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城內,沈決和嶽不凡兩人齊齊向著城西而去,越走便是越加偏僻,荒草橫生,凋敝蕭索。


    直到兩人走到一處破廟前,才停下了腳步。


    這座破廟,圍牆坍塌了多半,牆頭覆蓋著枯黃的雜草;院子裏也隨處散布著殘磚爛瓦,中間有一條已經看不清的青石板鋪成的路。整體儼然一副破敗之象,看起來已經斷了香火很多年了。


    裏麵神像斷裂倒在一旁,香鼎殘缺不堪,皆是布滿了灰塵蛛網,也不知道當初供奉的是何方神仙。但是梁柱上精致的紅漆雕紋和殘留的黃色幔帳,還是能顯露出它當年的繁榮景象來。


    嶽不凡和沈決站在這裏,並沒有過多打量,反而很隨意的樣子,顯然兩人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裏。


    沈決開口道:“嶽兄,經過這一段時日的練習,你進步的很快,我也很欣賞你的天賦資質!”說著,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紅色的珠子,赫然正是無妄珠!


    這珠子雖然樣式普通,但是紅裏透亮,鮮血欲滴,且隱隱給人一股異樣的感覺,嶽不凡一見便知定非凡品,神色微凝,奇道:“這是什麽?”


    “一個珠子!”沈決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道:“能讓你修行一日千裏的珠子!”


    雖然他臉上帶著笑意,但是卻看不出一絲戲謔之意,反而更容易讓人相信一般。


    嶽不凡略微訝然,目光打量著這個沈決口中有著神奇力量的珠子。


    沈決收起笑容,道:“好了,你現在已經有驅動這珠子的能力了,就按照往常我教你的步驟就行了!”


    嶽不凡並無疑心,點了點頭,盤腿坐下。


    “那就開始了!”沈決緩緩運轉體內真氣,他掌中的無妄珠在催持之下泛出了血紅光芒,慢慢飄了起來。紅芒如絲線一般擴散,無妄珠的妖力逐漸迸發,在這種力量之下,柱上的殘破黃幔,牆角蛛網都開始微微顫動了起來。


    嶽不凡略微愕然,隻見沈決再度發力,珠子的紅芒忽然一盛,屋中的風也仿佛變大了些,他的頭發衣裳都在隨風而動。那股詭異的妖力,也越來越強,仿佛牽引著整個人,令人心神激蕩,隱隱有躁動之感。


    沈決並沒有停下來,繼續朝珠子灌輸著真氣,但他眉頭也漸漸凝了起來,看起來並不從容,仿佛縱使他的修為,一直催持著這大凶之物也是頗為不易。


    嶽不凡略微驚訝,在一段時日的接觸中,沈決給他的印象是無論做什麽事都是遊刃有餘,一身修更是難以捉摸。可是眼下,催持一個神秘的珠子竟是十分凝重,足以見這個珠子的強勢威力。


    想到這裏,他心中不禁興奮了起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他跟著沈決修煉,法門雖怪異不曾見過,但是修為可謂是明顯的日益提升。此次,若是在這顆神奇珠子的助益下,定能在上一大步,讓那些人看不上自己的人刮目相看!


    “嶽兄!”


    正在此時,沈決忽然看了一眼嶽不凡。


    嶽不凡當即會意,立馬持起旁邊的殘破瓦片,沒有絲毫遲疑,對著他的掌心狠狠一劃,登時出現了一個傷口,鮮血緩緩流出。


    接著他運轉真氣,朝著漂浮空中的神秘珠子,慢慢伸出了帶著血汙的手。


    破廟內,沈決麵色肅然,二指淩空,迅速畫起詭異的手印,一番之後,四散的紅芒仿佛收到了什麽牽引,開始凝集成無數條紅色細絲,隱隱中竟是向著嶽不凡手心的傷口匯去。


    待有紅色絲線接觸嶽不凡的傷口,初與他的血液交融。他的臉色忽然大變,滿是痛苦掙紮之色。


    隨後,紅色絲線竟帶著他流出的血液開始倒流,一起詭異的匯進他的體內。


    沈決看了他一眼,二指再度一引,屋內的紅芒在催動之下加速凝聚,無數的血紅絲線繼續向著那隻手掌湧去。


    嶽不凡震愕一聲,麵目忽然變得猙獰扭曲,發絲飛舞,兩隻眼睛隱隱閃著鬼魅的血芒,狀若厲鬼。


    不知何時,充斥破廟內的那股血煞戾氣開始慢慢弱去,仿佛是隨著紅絲而逐漸斂進了嶽不凡的體內。


    飄在空中的無妄珠,也開始順著湧動的紅線向著嶽不凡的身前慢慢靠攏,每靠近一分,他猙獰扭曲的麵容都仿佛在漸漸安定下來。最後,無妄珠停在了他的手掌前半丈的距離,持續了良久,隨著最後一根紅絲進入他的體內,他的臉色也徹底平穩了下來,而且隱隱泛著紅光,神滿氣足的感覺!


    沈決則臉色微微發白,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看了眼血芒略微黯淡的無妄珠,單手一招,便是重新握到手裏,收進了懷中。


    屋內,妖風戛然而止,一切都歸於了平靜,甚至方才充斥四周的血煞之氣也徹底沒了。


    沈決看起來耗神頗大,略微緩了一下,道:“好了!”


