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丟臉的一掌跟後續阿蓴就憤懣,簡直是人生之中的奇恥大辱!


    然,話到嘴邊,為彰顯自己的格局,輕描淡寫:“不過是我醉酒與人發生口角,一時不查,被人鑽了空子。”


    “僅是如此?”


    阿蓴沒打算聊這個,企圖遮掩過去:“白市好像快到了。”


    長忘展開負屭扇,輕輕搖晃,不再追問細節,但還繼續追問:“可曾記得將你打傷之人模樣?”


    阿蓴搖搖頭:“怎麽,你要準備給我報仇?”


    “現在還想找到傷你之人?”


    阿蓴語氣肯定:“自然。”


    長忘:“找到之後怎麽報仇?”


    阿蓴抿抿唇,下意識道:“自是禁錮起來,折磨幾日再說。”


    折磨!


    在阿蓴這邊,折磨可不是撕皮扯肉的刑罰,而是非言語能描述的……能不穿衣服的……折磨。


    長忘忍不住問:“寒酥,你經常這樣嗎?”


    阿蓴此時還笑著:“經常怎樣?”


    “很隨便。”淡淡的語調,如一個小石子,投入大海,卻恰好迎上海嘯,讓人沒有絲毫準備的迎麵而來。


    隨便!


    隨!便!


    又是他娘的,隨便!


    有完沒完了!


    他對自己的印象除了隨便是不是真沒什麽了?


    阿蓴笑意明顯一斂,氣意無法遮掩:“怎麽,你是看不上我這樣的人?”她說話甚少拐彎抹角,直接挑明。


    長忘停住腳步,沒說話。


    他是在讚美羨慕的目光中長大。


    他自小到大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仿佛是一本最值得研習,且人人都要學都要拜讀的書,沒有錯字錯詞,甚至連標點符號都要用的標準無比。


    所以,在他眼中,阿蓴簡直是奇特的存在,禁書的化身。她不知道什麽叫越距,什麽叫可恥,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她統統不管,沒有任何界限,沒有方圓,什麽都沒有,仿佛最能觸動她的點在哪裏他都找不到,可以用無邊無際來形容。


    他與她是完完全全兩個世界的人,或者說可以用鏡子來形容。


    他是正的。


    她是反的。


    他與她不是一類。


    他有些鬱悶,向阿蓴這樣超出自己預想掌控的人,該用怎樣的方式相處下去。


    阿蓴性子縱使再大大咧咧,也能聽得出話外音,再不喜斤斤計較,也無法接受自己真心相待的人去毫無根據的嫌棄鄙夷。


    從長忘犀利眼神,她分明看到了藐視。


    雖然一如往常的沉默,但意思分明就是:對,就看不上你這種人,咱們隔著銀河,隔著鴻溝,什麽身份地位相同,可以觸手可及,都是屁!


    一下,阿蓴差點炸了,極力克製自己波動:“長忘!我明白,你十分看不慣我口無遮掩,猖狂放肆,羞恥無度,從在因循湖我扮侍從偷看你洗澡就有這苗頭了對不對?”


    長忘:“……。”


    “長忘,告訴你,我就是這種人,天性不喜受約束,改不了。但是作為算是相識,我哪兒做的不對,哪兒讓你受不了,你可以告訴我,我自會注意分寸。縱使再目中無人,我也不是瘋子,不是流氓,更不是個潑婦!你……。”阿蓴指著一言不發的長忘,她不知為何突然發這種莫名的火,更何況發火對象還是長忘這種規規矩矩,修養溫和的人。


    胸口的火苗忽大忽小,不受控製,無法熄滅。


    方才明明可以開個玩笑糊弄過去的。


    但不知怎麽,腦子的某根筋就這麽不可理喻的搭錯了,還咄咄逼人!


    悔意,她沒有!


    因為,空氣凝固的此刻!


    她唯一,僅存的理智告訴自己,不問原因,是真的、真的,很不悅長忘口中說自己的隨便二字。


    隨便怎麽了?


    你吃虧了?


    我隨便了三萬年,用得著你一日三省?


    草!這不爽的心情怎麽回事?


    長忘薄唇緊抿,一雙鳳眸,帶著凜凜雪色冰氣直直看著阿蓴,仍舊沉默,一言不發。


    “你……!”算了,阿蓴欲言又止,感覺再說下去可能要傷人,應讓自己閉了嘴。


    兩個人一時僵持,誰也不說話。


    氣氛又是一片死寂!


    “你回去歇著吧,今晚我自己會會花妖。有什麽事,明日天亮再說。”阿蓴連長忘最後的神情看都沒看,錯開,自己入了白市。


    妖族——白市


    阿蓴搖搖晃晃,腳力虛浮,半天還深陷其中回不過神,看見一如往常的熙熙攘攘,很長時間,才鬆了口氣。


    雖是鬆了口氣,滿腦子依舊都是:隨便,二字。


    隨便!


    草,我隨便!


    對你夠他媽客氣收斂了!


    改天讓你試試什麽叫隨便!


    問世間有哪個女子敢同時養二十幾個男寵,多難聽的話,她聽的或許都比長忘看的書多,怎麽話從他嘴中說出來,如此稀鬆平常,怎突然間就別扭了呢?


