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沐晟氣喘籲籲,曇宗子說著一口別扭的漢話道:“侯爺辛苦了,這又是何必呢?你若肯和眾位大師隨我走,看在佛門一脈,我可以保證諸位的安全。而且我家殿下也不需要諸位的性命,隻是要跟諸位交個朋友而已。”


    沐晟喘著粗氣,瞪著一雙殺的血紅色的眼哈哈大笑道:“好一個交朋友,哈魯,別以為本侯爺不知道你想幹什麽。如今我大明威服四海,又豈是你這邊陲落水狗可以撼動得了的?”


    雖然他們進食後略有恢複,但畢竟恢複時間太短,然後又匆匆麵對這麽多的對手,因此他們此時明顯已經感到氣力不足。這樣的狀態,也給了哈魯諸多信心。


    哈魯聽言,登時怒氣上升,本來國破家亡已經是讓他後悔不已,如今沐晟居然開口稱呼其為邊陲落水狗,這對他來說是極大的侮辱。


    哈魯算準了,對方就隻剩下四五個受傷的侍衛,雖然沐晟、達果、無依和無極武功蓋世,但如今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雖然他也驚歎他們此時竟然還能保持如此驚人的戰鬥力,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曇宗子一揮手,他和佛笑還有王英臣,各自領著三兩個活死人開始衝了出去。剩下的番僧還想再衝進去,可山頂之上哪裏容得下這麽多人打鬥?適才沐晟的一番廝殺,已經給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故而番僧們隻好停住腳步,盯著山頂的廝殺。


    達果正要接戰,這時鬆林中傳來一陣哈哈狂笑,王英臣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瞬間頭皮一麻,不自覺就朝笑聲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黃山和席無思二人各自揮舞手中寶劍,突然從鬆林之中衝了出來。這一出場,把王英臣和曇宗子嚇得不輕。他們是認識黃山的,他們也知道黃山和賀雄的關係,如此一來心裏更加篤定賀雄在這裏了。


    這一下心動,居然不自主的心怯了些,隻有佛笑不知底細,低喝一聲迎了上去,曇宗子此時後悔莫及,想要追回佛笑,已然來不及了。


    黃山見有人迎戰上來,連忙低聲對席無思道:“大開大合。”


    席無思瞬間明白,這時候心理上的想通尤為重要。二人拿定主意,黃山攻佛笑上盤,席無思直奔佛笑下盤而去。兩人同時仗劍在手,居然絲毫不顧防禦,全是進攻不要命的殺招。


    俗話說,功夫差的怕功夫好的,功夫好的怕不要命的。這哥倆現在采取的就是不要命的打法,上下盤同時擊出,頓時就打了佛笑一個措手不及。


    佛笑是曇宗子師弟,武功修為教曇宗子稍弱但比黃山和席無思卻不知強了多少。饒是如此,佛笑卻沒有想到哥倆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一時間居然被兩人逼得連連後退,甚至差一點點就從山頂摔下去。


    佛笑畢竟是武學大家,連忙穩定情緒,同時雙掌如巨任,居中朝席無思劈去,這要是被劈中,非死即重傷。他滿以為這哥倆總會退縮,卻沒有想到席無思不退反進,挺劍就朝佛笑喉嚨刺去。同時黃山一轉身,蹲身橫劍一掃,直接掃向佛笑腰間。當時是,佛笑進一步可以重傷甚至將席無思斃命掌下,但自己也必然會受到兩劍中的一劍,而且任何一劍都有可能致命。


    佛笑駭然,連忙收招後退,也就是在這一瞬間的遲疑,黃山的劍氣直接劃破佛笑腰間衣衫。曇宗子見狀,立馬縱身前往,想要穩住局麵。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陣狂笑,張繼白在前,楊輔在後,二人從鬆林中縱身而起,同時兩人都集生平內力直衝曇宗子而去。這一擊氣勢磅礴,端的是若波濤洶湧,勢不可擋。


    “糟糕,”王英臣暗道一聲,見兩撥四人先後出手:“這鬆林中到底還有多少人?他們先前示弱,難道是故意引我們上鉤?還有,四人既然都在,賀雄是不是也在?”


    王英臣心生退意,但曇宗子卻並不好受,他隻在眼角瞧見兩人疾疾而出,本身就嚇了一跳。慌亂中匆匆瞥了一眼楊輔,也沒有看得仔細,隻是以為肥胖的楊輔就是賀雄,當下心顫不已。


    沒有心情去擊退黃山了,曇宗子拿定主意,此時一心隻想著救下師弟然後帶著哈魯太子先跑出去再說。


    曇宗子朝黃山虛晃一招,同時拉住佛笑的衣袖往後一扯,高聲喊道:“撤,趕緊撤!”


