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之地,山險水惡,有著數不盡的山脈密林起起伏伏,地勢可謂是複雜之極,正因為如此,也給了魔教之人藏身之所。


    而世間百姓對魔教的印象大抵是麵目醜陋,陰險凶惡,與妖人無異,世代流傳之下,西北之地也生出了諸多奇異怪談,傳說存在著攝人心魄、茹毛飲血的邪魅之物與魔教來往密切,聯合起來害人,這一切真假不得而知,也非常人能究之根底,但是在這些傳說之中,無所不表露著世人對魔教之人的憎惡與鄙夷。


    年深日久,西北之地也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但其中最為神秘,同時也是世人廣泛流傳的,就是在這西北某一處,存在著不知有著多少歲月的魔教發源之地,魔教總堂!


    魔教一脈來曆神秘久遠,傳承至今,又有著諸般奇特異法,出過數不盡的驚豔人物,而千百年前,是為鼎盛時期,可謂是聲勢浩大,更是能與正道諸多門派分庭抗禮,一時間局麵僵持,紛爭不斷,民不聊生。


    不過滄海桑田,強盛的魔教漸漸分裂成三支,方有如今的玄天殿、萬聖堂及合歡派,自此實力大不如前,更是自三百年前的潯陽灘一戰之後,元氣大傷,紛紛避退,蟄伏山野以休養生息。


    光陰似水,時至今日,正道大昌,一番繁榮景象,隻不知這人間萬古歲月,又經曆了多少世事變遷,淹沒了多少離合悲歡?


    天際之下,林海茫茫,跌宕無盡的山脈綿延而去,而距離西海二百裏處的位置有一座山脈,雖並不高大,但是形體優美,宛如一個癡心的女子一般,遙遙望著無邊無盡的西海,千萬年如一日,在等著心愛的人歸來。


    在這座山脈的山腳之下,赫然就是魔教總堂的所在之地,一座石柱、石板堆砌而成的大殿,傲然而立,雖然肅穆至極,但是構造奇怪,似是神廟,又似祭壇一般,全然不像中土的風格,在入口的地方,還端端正正地立著一尊石像,如真人大小,看起來正是一個美麗女子,就如同這座山一樣,就這般立著,癡癡的望著。


    石像佇立的地方雖有遮擋,不過終年陰寒山風呼嘯,永不停歇,在石像上麵留下了道道歲月衝刷的痕跡,有些地方更是已經衰敗,細致腰身之上係著的石鈴鐺斑駁不堪,下方石製的裙角也斷裂開來,露出裏麵粗糙的石料。


    隻是,這個女子依舊默默站著,目光幽深而柔和,美麗的麵容上,仿佛還帶著淡淡笑意。


    近處,三道身影緩緩而來,江平生和一位渾身黑衣籠罩的老人並肩而行,一側還有一位麵容柔和的男子引著路,直直地來到了石像麵前。


    江平生停在了石像幾步開外的距離,神色鄭重其事,輕輕掠起身前的衣衫,竟是緩緩的跪了下來,雙手伏地,磕了三個頭,慢慢的道:“血月宗宗主江平生拜見天女,望天女佑我聖教生生不息,世代不絕,再創往昔榮光,成就千秋偉業!”


    罷了,他緩緩的站起身,目光淡然,打量著這尊石像,似是感概這該是一位何等的奇女子而被聖教推崇至今,一時也沒有說話。


    倒是一旁帶路的柔和男子,瞥了一眼站在旁邊沒有絲毫有下跪意思的神秘老人,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看向石像道:“上古時候天女削骨滴血,造出世間億萬生靈,而我們聖教更是信奉、傳承於此,凡是我聖教中人,不論身份高低,見到聖女神像皆要跪拜以表崇敬之意。”


    說到這裏,男子緩緩轉過身,看向江平生二人,輕笑道:“江前輩為我聖教著想,這番心誠,想必天女一定會感受的到的,是吧?”


    他雖然是正對著江平生說的,但是眼角處目光卻掃向旁邊的老者,在他淡淡柔和的笑容之下,一時氣氛竟是有些怪異起來。


    “哼!”


    幾乎是同時,神秘老者竟是突然冷笑般的哼了一聲,像是輕嗤,又像是不屑,雖然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可是卻有一股無以倫比的倨傲之氣,緩緩散發開來,石像之前無形的壓力,隨著他黑色麵紗的輕輕拂動,忽而高漲。


    柔和男子緩緩轉過頭去,正視著神秘老者,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平靜的望著,老者麵紗之下也絲毫不知道是什麽表情,隻不過沉默之時的威儀,卻莫名的令人感到喘不上氣。


    “沈公子!”


    就在此時,突然江平生喊了一聲,柔和男子頓了一下,而後借機轉過了視線,麵上雖然依舊是淡然柔和,但是身子卻是微乎其微的一鬆,甚至呼吸也比剛才平穩了許多,似是在逐漸平靜下來。


    而這沈姓男子赫然正是先前在醉仙居與江明有過一麵之緣的沈決了。


    這邊,隻見江平生神情輕鬆,仿佛根本沒注意到剛才的異樣,目光依舊注視著石像,帶著淡淡笑意道:“我們聖教一脈數百年前分為三支,雖然我們血月宗並非其一,但是我等也深受天女教誨,共同信奉天女。常道天女慈悲為懷,憐憫世間,若是心誠的話,那自然是可以得到天女庇佑的!”


