿蓴悱惻,不會死了吧!嗬————嗬————無聲幹笑。


    終於,耐性徹底消耗幹淨。


    阿蓴隱忍情緒客套了下:“你是,八殿下?”


    緩緩聲音終於仿佛隔了好幾年響起:“正是。”然後又說:“寒酥,走近些,讓我看看你。”說完後,他轉過身,幽深清靜的眼眸與阿蓴一雙剪水的眸子碰個正著,微微點光下,由模糊朦朧到清晰,分外認真對視。


    淡墨般暈染開的眉梢修長入鬢,清澈驚鴻的雙眼優雅的一眯。


    他的臉,微帶棱角曲線,再怎麽看,依舊不得不承認,時間並沒有在此留下任何痕跡,無論時隔兩萬年,還是五萬年,這幅模樣,都是天地間最完美的傑作。


    阿蓴生生咽下幹涸的唾液,喉嚨開始發僵澀澀抖動。


    “寒酥,你終於回來了。”男子伸出手想要觸碰阿蓴的臉,那深情目光,似有千金重,壓的阿蓴險些抬不起頭。


    阿蓴抗拒一側臉避開,男子手落空,長眉開始變化。


    “寒酥,別這樣。”男子聲音帶了幾絲銷魂,幾絲溫柔,幾絲委屈,幾絲糾結,幾絲迫切,幾絲傷心,各類情緒夾雜,從如此高高在上,清肅端正,沉和冷靜的人口中說出,若不是親耳聽見,阿蓴都不敢相信。


    從前的自己,阿蓴不記得,但現在,見到如此貌美的男子,不隻會心軟,還能腿軟,因為她不得不承認,獨獨眼前這一個儼然就是按照自己最心儀模樣長得,且才情能力,法術品性簡直是極品,論誰會抗拒?論誰能狠的下心?


    但請原諒阿蓴心硬,沉睡著二萬多年,沒幹別的,就練心去了,夢裏,她渡過的整個一生,從青絲到華發的一生,當然,也是無比孤寂等待癡情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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