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的惡名他早就知道了,因此,不管是什麽事,他今天都管定了。那衙役的班頭見這少年書生不但沒有讓路,反而站的筆直,臉上又絲毫沒有表情。這下就好像是一個孩子,捋了老虎的胡須一般。


    村民中有個年長者見席無思,知他不是本村人,便連忙哀求道:“差爺,大人,這後生我們從未見過,更不是本村人,差爺放過他吧。”


    那人是一村之長,眼見得先生是保不住了,不能再增添一個外鄉後生的性命,於是又是一番苦苦哀求。這一番苦苦哀求,又讓席無思想起了紅楓村的村民,他們都那麽善良,那麽淳樸。


    那班頭可不管這麽多,見後生不讓路,便揚了揚手裏明晃晃的道,同時右腳直接朝席無思小腹揣將過去,嘴裏還一陣粗穢不堪的言語。


    席無思隻是輕輕一晃,便躲過了班頭的一踹,最後依然沒有讓路。這班頭頓時怒不可遏,居然還敢躲,看來是碰到了練家子了。


    班頭一怒,又豈會管一個外鄉人的生死?當時舉起刀,就直直朝席無思當頭砍去。村民們都紛紛捂著眼睛,都不忍再看。


    “當”的一聲,是刀掉在地上石塊上的聲音,隨即幾聲清脆的耳光傳來,夾雜著班頭痛苦的叫聲。村民們錯愕了,衙役們和錦衣衛們更是錯愕了,等他們全都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班頭左右兩邊臉腫的像是豬頭一般,連說話都說不出來。


    反觀這個外鄉年輕人,依然直直站在那裏,氣定神閑看著班頭,好像剛才的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那班頭,本身隻是縣城的一個破落戶,仗著自己會幾下拳腳橫行鄉裏。衙門沒有辦法,便將他收入衙門,給他做個衙役的班頭,一來可以適當約束他,二來也可以減輕百姓對他的怨恨。


    可他這幾下拳腳,欺負一般的平頭百姓尚還可以,麵對像席無思這樣的江湖人物,又怎夠看?


    村民們也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外鄉人年紀輕輕,看起來又弱不禁風,誰又能想到他居然將這個惡漢班頭打成這樣?這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錦衣衛和衙役們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了,一招手,呼啦啦十幾人把席無思給圍了起來。望著這一個個凶神惡煞般的人圍著一個少年,村民們紛紛開始為席無思捏了一把汗。


    席無思掃了一眼錦衣衛,這才開口說話道:“各位差爺,放了那位先生,在下隨你們回去便是了。”


    “混賬,”錦衣衛領頭者大聲喝道:“丁老頭一家是欽犯,是朝廷要拿的人,豈是你說放就放的?你算是什麽東西,哪裏走出來的野種,居然敢管朝廷的事?”


    欽犯?席無思也犯了狐疑,他本身不想跟朝廷作對,隻是看不慣錦衣衛一貫行事作風而已。可轉念一想,這老者麵相中正祥和,又頗有大義凜然的氣概,既然能夠得到全村人的求情,想必不是十惡不赦之人,又怎麽會是欽犯?難道又是錦衣衛安下的莫須有的罪名?


    席無思有點不悅,皺皺眉道:“欽犯?在你們錦衣衛的眼中,還有誰不是欽犯?若真是欽犯,可有官府捉拿的批文?他所犯的又是什麽罪?”


    那錦衣衛一時語塞,便不再搭話,隻是朝同伴使了個眼色,眾人便呼喊著舉刀齊齊朝席無思砍來,這勢必是要將他砍為肉醬。


    這是席無思出江湖以來,第一次單獨行事,他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可以出手的機會,心裏竟然莫名興奮起來。再加上年輕人本就有爭強好勝的心,因此沒有等到他們的刀砍來,就早已出了手。


    倒是村民們,原以為那班頭挨打了之後這些人會散去,沒想到他們居然全部去圍攻這個少年。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村民們紛紛料定這回這少年在劫難逃。歎息之餘,隻能紛紛捂著眼睛,不敢看接下來的慘狀。


    然而事實再一次讓村民們驚訝,隻見席無思一身爆喝,直直拔起數尺,同時右腳往其中一個衙役頭上一點,就飛身出了圈外。


    席無思雖然有爭強好勝之心,但畢竟是第一次獨立麵對這麽多人,也不知道這些錦衣衛身手到底怎麽樣,因此也是絲毫不敢大意。就在他落地之時,恰好見身邊有一把曬稻穀用的木耙子,便順手將耙子握在了手中。


    那耙子手柄有六七尺長,是山裏常見的木棍,耙子頭卻是用竹子編織而成。拿在手中恰好趁手,同時由於比較長,看起來頗有古時戰場上的戰將的風采。


    錦衣衛們見一擊不成,頓時惱羞成怒,這麽多人要是收拾不了一個年輕後生,這傳出去豈不是會被笑掉大牙?屆時又如何在上差麵前交差?