    沈決默然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麽,而後柔和一笑,溫柔至極,也不再去執著老者對天女神像不跪拜的事情,淡笑道:“江前輩說的是。”


    兩人皆是沒有再說話,但是江平生卻沒有進入總堂的意思,依舊站在石像之前,隻不過此刻臉上有著沉思之色,似乎是有著什麽想不明白的事。


    如今魔教局勢可謂是三足鼎立,玄天殿、萬聖堂和合歡派三個老牌門派實力相近,又各懷異心,陷入了僵持局麵,而現在蛇靈子動用天女令召集諸門派議事,甚至稍次一點的新興門派血月宗也在其中,欲一舉推翻天下正道,此等大事,蛇靈子斷然是沒有這個實力與魄力的!


    而到了這總堂,也未見萬聖堂的人,而是玄天殿的弟子沈決前來迎接的,難道是玄天殿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可是近百年來,也從未聽說過玄天殿出過什麽能人,隻是靠著底蘊勉強支撐而已,更莫說有著可以召集動其他門派的大人物了?


    江平生眉頭微皺,看了一眼身旁的老者,靜靜的站著,黑色麵紗微微飄動,雖然看不到神色,但是憑感覺卻是一副從容平靜的模樣。


    他忽地淡笑了下,雙手負於身後,望向沈決,和聲道:“沈公子,帶路吧!”


    “兩位前輩,這邊請吧!”


    沈決也不遲疑,麵帶笑意,做出來一個請的手勢,隻不過目光卻微微看向那個神秘的老者,身材清瘦,不見容貌,可是不知怎麽的,就是有種說不出的蒼涼之感以及骨子裏的那份桀驁不馴,甚至隱隱的令人生畏。


    老者也不知道有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並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和江平生緩緩踏步而去,繞過石像,走進了石殿之中。


    三人一路走來,石殿內部柱子之上,隨處可見的都是各種獸頭石雕,奇形怪狀,而獸頭凸出來的地方都有一盞燭火,縱使此刻是白天,殿內光線還算可以,依舊是幽幽的燃燒著。


    走了片刻時間,隻見正前方有一間石室,門口處站著四個統一黑色服裝的男子,走到近處,這四個男子一起彎腰行禮,江平生麵色隨和,微笑著點了點頭,之後沈決手一揮,示意四人下去,輕輕的朝著裏麵喊了聲:“師父,人來了。”


    寂靜的石室內,毫無聲息,過了片刻後,才傳來了一聲低沉蒼老的聲音:“哦,是江宗主到了麽,快請進來吧!”


    江平生目光微垂,略微思索了一下,這個聲音並不熟悉,想必裏麵的人自己也是不曾見識過的,一時竟是好奇了起來,這究竟是何方神聖。


    幽幽的燭火不停息的燃燒著,映在老者身上,任誰也不知道,那覆於黑紗之後的麵容,聽到這道聲音,卻是微微眯起了眼。


    沈決推開了門,江平生和老者跟著他的腳步一道走了進去,隻見不大的石室內,陳設簡單,幹淨整潔,中間有一張長方形的石桌,周圍擺著數把椅子,看樣子正是商談事情的地方。


    而在石桌的一頭,還放著一張躺椅,上麵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閉目躺在上麵,蓋著毛毯,麵容祥和安靜,露出的一隻手中緩緩轉動著一個紅色的珠子,就宛如尋常老人家一般,沒有一絲的邪氣。


    可是當江平生看到那個珠子之時,眼中微微閃過一絲驚訝,甚至是震驚,那個珠子樣式普通,但是內裏通紅,其中心處還有一滴錐形的血滴,濃稠鮮豔,細細感應之下隱隱煞氣內斂,赫然正是聖教古籍中記述的無上奇寶——無妄珠!


    傳說無妄珠是用千萬人的性命血煉而成,威力極大,實乃非同小可的寶物,經記載百年前被一位名叫幽冥老人的人持有,更是憑借著此珠在聖教那個人才輩出的年代也是有著赫赫威名,是玄天殿的得力幹將,三百年前的那場大戰,也是衝在最前麵,被記錄典冊,可謂是聖教曆史中的傳說人物。


    不過自從那場大戰之後,卻是連人帶珠皆銷聲匿跡,後人都以為幽冥老人死在了那場慘烈的戰鬥中,重寶無妄珠也隨之消失了三百年,實在沒想到如今竟然重現天日,而幽冥老人也竟然還存活於世,成為了玄天殿的領頭人物!


    這時,沈決輕輕的走到老人的身後,背對著眾人,擺弄起了茶具,發出陣陣茶香和水流之聲,而老人也聽到動靜,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江平生登時露出了微笑,道:“江宗主,你來了?”


    此時江平生眼中的驚訝神色很快便消失,恢複了自然,麵對這等厲害的人物,並沒有過度的拘謹,就是很平常一般,對著他彎腰拱手,淡笑道:“見過幽冥前輩!”


    躺著的老人神色仿佛一怔,轉而看了看手中的紅色珠子,沉默了一下,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的名號。”


    說完他又抬起頭,臉上似乎有著世事滄桑、物是人非的感慨,不過片刻卻又隆重了起來,眼神也被一旁的黑衣老者吸引而去,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不過卻是看不到他的容貌,一時也說不上來,隻不過能與江平生一同來此,想必在血月宗的身份也不會低到哪裏去,便多看了一眼那黑衣籠罩的奇怪人,微笑道:“兩位快請坐吧,決兒給兩位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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