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春分,婬雨連綿,竟無三日之晴。帝堯君臣所憂愁的是旱災,哪知此刻不是旱災,幾乎成水災了。春寒尤重,與隆冬無異。直到立夏前三日,天氣方才晴。然而驟然和暖,次日陽光尤烈,竟如炎夏,日子亦覺得非常之長。到得立夏前一日,竟熱得異乎尋常,人民無不奇怪。後來忽然發現了,原來天上的太陽竟出有四個之多,那光熱自然不可當了。大凡夜間月色,人人都喜賞玩,至於太陽,是從來沒有人去看它的,所以至三日之久,方才發現。


    帝堯一聽,知道洪崖仙人之言應驗,慌忙召集群臣商議。


    群臣道:“既然洪崖仙人之言應驗,當然請老將出力。”老將羿道:“如何出力?”眾人道:“老將最擅長的是射,當然是射下來。況且某等久聞老將有神弓神箭,能射天上星辰,那麽太陽亦當然可射了。”羿道:“從前老夫偶然射箭玩玩,心想射天上星辰,於是練了張神弓、幾枝神箭,後來果然給老夫射落一顆大星,但是從此亦沒有射過,因為此等事是隻可偶然的,現在再射起來,不知道靈驗與否,這是一層。還有一層,太陽與別種星辰不同,是人民之主,哪裏可射呢?”眾人道:“這個不妨。天無二日,民無二主。現在竟有四個太陽,足見有三個是妖星,和人間僭亂的偽主一樣,有什麽不可射呢?”羿道:“僭亂之主易分,三個妖星和真正的太陽難分,萬一誤射了真正的太陽,將如之何?”眾人道:“不妨射射看。射得下的,總是妖星,真正太陽一定射不落的。”羿聽了,還是躊躇。和仲道:“老將平日是極肯見義勇為的。現在大難臨頭,何以忽然推諉起來?況且洪崖仙人有言,非老將不能救此災難,所以老將隻要出手,是一定成功的。”老將羿不等他說完,便連聲道:“射射射!”立刻跑到家中,將那一張神弓、幾支神箭取了跑出來。帝堯和群臣當然一齊跟了他走,便是百姓知道這個風聲,亦不一齊轟動跟了走,足足有十幾萬人之多。一則看看新奇之事,二則保佑他立刻射著,但是人愈多,挨擠愈熱,沿路中喝,或昏暈而跌倒的,不計其數,其餘的亦汗出如蒸,氣喘如牛。


    到了一個廣場,是老將平日閱軍、校射的地方。老將羿停住了,向天一望,隻見四個太陽參差不齊,有的在東,有的在西,有的在南,有的在北,不知道哪三個是妖星。但是四個太陽一看,兩隻眼睛先昏花了,便放弓說道:“不行不行!扁太厲害。”羲叔道:“既然到此,不妨試試。”羿聽丁,勉強拈弓搭箭,胡亂的向空射去。哪知等了許久,毫無影響。大家看了,一齊失望,紛紛散去,羿更是垂頭喪氣。逢蒙在旁冷笑道:“世界哪有此事!我早疑心,射落星辰之事是假的,不過說大話,哧哧人吧。隻要看他剛才的推三阻四,就可知道他心虛膽怯,恐怕顯出真情的苦處了。不然,假使他做得到,我又何嚐做不到呢?”


    不言逢蒙在旁譏誚他的老師,且說帝堯見羿一射不中,憂心如焚,一路回宮,一路暗想:“除此之外,更有何法呢?”


    忽見赤將子輿趕上來,說道:“前日洪崖仙人說,要請帝先齋戒,虔誠的禱祀天地祖宗,帝忘記了這句話嗎?怎樣今朝立刻就射起來呢?要知道,雖然老將有神箭,還須憑仗聖主的精誠。”帝堯一聽,恍然大悟,慌忙的沐浴齋戒起來;又預備祭禱天地祖宗,須三日方能完畢。哪知這三日之中,更不得了!立夏這一日,太陽出了六個。次日,出了八個。第三日,太陽竟出了十個。每日一對一對的增加,熱得來真是不可言喻,總之比火燒還要酷烈。所有樹木無不枯焦,禾苗、花草等類更不必說了。房屋梁柱不但裂縫,並且出火自焚,草蓋之屋更燒盡了,河川中之水亦漸漸幹涸殆荊人民無處可避,每日死者,就近計算,總在幾千以上。大家都說,世界末日到了,因此發狂,全家自殺的都有。前幾日還是哭聲震野,後來反肅靜無聲,大家都坐以待斃。四麵一望,但見屍橫遍地,屍氣熏天,因為沒有人肯再去收拾掩埋了。這時地也裂了,石也焦了,金類都熔了,景象淒慘,真是空前之浩劫。獨有那帝堯,仍是日夜稽首於天地宗廟之中,所幸尚未熱壞。到得第三日,群臣中已多半病不能興,赤將子輿向帝堯道:“帝的精誠想來已上達於天了。


