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ss=maintext>第五十四回 後羿射河伯 逢蒙殺後羿</b>


    且說大司農等離開平陽,一路往西南而行,逾過壺口山,到了雍州地方。隻見那邊的水勢亦實在不小,那股水從梁山上滔滔滾滾直向山海而去,所有的居民也和冀州一樣都移至半山,或高阜之地居祝本來到西王母處去,應該渡過漆沮水而西的,現在為大水所阻,隻能折向西南行。


    一日,走到華山相近的地方,看見無數百姓紛紛向著那河水朝拜祭祀,仿佛有什麽請求似的。當下大司農就問他們道:“河水為患,禱祀是不相幹的,你們禱祀些什麽?”那些百姓道:“不瞞貴官說,我們並不是禱求河水的消滅,我們是禱求河水中之神,請他不要害我們。”大司農詫異道:“河水中有神,你們如何知道?他又如何的害你們呢?”


    那百姓道:“這河水之神有兩夫婦,都是我們向來熟識的。


    他就住在此地華山北麵潼鄉堤首地方。男的姓呂,名叫公子;女的姓馮,名夷,一名修,亦叫作冰夷。他們從前住在這裏的時候,專門修仙學道。後來呂公子遇到了個仙人名叫涓子的,據說是黃帝的老師,住在金穀地方,以餌術而延齡,能導引而輕舉,他給呂公子一顆仙丹,名叫虹丹。呂公子服了之後,聽說就成仙了。那個馮夷呢,有人教她不要食五穀,專食水仙花。


    那時她家裏養的水仙花很多,有單葉的,有千葉的,顏色有白的,有紅的。但是那教她的人說道:‘單葉的是水仙花,千葉的不是水仙花,名叫玉玲瓏,服食起來宜專,服單葉的,不宜服千葉的。能夠尋到水仙樹,同水仙花並服,尤其好。因為水仙樹的裏麵藏有仙漿。單葉的水仙花,又叫作金盞銀台,其中像一個酒盞,深黃而金色。拿那個水仙樹的仙漿,滴在金盞之內,服之就可以成仙。’那馮夷聽了這話,非常相信,到處訪求水仙樹,後來果然給她求到了,據說在一個枸樓國中去尋到的。從此她就專服水仙花,不食五穀,將從前所養的千葉玉玲瓏,統統分送與人,現在有些人家中還有她的種子藏著呢。過了幾年,她服食水仙花,足有八石之多,到處去遊玩。有一日遊到從極之淵,就是現在的陽紆大澤,深有三百仞,她忽然看見她的丈夫呂公子在大澤之中,她歡喜之極,跟著潛伏入水底,從此就不見了。這一日記得是八月中的庚子日,有人說她是成為水仙了,有人說她到淵水裏去洗洗浴溺死的。這種傳說我們也不去深究。到了前兩年,梁山上大水衝下,我們忽看見他們兩夫婦,各乘著一輛車子,雲氣護著,車子前麵各駕著兩條龍,從水中一前一後,耀武揚威而來,我們才知道他們兩個果然都成為水仙了。因為素來與他們熟識,特地的懇求他們保護,不要使大水來加衝害。哪知呂公子聽了,就和我們說道:‘我現在已做了河伯了,我的妻子馮夷亦做了河侯了,從極之淵就是我們的都府,現在這個大水,就是從那邊分出來的。你們要我不加害是可以的,但須要依我兩件事:第一件,是到陽紆大澤旁邊的山上,蓋起一座華麗大廟,四時奉祀我們。廟上匾額,可寫‘河宗氏’三個字,表明我們兩夫婦,是河水之所宗。第二件,是我們生長的家鄉,從前所住的地方,亦須照樣立一座華麗的廟。這兩件事能依我,那麽我一定保護你們。不然,不要說你的這個地方,我要衝去她,就是別個地方,我也要衝去她。不要說現在要使你們受災害,便是幾千百年之後,我亦要使大家受災害,顯顯我們河宗氏的威靈’。我們聽到他這番話,大家都失望極了。不想他們成仙之後,竟抹麵無情,而且凶暴殘忍到這種地步。但是亦不敢和他計較,隻好苦苦哀求道:‘這裏是你生長之地,父母之邦,有桑梓之誼,請二位總要格外的愛惜矜憐。立廟上匾祭祀的這一層呢,我們可以照辦總照辦;不過我們小民,財力有限,陽紆大澤又遠在幾百裏之外,兩處兼營,一時恐怕更做不到。再加以經過大水之後,財產大半損失,生活尚且艱難,哪有力量再造兩處華麗的廟呢!務請二位格外施仁,保護我們。矜惜我們,等將來我們元氣恢複之後,一定替二位造廟,並且歲歲祭祀。’貴官們想想看,我們這番話,說到如此,亦可算人情人理,委曲周至了。哪知道他們兩夫妻,不聽猶可,一聽之後,登時放下臉來,罵我們道:‘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人,我念你們是個舊交,不忍就來淹死你們,所以用這點區區事件相托,哪知你們竟推三阻四,不肯答應,真是無情無義,可惡極了。’說著將手在車上一拍,車子登時騰空而起,那四條龍尾巴卷起大水直滾過來,給我們人民又淹死了許多,房屋財產損傷也不少。我們都是死裏逃生出來的,然而要依他做,實在沒有這筆經費,隻好聽死。不料前個月,他們兩個又來了,還是這番議論。並且限我們一個月以內,要將兩處的廟都造好,否則就使我們此地全土盡成湖泊。我們怕極了,但是逃又沒處逃,隻好日日在此祭拜,求他們的情呀。”