    阿蓴就這麽漫不經心的在街道中亂走,越想越煩。


    借著吹來的涼風,使勁揉揉臉,晃晃頭,哎,不想了,煩死。


    先辦正事,不閑抒情。


    花妖。


    對了,花妖定什麽地方約長忘來著?


    阿蓴努力想想,依稀記得一個樹字。


    草!心情不佳,這麽多樹,她找哪一棵?


    當下決斷,求助清箏。


    熟門熟路尋到清蒸想入非非的店裏,幹嚎聲:“老板,進貨!”


    “好!”清蒸一個激動,從桌子後揉著眼撐著胳膊起來。看見阿蓴,蒙了一會兒:“草,怎麽又回來了?”然後表情突然厭惡:“怎麽弄這麽張臉,真他媽惡心!”


    阿蓴此時敷麵幻術還是麵對長庭長謠的醜陋模樣,揪住清蒸就往外拖:“專門來惡心你,走,跟我出去趟。”


    “你是不打算嫁人,隨便度終生了?”


    隨便!


    一怒!


    “我怎麽隨便了,你他媽再敢提隨便,擇日不如轉日,我就隨便了你!”阿蓴剛壓下去的火直接死灰複燃,竄起來。


    清蒸鬱悶,倒也見慣她發火,稀鬆平常道:“別,你明知道我對那種事兒沒興趣。等等。”


    阿蓴停住腳:“還要作甚!”


    “說啊!這次揍誰?我抄家夥!”


    清箏轉轉手腕,活動脖頸,每個關節都發出清脆的咯吱響,土匪模樣盡顯。


    “不打人!”阿蓴把清箏拖出好幾米遠。


    清蒸一副地頭蛇老大模樣認真規劃著:“不打架?那需不需要找幾十個小妖撐撐場麵?”


    “不用,不用,你快走就是了。”阿蓴一扯。


    “不打架,你急什麽?”清箏反倒鬆口氣。


    阿蓴說:“隨我見個姑娘。”


    “誰?”清箏反過頭回店中交代了個手下,看店。


    兩人走在路上。


    阿蓴:“一個花妖。叫避月,你認識嗎?”


    清箏:“冥心的妹妹?”


    阿蓴:“冥心?刻骨銘心?草,名字取的還挺深情。冥心見過嗎?”


    清箏:“見過啊,總異想天開當妖界老大,偏偏沒那個實力。不過,倒是沒怎麽出來禍害過其他妖。對了,昨晚你與長忘原來是把他給揍了。聽說傷的還挺重,養著呢。”


    說到這裏,清箏終於發現少了個人,四處張望:“長忘呢?沒一起?”


    阿蓴頓下:“沒,他累了,在那年春休息。”


    她的語氣很稀鬆平常,但畢竟與清箏認識不是一天兩天,所以語氣稍微有丁點變化,一下子,清箏嗅出不尋常。


    臉色壞壞:“怎麽,還沒到手就控製不住暴脾氣,吵——架——了?”


    阿蓴神色逃避:“別說的跟兩口子似的,我們又不熟,有什麽可吵。”


    清箏哈哈一笑,你當我傻:“可別解釋,解釋就是有問題。”


    阿蓴煩躁:“沒完了是吧,我看你對長忘挺關注,不如你上?”


    清箏隨口打趣:“咦,聽意思,他還有斷袖癖好?”


    阿蓴沉默。


    清箏詫異:“還真有?”


    阿蓴糟心的甩甩手:“別提這個,很煩。”


    清箏:“不是,你傻啊,他不喜女子,生撲?”


    阿蓴踹了清箏一腳:“行了,先幹正事。”然後把大體情況跟清箏說了一遍。


    清箏:“魔妖本就是雲陽山的人有求於你,現在他們一個人沒出,在那年春坐享其成,讓你孤身犯險呢?”


    阿蓴大義淩然,言之鑿鑿:“既然答應,就不分幫忙,也不分做多做少,再說,我母親為天地共主,斬殺這種不應存於世的異類本就為己任,作為她的女兒,我也不能逃避。”


    清箏聽後,差點吐了:“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還有仗義跟責任這樣的俠義之心呢!”


    阿蓴終結這個話題:“你們這邊有沒有什麽樹,我給忘名字了。”


    “樹……?”知她故意轉移話題,也沒戳破,稍稍配合。


    阿蓴言簡意賅解釋:避月情信內容約,另說自己打算,想問冥心是如何成的魔妖,或見過什麽奇怪的人,經曆過什麽奇怪的事。


    “你就確定她能傻乎乎告訴你?”清箏問。


    阿蓴:“我可以先用幻術幻成長忘的樣子套話。”


    “你跟長忘把她哥弄成半死不活,確定避月還能為了單純仰慕,背叛她哥?”清箏嗤笑。


    阿蓴:“你可知魔妖與末等仙人煉化,這可是一個聚集仙人、魔、妖三重怨念的身體,夜裏一戰,避月貌似也是個疼哥哥的,自己哥變成一個如此陰晴不定,精神恍惚的異類,她能不擔心?總之,先從軟處試試,不行再改變策略硬來。”


    清箏閉起眼,也不再多說廢話,細細琢磨,幹淨的臉憂成一團。


    阿蓴也沒打擾,靜靜等待,因為自己一個字,清箏就要把街街巷巷全都縷一遍,而且還要跟避月沾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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