    現在大勢日急,到得明日,不知道又是如何情形,請帝率同老將,趕快射吧,不必滿足三日了。”


    帝堯聽了,極以為然,忙飭人去召羿。哪知羿自從前日射太陽不中之後,非常懊喪;又兼聽了逢蒙譏誚的話,尤其忿不可言。這兩日亦在家中,聚起全副精神,練那十幾支箭。聞帝宣召,立刻攜了弓箭,來到帝處。帝堯就和他徒步行於十個烈日之中,再來到廣常帝堯先捧了羿的弓箭,仰著天祝告一番,再遞給羿,然後跪下,求皇天默佑。那老將羿亦使起平生的本領,架子神箭,滿扯著神弓。這時正是巳正以後,十個太陽,漸漸行近中天,羿的箭就直向天空射去。說也奇怪,不到片時,隻見天空一個極大的火球直向東方掉了下來,火焰熊熊,倏忽不見。但見無數鳥羽似的東西,飄飄揚揚,四散飛開,想來是太陽裏麵的三足鳥了。老將羿看見一箭已經射著,精神陡增,亦不暇管它是什麽東西,更竭盡平生之力,一箭一箭,覷著天空射去。一連又射了八箭,箭箭不虛,八個太陽,一個一個掉下來,都墜落在東方山後。那鳥羽似的東西尤其飛揚,滿山滿穀,天氣頓然清涼。觀看的人,無不大呼稱慶,都說:“這種災異,固然是萬古無兩的。這種神射,亦真是萬古無兩的。”


    大家一路歡呼,一路來扶帝堯起來,又來向老將羿稱謝道賀。


    哪知老將此時忽然倒地,不省人事。大家這一驚非同小可,巫鹹上前說道:“不要緊,這是用心用力過度之所致。老將這幾日專心致誌在弓箭上麵,所有精神血氣都撲在外麵,一旦成功,心一放下,那精氣血脈倉卒不能歸原,所以有這種現象。趕快送到小巫那邊去,小巫有藥可救。”於是就有幾個人來抬了老將,大家簇擁著一齊到巫鹹家裏。便是帝堯,也跟了來。隻見巫鹹用一根針,解開羿的衣裳,在各處穴道之中刺了幾刺;又用手將羿的胸腹手足盡力的捏了幾捏,果然羿的喉間漸漸作響,四肢亦會動了。大眾至此,才放了心,但覺得自己身體上都是奇冷。


    原來當時十日並出,熱不可耐,人人穿的,都是單衣。到了九日射落之後,天氣雖然清涼,但是餘熱還未盡散,又加以關心老將的病,防恐他有什麽變故,所以把冷都忘卻了。現在老將之病既有轉機,餘熱又漸散盡,因此陡然都覺冷了,趕快想歸去添衣。哪知出得門來,但見黑雲密布,飄風卷地,不到一刻,大雨如注,將五日以來蒸發的水氣積蓄在空中的,統統盡量的降下來,溝澮皆盈,平地幾成澤國。枯樹複生,土地複潤。但是人民剛經大熱之後,忽而大涼,不免疾玻有些房屋已經焚燒,衣物蕩然的,尤其苦不可言,真所謂水火既濟,天心不仁了。幸而得帝堯君臣早料到此,趕快分頭遣人盡力救濟,又叫巫鹹和諸醫生配製方藥,到處分送,保全的不少,然而已經焦頭爛額,瘡痍滿目了。後來據四方陸續奏報,五日之中,各處死亡總計在千萬以上,真個是空前絕後的浩劫!