    錦衣衛畢竟與那些衙役們不同,他們畢竟是訓練有素又心狠手辣的人,因此一個眼神之下,又重新結成攻擊陣型,再一次朝席無思攻擊而去。


    席無思不敢硬碰,一來還不知道這群錦衣衛的深淺,二來那耙子畢竟是木頭,又豈能擋得住繡春刀的鋒芒?因此,席無思隻能執耙子一端,另一端朝錦衣衛的身子下盤橫掃而去。


    耙子呼呼生風,立即掃中了衝在最前麵的兩個錦衣衛的腳踝。席無思雖然出手保守,用力卻沒有太多保留,因此那被耙子掃中腳踝的錦衣衛登時倒地,蜷縮著身子捂著腳一陣鬼哭狼嚎。眾人定眼看去,隻見他們的腳踝早已腫的老大。


    其餘錦衣衛見自己同伴受傷,更是怒不可遏,一招接一招,一刀接一刀,刀刀如狂風卷地朝席無思攻去。席無思一招得手,登時也是信心倍增,從手上的錦衣衛和其餘人出招的力道來看,他們之間配合的確是十分嚴謹默契,功力卻普通地不能再普通。


    既然知道是這樣,少年人爭強好勝之心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嬉鬧的玩性。席無思隻是一直不停地邊打邊退,同時手裏的耙子運轉如風,像是在他的麵前立起了一道牆。錦衣衛們想攻又攻不進,想退又退不了。


    就這樣,直到席無思退到一顆棗樹邊上,再退就該退到人家的籬笆院兒裏去了。這時席無思將耙子柱在地上,正要借著耙子的力量飛身進入陣中。


    然而在他眼前的這群錦衣衛們,個個累得氣喘籲籲,汗流浹背,有的甚至連繡春刀都握不穩了。席無思見狀,玩兒性大起,也學著錦衣衛的模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也好像是已經疲憊不堪一般。


    那錦衣衛頭頭見狀,頓時心裏開心了起來:可千萬不能讓他休息足夠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我方人多勢眾,隻要再咬牙堅持一刻,就可以立即將他手到擒來,到時候就由不得他了。倘若讓他歇過腳,到時候再抓豈不是又要大費一番周章?


    想到這裏,那頭頭強忍著疲憊,揮了揮手道:“小子,跑得還挺快,現在跑不動了吧,接著跑啊!兄弟們,咬牙堅持一下,隻要把他拿下,大人那邊我去為兄弟們請功。”


    席無思用耙子杵著地,嘴角一抹邪魅的笑容,對著正要撲上前的錦衣衛說道:“你們真的非要抓我不可麽?”


    錦衣衛們哪裏還管得了這麽多?平日裏橫行霸道慣了,今日卻讓他們費勁了心力,哪個人心頭不像是冒了火一般?又有哪個人不想抓住他,然後狠狠甩他幾個耳光?


    村民們這時才一個個先後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一幕,也不禁忍俊不禁。就像是鬥的兩敗俱傷的公雞一樣,都滑稽又搞笑。當然,他們自然不知道席無思一直都是裝作如此而錦衣衛卻的確是如此。


    錦衣衛早已紅了眼,紛紛舉著刀,踉踉蹌蹌再一次蜂擁而上,想要一舉將席無思拿下。


    席無思臉色一正,舉起耙子就衝向陣中,這一刻仿佛老虎進了羊群。他將耙子舞得密不透風,卷起一陣陣的塵土。村民們隻聽見一聲聲哎呀的聲音夾雜著呲呲呲的衣服破碎的聲音。


    待塵埃落定,村民們再定眼瞧去,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眾人隻見席無思拿著耙子站在一眾錦衣衛前麵,而這群錦衣衛手中的繡春刀早已沒了光芒,身上的衣衫變成一縷一縷,像是一群乞丐一般。東倒西歪的錦衣衛們,也早已沒有了昔日的蠻橫,此時更像是一隻隻失去了鬥誌,耷拉著腦袋的公雞。


    “各位達人,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如此這般?這可惜我身上也沒有碎銀子給你們啊!”


    席無思笑得前後仰合,一邊調笑著一眾錦衣衛,一邊伸手將掛在耙齒上掛著的布條取下,拿在手裏不停地轉圈圈。


    錦衣衛們這才意識到今天碰上硬茬子了,此時保命第一,於是便紛紛跪地求饒。席無思這才收斂起了笑容,厲聲嗬斥起錦衣衛來。


    “你們平日裏可曾想到有今天,這裏都是些老實巴交的村民,你們怎麽可以沒有半點憐憫之心?滾吧,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們。”


    錦衣衛們如獲大赦,知道今天撿了一條命,連忙相互攙扶著,連滾帶爬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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