    那些百姓說完,個個淚落不止,有的竟號啕起來。老將羿聽了這種情形,氣得三屍暴跳,七竅生煙,大叫道:“豈有此理!老夫不殺死他,不算人。”那些百姓大驚,個個搖手道:“說不得,說不得。他們是神仙,不要說別的,就是四條龍尾上古秘史··巴,已經厲害之極了,我們人類哪裏敵得他過呢!”老將羿道:“怕什麽,從前大風也是個神仙,老夫要射死他,便是天上的太陽,老夫也要射它九個下來,怕什麽!”眾百姓至此才知道他是老將羿,大家歡欣羅拜,請他設法除害。羿道:“老夫此行,有王命在身,照理是不能沿途耽擱的。但是為民除害,亦是聖天子之誌願,就是延擱數日,亦不算不敬。聖天子知道了,亦決不會責罰。老夫決定在此,為汝等除了害之後再走。”眾百姓聽了,都歡喜非常,大家爭先騰出房屋,請羿和大司農等居住,又爭先供給食物。


    過了幾日,寂無動靜,大司農疑惑起來,說道:“不要是這兩個妖怪大言恐人,從此不來了,那麽我們豈不是空等嗎?”老將道:“恐怕不然。那日百姓豈不是說限他們一月之內,要將廟宇造好嗎?現在不知有幾日了?”說著就叫了百姓來問,百姓道:“已經二十多日了。”羿道:“那麽他們總就要來了。”


    又過了幾日,隻聽得呼呼的風響,汩汩的水聲,早有百姓慌慌張張的進來報道:“他們又來了!他們又來了!”羿一聽,急忙取了弓箭和大司農出門來看,果見兩個人,一男一女,各乘著雲車,駕著雙龍,從上流大水中耀武揚威而至。羿氣極了,亦不願和他們講話,就是一箭向那男的臉上射去,隻聽那呂公子大叫一聲,急忙用手去護他的臉,倏忽之間兩夫婦一齊潛入水底,雲車、雙龍都不見了。原來呂公子命不該絕,所以隻傷了左目。百姓看見都歡呼非常,羿卻怏怏,恨未將他們兩個都射死,以絕後患。