    自此以後,帝堯與群臣終日孜孜,講求善後的方法,無暇及於他事。獨有那老將羿,受萬民的崇拜,真敬重得他和天神一般,羿亦得意之至。一日,在朝堂中遇著逢蒙,偶然想起當日的話,就問他道:“你那日說老夫射星辰的事是假造的大話,現在老夫連射九個太陽,亦是假造的大話嗎?你又說老夫如果做得到,你也能做得到,你既有這種本領,當時何不也射它幾個?不但可以給眾人看看,並且亦可以幫幫老夫的忙。老夫決不會怪你分功的,豈不是好嗎?”這兩句話,直說得逢蒙羞慚無地。眾人在旁,亦都譏嘲逢蒙的忘恩負義,因此對於逢蒙都有點賤視的態度。逢蒙受到這種刺激,因羞成怒,因怒生忿。


    他不怪自己的不好,反怪老師不應該當眾羞辱他,因而想到孔壬從前的一番話,真覺不錯,不覺動了殺心。然而仔細想想,絕無機會。後來覺得眾人益發瞧他不起,料想在朝亦無意味,遂向帝堯告了病假,請求開缺。帝堯早知道他的心術不端,亦不慰留。那逢蒙從此便離開平陽,不知到何處去了。


    倒是老將羿,對於他的走反有戀戀悵悵之心,為什麽原故呢?一則老將羿赤心為國,天性愛才,知道逢蒙的技藝除己之外,真是數一數二的。而且又相隨多年,一旦失去,殊屬可惜。


    二則老將羿自帝嚳時以來,雖則立朝幾十年,但是他那個求仙的念頭,仍舊沒有忘了。所以他對於務成子、對於赤將子輿等非常親近,時時請教長生之法。這次射落九日之後,他以為大功告成,可以對得住天下國家,對得住帝堯了。滿擬等百姓元氣漸漸恢複了,就將所擔任的軍旅責任讓給逢蒙,付托有人,他可以安心再去幹那個求仙的勾當。哪知逢蒙竟去了,帝堯亦不留。那麽以後自己的接替人為誰?目的如何能達?有這兩層原故,他所以要戀戀悵悵了。


    一日,正是正月十四日的晚間,一輪明月從東山推上來,老將羿獨自一人飲了幾杯悶酒,對著月亮,不免又凝思起來。


    所思的是兩種:一種就是以後如何脫身,再去求仙;一種就是記念他的夫人月裏嫦娥。原來老將羿是個多情之人,對於嫦娥雖則怨恨她,但亦甚思念她。每當對月之時,便兜上心來了,這亦是他的常事。


    這次,正在遙望凝思之時,忽見外麵走進一個童子來,向羿說道:“我是嫦娥夫人叫我來的。夫人知道你在此記念,心中萬分不安,但是人天路隔,無從降凡。明朝元宵夜,乃是明月團圓之日,請你用米粉搓成一個大丸,團圃如月,放在室之西方,對著它頻頻呼夫人的名字,如此接連三夕,夫人就可以下來,和你談話了。”那童子說完之後,倏忽不見。老將羿詫異之極,連聲叫道:“奇怪!”然而明明看見聽見,並非夢幻,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主意決定,就依了他的話做。


