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阿蓴更想說,自己沒了寒羽,血脈之間的幻術感應會減弱。


    母親當時打造的黃金敷麵,其實除了讓子女可以隱藏不泄露身份,更是怕子女未來萬一成仇成怨,也可自保。


    所以,本來黃金敷麵的感應就極低,兩人又都沒了寒羽相連。現在整個魔妖世界都有寒晚的神軀煉化,四處都彌漫她的氣息,真真假假的混淆,讓阿蓴如何辨別?


    長忘點了點桌子,突然。


    兩人話也沒說,默契衝下樓,再去找方才問話小二時,早已沒了蹤影。


    問店家,說方才出了趟門,剛回來,不知什麽事。


    再問其他店小二,說是方才與阿蓴長忘說話的小二是自己要求過來幫個忙,而且不要工錢,方才也不知去了哪裏,找不到人了。


    “長忘,我們大意了。”


    “怕是我們一來,已經遇到不少次寒晚的幻化。”


    一路走來,他們遇上過形形色色奇葩,要分辨哪個是寒晚,真是難上加難。


    “算了,目前她還不至於真想害我,頂多試探。”


    兩人心事頗重坐在房間裏一杯接一杯飲茶,越喝越鬱悶。


    “長忘,我發現你是真喜歡喝茶。”


    “什麽都不想做的時候,我才會喝。”


    “花茶喜歡嗎?”


    “別太甜的,可以。”


    “等此事了結,送你幾種那年春的花茶,味道不錯。”


    其實,兩人都心緒不寧,誰也不知最後的結果怎樣,到底有沒有命活著出去,更別提喝茶了。


    怕是日後要澆在墳頭上!


    很久的沉默之後,寂靜到人心空。


    “好。”長忘的喉結抖動,沉靜做掩飾抿了一口茶。


    為了緩和氣氛,阿蓴又三句不離老本行,忘我的胡說八道起來:“經此一路,我算是知道為什麽有人喜歡跟財大氣粗的人湊一塊兒了,看你給我花錢,很爽。”附又補了句:“從前,都是我給別人這麽花錢,當時閑來還養了幾個小公子,模樣嫩的能……。”


    明明緊張的氣氛,生生被阿蓴的絮絮叨叨暢想渲染耀眼曆史趨勢給終結。


    “閉嘴。”長忘忍無可忍。


    阿蓴倒是真聽話的閉了。


    “寒酥,收心對你而言是不是很難?”


    “不難,很簡單。”


    意有所指,繞來繞去,合著又繞回去了。


    兩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但凡一聊感情的問題就開戰,絕對是兩敗俱傷。


    長忘一放杯,事已至此,他解釋不了。


    如是往常,阿蓴定會計較這一言半語,順便調戲胡扯一番。


    而現下,生死之間,短短兩日,她已經逐漸釋然了,左右反複間不過就那麽點破事,先前弄的跟活不下去一樣。


    “長忘,對你而言,我怎麽樣?”


    “很好。”


    寥寥兩字能得到他認可著實不易。


    “嗯。”


    阿蓴突然接不下去了,心髒一陣不可言喻的刺痛。


    今天過的仿佛格外漫長,因為兩人一直在沉默,沉默著如何讓對方活下去,把整件事做到最好。


    砰!門被毫無征兆打開。


    兩人反應迅速,幾乎同時要出殺招。


    “寒三酥。”寒生瞪著眼驚天一吼。


    “哥!”阿蓴整個人都是蒙的。


    然,除了寒生,身後還跟著個走到哪兒氣場冷到哪兒,凍死大片人,依舊一襲白衣的悲傷。


    “誰讓你們來的!”阿蓴頓時非常生氣。


    “先別管我們,我們各有辦法出去。”寒生很是疲憊,因為阿蓴與長忘是斂去氣息的,所以他們尋起來很吃力。


    悲傷先冷不吭聲走到桌前,雖然麵無表情,但貼心的給寒生先到了杯茶。


    寒生自然接過一口全部喝掉,兩人旁若無人擠眉弄眼一番,寒生麵色才略有和緩:“說說吧,你們的打算。”


    阿蓴說:“哥,預知之事,現在是不是能說了。”


    寒生重重一吐息,看看長忘,再看看阿蓴,攥攥拳,言簡意賅:“此劫之後,會有一嬰兒出現在流波海旁。”


    長忘與阿蓴麵麵相覷。


    重生,會有一人重生。


    寒生難得語重心長,算是近來第一次對長忘有了好臉色:“我不確定是誰。長忘,你可為自己想了後路?”


    “未曾。”長忘凝視阿蓴,說的幹脆利落。


    阿蓴心裏卻在冷笑。


    麵對死亡,悲傷表現的是不尋常的冷靜,仿佛如睡覺吃飯般的簡單,他既隨了寒生進來,便做好了百年白秋或千年白秋,乃至萬年白秋才能轉世的準備。仍舊做到置身事外,打開個小布兜,吃那年春特意風幹的花,放了糖,醃了蜜,很好吃。吃的旁若無人,吃的自在飛起。


    寒生問:“味道如何?”