    過了兩日,羿和大司農商量動身,百姓堅留不放,說道:“他們兩個都沒死,萬一來報仇,必定更加凶惡,那麽我們真要死盡了。”羿亦躊躇不決。又過了幾日,仍是絕無消息,大司農以西行之期,萬不可再緩,和羿商量。羿沉吟了好一回,勉強想出一法,和百姓說道:“老夫等奉命西行,在此已勾留多日,決不能再留。老夫看他們兩個水鬼,已經受傷,料想一定匿跡潛蹤,不敢再出來為患了。老夫的威名,不是老夫自誇,的確是世界聞名的。那兩個水鬼既然有點仙術,能夠騰雲駕霧,當然亦知道老夫的手段。現在老夫將所用的弓箭,留一份在此間,你們可以懸掛水邊。那弓箭上刻有老夫的名號,使他們一望,可以知道。老夫再寫一道檄文,投在水中,使他們知道,想來決不敢再來加害你們了。”說罷,就取出簡筆來,動手寫道:大唐司衡羿,諭爾河宗氏夫婦知悉:蓋聞聰明正直,是謂神明;愷悌仁慈,斯為仙道。爾等既以學道成仙,自稱河宗氏,則仙而兼神矣,理應廣施仁術,以拯萬民,豈宜妄逞貪心,為禍黎首!況當此際災患方殷,野多嗷雁之聲,民有其魚之歎。


    爾等果欲廟祀千秋,血食萬姓者,但能使間閻普慶於安瀾,自可得祭賽永隆於下土。曆觀祀典,孰非崇德而報功?各有良心,誰肯忘恩而負義?不此之圖,而殘民以逞,挾勢以求,天上有是神乎?世間有是仙平?是直淫昏之厲鬼耳!下官欽承帝命,誓剪凶徒,凡有害民者殺無赦。一失相遺,猶是小懲而大戒;餘生苟惜,務宜革麵而洗心。倘使怙惡不悛,抑或變本加厲,則定當掃穴犁庭,誅除不貸。大風梟首,是爾等之前車,勿恃神仙,可幸逃法網也。先此傳諭,懍之慎之。


    寫畢之後,先與大司農一看,然後交給百姓,叫他們擲入河中,然後與大司農起身就道。百姓等知道不可再留,隻得大家恭送了一程,方才回轉。後來河宗氏夫婦,得到羿的教訓,果然反躬改過,韜跡潛蹤,不敢再來滋擾了。可見老將羿的威聲,正是人神共欽的,這是後話不提。


    且說大司農和羿走了一程,到得山海之邊,滿以為有船可坐了,不料四麵一望,半點帆影都沒有,不覺詫異,就問之於土人,哪知都給河宗氏夫婦糟蹋盡了。二人沒法,隻得沿山而走。老將道:“老夫記得到西王母處去,有三條大路可走。現在既然漆沮水一條,山海一條,都不能走,隻好走第三條了。”大司農問道:“第三條走哪裏呢?”羿道:“翻過終南山,逾過漢水,就是巴山。沿巴山西去,就是岷山、西傾山,那麽去玉山、昆侖山已不遠了。”二人商定,便直向巴山前進。那時正是秋末冬初,四山黃落,峰巒爭出,景色非常幽靜。


    一日,走到了一處,忽見前麵亂草叢中,一隻黃色的龐然大物蠕蠕而動。老將眼明,認得是虎,疾忙一箭射去,隻聽得大吼一聲,那大物已應弦而倒。老將向大司農及從人道:“老夫從前走過此地,猛獸極多,大家要小心。”眾人聽了,都非常戒備。及至走到草中一看,果是猛虎,已經死了。可是奇怪,身上卻有兩支箭,一支在腹上,是羿剛才所射的,直透心胸,而從左邊穿出,箭羽還在腹中。一支在頭上,正中右眼,深入骨裏。羿看了詫異道:“這支箭是哪個射的呢?”拔出箭來一看,卻無標記,便向地上一望,隻見點點滴滴的血跡和披披靡靡的亂草,仿佛直從對麵岡上而來,想來這隻猛虎,是被人射了一箭,兀是不死,負了傷逃到這裏來的。但是那射虎的人,一定是高手。原來射虎之法,中咽喉不容易,因為虎是伏著的;射心胸各處,難得致命,萬一它帶傷不死,直撲過來,就要吃虧,所以射兩眼最好。虎的威猛,全靠兩眼,眼睛受傷,除死及逃之外,別無能力。但是射眼,最難命中。這個射虎的人,既能命中,又能深入骨裏,所以羿知道他一定是人間高手了。


