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嶽卓又是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手裏還拿著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劍,赫然是李夢茹的佩劍,隻見他緩緩走到李長風麵前,遞了出去。


    在眾人的目光下,李長風接過了劍,低聲道:“那就多謝嶽長老了。”


    嶽卓麵無表情,深吸了口氣,像是在醞釀著什麽,沉默了片刻,道:“先前我見凡兒受傷,心裏著急,便對你出手,是我......”


    李長風擺了擺手,打斷道:“嶽長老說哪裏的話,茹兒也是性子嬌縱,難以管教,你我都身為父母,我自然也是理解的。”


    嶽卓長舒了口氣,又道:“李長老在那山河殿上甘願放棄這難得的機會,這氣度我自愧不如。不過此事,我也毫無怨言,權當給不凡長個記性吧!”


    李長風看著嶽卓,仿佛回到了初到山莊之時,那時的嶽卓待人親善,到底是何時變成這副模樣的,李長風也想不起了,但是他清楚的記得,光陰輾轉,十幾年過去了......


    這時,許久不見說話的餘忴霜站了出來,道:“莊主,諸位長老,既然事情都結束了,那晚輩也該走了。”


    李長風怔了一下道:“這麽快麽?”


    “晚輩還有別的事情。”


    說著,她拿出兩個玉佩,遞了過去,“可讓江師弟與李師妹休息兩日,自行前去梧桐城。”


    李長風遲疑了一下,而後緩緩接過了玉佩。


    餘忴霜淡然一笑,對著眾人道:“那晚輩就先走了,望各位前輩,保重身體。”她頓了一下,麵色好似微紅,看向李長風,輕聲道:“還有陳姨。”


    李長風略微驚訝,而後道:“餘姑娘慢走。”


    她對著眾人行了個禮,便是素手一劃,伴著一道淡藍清澈的光芒中,消失在了天際。


    良久,王青山望著天空,而後長長出了口氣,歎道:“終於結束了。”


    眾人一時間都是感慨良久,又閑聊了幾句,就紛紛告辭回去了,蕭索的院子裏隻留下嶽卓一人。


    他長歎了一聲,站了良久,又苦笑著搖了搖頭,緩緩走進了身後的屋舍。


    趴在床上的嶽不凡聽到動靜,慌忙轉過頭,道:“爹,怎麽處置那張景的?”


    嶽卓臉色一凝,道:“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還有......”說到這裏,他遲疑了一下,而後促聲道:“你也不要去梧桐城了!”


    “什麽!”


    “嘶......”嶽不凡猛地想要起身,頓時背部又是傳來一陣鑽心的疼,隻好又趴了下去,瞪大了眼睛,怒道:“我贏了,為什麽不讓我去!”


    嶽卓看著兒子這副模樣,突然心裏一軟,語調也變輕了許多:“因為你心性不穩,經過大家商議,所以這次就.....”


    “是不是那餘忴霜說的!”


    嶽卓還沒說完,卻是被嶽不凡厲聲打斷,不由的又氣上心頭,怒喝道:“身為正道中人,要有濟世蒼生的心懷,你有麽!”


    嶽不凡突然一怔,而後滿臉的不可思議,麵孔甚至有點扭曲。


    嶽卓冷哼一聲,又道:“我念你母親去的早,所以一直縱容著你,這些年來,不僅讓我落了個蠻橫無理的名聲,還害了你,成現在這副模樣!”


    嶽不凡癲笑兩聲,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道:“我怎麽了?我怎麽就沒有濟世蒼生的心懷了?”


    “你還不知悔改!”


    嶽卓臉色難看,厲喝道:“今日你為什麽會被打,這都是你自食其果!殘害同門,狂妄自大,你有什麽資格配得上正道兩個字!”


    “你到底還是我爹麽?怎麽,在你眼中,我就這般不堪麽!”


    嶽不凡凝視著嶽卓,始終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隻見嶽卓閉上了眼,深吸了口氣,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道:“我說的話,你再好好想想吧。”而後,便歎息了一聲,轉身離去了。


    嶽不凡頓時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頭低垂著,想著那個從未正眼看過自己的冷豔女子,雙手卻是死死的攥著被褥。


    ......


    待李長風回到養心殿的時候,直接來到了李夢茹的房間,此時江明和陳知意都守在床前與醒來的李夢茹輕聲交談著。


    江明看到師父,慌忙站起身,道:“師父。”


    經過一串的事情,李長風所有的煩心事都消去了,對著江明露出了少有的笑容,道:“坐吧。”


    看著溫和的師父,他卻是滿懷心事,一麵是對師姐的承諾,一麵是師父師娘的期望,兩個念頭不停的纏繞在他的心頭。


    “爹,你來了。”


    聽到這一聲柔弱的喊聲,李長風輕輕走上前去,道:“茹兒,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我沒事,好多了。”


    李夢茹倚在床頭,俏臉雖是泛白,但已經有了微微的紅暈,也不見平日裏的調皮模樣,就那麽靜靜的坐著,嬌柔的令人心疼。


    “沒事就好。”


    李長風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沉默了片刻,就把手中的長劍放到了桌子上。


    李夢茹眼珠一轉,伸著頭,細聲問道:“爹,你把劍從......從他身上拔出來了啊?”