    到了第三日夜間,果見彩雲一朵,從空飄下,環珮之聲徹耳,蘭察之香撲鼻。仔細一看,原來果然是嫦娥,不過裝束和從前大不同了,豐姿態度,尤為豔絕。老將這時,雖則萬種怨恨,亦說不出。停了一會,倒是嫦娥先向羿開口道:“我實在對你不起,難怪你要生我的氣。但是事已至此,無可如何,總請你原諒吧。”羿聽了,仍不言語。嫦娥又說道:“我知道你到此刻,求仙的念頭還甚濃,這是錯的。要知道神仙做長久了,亦毫無意味,不過和做人一樣。即如我,而且甚苦。所以我勸你取消這個念頭吧。”老將羿聽到此地,不免又生氣,大聲說道:“虧你說!你現在已是神仙了,倒反用這種話來騙我,我是孩子嗎?”嫦娥道:“我已經對你不起了,再來騙你,豈不是罪上加罪嗎!老實和你說,我因為當初對你不起,所以雖則做了神仙,依舊不免吃苦。我立心要想贖這個罪,所以今朝特地來和你相見,勸你不要再求仙,以求贖我之罪,這是我的真心。你想想看,我騙你做什麽?我騙你有什麽好處?我果然和你有不對之處,不來和你相見就是了,何苦再來騙你呢?”羿道:“你當日不是寫信給我,叫我再去見西王母求仙嗎?今朝又叫我不要求仙,這種自相矛盾之言,不是騙,是什麽?”嫦娥歎道:“當時我初入月宮,道行淺,不知道什麽,所以勸你求仙,如今在天上久了,稍稍知道一切,所以特地勸你不要求仙,並非自相矛盾。”老將羿急問道:“你知道些什麽?你知道些什麽?知道我決不能成仙嗎?還是你防恐我成仙之後,要來和你為難,所以竭力阻撓我嗎?老實和你說,我和你是夫妻,有情分的,果然成了仙,決不來和你計較。你如肯幫助我,尤為感激。假使你再敢阻撓我,破壞我,我決不再饒恕你!要知道太陽尚且要射它下來,何況月亮!避教你沒有存身之地。總而言之,我的求仙一定要求,你不必再說。”嫦娥聽了,歎口氣道:“既然如此,請你在家中修煉,不要出外。這句話,務須要聽我。”羿聽了,更加誤會,就問道:“西王母那裏可以去嗎?”


    嫦娥沉吟了一回,才說道:“總以不去為是。”羿登時大怒,罵道:“照這樣看來,你真是來阻撓我,連西王母那裏都不許去。西王母至多尋不到,難道會吃人嗎?你這個狠心巧舌的婦人,我以後不願再見你,亦決不再記念你,你給我回去吧!”嫦娥看羿如此情形,不覺哭泣失聲,倏忽之間,已不見了。


    老將羿愈思愈忿,心想:“總要等一個機會,再到玉山去尋一次西王母。如尋得到既可以達我目的,又可以出今日這口氣。


    如尋不到,那麽我這個心亦可死了,且依那不良婦人的話,在家修煉吧。”這是羿的心事,按下不提。


    且說帝堯君臣辦理大災善後,足足有一年餘,元氣方才有點恢複。可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平陽一帶忽然大地震,數日不止,牆坍屋倒,人民死傷甚多。考察情形,愈北愈重,想係震源是從北方來的,趕快叫和叔前去調查。過了多日,和叔奏到,說道:“離平陽北麵四百多裏,平地之中忽然噴發火焰,湧出無數灰石,積成一座大山。噴發的時候,聲聞數十裏,幾裏路遠之地,多感覺到它的熱氣。現在山頂之上仍在那裏噴煙。


    又離平陽東北八百多裏,亦有同樣的火山發現。又離平陽北麵五百多裏、六百多裏,又有同樣的兩座火山噴發。再查過去,哪知極北渤海之邊,從前是平坦而多水澤的,此刻忽然隆起一座大山脈,自東至西,連綿不斷,竟將中原和瀚海隔絕了。幸喜得那邊天氣苦寒,人民不多,所以損失尚少。”帝堯看到這種奏報,覺得兩年以來天災地變,重疊而來,雖則天意,但亦總是德行淺簿,不能挽回天心所致。欲待退位,這個天下交付與誰?欲待做下去,這個重大責任實在有點負擔不起。想到此際,憂心如痗。


    一日,西方昧穀忽有奏報遞到,原來渠搜國君要宋朝貢了。


    帝堯便問和仲:“渠搜國在何處?”和仲道:“在臣所居昧穀之西。”帝堯道:“不在中國境內嗎了”和仲道:“是!”帝堯道:“那麽不可以尋常朝覲之禮相待,須以賓禮相接。”於是與大司徒商酌,將禮製議定。