    但是細看那虎,亦非尋常之物,大概真是個老虎,所以雖則負傷,仍能奔逃。當下羿看了一會,就向大司農道:“我等且跟著這個血跡尋過去,果然得到一個射箭的高手,薦之朝廷,亦可以備幹城之眩”大司農亦以為然,於是一直尋到岡上,四下一望,杳無人蹤,但是細看那地上的草痕,確曾有人來此走過。正自不解,忽然看見前麵有一隻白兔,其大如驢,蹘蹘的在那裏跑。老將看了,大為稀奇,正要拈弓而射,那兔像煞很有知覺,一見了羿,跑得更快,但是終逃不脫羿的神箭,已經中在後腿上,撲地倒了。早有幾個從人,飛奔前去,捉了過來。原來羿並非要射死這兔,不過要捉來玩玩,所以僅僅中它的後腿,不傷其命。


    當下眾人看了,都說有這樣大的兔,真是見所未見。老將便叫從人斬取山木,造成一個柙子,將這大兔關進去,養它起來。


    大司農道:“我等往玉山,帶了這兔走,防恐不便。”羿道:“不妨,前途有人家,可以托他寄養,且到玉山歸來,再帶回去”。大司農聽了,亦不言語。不過因這大兔一來,將剛才要尋訪射箭高手的心思,早拋卻了。且天色亦漸不早,當下羿就叫從人,找了柙子在前麵走,自己和大司農在後麵跟,相離不過十幾步路。老將因為看得這大兔奇異,一麵走一麵不時的將兩眼往柙中望,一麵又和大司農談論:“從前所看見過的異兔,有一隻是純赤的,有一隻是純黑的。據人們說,王者德盛則赤兔現。當時正是顓頊帝的時候,這句話是不錯的,就是那黑兔。。”剛說到此,忽聽從人大叫道:“啊喲!大兔不見了。”羿疾忙一望,果然從人隻扛了一個空柙子,那大兔不知何處去了。


    細看那柙子的門,依然鎖著,絲毫未動,大家都不禁詫異之至。


    那扛柙子後麵的從人說道:“我本來時時看著它的,後來因為看著太陽,是不將要落山,剛將頭旋轉,就覺得柙子一動,肩上重量,頓然減輕,急忙一看,哪知已不見了。”大眾說道:“或者是個神物,所以有這種靈異。”有的人說道:“既然是神物,何以會被捉住呢?”有的說道:“不是老將,哪個捉得他住?”紛紛議論。過了一會,大家也都不在意了,獨有老將,心中非常怏怏,進入客館之中,亦不大高興說話。哪知到了夜間,就做了一夢,夢見一個人,白冕白衣,儼然一個王者的模樣,走進來指著羿罵道:“我叫鵷扶君,是此地山上的神祗,昨日偶然化形出來遊玩,看見你來我就逃,已經怕你了,總算是了,你何以還要射傷我?還要做起柙子來囚我,將我和罪犯一般的抬了遊街,如此恥辱史,這個仇我必定要報的。”老將生平,隻有受人恭維,受人稱頌,何嚐受人這樣的罵過!在夢中不禁大怒道:“汝敢報仇,請你報,你隻要敢報。”鵷扶君道:“我不來報,我借人家的手來報。”老將羿道:“借哪個的手?”鷯扶君道:“借逢蒙的手。”老將大怒道:“逢蒙是我的弟子,他敢如此?”鵷扶君指著老將的後麵說道:“他已經來了。”老將夢中回身一看,果見逢蒙彎弓挾矢而來,心中又怒又急,一聲怒吼,霍地醒了,原來是個噩夢。仔細想想,大為不妙:“當初赤鬆子與我相別的時候,叫我謹防鵷扶君,不知道就是這個妖物。我妻姮娥,又力勸我不要西來,不料此次出行,果然事事不順意,連射一個水鬼都射不死,不要是我的大數已經到了嗎?”想到此際,翻來複去,再也睡不熟。


    到了天明,急忙將此夢告訴大司農,並且說隻恐性命不保,半途身死了,有負天子使命,負罪實深。大司農聽了,連忙用話替他解釋,說道:“夢境豈足為憑,大約是昨日大兔不見了,眾人說神說鬼,老將聽了,心中不免幻想,因此生出來的心記夢,亦未可知。至於逢蒙,現在並不在一起,不知到何處去了。


    如果將來再見到他,可以善言遣去之,或則謹防之,何足為慮?