    李長風白了她一眼,“是嶽卓還給我的。”


    略帶疑惑神色的陳知意轉過頭,悠然道:“那嶽卓最是護短,怎麽會輕易還給你,他是不是為難你了?”


    說到這裏,李夢茹忽然一臉憤慨,道:“我聽師弟說,你還跟嶽卓打起來了,等我好了,一定要去找他好好評理!”


    李長風臉色一沉,輕斥道:“你就不能老實一點麽?是不是又有力氣了!”他剛說完,卻是又傳來一聲不滿的輕喝。


    “茹兒剛醒,你衝誰發火呢!”


    隻見陳知意秀眉輕鎖,略帶慍怒的盯著李長風。


    “你......”


    李長風突然一窒,深感無力。


    過了半晌,他深吸了口氣,才道:“是嶽卓主動還給我的。”


    說著,他頓了下,又從懷中掏出兩枚精致的玉佩,道:“不僅如此,去梧桐城的機會,嶽卓也甘願放棄。”


    話音剛落,江明瞬間抬起了頭,心中隱隱有什麽在跳動,但他又不敢相信,就那麽呆呆的望著,那兩枚潔白無暇的玉佩。


    李夢茹怔了半晌,訝然道:“真的?”剛說完,她又變成了一副不屑的神情,道:“嶽卓那樣的人,處處為他兒子著想,怎麽可能會甘願放棄?”


    陳知意也是緩過了神,柔聲道:“是啊,長風,你是不是跟嶽卓做了什麽交易啊?”


    看著疑問連連的二人,李長風一陣煩躁,把玉佩遞到江明手裏,道:“嶽長老沒有你們想的那樣不堪。”


    眾人皆是大吃一驚,此時,陳知意卻是忽然想起了什麽,急忙問道:“玉佩在你手裏,那餘姑娘呢?”


    “她已經走了。”


    “啊?”陳知意忽然一陣黯然,過了片刻,才幽幽的道:“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呢。”


    李長風輕笑了一下,而後正色道:“不過餘姑娘走的時候,還特的讓我轉告你,要保重身體。”


    “真的麽?”


    李長風白了一眼,也不回答,轉身看向江明:“兩日之後,茹兒和你一起去梧桐城。”


    說到這裏,他臉色忽然閃過一絲不悅,沉聲道:“這下,你可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江明怔怔的望著手裏的兩枚玉佩,手心裏傳來的淡淡涼意,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他那深埋心中的苦澀,此刻全被欣喜代替,過了半晌,才重重地道:“弟子多謝師父了。”


    李長風冷哼一聲,便大步地走出了房門,嘴角卻是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江明看了一眼李長風的背影,他的冷言冷語,卻感覺勝過了所有溫暖的話。


    江明高興的笑了笑,而後走向床前,把一枚玉佩遞給了李夢茹。


    李夢茹接過玉佩便好奇的把玩著,隻見上麵光澤盈盈流轉,她翻來覆去的瞧了半天。


    “這上麵怎麽隻有一片樹葉啊?”


    “這是梧桐樹葉。”陳知意笑著道:“梧桐城滿城都是梧桐樹,這自然也成了梧桐城的標誌了。”


    “哦。”李夢茹沒了興致,便是隨意的把玉佩扔到了一邊。


    陳知意卻是感歎道:“這梧桐城主也是一個癡情人呀,聽說是他喜歡的那位女子喜愛梧桐,所以便有了如今這滿城的梧桐樹,真是用情至深啊。”


    江明略顯驚訝,不由得來了好奇心,說道:“師娘,雲城主為正道領袖,受世人敬仰,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想必也和那位女子在一起了吧。”


    “就你懂的多!”


    突然,李夢茹白了一眼江明,悠然道:“雲城主那麽大的人物,若是真的在一起了,早就成為一段佳話,廣為世人流傳了,你可曾聽聞過?”


    江明神色報赫,訥訥道:“沒有。”


    李夢茹眉頭上揚,看起來頗為得意,道:“而且梧桐樹多為相思離愁,我猜是雲城主未能得償所願,梧桐樹也是他寄情於物吧。”


    陳知意莞爾一笑:“是啊,所以雲城主飽受相思之苦,這麽多年來,外界也一直流傳他為情所困,孤苦度日。”


    聽到被自己猜對了,李夢茹輕蔑的看了江明一眼,道:“師弟,你真是笨死了!”


    江明臉上一紅,訥訥的說不出來話,過了半晌,才強自道:“可.....可雲城主是那麽厲害的人物,被他喜歡,那便是天大的福氣,又怎麽會不願意呢?”


    李夢茹一怔,而後居然忍不住又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


    這一笑,仿佛讓人窒息,又似令人沉醉。


    江明先是呆了一下,看著她的歡喜笑容,卻是生不起一點慍惱,悻悻然的問:“你笑什麽?”


    隻見李夢茹笑吟吟的望著他,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在他臉上轉了幾轉,慢慢的道:“師弟,你是真的傻!”


    江明在她的目光下,大感窘迫,又一想到師娘還在旁邊,頓時臉上發燒,便是輕哼一聲,負氣的轉過頭去。


    “你們兩個懂什麽?”


    陳知意嗔了李夢茹一眼,而後緩緩抬起頭,感歎道:


    “多情總為無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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