    嶽不凡聞言,站起了身,這一動作間,頓時便感到體內竟是充滿了力量,這種真氣充沛的感覺,仿佛浩瀚如海。


    他心頭大為欣喜,暗詫竟有見效如此之快的修行法門,真可謂神秒無比。他下意識的攤開手掌一看,掌心處的傷口竟沒有了一絲血跡,也感覺不到疼痛,而且兩側皮肉緊密合在一起,半點不像剛才所劃破的樣子。


    “沈兄,當真厲害,這是.......”他剛抬頭,卻是發現沈決臉色略微發白,帶著疲憊之色,便問道:“你還好吧?”


    “我沒事。”沈決搖了搖頭,然後臉上又露出了微微笑意,道:“你感覺怎麽樣?”


    嶽不凡經他這麽一問,登時又握了握手,重重地道:“很好,多謝沈兄!”


    沈決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一絲怪異,笑道:“從現在開始沒有人再會看不起你了!”


    嶽不凡完全沉浸在獲得力量的喜悅中,完全沒有發現沈決嘴角異樣的笑容。


    “好了,你回去吧!”沈決忽然道。


    嶽不凡怔了一下,隨後望了一眼破爛的四周,疑道:“沈兄,難道你不跟我一起離開這裏麽?”


    此時,沈決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看起來剛才的消耗已經恢複了上來,搖頭道:“你先走吧,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辦。”


    嶽不凡還想細問,但是見到沈決的神色仿佛並沒有說的打算,便猶豫了下的點了點頭,告辭離開了。


    不過,他還沒走出廟門,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忽然回頭問道:“對了,沈兄,你說要帶我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是什麽時候?”


    沈決站在斷倒的神像前,笑吟吟的望著門口的嶽不凡,過了半晌,才輕輕道:“放心!”


    嶽不凡的深心中早已經對他癡迷崇拜,雖然沒有問個清楚,但是得到了肯定的示意,心中也是忍不住一番激動,點了點頭,走出了破廟。


    站在廟內的沈決,望著漸漸消失的身影,淡淡笑著,“已經開始了。”


    走到外頭,嶽不凡心情從所未有的舒暢,仿佛整個世界都敞亮了許多。


    自從上次選拔比試之後,不被人正眼相看,去往梧桐城的名額更是被搶,所有人都要和自己作對,被所有的人冷嘲熱諷!


    曾經的恥辱與憤恨紛紛湧上了他的心頭。


    不過,今非昔比,所幸自己遇到了貴人,修為一日千裏,那些當初看不起自己的人,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嶽不凡想到這裏,整個人有著無法克製的激動與興奮,心中狂呼著:我會讓所有人都記住我的名字,嶽不凡!


    他不自覺的挺直了身軀,得意且狂傲的向著城中走去。


    忽然,前方的路上迎麵走來了一個邋遢無比的流浪漢。


    若是在平常,嶽不凡高傲的性格根本不會打量一眼,但是此刻,他卻忽然怔了一下。


    因為他情不自禁的移過去了目光,入眼處隻看到流浪漢脖頸上的血管跳的那麽激烈,躍躍而動,仿佛裏麵的鮮血,下一刻就要衝破而出一般。


    同時,嶽不凡腦海中一霎那閃出了這個畫麵,心中仿若有種對鮮血獨特的渴望!


    他恍恍惚惚中,用力搖了搖頭,再次看去,那流浪漢脖頸上的血管跳的很是輕微,肉眼幾乎看不出來,哪有什麽鮮血欲出的樣子。


    “我這是怎麽了?”


    嶽不凡在心中暗自驚疑了下,心中的那股異樣的渴望也忽然消失。


    就在這片刻間,流浪漢便是與他擦肩而過。他目送著那流浪漢越走越遠,不由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嶽不凡皺了皺眉,也沒當回事,然後整個人又被修為提升帶來的激動與興奮所占據,繼續向前走去。


    待他走出了偏僻地帶,來往行人才多了起來。


    嶽不凡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忽然又覺得腦子一陣混亂。他努力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可是漸漸的,他的腳步開始虛浮了起來,有幾次險些就要跌倒,還好連忙拉住了身旁的行人。但是在這接觸中,他忽然發現,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行人脖頸的血管所吸引,甚至恍惚的視線裏,隻有瘋狂而劇烈跳動著的血管!


    起起伏伏,甚至能聽到心跳的聲音!


    嶽不凡隻覺得腦海脹痛欲裂,茫然抬頭,整條街,無數的行人,竟都是如此!


    他麵目驚惶而扭曲,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著。


    行人中,也都發現了這個奇怪的男子,像是發酒瘋了一般,紛紛觀望。


    嶽不凡衝開人群,一陣踉蹌,身子直接栽倒在了旁邊的商販攤上,貨架散了一地。


    他慌亂的站起身來,身形搖搖欲跌,而在他的身邊,也圍了無數看熱鬧的人群,指指點點,有笑臉,也有怒容!


    可是卻沒有任何聲音。


    破廟內,沈決盤腿而坐,無妄珠飄在他的身前,上麵血紅光芒,忽強忽弱。


    他淡淡笑了笑,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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