    難道老將的本領,還怕製他不住嗎?”老將聽了,覺得心中略慰,但是仍減不了憂疑。


    過了一會,大家起身上路,行不數裏,陡見前麵樹林中,一支快箭直向老將咽喉射來。老將因昨夜少眠,加以憂疑,朦朦朧朧,精神不繼,猛不及防,被他射中穿過,登時倒地身死。


    大家齊吃一驚,立刻忙亂,都來看視老將。大司農道:“前麵那個賊,你們趕快去捉住他,替老將報仇。不要放過了他!”


    眾人聽了,齊向樹林中尋去,果見一個人藏在裏麵,看見眾人來尋,急忙轉身,向後便逃,看他的後影,的確像個逢蒙。大家無不忿怒,說道:“果然是這個沒天理的賊!果然是這個忘恩負義的賊!趕快捉住他!”說著,一齊拚命的趕上去,亦不管山路的崎嶇難行,亦不顧逢蒙的箭法厲害。那逢蒙卻亦沒有回身射箭,假使他回身抵禦,不要說十幾個人,就使幾十個,亦恐怕不是他的敵手。或者逢蒙已經殺界之後,自知理虧,沒有這股勇氣再來抵抗,亦未可知。大家趕了多時,看看趕近,哪知轉過一個山峰,隻見前麵是萬丈的深穀,旁邊一條曲曲彎彎的細路。逢蒙至此,忽然不見,眾人大疑,都道他是藏躲起來了。大家各處細細搜尋一遍,又向前追趕一會,絕無影響,隻得回轉。再看那萬丈深穀之中,有個屍首,倒臥在那裏,但是不能下去證明。揣度起來,大約是逢蒙失足跌下去的。急忙回轉,隻見大司農仍在那裏撫屍大慟。眾人便將以上的情形,報告了一遍。大司農道:“果是那個賊。當初天子早勸老將疏遠他,老將忠厚存心,不曾將他疏遠,不料今朝竟遭其禍。”


    說罷,歎息不已。又道:“我看那賊一定是墜崖而死。假使不死,真是無天理了。”


    當下大司農就叫從人,向附近民居商量停屍之所,兼備辦棺木。百姓知道是老將羿被害,無不感傷,亦無不竭力幫助。


    蓋棺之後,大司農因為自己有王命在身,不能中道折回,隻能作了一道表文,叫從人趕回申奏。內中說起射虎、獲兔種種情形,並附說道:“臣想那猛虎身上的一箭,當然是逢蒙所射,但不知他是否知道羿要經過此地,預先來此守候。抑係偶然相逢,發心暗殺,就是崖下之屍,是否逢蒙,亦不能確定。務請帝即速下令,通緝凶手,如果未死,獲到之後,盡法懲治,庶慰忠魂,不勝迫切之至。”帝堯接到此表之後,不勝震悼,一麵下詔通緝凶手,一麵下詔優卹老將。因為他是三朝元老,且屢立奇功,故飾終之典,特別隆重。每年由國家祭祀之,其祭祀之名,叫作“宗布”。古書所載:“羿死,托於宗布”,就是這個出典。可憐羿一代英豪,卻死於門弟子之手,是千古所沒有的事情。後來周朝孟夫子,因他取友不端,還要說他不是端人,這句話未免太覺刻薄,在下甚不佩服。宋、明、清三朝理學大儒,論起人來,總是吹毛求疵,使人難受。這種風氣,不能不說是孟夫子這句話創出來的。不知讀者諸君以為何如?


    逢蒙死後,遺有《射法》二卷,見於《漢書》。但是否真是逢蒙所作,亦不得而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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