    王英臣見曇宗子急撤,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麽危險,於是二話不說,拉起哈魯一路朝山下狂奔而去。所謂兵敗如山倒,哈魯和國師都退了,活死人和番僧們就再也沒有鬥誌,更是不顧傷者慌不擇路逃竄而去。


    張繼白和楊輔剛奔出來,正想著大打一場,卻見敵人蜂擁逃命,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黃山見狀,連忙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滿臉緊張地說道:“咱們從另一側趕緊撤,敵眾我寡,徒留無益。”


    雖然大家都一臉狐疑,但既然有機會逃出去,卻也顧不得許多了,相互攙扶著傷者也是慌不擇路從山的另一側逃去。這一場鬧劇,竟然成了無理由的鬧劇。


    一行人跌跌撞撞,形態帶著些許狼狽,就這麽跑了近一個時辰。突然間前方不遠處塵土翻滾,又有人馬嘶吼,當下心中一驚。待定睛看時,沐晟又喜出望外,來者何人?正是沐昂帶著一眾侯府侍衛還有百餘兵馬正搜索而來。


    原來當席無思知道來龍去脈之後,在出發之前特地委托蔡阿六火速趕到西平侯府報知相親。沐昂接到消息,絲毫不敢停留,連忙披掛上馬,點了十幾位侍衛以及百餘精兵風風火火趕來。因為是大部隊行動,速度自然就慢了些,到了茂水鎮之後也是一路搜索前進。


    眾人見到兵馬,總算安全了,也是常常舒了一口氣。達果和無極無依也是極其的狼狽,隻因三人不願意殺生,因此耗費太大的內力。


    兩撥人相遇,一邊往回走一邊詢問相關事宜,隻是沒有人知道為什麽對手會突然兵敗如山倒。


    待安定,席無思這才認認真真前去跟達果請安,達果微微笑道:“無思,所謂武學不僅僅是讓自己有機會窺探宇宙之包羅萬象,更是扶正義除妖邪的利器。但所有的武學都一樣,不論多麽刻苦努力的學習,都需要時機的臨戰,這樣才可以不斷提高自己,明白嗎?”


    席無思若有所思,聰慧如他也瞬間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實戰得出應變能力,再加上自己修煉的基礎,這才是無往不利的。就像是山哥,他能夠用大開大合的打法擊退強敵,想必也是臨戰的經驗的出來的。


    沐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席無思幽幽說道:“無思,將來有空的話,多來侯府坐坐。你是個不錯的年輕人,我想我們之間是會有共同話題的。”


    席無思有點受寵若驚,連忙點頭答應,達果卻是笑而不語,他知道沐晟的用意。


    黃山沒有在乎這些,此時的他終於放下緊繃的心情,這時候最需要的,恐怕就是好好的吃一頓,美美的睡上一覺了。


    眾人都是這個意思,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往茂水鎮逶迤而去。


    一路之上,沐晟對席無思一直青眼有加,眾人都看在眼裏。沐昂甚是納悶:這個年輕人也就十五六歲,大哥怎麽會對他如此深愛?當然,他要是知道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他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不管怎麽說,大家都已經從危機之中走了出來,因此臉上都還閃爍著興奮。等到茂水鎮打尖住店時,那個小二驚訝地張著嘴。


    他是親眼見過達果等人被追殺的,也是親眼見過黃山等人的,原本以為是普通的江湖仇殺而已,可當他見到店外的兵馬,才知道這場廝殺並不普通。


    飯後的一行人入房休息,兵丁們將整個小店圍得水泄不通,經過一天的提心吊膽,眾人漸漸酣然入夢。


    席無思沒有睡意,當他踱步欣賞滿天星光的時候,達果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麵對師傅的到來,席無思趕緊要施禮,達果隻是微微一笑伸手阻止。


    一師一徒,一僧一俗,兩人就因別後之事相互聊了起來。席無思一直處於興奮的狀態,說到開心的時候甚至手舞足蹈了起來,達果隻是微笑著,時不時地插上一兩句,氣氛十分和諧。


    “師傅,”見達果一直不溫不火,席無思這才收斂了狀態低聲道:“弟子沒有聽您的話在寺中練武,反而擅自外出並參與了這麽多的事情,還請師傅責罰。”


    達果微微一笑,笑容中盡是慈祥地說道:“無思,我並沒有打算責怪你,反而我今天才發現,讓你在寺中不是在保護你而是在束縛你。”


    席無思以為自己犯了錯,他以為達果要將他趕出蕩山寺,頓時間慌亂起來,連說話也變得不順暢了。


    “師,師傅,弟子,弟子真的知道錯了……。”


    見到席無思漲紅了的臉,達果更是覺得欣慰,他雖然一直不以無思的師傅自居,但一直做著師傅該做的事情,同時也對席無思喊他師傅並不拒絕。


    “無思,我沒有說錯,我更加沒有要怪罪與你的意思,你原本就應該屬於江湖是我一直擔心你的安全所以才把你留在身邊。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把你留在身邊,的確是保障了你的安全,將來泉下見到令尊或許也有交代,但同時我又把你束縛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這是我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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