    過了一月,那渠搜國王來了。帝堯先遣大司農做代表,帶了翻譯出外郊迎,引他到賓館中。所有飲食、器具、芻秣、陳設供給無不齊備。到了次日,大司農偕和仲率領翻譯前往迎接。


    那渠搜國王同來的有五個官員,數十個從人,三百個兵士。一部留在賓館中,其餘都隨著國王由大司農陪著,一徑向朝堂而來。到了大門口,儐相大司徒早在那裏迎接。帝堯冠冕整肅的帶了群臣亦迎出來。羲叔做介紹,兩邊見麵過了,然後相讓進去,每到一門,必讓渠搜國先行。到得內朝,東西兩旁都有階級。堯是主人,從東階上去,渠搜國是賓,從西階上去。進門之後,由放齊讚禮,賓主交拜,再由儐相引賓主就位。賓的席次是坐北朝南,主人的席次是坐東朝西,其餘官員均由和仲引導,分坐在賓的兩旁。帝堯的群臣,則分座在帝堯的兩旁。坐定之後,先由帝堯開言,感謝他遠遠而來的盛意及慰勞行程的辛苦。然後渠搜國王回答,說些仰茂羨慕的套話,又感謝招待的盛禮。這些都是普通話,由翻譯傳說。停了一會,賓起告辭,主人拜送於大門之外,仍舊是一路謙讓而出。第一幕大禮,總算告成了。到了次日,帝堯率領群臣前往賓館中答拜。那個禮節亦不差不多,不過渠搜國王是主,帝堯是賓,換了一個地位就是了。


    到了第三日,帝堯命大司農前往,敦請渠搜國王來行饗禮。


    堂上階下,都布滿了樂器和樂工。渠搜國王到門,帝堯照舊冠冕地迎接。裏麵地方既廣,賓主席次,相離甚遠。坐定之後,每獻上一項菜來,帝堯必定親自出席,向賓再拜,賓亦答拜。


    那堂上階下的樂工,就吹吹唱唱,奏起一套樂;每斟一回酒,亦是如此。可是那獻上來的萊,都是全身的牛,全身的羊,全身的豕,隻能看看,不能吃,就是旁邊所放的蔬菜等類,亦都是生貨,不吃的。酒是生水,飯是白米。古人饗禮,大概如此。


    簡直言之,與後世祭神一樣,不過借此行一種禮節,表明敬意,並不是誌在埔啜。三獻三斟之後,讚禮者又高唱禮成。然後大眾起立,由儐相引導渠搜國王和官員,到別室之內,更換便服,又引到一室,乃是飲宴之所。那室中的陳設,又是不同了。賓主席次相連,就是群臣相陪的席次,亦同在一處。那時帝堯亦換了便服,過來招呼。


    那渠搜國王身材高大,高顴隆準,深目虯髯,眼珠微帶碧色。就是他五個隨員狀貌亦大概相同。帝堯深為奇異。坐定之後,上酒上萊,那酒萊都是可以吃的了。這個叫作宴禮,是以聯絡感情為主的。當下帝堯就問渠搜國王:“這次走了幾日?”他答道:“約走了五個月,因為山路太多,交通不便之故。”後來又談到十日並出的事情,渠搜國王道:“小柄當時損害不校後來知道是天朝一個神人,將它射下九個,方才平定。


    小柄君民上下,無不景仰之至,所以寡人此來,一則觀光上國,二則亦想瞻仰瞻仰這位神人,不知現在何處?”這時老將羿正在第四席中坐著,帝堯就順手指道:“就是這位老將。”渠搜國王一看,忙出席,向老將羿連連稽首,口中不住的叫道:“哈納答依希穀六利!炳納答依希穀六利!”後來問翻譯,才知道是“佩服之至”的意思。當下老將羿答拜了。帝堯又將老將的年齡功績,略述一遍,渠搜國王益發佩服。


    酒過兩巡,大家隨便談談,帝堯問起那邊的風土情形。他說:“那邊天氣尚好,農桑之事亦興,居民也有些兼營畜牧的。”後來問到物產,他說:“國內有一種獸類,名叫(鼠勺)犬,亦叫露犬,有翼能飛,喜食虎豹。”大家聽了無不稱奇。後來又談到鄰國,他說:“南鄰有一個大夏國,西鄰有一個沃民國,地方都是大的。但是,大夏國君狡詐而貪,寡人之子仁而庸。


    寡人死後,不免受大夏國之欺,到那時,天朝天子如能賜予援助,寡人死且感謝。”說罷,便再拜稽首。帝堯慌忙答禮,並加以安慰。宴禮既畢,渠搜國王深深致謝。又住了二十多日,各處遊遍,方才起身歸國。他所帶來的,是毛皮之類,帝堯回贈他的,是幣帛之類,價值非常之重。又叫和仲送他一程,方才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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