    悲傷答:“不錯。”


    看兩人突飛猛進濃情蜜意的樣,怕是風幹的花出自寒生之手。


    阿蓴與長忘一層雞皮疙瘩。


    於是,寒生喋喋不休說了這一路與阿蓴相似的經過,唯獨自始至終沒認出寒晚。


    噔噔,又傳來敲門聲。


    四人戒備齊刷刷看向門外。


    又是虛驚一場,是個普通店小二。


    被四人一下,店小二神色慌張遞了封信來。


    問送信是何人,是男是女,什麽模樣。


    小二簡簡單單交代:“是個漂亮的姑娘,她說,叫小晚。”


    阿蓴與寒生匆匆衝過去並未理會信,直接往外衝,門口方圓附近都轉了一遍,哪還有人影?


    待兄妹二人回去。


    信已被悲傷長忘打開,內容很簡單,約寒音、寒生、阿蓴明日中午那年春見。


    隻有一句話,卻透著古怪。


    那年春,想必指的肯定不是南方世界的那年春,魔妖世界的春,也叫那年春。


    寒音,大姐?難道寒音也在魔妖世界?寒晚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寫。


    大姐寒音,一個把寒生、寒酥、寒晚缺點聚集於全身的人。


    非常可怕,非常恐怖。


    整個人,除了臉看起來柔柔弱弱,不堪一擊,其他地方都將每個不言而喻的缺點發揮到極致的人。


    寒生推測說:“大姐定是知道寒晚的死劫之日,也趕回來了。”


    “我們怎麽聯係大姐呢?”


    “不用聯係,寒晚連我們都知道,估計信也給大姐送去了,明日早到一會兒,那年春門外見就行。”


    “我是怕大姐……。”阿蓴沒好意思說後麵的話。


    寒生倒是不以為意:“大姐那半吊子法術,我怕她會誤事。”


    誰都沒想到,身為大姐,竟是那年春,修為最差,資質最差,幹什麽都是最差的一個人,卻經常不以為意,引以為傲。


    吐槽大姐,阿蓴一張巧嘴,竟無力反駁。


    說了半天,一直沒說到正點上。


    “阿蓴,說說你的打算。”寒生迫切想知道,看看有沒有補救之法。


    阿蓴故作放鬆一笑:“沒打算,就是想喊完了。”


    長忘聽後眉頭稍動。


    寒生寂然。


    悲傷聲音沒什麽起伏的開了口:“這裏的東西全是幻境。”


    “什麽意思?”阿蓴問。


    “沒發現,吃不飽?”


    經此一提,阿蓴才反應過來,自從來了這裏,總是會餓,每次吃飯就跟餓死過又活回來一樣。


    悲傷小抿了口茶說:“世界之中,除了魔妖是真的,所有都是假的,包括我們現在喝的茶,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替代。”


    阿蓴:“……。”


    長忘:“……。”


    寒生:“那你還喝?”


    悲傷忍不住碰碰寒生手指,驚人從冰冷眼中流露一絲溫柔:“我試了,沒毒。”


    阿蓴:“……。”


    長忘:“……。”


    喝空氣呢!


    阿蓴忍不住問:“你們倆,什麽程度?”


    寒生義正嚴襟抽回手:“先說完正事。”


    悲傷坐的很隨意,單手撐額,一雙漂亮桃花眼傾瀉春風,直勾勾盯著寒生:“我都陪你去死了,還不算正事?嗯?”最後的尾音,略微內涵向上一挑。


    “這個……回屋說。”寒生用了個眼色,拍拍悲傷的手似是安撫。


    眉來眼去。


    阿蓴:“……。”


    長忘:“……。”


    最後,阿蓴清清嗓子:“嫂子,你繼續。”


    悲傷:“……。”


    寒生:“……。”


    長忘:“……。”


    “魔妖是活人煉化,執著且半死不活的狀態讓他們記憶混亂,自始至終停留在腦海最深、最遺憾、最想完成實現的那一刻,稱為執念。這就是魔妖為何能心安理得像個木偶待在這裏,每日繼續未完成的事。”


    長忘接話:“我注意到這裏的人,每日都在做重複的事。”


    阿蓴因為一路走馬觀花,新奇旁枝小族,沒特別留意,唯獨在昨日那家客棧有所停留。


    兩人入住的客棧當日在大堂吃飯的人,做的位置,穿的衣服,跟第二天如出一轍。幾乎是相同的,甚至小二兩天見到他們說的話也是一樣。


    悲傷:“這個世界是假的,有沒有想過,當魔妖知道自己看到的,付出傾其所有的,全是假象,每天看到的妻子是假的,養的孩子是假的,掙得錢是假的,日日


    勤加修煉是假的,會作何感想?暴怒,殺人?”悲傷不虧為下方世界之主,一針見血侃侃點醒在場三個人。


    長忘輕輕敲敲桌子:“這就是我們一開始困惑魔妖不似傀儡,如何操縱。”


    悲傷:“所以我擔心寒晚逼急了眼,會毀了幻境,讓魔妖清醒過來,引起暴動。”


    寒生:“自時,我們無暇分身。”


    悲傷:“寒酥,你的火術到底修習怎麽樣了?”


    三個人齊刷刷看向她,因為都清楚阿蓴閉關時期將火術修行到何種程度,獨獨不知道最後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天天安安靜靜抄寫佛經能有什麽用處。


    長忘拳頭微微攥緊,是成是敗殊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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